第十五章 殘不忍睹

「你是指甚麼事?」曉雲真聽不懂他的話意:「天地雙殺星還有外地的事需要處理?京都鎮撫司僅負責都城內外的案件,已經忙不過來,如有牽涉到外地的案件,便行文各地鎮撫司,或者各地官府查辦解京,最多只派一兩個人前往督辦催辦。」
「你……你這混蛋到……到底要幹甚麼?」霸劍接過同伴拾回送上的劍,色厲內荏怪叫。
朱元璋與永樂帝父子倆,把雨花臺變成震古鑠今、空前絕後的最大最慘酷刑場,最可怕的人間地獄,一殺就是成千上萬。
「我知道,沈家的子孫仍在,蘇州故里仍留有一小部分產業。沈萬三的老弟沈貴,仍是蘇州的士紳。但快了,那一天早晚會來的。」
「那是練先天真氣內功的一種,據說淵源玄門,所以稱玄功。練內功真氣的人,也稱為兩儀大真力或兩儀真氣。但傳授給我的師父,出身兼玄門佛門。我六歲築基,火候還淺。你看。」
千幻修羅信口開河,可能也是受到傳聞的影響,把沈文度也看成張三丰的弟子。
他們是策應的打擊小組,只有搜捕區而沒有埋伏區,一直就在走動搜尋,一個個累得垂頭喪氣,口乾舌燥饑火中燒,看到小村落,不需催促便腳下自動加快。
霸劍不但是平江第一劍客,也是江南七大名劍之一。
如非遁地,該是飛天了。
「老天爺!你師父會責罰你,也許會打破我的頭,指我向你一個小女孩騙絕學。」他苦笑:「我不算太外行。練內功首先得凝神定心,心無外騖。你看,我能有時間凝神定心練功嗎?一曝十寒,每次都得從頭練起,會有成就?每天我都必須和那些人鬥智鬥力,今天在這裏住宿,明天還不知身在何處,或者今晚就跨入鬼門關呢!哦!你在京都還有多少日子逗留?」
「你是用另一種眼光,看這個世界。」曉雲瞥了他腰間的匕首一眼,目光轉掃過那根彎頭手杖:「當然你說得有道理。記得在十一二歲之前,天一黑,誰也不敢到花園去玩耍,夜間的花園的確嚇人一無是處。」
小徑繞村西南伸展,距農舍不足二十步。
黑影果然再次現身了,卻出現在門廊前的石階下,像是幻現的,距先前飄落處足有二十步以上。
其他的人超越狂追,追入不遠處的矮林。
已經是初更將盡,小徑上行人絕跡。
戲法或障眼術,都是假的。
「抓幾個人查底……」
黑影披頭散髮,畫了大花臉難辨面目,脅下有革囊,背繫長靶大劍,灰色的夜行衣有隱形的斑紋,雙手又腰,站在丈外屹上止如山,鬼氣沖天。
她仔細把玩,試吹了幾個音符,音清越幽邃婉柔,與一般的竹簫不一樣,似乎不是竹製的,更不是玉製品,看不出是何物所製。
「怨鬼在這裏,別讓他們逃掉。」發現他們的人大叫,飛縱而進。
「這……」天殺星瞥了門外的天色一眼。
「把他拖出去,在門外的樹下剮了他。」天殺星不耐地揮手,向另一名密探說:「你去把鄰村的里正甲首抓來,以便建檔。」
「你該聽說過,甚至見過呀?」
「厲害!」李季玉喝采。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支持我的心意。」他徐徐將小艇掉頭往回路划行:「我非常感謝,但我只希望保持你我之間,那種遠離是非的友誼,必須要求你置身事外。回去找地方晚膳,天色不早了。」
「你唯一可做的事,是不要我參與你一起做任何事。」曉雲悻悻地說,一賭氣領先急走,掙脫他的手,表示心中的不愉快。
毫無聲息,似乎沒有警哨。
「四年前冬季,皇帝北征,在北京逗留了一段時日才凱旋南返京都。你在北京……」
「下來吧!人如果上去了,會在上面等你嗎?」下面的警哨說:「一定還躲在院子某一角落,得用些心機把他引出來。」
「你的話有玄機。」她說:「你可惡,我會是有幸被召見的命婦嗎?」
「誇獎誇獎。」身後突然傳來低沉清晰的語音。
「哦?你是說……」
「你的意思……」
「這個人已經來到京都。」
門外,受剮刑的中年人,終於發出可怕的叫號,以及含糊的叫罵聲。
「人生有許多無奈,有些無奈是難以克服的。想克服,必須付出不同的代價。等我撐過這段重要關鍵期,我才能有心情處理自己的感情生活。」
「你說快了是甚麼意思?」
目下京都人士,已經把這件事作為茶餘酒後的笑柄新聞傳播,鎮撫司已經快要威信掃地啦!
