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搶奪知縣

主要的原因,是他曾經對陰魔頗有好感。當然,那時他不知道這風華絕代的女郎,是惡名昭彰的陰魔,陰魔成名比他早得多,雙方以往一直沒有機會碰頭。
當然,在黑道無數高手名宿中,飛虎貢延津的名號並不怎麼響亮,除了輕功不錯敢鬥敢拚之外,武功修為只能名列三流人物,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在本地稍有名氣而已,甚至還沒有五福客棧的東主五路財神響亮。
李大妖神眼神一變,哼了一聲。
外面本來站著身材稍短的鬼面人,向側斜跨一步讓出去路,然後閃電似的超越稍高的鬼面人,劍如經天長虹,裏面的一個中年人連人影也沒看清,劍已貫肋入體。
「長上的侍女回來了嗎?」
遠在八尺外的人嗯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向下一僕,掙扎難起。
兩個穿夜行衣的黑影,鑽入後院的兩座房舍,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息。
黑夜中一聽對方是閻知縣,打昏就背走,半途再和追逐的人纏鬥,那有工夫仔細察看查問擒來的人是真是假?陰錯陽差笑話鬧大了。忙中有錯,錯的代價也太大了些。
花甲老人措手不及,想找兵刃已來不及了,劍已排空而至,百忙中大吼一聲,連環劈空掌全力劈出自保,要用內家絕學作生死一拚。
啪啪啪啪!另一人用不輕不重的手法拍雙頰,幫助同伴將人救醒。
一口叫穿了鬼王的惡毒伎倆,鬼王已經來不及變招了,啪一聲響,鬼王人藏在身後的左手一拂,短手杖不輕不重搭住劍推偏半尺,鬼王收不住勢直撞而入。
「就讓他們帶我們去找其他的人。」
稍高的鬼面人,把那位英俊的中年藍衫人逼在另一壁角。藍衫人似乎兩手空空,臉上有安詳的微笑,慢慢地向後退,雙方皆無意搶先出手。
只有最精明的有心人,才知道其中隱秘。
有人發現屋頂上的人影,吶喊聲中,紛紛上屋追逐,向東追出貢宅,追入郊野漸追漸遠。
「裴老鬼,不要欺人太甚。」李大妖神終於不再鎮靜,臉上的安詳笑意漸漸消失。
「快說!」
這些人要捉的人是知縣閻忠,而不是顏耿文。
氤氳鬼王站得最近,手急眼快,拔劍一閃即至,劍出狠招飛星逐月,似乎想一口氣把鬼面人扎十幾個窟窿,反應極為迅疾。
「叫老天爺也沒有用,好好想辦法補救你的錯誤,也許還來得及。」
「朱老哥。」另一人高叫:「事不宜遲,找人要緊,沒有和這小輩胡纏的必要,讓我和侯老弟堵死他的逃走路線,如何?」
兩個人正在察看昏迷不醒的俘虜,看出毛病來了。
所謂秘窟,可知藏的人並不多,人多出入頻繁,很難避過仇家的偵搜。
「啊……」搶出的三個人狂叫著摔倒。
「是,小的遵命。」
「我知道,你叫金筆秀士。」趕走五丁力土的鬼面人說:「小兄弟,你真不該出面,嚴知縣固然可惡,他也許該受報,但施行報應的人絕不是你,師出無名,你忘了你俠義門人的身分。」
生死一杖以為機會來了,興奮地揮杖便劈,狠招莊家打狗盡情發揮,打一個失足滑倒的人太容易啦!