「遵命。」密探欠身應喏:「可是,天快黑了,再耽擱,就無法回城了。」
劍剛出鞘,凌厲的劍氣突然壓體,射來的劍影似已幻化為眩光,本來遠在兩丈外的人影出現在眼前,沒有任何閃避的機會,接近得太快了。
開始剝中指,一節一節剝,再一節一節扭斷。
「我的任何事你都不能參與。」
千幻修羅直接向沈文度挑戰,表示他根本不在意名動天下的張大仙。
「招不招?招不招……」天殺星冷酷的逼問聲,不徐不疾地連續吐出。
曉雲總算不是任性的人,再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舉步。
「季玉,你……你覺得有……有和絕世人屠賭……賭命的必要嗎?」曉雲不安地撥動溪水,憂形於色。
「何不先把這些人押回雨花臺刑場囚室,明天再說?」密探繼續提供意見。
霸劍鄭世棠,便是自稱俠義道英雄之一,骨子裏卻是蘇州地區的惡霸,在江湖闖蕩過一段時日,成為天下級的劍術名家,神氣得很。
走廊內的人,卻可看到院子裏的人活動,具有相當程度的隱密性。
「我爹衝鋒陷陣的戰技,敢說可稱萬人敵。對拳劍的武技,修為有限。你聽說過太極玄功嗎?」
目下武當山的整理正在如火如荼進行,永樂大帝正徵調三十萬丁夫,集天下有名氣的工匠,大興土木建造武當宮觀,希望把張三丰引出,用懷柔的手段,以達到殲除目的。
第一節指尖骨扭斷了,然後再撕剝下一節的皮肌。
「季玉哥,我把練的心法告訴你。」曉雲拔出手指正色說:「練內家氣功,永遠不嫌遲,只要有大恒心大毅力肯下苦功,必有可觀的成就。」
「人經常換,我也不認識他們。」和-圖-書
黑影倏現倏隱處空無所有,平空消失了。
永樂帝因為他參與掩護建文帝出亡,圖謀他的心念更切。但迄今為止,仍然奈何不了這位活神仙。
在霍山他碰上劉曉荑姑娘的事,結果從鳳陽跟來的殺手全被清除,迄今依然餘波蕩漾,他在金川門王家大院掘根,阻止鎮撫司派人前往鳳陽策應。
主事的王千戶怎受得了?惹起是非的天地雙殺星,更是七竅生煙憤怒如狂。
有劍在手的周老哥不假思索地大旋身,招發回眸返顧,劍一動立即劍氣迸發如浪濤,速度快得難以看到劍影。
「四年前皇帝從北京凱旋,天寒地凍,權妃病逝在山東臨城,葬在鄒州,距她的故鄉朝鮮近些。當時營葬的三位主事人之一,絕世人屠綜合喪務。這支簫本來是權妃心愛的樂器,是指定的陪葬品。絕世人屠神通廣大,把這支簫用偷龍轉鳳手法,膽大包天弄到手。」
怨鬼雖然聲稱向鎮撫司報復,但作案的對象無所不包,直接打擊鎮撫司的權威,並沒專與鎮撫司周旋。
「是嗎?城南第一富豪沈富沈萬三,擁有京都半個城。聚寶門北起中山王府,南抵城外十二廂,所有的街巷都是他的。連你家的濟陽侯府,從前也是沈家的產業。你說,沈萬三何在?」
更麻煩的是指揮官袁鎮撫袁江,一直就反對向一個蛇鼠大動干戈,不許擅自調動其他各部門的人手,以免威信降下谷底。
他們知道郊區密探遍佈,行動必須保持晝伏夜行,所以仍在高橋門以南一帶郊野逗留,等天黑再動身。
兩丈,已是輕功高手的極限。
「幹甚麼?」怨鬼驚得跳起來,已看出情勢急迫。
個人比拚搏命,反而有活的機會。
「哈哈!你們貴戚名豪的千金小姐,包括公主郡主,通常十四歲便有了婆家,嫁出門便是命婦平常得很,總不會嫁給一個白丁平民吧?上次皇帝北征,隨駕的是權妃,宮中最漂亮的女人,返京途中不幸去世了。」
中院兩側,通常另有東院西院。
門廊相當寬闊,堂門緊閉不可能穿門而入,人到何處去了?當然不可能隱沒在石階下。
天殺星的武功,無疑是最佳的,一躍三丈餘,兩三起落便領先追及逃得最慢的一個中年人,大手疾伸,一掌拍向中年人的背心。
「招!你這雜種狗王八!招……」
「所以我認為天殺星知道之後,必定不敢妄動,和我訂互利的約定,等他的主子返京再說。絕世人屠瞭解情勢之後,也就是風狂雨暴的時候了。他是否能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除了他可用的權勢與智謀之外,還得罪一點運氣,以及看老天爺是否肯幫他的忙啦!」
聲未落人已衝出,劍山聳發,劍氣似風濤,人劍一體聲到劍及。
採守勢的人,通常是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一方。
正在堂屋進食的六個人吃了一驚,沒發警號搶入,可知情勢不妙。
「血腥味。」他在通過第一家農舍時低聲說:「有點不對,怎麼可能有血腥味?」
千幻修羅出現的地方,就會把這地方變成殺戮戰場,比雨花臺刑場更恐怖,他那把劍分裂人體,有如摧枯拉朽。
「你唯一可做的事,是回曦園好好睡一覺。」李季玉拒絕她參與自己的事,拉了她的手急走。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學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全局,來不及神動意動反應,反應也力不從心。
京師有三座城:都城、皇城、宮城(紫禁城)。
曉雲的老爹,是皇帝的忠誠勇將,絕不會與錦衣衛作對,即使錦衣衛所做的事天怒人怨。
兩警哨反應超人,是高手中的高手。
李季玉腳下放慢,彎頭手杖隨時皆可能揮出,小心翼翼腳下放輕,但也無意驚動村民走近房屋察看。
「我想見你好難好難。」曉雲話中流露出怨艾。
中年人仍在掙扎,但不再叫喊,怪眼噴射出怨毒的光芒,死瞪著獰笑的天殺星。
來了一大群密探,怎敢不走?怨鬼抓起擱在凳旁的鴨舌槍,喝聲走,向屋後急竄,七個人成了驚弓之鳥,完全失去與密探拚命的勇氣。
巡夜的禁衛軍,通常在大街巡邏。
朱洪武在洪武二十四年,就派出大臣和密諜遍搜天下了。結果,張三丰在寶雞的金臺觀裝死,逃脫密諜的天羅地網,擒捕他的大計功敗垂成。
曉雲默然,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纖手伸出船外撥弄溪水,不知在想些甚麼。
「絕世人屠只有一條路可走。」
剝斷了無名指,中年人終於痛昏了。
京都的英雄好漢們,都知道圍攻的結果,人愈多死得愈多,不殺則已,殺則血肉橫飛。
「錚」一聲狂震,霸劍的劍第二次脫手飛騰,噗一聲右胯像是同時被劍拍中,向左側摔砰然再次摔倒,劍身拍擊的力道可怕極了。
「咦?你怎麼可能得到這支簫?」她大感驚訝。
「由不了我呀!我能不賭嗎?」
假使張三丰一旦落在永樂大帝手中,肯定不會有武當派出現世間。
建檔,必須先錄供。
「提前造反。」
開始剝右手的手指,仍然是一節一節剝,一節一節逐節扭斷指骨。
「等絕世人屠返京,就可以知道情勢的發展了。天地雙殺星被我拖住他們的腿,無暇處理外地的事,所以失去耐性,要急於解決和我的糾紛,作一次自以為必勝的豪賭,詭計其實難售,勝算有限。老實說,他已輸了這一注。」
沈文度是沈萬三的兒子,說沈文度藝出武當門下,或者可以說得過去,說是出於張三丰門下也沒錯。
「不必了。」天殺星離座踢倒長凳:「咱們的確不宜逗留。這些暴民招納悍匪,夜間聚眾結社妖言惑眾,拒捕被格殺,立即處決,明天再派人來結案。趕快處理,我在外面等片刻,早些動身。」
兩人背對著門廊,目光搜視院子各處黑暗的角落。
七男兩女圍住了他,殺氣湧騰。
從來就沒有人敢公然反抗鎮撫司,更沒有人敢公然向鎮撫司的權威挑戰。反抗和挑戰的人,早已被處決了。
「唔!是有點可疑。」曉雲嗅到血腥味了,但相距在二十步外,血腥味若有若無:「去看看究竟。」
誰也不甘心功敗垂成,天快黑了也沒有撤回城的打算。
看到前面的三家村,已經相距僅五上八十步了。
「千幻修羅…和圖書…」拔劍在手的警哨大駭,不但不敢衝上發招攻擊,反而駭然後退。
「我知道你有困難,你必須尊重他們所代表的皇家權威。不要招惹他們,小心應付,不要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就不會有事。」
「我知道。」李季玉卻是冷笑:「我的意思是,在他們來不及報出身分之前,神不知鬼不覺把他們當匪盜處理,就不會有後患。漢府的人,就是採用這種血腥手段,對付在附近活動的不明來歷人物,所以鎮撫司密探不敢接近漢府偵伺。」
「這……」曉雲欲一言又止,嘆了一口氣。
「平江第一劍客,霸劍鄭世棠,很好很好。」他從容不迫拔出背繫的長劍:「你這位大劍客,坐鎮蘇州半甲子,太湖的水上好漢,不敢到蘇州動你一根汗毛。你到京都來,走錯了地方,京都是我千幻修羅的血食地盤。混蛋!你知道我來要幹甚麼。」
「我知道,他在等絕世人屠隨皇駕返京。他帶來了許多金珠寶物,以及不少美麗小少女。所攜帶來京的寶物中,有幾件稀世奇珍。」