「好,辛苦些,小心了。」
「也許,用不著在下的旛搜你的魂。」李大妖神的口氣變得強硬了。
第三個出現的是金筆秀士,劈面碰上了夏姑娘。
「你這歹徒豈有此理!」他國字臉膛本來就頗有幾分威儀,被打耳光依然不驚不懼:「我顏耿文先後出任三縣縣丞,兩任知縣,誰不知我是一個強項書生顏耿文?難道我會冒充我自己?你們到底是些什麼不法之徒?」
杖下落,速度配合滑勢,計算十分精確。豈知金筆秀士的滑勢,突然加快了三倍,吱溜一聲,雙腳已絞住了生死一杖的雙腳,猛地奮身一滾。
「你不必裝神弄鬼,我知道你是誰。」李大妖神鎮靜地說:「六合潛龍,李某不是怕你,而是你不該管這檔子閒事。」
「這是閻狗官嗎?他會變?」
裏面有七個人,其中有夏姑娘、五湖老怪、氤氳鬼王,與那位風度極佳的青衫中年人。
「老夫要碎裂了你……」上面的五丁力士怒吼如雷,吼叫中踴身向下跳。
三人在附近搜了兩遍,一無所見,最後伏在屋脊上,分向四周居高臨下搜視。
「嚴知縣的保鏢非常了得,你毫無希望。奇怪,嚴知縣確是被人擄走了,真的不是你?」
「原來你就是陰魔夏秋姬。」金筆秀士半驚訝半失望地說:「你還真像一位名門淑女呢!打!」
「狗官,你如果不趕快招,就得準備皮肉受苦了。」五湖老怪獰笑著,用和_圖_書一把鋒利的牛耳刀,在俘虜的臉上磨來磨去:「你的幾個心腹僕人,押送財物從那條路走的?快招。」
金筆秀士驚魂初定,暗叫幸運,收了筆向兩位鬼面人抱拳施禮。
「哈哈哈哈……」李大妖神狂笑。
密室寬敞,但六個人交手,就顯得有點施展不開了。稍矮的鬼面人,把五湖老怪逼在壁角,老怪的鴨舌槍遞不出招式,只能用近身的擋架少數幾招勉強支持。
相反地,五丁力士沉重的身軀,可就處處見絀了,三五照面,便踏破了一大片屋瓦。
「你是閻知縣嗎?」揪住他的主事人再次厲聲問。
竟然有人利用神祠藏身,不怕河神降罪。
俘虜還沒完全清醒,怎知揪住他的人問什麼?這時總算逐漸清醒了,疲倦的雙目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碎玉掌!」金筆秀士冷笑:「再接你幾掌你就黔驢技窮了,你最好撤劍,聽說你的魔幻三劍十分不了起呢!」
來如風雨,去似輕煙;好一場出其不意的快速搏殺,如湯潑雪,似虎入羊群。
同一期間,金筆秀士與兩個鬼面人,跳城出了南關外,跟蹤兩個黑影,冒著細雨緊躡在後面。
出東門約五六里,路通無極、嵩城兩縣,有一條橫跨在滹沱河上的中渡橋。
廳口又出現一個人,與先前殺入廳的三個人一樣,穿夜行衣戴黑面罩,迎著向外衝的一個人吐出一掌。
頭頂上空勁風呼嘯而過,鬼面人從他的上空飛越,身劍合一凌空下搏。黑夜中用這種凌空下搏術,危險增加十倍,這鬼面人真是膽大包天,不要命了。
「我幫你拔掉那老泥鰍的蛟筋。」另一位鬼面人超越,手中劍龍吟隱隱,叫聲又嬌又脆甜。
貢姓算是稀有的姓,因此江湖人反而容易記憶,而宅主人飛虎貢延津的飛虎綽號,反而沒有貢延津三個字更為人所周知。
室門外,飄入一條絲巾。
當然他不願冒險往八爪蛟這一面閃避,一聲長笑,身形下躺,腳前頭後仰面順屋瓦向下滑,像是失足滑倒,向舞杖虛堵的生死一杖滑去,速度甚快。
金筆秀士有自知之明,千萬則讓這雙巨手撈中,身上任何部分被沾上,這部分就不是自己的了。
「什麼事?」中年人向門外的人問。
小巷黑沉沉,按理逃走該無困難。但窄巷逃走也有缺點,如果兩面被人堵住,就成了甕中捉鱉。再就是雨勢不小,地面積水及脛,走動時不可能不發出聲音,這點聲音足以被耳力銳利的對頭循聲追及。
另一支劍乘隙突入,無情地貫入小腹要害。
驀地,有兩個人同時驚叫起來。
「我會找到你們主子的鬼窩的,後會有期。」他在下面大叫。
兩人左右一分,兩方夾擊。
橋東半里地,向南岔出一條小徑,小徑盡頭就是有名的中渡貢宅,江湖朋友稱之為真定貢家。
所以,他必須拚命了。
「散魂香來了!」鬼面人怪叫。
這一打岔,閻知縣沒能將珍寶秘密運送的秘密說出。
五丁力士發出一聲怪叫,跳起來撒腿便跑,水聲震耳,地亦為之震動,眨眼間便遠出百十步外去了。
一棟連進的陰森古宅靠近城根,東面不遠處是頗有名氣的趙將軍祠。
「小的知道。」
「該死!什麼化裝易容?你們捉錯了人。」那位花甲老人怪叫,幾乎要跳起來。
「你這俠義道名門小輩,居然做起強盜來了,你將生死兩難,讓江湖朋友看你那老爹妙筆生花怎麼說?嘿嘿嘿嘿……」是八爪蛟的怪笑聲,分手鉤已封閉了窄狹的巷道,堵死了去路。
「謝謝兩位臨危援手,大德不敢或忘,可否請教兩位尊姓大名?在下敖世倫……」他誠懇地道謝。
留守在家的有十幾個人,有人接下濕淋淋被打昏了的俘虜,興高采烈往大環椅裏一放。
「是什麼人?」
「錚錚……」一陣震耳金鳴連珠爆發,火星直冒。
「老天爺!我……」
貢宅共遺留下三十餘具屍體,沒有一個活口。所以,主事人根本不知道擄回來的人,是顏知縣而非閻知縣,還以為擄回的閻知縣破人奪走了。
「閻知縣是眾手所指的貪官,他替稅監閻王馬堂搜刮,山東的百姓恨之刺骨,你俠義英雄能管這檔子事?而且,馬閻王派了許多爪牙來追贓,二君一王也是馬閻王的外圍忠實走狗,他們都來要狗官的命,我等於是火中取栗救了他的狗命,你能管?」李大妖神振振有詞,似乎夷然無懼:「你們已經殺了我兩個隨從,也殺了鬼王,我會公諸天下,向閣下討公道。」
攻陰魔的金筆折向,一振之下和*圖*書,陰狠霸道的掌力四散,筆尖一閃,貫穿了那人的左肩井,加上一腳,把那人踢得仰面摔倒。
金筆秀士發出一聲怒吼,金筆破空而飛。
「哎……」門外傳出駭叫聲。
「今晚驛館共住了三個知縣,全被擄走了。我以為所有的人,都在打那位博平閻知縣的主意,豈知三個知縣都遭了殃,豈不可怪?」
「問個屁!」花甲老人接口嘲弄地說:「你認識閻狗官,我也認識閻狗官,咱們這裏的人,有九成的人認識閻狗官。你明明知道不是閻狗官,還問什麼?你認為他像閻狗官嗎?要不,就是咱們這些人昏了頭認錯了。」
巷道窄小,任何巧招也無法施展,唯一的辦法是強攻,而強攻短兵刃吃虧自在意中,何況八爪蛟的武功,事實上比他更強三兩分,可知他是栽定了。
「呃……你們是……」花甲老人抓住貫入小腹的劍,話未完,劍抓不住後收離體,空氣灌入腹,內臟立即堵住了劍孔,全身氣散攻消。
這是一座有三座殿堂的神祠,平時只有三個年老的管祠人照料,有水旱災才有人前來求禱,官府春秋兩祭才有士紳們光臨。西面里外,就是南下的大橋廣濟橋。
「她們負責監二君一王的人,返回時要小心接應。」
金筆秀士心中又是一驚,又是一個可怕的人物。論水性,天下十大水中蛟龍,八爪蛟白化雨名列前三名,陸上的武功也十分驚人,過去曾經在大河下游江淮一帶,率領十餘股水寇叱吒風雲,十年前才告別強盜生涯,現在卻做起保鏢來了。
「我說……我……說……」閻知縣驚怖地厲叫。
大批從府城撤回的人,潮水似的向後院湧。
三人腳下一緊,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閻忠住在我的鄰舍,你們……」
金筆秀士再一聲長笑,再次滾倒,但見人影一沉即沒,跳下巷去了。
「那……前輩的打算……」
「哈哈哈哈……」稍高的鬼面人當門而立大笑:「果然妖魔鬼怪聯手了,可被我找到啦!你們捉了閻知縣?就是這個人?」
「你可以去做鬼之王了。」鬼面人說,右手扣住了鬼王的咽喉,五指一收一拉,咽喉立即出現一個大洞,鮮血與氣狂流噴出,身軀繼續前衝,衝出門外去了。