兩警哨之一疾退三丈,再前衝助勢飛躍而起,躍登兩丈高的簷口,輕功驚人,手一搭簷口便斜滑而上,發出輕微的聲息。
如果他們好奇前往察看,一定可以看到樹下被剮碎的屍體,以及屋內被殺的十七個村民屍骸,目下的遊戲局面,很可能立即改觀。
「哈哈!怕鬼,我知道。」他眼中其實沒有笑意,笑聲是乾笑:「京都的豪門園林大宅,先後不知換了多少主人。俗語說:富貴不出三代。每一次換主人,除了是被不肖子孫敗家出售易主之外,十之七八在換主人時,全家很可能被殺滅絕,鬼故事便不脛而走。新主人多豢養奴僕壯膽,想藉人氣驅除鬼靈。」
鬼魅似的黑影,出現在申家右鄰的防火巷中。
這位大仙到底有多少門人弟子,誰也弄不清。沈萬三是張三丰的弟子,也只是經過渲染的傳聞,確否待證。
李季玉和曉雲,手拉手沿小徑奔向通濟門。
三家村有一條小徑通過,警戒的人注意力全放在小徑兩端,忽略了左右的田野,突然發現有人從田野接近,已經相距在五十步內,沒有應變的時間了。
不需發信號,該出來的人陸續出來了。
幻現的同時,門廊的兩盞照明燈籠同時熄滅,朦朧的光線消失,整個院子完全陷入黑暗中,因此黑影像是倏現倏隱,真有如鬼魅幻形懾人心魄。
「呵呵!你敢駕舟夜遊?」李季玉大笑:「天一黑,你甚麼都看不見了,鬼打死人,梟啼取代了鳥語。風一吹,竹叢枝嘎嘎像鬼號。滿溪飛舞著螢火,與鬼火差不多。一條魚突然躍出水面,也會把你跳一跳。你不是來散心,而是來受罪。我很俗,是嗎?」
漢府皇世子地位不一樣,擁有強大的自衛能力。
太平巷一帶,則由五城兵馬司的官兵走動。
「你們這些混帳東西,也來渾水摸魚。」天殺星坐在條凳上,向跪在前面的中年人厲聲說:「你們這些人在何處藏匿?招。」
「我江東門的家並沒被查封。」他迴避問題的藉口多得很,隨便舉出一例便理由充足:「大丈夫能屈能伸,甚麼地方皆可安頓容身。天殺星楊素和白無常常天祿,都是足智多謀殘忍陰毒的好人才,不抄沒我的家,用意就是和我鬥智,想利用那座小屋牽住我的腿,把我看成被拴住腿的蜢蚱,早晚跑不掉,不死也丟腿。」
「表示我可以任意進出絕世人屠任何一座大宅,表示他的藏寶窟在我眼中無秘密可一言,在他的大宅進出住宿,毫無困難進出自如。本來想今天交給天殺星嚇唬他的,表示我可以在京都掀起狂風巨浪。但那混蛋只想要我的命,嚇唬不了他的,所以改變主意,讓他引發我強烈的報復怒火。我等絕世人屠返京,再看情勢策定活動計畫。」
「所以,你能讓皇帝抄你的家嗎?呵呵!我的已被抄了,所以我不怕。趕兩步,還得帶你爬城呢!」
「呃……」中年人叫了一聲,咬牙切齒渾身掙扎抽搐,痛得身上每條肌肉皆在抽緊跳動。
天地雙殺星毫無善了的打算,要求會面談判,只是圖謀的手段,志在把李季玉誘出而已。
來的人不能久耽,天快後就走不了啦!
捉獲的中年人跪在地上,五花大綁加上綑腳限繩,插翅難飛。
「叫沈大爺沈文度出來就知道了。」千幻修羅左手叉腰,右手以劍支地,站在那兒像伏魔的韋陀,威風八面:「他是張三丰的親傳弟子,大仙級地行仙的門人,可不要丟張大仙的面子。乖乖叫他滾出來和我打交道。」
錚一聲暴震,霸劍剛出鞘的劍,被挑飛出三丈外,猛烈地翻騰,幾乎飛上屋簷,迸出激爆的火星。
這種殘忍的酷刑,比用拶刑更痛苦百倍。
「鎮撫司的主子是誰?」
花壇的花草,更可以藏身,天太黑,院子廣闊,除非能走遍每一角落,不然絕難發現匿伏的人。
浪費了半天,仍然毫無所獲。
上面的警哨不死心,掠登屋脊向四周眺望,這才失望地向下縱落。
「這麼多人,怎麼帶?」天殺星指指大半被嚇昏了的老少婦孺:「他們窩藏欽犯匪類,要咱們抬他們走?在半途碰上其他的欽犯,怎辦?你說得真輕鬆,哼!」
「哦!在北京我聽說過她。那次她曾經接見專程從朝鮮趕抵北京見面的朝鮮大臣,接見她來自朝鮮娘家的親友。我明白了,這支簫……」
張三丰目下可能躲在四川蜀王府。
「沈家在平江……」
所看到的幾個出入僕人僕婦,也極少與鄰居的僕人打交道。非親非故,老死不相往來,宅內出了些甚麼事故,外人也不想過問。
這條小徑通向通濟門,半途與另一條小徑會合。
由於張大仙本人,並沒公開聲明收了多少門人,對武當開山建派的事也不加過問,對永樂大帝明暗中找他的事也不加理睬。他本人的身世,更是謎中之謎,世間真正知道底細的人少之又少,凡人怎知仙的事?
三進院的格局,通常是前院、中院、後院,每一院除了正屋之外,都有東西兩廂。
真正的主事人,上一代是朱洪武,這一代是永樂帝。
一拔劍就栽了,這位名劍客狼狽地爬起,似乎膽都被嚇破了,似乎平空矮了一截站立不牢。
m.hetubook.com.com因此直至後來的滿清皇朝中葉,出來了某一位仁兄,替張大仙立傳,列出一脈相承的家世、系傳、仙跡,也把自己列為張大仙的及門弟子,成為後人考據張大仙的經典,天知道其真實性有多少?而這本經典,後來居然也成為武當派弟子的圭臬,實在怪異。反正死無對證,真假姑妄聽之。
「哦!今晚你還有事?」曉雲打消察看的念頭,腳下加快:「我和你一起……」
怨鬼與其他五名同伴逃掉了,僅被天殺星捉住一個人,憤怒與失望讓主事的天殺星殺氣濃烈,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呈現扭曲變形,變得猙獰可怖。
這一代的屠夫,就是絕世人屠紀綱。
黑影超越西廂的屋頂,速度並不太快,足以讓潛伏的警哨看到,但一縱即倏然消失,行動令警哨莫測高深,有點反常。
沒有人接鬥,逃走第一。
天地雙殺星是密探的小頭頭,綽號可不是白叫的,天生嗜殺成狂,滿手沾滿血腥,京都人士提起他們的名號,晚上都會做噩夢。得不到口供,殺一二十個無辜還消不了憤怒,三家農戶遭了無妄之災,大禍臨頭。
「我在北京,四年前我十三歲,皇帝關我甚麼事?」她將簫遞還:「迄今為止,我還沒看過皇帝是高是矮呢!我爹是……」
四更天,全城在沉睡中。
兩人向農舍租了一艘小艇,由李季玉控制雙槳,前面由曉雲掌篙,小艇平靜地半漂半划向上游緩緩移動。
「沈萬三的兒子沈文度,早幾年就拜在絕世人屠門下,有志一同狼狽為奸,向絕世人屠提供豪門巨室名單,由絕世人屠策劃屠門絕戶計,抄沒的子女金帛,二一添作五平分。絕世人屠得意不會太久的,他已站在權勢巔峰十二年,依然兇殘惡毒貪得無厭,還能站得了多久?沈文度能脫身在禍患之外?」
正確的說,漢王府外宅在申家的東北,絕世人屠的大院在申家的西南,距離概略相等,兩方的人如想在申家集中,速度如果相等,也將同時到達,沿街巷飛奔,片刻可到。
三家農舍共有十七位男女老少,全被抓來跪在堂屋兩側,一個個魂不附體,哀求聲一出便被兩耳光打消,有幾個嚇昏了。
片刻,屋內傳出驚心動魄的慘號。
沒有犬吠,沒有燈火,一切反常,聽不到聲息。
「可是……」
「不可能。」李季玉低聲說,放開曉雲的小手:「你留意身後,小心為上。」
「狗大概拴在屋裏呢!」曉雲畢竟欠缺經驗,警覺性也沒有李季玉高。
「那能抓他們?」曉雲苦笑:「他們奉聖旨辦案,可以公然出入皇親國戚的府第,只要他們取出鎮撫司的權杖符記,任何人也不敢動他們。」
「我不反對你任何所作所為,只要你認為所作的事是對的。」曉雲糾正他的話:「我唯一擔心的事,是你的安全,唯一希望的是,你能給我和你同患難的機會。季玉哥,我說得夠明白嗎?我的要求過分嗎?」
目下江湖道百家爭鳴,有人高唱俠義道,自稱劍客或俠客,自誇行俠仗義,已成氣候。其實,知道甚麼叫俠義的人少之又少。
鎮撫司是錦衣衛的公開提刑單位,有權公開或秘密出入公侯將相家偵查,誰反抗誰就等於反抗皇帝,也等於意圖謀反。
「你知道我是誰?」天殺星居然沒氣得跳起來,語調反而比任何時候都平靜,但怪眼中的殺氣厲光,卻比剛才更熾盛。
看誰沉得住氣,看誰先失去耐性。
千幻修羅橫行京都三年餘,做下十幾件轟動天下的大案。但他並沒公然向鎮撫司挑戰,雖則作案的對象,有一半苦主是錦衣衛與鎮撫司的人。他與所有的勢權人物為敵,鎮撫司只是權勢巔峰對象之一而已。
「別忘了,我是京都的都城隍。我敢和鎮撫司玩命,憑的可不是亡命匹夫之勇,如果消息不靈通,王千戶早就把我剁碎了餵狗啦,說不定吃了我的心肝呢!不談這些倒胃口的事。你小小年紀,武功驚人,運劍的勁道和劍術,神奧得匪夷所思。是你老爹的家傳武學嗎?」
篙僅擱在一旁備用,曉雲坐在船頭,不時伸手入水作象徵性的划水,臉上快樂的神情表示心中的愉快,渾然忘卻這半天的刀光劍影。
平時眼不見為淨,碰上了怎能不管?
總之,在太平巷附近,真的相當太平,宵小毛賊把這一帶列為作案禁區,被抓住可不是好玩的,形跡可疑便有被捕的兇險。
「回城有十幾里路呢!走吧!今晚我還有事,別讓可疑的事耽擱行程。」李季玉不想看究竟,沿途可疑的徵候甚多,那能每件事都留意追究?