金筆秀士暗暗叫苦,糟得不可再糟,弄巧反拙啦!前後被堵,再往上跳已沒有機會了,是拚命的時候啦!必須及早殺出一條生路來。
「這……可能嗎?他們既然把我們引來……」
忙中有錯;急功心切更是錯誤百出。
後面,五丁力士倒在地下滾動,抽緊鏈子的鬼面人竟然無法可施,抽的勁道無法再威脅亂蹦亂滾的人,有兩次幾乎反而被拖倒。最後一不小心腳下一滑,兇猛的拉力傳到,感到虎口一熱,雙臂一震,只好鬆手。
「我本來就是顏知縣。」他書呆子的頑固脾氣沖上腦門:「你們這些是什麼人?為何……」
「你的條件是什麼?」五湖老怪陰笑,牛耳刀的刀尖,突然刺破閻知縣的右頰,立即有鮮血緩緩沁出小創口。
「你……」
「咱們被人發現了。」身材稍高的鬼面人語氣有點不安:「剛才那兩個傢伙是誘餌。」
「好吧!替我堵住他左右竄的去路,我要將他撕成碎片。」五丁力士總算同意了。
「的確也許,但老夫不吃激將法這套老把戲,老夫要把你一身零碎,一件一件榨出來。來,老夫先用左手和你玩玩。注意,玩真的哪!」
「錚錚錚!」鉤佈下綿密的鉤網,不但有效地封住了他狂攻的三筆,左手幾乎兩次抓中他握筆的右手。
「老夫不知道欺了什麼人,只知道你們在驛館公然擄人在這裏酷刑煎迫。咯咯咯……好像你的小手指,曾經鉤動腰袋的小飾環,我猜,如意浮香拿出來了,好哇!好久沒碰上玩香的大男人,可有得玩了。」
陰魔夏秋姬無巧不巧地仰面便倒,神智已模糊不清,不知金筆志在要她的命,金筆以毫髮之差,掠過她的前額。假使她不倒下,金筆必定貫穿她的眉心,好險。
跟蹤兩個黑影跳入一座建築的後院,他才發現這是位於滹沱河北岸的滹沱河神祠。
「是啊?我是顏知縣。」他強作鎮定大聲答。
他一咬牙,向前衝。後面五丁力士太可怕,那根鬼鐵鏈,絕不是他那一尺八寸的金筆所能應付得了的,唯一的生路在前面。
「現在,我聽你說。」五湖老怪得意地陰笑:「你那些心腹僕人……」
「從後面撤,快!」這人向已屠光裏面的人,正背起顏知縣的同伴叫:「我斷後,把他們引到和_圖_書郊野玩玩,不必等我,走!」
一聲低嘯,他揮筆向八爪蛟衝去。
「有人跟蹤他們,被他們引到河神祠去了。」
「就留給你。」最貼近的鬼面人叫,不知是如何出手的,反正已抓住了還沒揮出的鏈尾。喀啦啦鏈子發生急促的怪響,一抖之下,反而纏住了五丁力士的脖子,一腳踢住巨大的腰脊,狠狠地抽緊鏈子,勁道十分可怕。
「怎見得?」他有點不信,就算不下雨,憑他們三人的神奧輕巧與老練的跟蹤術,對方發現的成算,絕不會超過一成。
「在下的兵刃不在身邊。」李大妖神不敢將小環全拉出來,對方已經識破玄機,當然不怕如意浮香,洩放出來必定浪費了寶貴的浮香。
他們走後不久,兩個黑影重新現身,反而跟在他們後面,直等到他們向北折走,這才互相一打手勢,繼續向西走了。
「閻知縣,我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夏姑娘嗲聲嗲氣地說:「你必須相信我們的誠意,我們要的只是你那些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財寶,對殺你毫無興趣,要錢不要命,這是我們行事的宗旨。錢財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如果留不住命,再多的珍寶對你也毫無意義。說吧!何必等身上掉了幾塊肉再說?反正你一定要說的,早說些就不必受苦,對不對?」
天雨混亂,投驛匆匆,而動手劫人的人又操之過急,個個搶先動手,唯恐被別的人所擒走,事先根本不知驛館同時有三個退職的知縣投驛,更不知鬼使神差三個知縣住在一棟官舍裏,更不知道三個知縣的姓讀音相同。
「我不相信你們的保證,我要你們依我的條件來談公平的保證。」