「這一家農宅的主人就是甲首,屬下這就前往那邊的小村,去把里正和另一兩個甲首抓來認證具結。」先前受命的密探一面說,一面往外走。
總之,房舍相當多。
「咦?你知道?」
「沒聽說過,我外行。」
「我才不回北京呢!」曉雲被他的話把主題岔開了:「這裏比北京好多啦!難怪人人都說江南好。我寫的家書,交由中軍都督府的塘報附寄北京,我爹娘很可能準備返京啦!將來遷都北京,我們家沒有留在北京的必要。你的家到底在何處呀?」
「你……」
「老夫鄭世棠。」面對他灰髯人聲如洪鐘,穿一襲青衫,背著手氣勢不凡:「你來幹甚麼?」
「哈哈!狡兔尚有三窟,何況我是京都的精明狐鼠。天氣熱,我這種人何處不可藏身?絕世人屠在城內,共有八座具有園林之勝的豪宅,都是我的居所。中山王徐家,除了莫愁湖的府第可住數千人之外,城內就有四座花園巨廈,中山王府更是樓高廈廣,在裏面某一小房住一夜,比住在紫禁城的皇帝寢宮更安全。」
但可以肯定的是,張三丰不至於同時收父子倆做弟子。
「我知道你反對我的所作所為。」
「你眼花,我可沒眼花,你我同時從兩方撲出,表示你我都看到人影了。」
剛鑽出屋後的菜圃,便被接近屋側的人發現了。
這就是密探們毫無顧忌,在符家公然活動的原因。
身形旋轉的瞬間,便知道不妙了,掌勁落空,眼角瞥見同伴周老哥向地面栽。一驚之下,斜衝丈外拔劍。
夜黑如墨,但這一帶每一座住宅m.hetubook.com.com,院門外都懸有門燈,從街巷接近不是易事。
以他目下的身分,也沒有兜攬是非的意願,沒有人出面攔阻挑釁,唯一可做的事就是趕快離去。
平江,是宋朝太平興國三年以後的名稱,本朝初回復蘇州的地名。蘇州人對朱元璋有反感,對張士誠頗為懷念,所以有些人自稱平江人而不稱蘇州人。
這條來會合的小徑是從上方門傳來的,彎彎曲曲白天只有附近鄉民行走,夜間行人絕跡,所有的小徑都不是交通要道,村民夜間不會外出行走。
太平巷申家向南走,可到大功坊大街絕世人屠豪華大院。
「你是天殺星楊素,大爺知道你是甚麼貨色。」
「可是……人呢?」
在京師,一旦權落勢失,即使現職仍是六部的官員,也無人理睬。退職致仕的人,更是門前冷落車馬稀,早就被人忘了他是誰。
「上刑。」天殺星冷叱。
「怎麼可能?我肯定不知道這支簫的事。」
晚膳未畢,只等黃昏降臨。這次,他們不再大意,晚膳也派有一個人擔任警戒,以確保安全。
李季玉脫穎而出,是唯一敢公然向鎮撫司挑戰的人,打擊的對象也僅限於鎮撫司的人,而且僅限於鬥毆傷人,不構成刑案,報復性的攻擊也不過分,因此獲得各方人士喝采,聲譽鵲起一鳴驚人。
「胡說!」
「犯滅十二族天條的大罪。」他停下槳,從懷中抽出一支月白色的尺八簫遞給她:「聽說過這支玉簫嗎?玉是不能制簫的,製成簫也五音不佳。通常所稱的玉簫,指簫的外表色澤,並非真是玉製的簫,玉太重了。」
黑影從漆黑的窄小防火巷,接近後院的西廂,猛地一鶴沖霄扶搖直上瓦面,一滑一閃,便向後院飄落,立即形影俱消。
「可是,我……」
天下各府州每年呈報刑部核判的死刑犯,數量約在三四百名左右。而鎮撫司每年所處決與死在天牢的人,說成千上萬可能有人不相信,但卻是事實。
上來兩個人,分別架住臂彎,踏住腿彎,牢牢地將中年人制住,動彈不得。
不管怨鬼是否下令,警戒一溜煙走了。
曉雲伸右手立掌當胸,臉色莊嚴肅穆,大拇指、中、無名、小指逐一收攏,僅留下直立的食指,突然向下一流,一聲輕響,纖纖玉指將座板洞穿了。
「我也曾經在那附近等你,也上了當是不是?」曉雲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貝齒咬著下唇,澆了他一臉水:「守候你的人真不少,上當的人不止我一個。可惡!」
申家的後院相當大,擺設了不少盆景、盆栽、小型花壇、荷花缸等等景物,足供內眷在院中嬉遊。
「我知道,所以不接近你的家。」
正式建檔,需有當地的里正甲首具結畫押,日後還得由江寧縣的刑房人員認證,等於是放棄管轄權,案由鎮撫司載案辦理。
申家本來就人丁衰微,太平巷眾所周知,白天也罕見有人進出,晚間不可能有人守夜。
「好像比竹製的稍重些,這支玉簫……」
另一警哨也不慢,倒打金鐘一掌向後扔出,劈空掌力隱發風雷,內力已可外發傷人於丈外了。
再上來一個人,在中年人身後蹲下,拔出一把小刀,拉出食指,先割開指尖的皮肌,收了小刀開始雙手齊動,硬生生撕剝手指的皮肉,鮮血如泉。
「沈大爺住在織錦坊。」霸劍臉上神色不安,口吻仍然缺乏霸氣:「那一帶他沈家的產業被抄沒,官府拍賣時,由朋友出面買回幾棟,作為往來京都時的住處……」
相距丈餘,已可看清面目。
「呃……哎……」中年人厲叫,猛烈地掙扎。
「老天爺!這支簫如果讓皇上看到……」
兩廂的外廊用一排排花窗隔住,所以不建廊欄,在院子裏的人,不易看到走廊是否有人走動。
打擊的人手,早已先一步散佈在東南郊,威力搜捕與佈網埋伏雙管齊下,算定他必定逃不出天羅地網。
擔任警戒的人相當機警,急急撤走向農宅搶入。
「季玉哥,晚上我們不要回去,在這裏划船作竟夜遊。」曉雲興奮地用手澆水,濺起一陣陣水花:「這裏好幽靜,俗念盡消……」
所有的小溪皆幽靜隱蔽,修竹茂林夾溪,水流舒緩游魚悠然嬉遊,鳥語花香風景綺麗。一般溪流寬度約三四丈,可以用小艇與竹筏作交通工具,在溪中緩緩划行,頭上枝葉低垂遮住烈日,頓覺心曠神怡,都城的喧鬧忙碌生活,相距已十分遙遠了。
「莫不是我眼花了?」縱落的警哨拔劍出鞘,目光在院子各處搜視。
永樂帝其實心中有數,建文帝出亡的主謀,與張三丰的參與並沒多少關連,而是捧永樂帝登上皇座的第一功臣姚廣孝。
「你是說……」
周老哥握劍的手腕被黑影扣住,耳門挨了一劈掌,應掌昏厥,被黑影拖倒在地。
所以絕世人屠根本不敢碰漢府,只能暗中派超級高手密探,留意漢府的動靜,明裏更百般籠絡討好漢府的人,避免引起難以收拾的糾紛,影響第二次飛龍在天大計。
盆栽雖然體積小,仍可讓行家蜷縮匿伏。
永樂大帝出動了上萬名密諜,派有專使大臣,走遍搜遍天下,希望繼承他老爹朱洪武的遺志,把張三丰揪出哄出處理掉。
他們在這處三家村晚膳,打算天一黑就動身離開險境。
「你……」霸劍鄭世棠憤怒地拔劍。
四更天,存心犯案的人該撤走回巢了。
製造假案格殺三五十個無辜,在鎮撫司來說,簡直就司空見慣小事一件,地方的任何治安單位,也不敢過問案情,把地方街坊里正甲首抓來見證畫押,誰敢不遵?如果把聯保責任加以追究,里正甲首也將連帶遭殃。
「沒錯,我千幻修羅。你知道碰上千幻修羅,會有些甚麼結果。閣下,盡你的責任吧!發信號把你的人叫出來,你一個人無力回天,你們已經獲得充分的時間準備了,我等你們。」
「在你娘的房裏。」中年人怪笑:「嘿嘿嘿……你滿意了嗎?」
當然,鎮撫司的密探是例外,活動不受任何限制。
用扔手向身後發鏢,勁道最猛烈,人鏢對進,那有躲閃的機會?鏢貫入左胸下方,入體足有三寸以上。
霸劍非常幸運,在鬼門關進出了一次活下來了。
「哎呀!你不會真的跑到皇宮住宿吧?」曉雲吃了一驚:「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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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們到了,一大群。」警戒向屋後一指:「馬上到了,快,扯活!」
主其事的人,正是錦衣衛鎮撫司。
天殺星命不該絕,出掌時衝勢仍猛,幾乎貼上了中年人的背部,鏢擦左肋而過。
千幻修羅現身,每一次的法相皆大同小異,見到的人那有工夫分辨小異?唯一的想法是碰上了可怖的大妖神千幻修羅,無暇分辨是真是假,勇氣急劇下降。
朱高煦固然天生暴虐不是東西,天天打奪皇位的主意,但對他老爹永樂大帝,卻是忠心耿耿的,絕無推翻他老爹奪龍座的不臣之念,只在打倒他老哥皇太子上用計謀,談不上反叛謀反,這只是弟兄之間的奪權鬥爭。
第二節指骨又扭斷了,開始撕剝第三節指肌。
「哎呀……」
向北,是皇城的西御街,進西華門不遠,便是漢王府的宏麗外宅。
盆景體積大,盆四周都可潛伏。
一整天,怨鬼七個人,先後多次身陷險境,沒打過一次勝仗。天雖然快黑了,似乎禍患依然未了。
「我能置身事外嗎?」曉雲臉上失望的神情明顯:「我家附近,日夜都有人監視,甚至出入百無禁忌,他們已將你看成我的同伴。」
「長上,問不出甚麼的。」一名密探在旁說:「他們都是兇殘的亡命,可以忍受非人的痛苦,明知必死,一定會選擇英雄式的死。」
宅院內重要的地段,也懸有照明的氣死風圓形燈籠,活動也不容易,除非宅院內沒派有巡夜的人。
座板厚度一寸二,用尖利的鐵鑯以鐵槌敲打,敲十幾下不一定能釘穿。手指想洞穿寸二的木板,只有一個可能:變戲法;或者,施展障眼術。
「是皇帝的心腹大將。」李季玉將簫收妥:「北京的事我不瞭解,只認為皇帝在北京,隨駕北征的后妃,會召見你們功臣貴戚的命婦,所以也認為你見過這支玉簫而已。」