「屁的妙計!」還沒脫掉夜行衣的一個人說:「咱們有幾個人送了命,善後的事多得很呢,那能立即進行另一行動?你們在馬欽差身邊的人,只會一股勁說幹、幹、幹,怎知咱們幹活的人辛苦?哼!」
「你不是!見你的鬼!」主事人把他重重地推坐在椅中,舉掌要揍他。
金筆秀士哼了一聲,金筆一拂,嗤一聲與指力虛空接觸,筆一震稍向上揚,指功也一哄而散。
生死一杖看出徵結所在,另一個人也知道拖下去必定白費勁。
「不要小看了這次來真定想發橫財的人,小老弟。」鬼面人擺出老氣橫秋教訓人的氣派:「這兩個傢伙直接出城,毫不停留一口氣便往這裏走,就是預先定好的誘人入迷途的妙計,以掩護其他的人平安脫身。這裏房舍雖然不多,但隱蔽而格局散漫,咱們如果要逐屋去搜,還沒搜完就天亮啦!」
三個人剛搶出廳門,想查看是怎麼一回事。
天快亮了,雨也小了。
他想想也對,三人立即匆匆躍下自西面撤走。
五丁力士一聲怒吼,撤下了腰間的鐵鏈,鏈急彈而出,連臂遠出丈二左右,向剛躍起的金筆秀士捲去。
「哦!你的搜魂旛?咯咯咯……李大妖神,你令老夫為難,總不能讓你大搖大擺走來走去找旛呀?」
六合潛龍終於有點醒悟,李大妖神的神色反應太反常,不合情理。
「不必了,沒有重大事故,不要打擾。」
「雷、賀兩人回來了。」門外的人欠身恭敬地回答。
「哎呀……」生死一杖狂叫,有骨折聲傳出,扔杖便倒,狂叫聲餘音裊裊,掉落小巷去了。
八爪蛟號稱八爪,攻擊時左手乘隙探入,真像有八隻手同時政擊,經常一照面便把武功稍差的人擒住,比鉤更為可怕,綽號由來有自。
「怎麼說?」
「我要你們生死兩難!」李大妖神怒吼,向倒下的鬼面人撲去。
內廳寬闊,十幾個人也沒感到擁擠,這一叫嚷,所有的人都向俘虜圍過來。
「不必等公羊前輩回來,咱們先問口供。」那位留守的高瘦花甲老人,坐在主座大環椅中發令:「問出秘密啟運珍寶的下落,等公羊前輩那些人一到,就可以立即安排另一步妙計了。」
廣濟橋附近煙雨濛濛,官道空蕩蕩鬼影俱無,兩個黑影越過橋頭,攀上南關的關牆,消失在房舍櫛比的南關一條小街下。
「啪」一聲響,主事人一耳光把他的話打斷。
驀地陰風乍起,李大妖神突然幻化一團黑霧,重現時已脫出六合潛龍的控制範圍,離開壁角死境。
「你……你不是閻忠?」主事人仍不死心。
「說!」五湖老怪大聲叱喝,刀尖移向左頰。
「你打死了他,如何向公羊前輩交代?」花甲老人厲聲間:「他一定以為你把閻知縣帶回來了,必定以為你在中途掉包,誰知道你是否真的出賣了我們?」
剛竄走了五六步,前面人影迎面堵住了。
「咦!難道他化裝易容了和_圖_書?」第三個人也訝然叫。
「晚輩去晚了一步,人沒見到。」
但他毫不遲疑地與他們結伴,無暇進一步權衡利害;世間有些事,是不需謹慎地仔細權衡利害的。
生死一杖是不敢正面撲上的,小心地用杖虛應故事圍堵,本來是金筆秀士的手下敗將,怎敢拚命上前攻擊?這一來,便形成薄弱的一面空隙。
他輕靈地閃避,滑溜溜的瓦面更增加他身法的靈活,在一雙巨手亂舞中游走自如。
俘虜終於醒了,嘴角流血仍在糊糊塗塗。
「門窗全都是閉牢的,人怎麼一進去就無聲無息?不合情理。」他向身側身材稍矮的鬼面人低聲說:「除了大殿有長明燈之外,各處看不到一星燈火,奇怪。」
共有七個人,一個背上有擄來的俘虜,冒雨一陣急走,平安地過了中渡橋。
強項書生顏耿文七個字,所有的人總算聽清了。
不等他們第二次發招搶攻,八爪蛟大概吃了苦頭,知道處境危險,身形急劇後退,如飛而遁。
後面跟入一個矮小的人影,像老鼠般竄走,令人看不清形影,手中的匕首更為陰狠辛辣,把那些又驚又怒四面閃避的人,一個個出其不意擺平,下手狠辣,出手便向要害招呼,一沾即走,留下的必定是瀕死的人。