一些大戶,中院甚至是一座小型花園。
「哎……」身後不足兩丈的一個密探,衝得太急,即使能看到鏢影,也來不及閃避了。
先發招後旋身,自然比周老哥轉身的速度慢了一剎那。
這一帶崗陵起伏,阡陌縱橫田野一片金黃,小溪流有如蛛網,那是秦淮河交織成的灌溉區。
如果練至不助勢用一鶴沖霄拔升,那就是傳說中的地行仙境界啦!先天體質不帶仙氣的人,練一千年也無法達到這種境界,人是活不了一千年的。
申家的左右鄰,都是現職的京官,這幾年來,根本沒見過申家的主人。
堂門大開,廂廊也有人搶出。
晚霞滿天,天色不早了。
這是說,目下武當內家拳劍還沒萌芽,但武當弟子的傳聞已經傳開了,張三丰的祖師爺地位還沒有影子。
其他的人,全都拉開馬步揚聲戒備,卻沒有撲上的勇氣,有兩個反而向後退。
一盤冷水潑醒了他,開始剝小指,最後剝大拇指,中年人五個手指全斷了,地下鮮血中有皮肉,有指骨,鮮血染透了衣褲,上刑的人也雙手全沾了血。
皇城西面城外,貫通南北的大街是洪武大街,南端銜接大功坊大街。兩大街銜接處,向東岔北一條太平巷,巷中有大半是所謂稍高級的住宅。一些六部以下次級官員,所謂京官,就指這些次級官員。
其中一座三進院中級住宅,本坊的人稱之為太平巷申家,據說是一位洪武朝退休致仕京官的住宅,人丁稀少,出入的人不多。
有時連殺十天半月,五刑兼用,自斬首至凌遲,漪歟盛哉。殺得京師人士魂飛魄散,殺得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跪在兩旁的村民男女,全嚇得魂飛魄散。
其實派來佈網張羅的人並不多,那能丟下其他的事不管,抽調眾多的人手對付一個亡命蛇鼠?王千戶只是鎮撫司幾個指揮之一,本身也只有一隊密探可用。
天地雙殺星九個男女,控制了整座三家村。
天地雙殺星帶了七個男女密探,越野奔向不遠處炊煙起處的三家村。
「去你的第一劍客。」千幻修羅一腳把霸劍踹得仰面摔倒,退回原位:「你們上吧!你們應該知道結果的。我千幻修羅不接受個人單挑,僅接受高手圍攻,以便及早了結,你們上!」
另兩個人影也倏然暴起,速度也快得形影難辨,出現在黑影幻現的石階下,咦了一聲。
曬穀場旁的大樹下,中年人已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零碎,僅留下還算完整的頭,用柳枝吊住髮結懸在橫枝下。
「你這個混蛋劍容真有擔當哪!睜著眼睛說瞎話撒謊。」千幻修羅打斷對方的話:「我千幻修羅是神,神是無所不知的。織錦坊安頓一半他從蘇州帶來的爪牙,讓有心人認為他藏匿在該處。其實他和你們這些心腹爪牙,神不知鬼不覺躲在這裏看風色。哼!我不信他敢不出來,殺!」
劍光側旋,宛若電耀霆擊。
中年人可能知道走不了,追的人已到了身後,猛地左手後扔,甩出一枚透風鏢,嗯了一聲,向前摔倒,背心挨了力道不輕不重的一掌,應掌便倒。
相距最近的一男一女,看到劍光便不假思索地封招自保,反應極佳,封招後退不敢硬挺。立即傳出兩聲金鳴,一刀一劍應聲折斷飛墜,兩人也急分暴退。
「是她從朝鮮帶來的玉簫。她是朝鮮進貢送來的美女,也是朝鮮音律世家的女兒。朝鮮權家的簫和琴,在中土也大有名氣。這是她帶來的傳家之寶。皇帝卻對簫興趣缺缺,僅對金鼓聲特別喜愛,所以嗜殺喜歡打仗。」
天殺星一躍而上,一腳踢在中年人的右肩側,俯身扣住左手大喝一聲,將中年人抓起、反摔。
因此這幾年有意疏遠姚少師,連帶也討厭姚少師的門生皇太子朱高熾。
雖然稱次級,但大多數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喜歡在這一帶購置私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所以稱稍高級的住宅區。
「早些天他們就打算派密探前往鳳陽。」他一語帶過,不想將金川門王家大院事故透露:「哦!在你家監視的密探,地位一定相當高,你查出是那些人嗎?」
「燈籠被飛蝗石擊破滅燭,已可證明你我都沒眼花或者看到鬼。周老哥,咱們碰上超塵拔俗的人。」
「奇怪,怎麼沒聽到犬吠?」李季玉看到屋影,大感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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