他們卻不知,先片刻已經有人藏身在橋頭的草木暗影中,留意往來的人。
斜刺裏來一隻手,架住了下落的掌。
外面傳來一聲慘叫,所有的人皆驚跳起來。
金筆秀士勇氣倍增,一聲沉叱,絕招點龍三筆出手,無後顧之憂,他可以放膽搶攻了。
陰魔一聲嬌嘯,右指左掌罩住了金筆秀士。
口氣相當托大,金筆秀士知道對方的身分地位一定比他高。
「晚輩一位朋友,被那嚴知縣不問情由,硬指是匪類,酷刑逼供,身死大堂被頭箍鎖破了顱骨,因此晚輩發誓要那狗官抵命,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兩支劍狂風似的捲入,交叉搏殺兇狠絕倫,所經處有如風捲殘雲,劍到人倒,眨眼間便衝上堂,地下倒了七具死屍。
燈火大部分熄滅,廳中幽暗,一衝錯之下,人已死掉一半,說狠真狠。
「小心有人在室外搞鬼?」老怪傑急叫:「屏住呼吸,跳窗……」
有人立即雙手齊動,弄醒俘虜。
金筆秀士捨長用短,收了筆徒手與陰魔纏鬥,雖則佔盡上風,但想在短期間內,把滑溜如蛇以陰柔的勁道游鬥的陰魔擊倒不是易事。
「你是不是閻知縣?」主事人不死心,揪住俘虜的領口將人揪起厲聲問。
斜刺裏衝來一個面目陰沉的人,大喝一聲,一記推山填海近身搶攻,招發時勁氣山湧,雙掌的潛勁陰寒砭骨,擊實了很可能骨肉化泥。
「這面來。」另一人卻十分驍勇,手中的分水鉤揮動時罡風虎虎:「我八爪蛟白化雨替你招魂。」
這瞬間,老怪傑的眼角餘光,瞥見悠然飄落的玉色絲巾,絲巾正輕柔地下降。
「你這狗東西!誰要你冒充閻知縣的。」
說堵死而不說加入,面子上好看得多。
「管什麼閒事呀?」
由於聞風趕來的人愈來愈多,志在必得的人都有同一念頭:盡快下手。誰都想早著先鞭,所以爆發了這場匆匆忙忙、糊裏糊塗的爭奪戰,知縣們一到驛站,所有的人迫不及待不約而同一起發動,錯誤百出自是意料中事,鬧得烏煙瘴氣,殺得昏天黑地。
「什麼?捉錯了人?」帶俘虜的主事人吃了一驚:「也明明說他是閻知縣呀!可是……臉貌……」
脫離現場要快,而且走得愈遠愈好,這是作案的金科玉律。因此事發後不久,幾乎重要的人都出了城,這些犯罪專家偷渡城關的經驗豐富,兩丈多高的城牆,三四丈寬的城壕,阻攔不住這些為非作歹的行家。
「走吧!咱們去仔細查查看。三個知縣中,那位應山知縣顏耿文是個好官,我想替他盡一分心力,走!」
兩人重新纏上了,陰魔不撤劍,改用指功與爪功瘋狂地進擊,金筆秀士也收了金筆,以一雙肉掌步步進逼,一記還一記招招硬接,各展所學打得天昏地黑。
「大家小心!」花甲老人在內叫:「是公羊前輩帶人趕來了,一定有人不死心跟來,引起了搏鬥,大家趕快帶兵刃出去……」
「李大妖神,你們妖魔鬼怪四個人,很少湊合在一起,沒想到居然聯手湊合在一起了,果真是利害可以讓死仇大敵結合在一起,只要有利可圖,仇恨又算得了什麼?」鬼面人輕拂著短手杖,用嘲弄的口吻說:「妖魔鬼怪聯手,果然非同小可,二君一王那麼多人也勞而無功,被你們四方合作巧佈玄虛輕易地把人弄來了,佩服佩服。」
m.hetubook.com.com支劍抖出一朵劍花,風雷驟發,劈空掌力被劍氣震得四散而分。
「他們也認為跟蹤的人以為無利可圖,不耐煩必定死心離開了。這裏地勢對我們有利,能走的方向只有北面比較容易些,所以,我們離開到北面去等。」
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後面鬼魅似的出現兩個戴了鬼面具的人,控足急行,腳下居然沒傳出踏水聲,眨眼間便到了五丁力士身後。
「啊……」這人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吸引大宅內的人注意,從容不迫退出院子,躍登屋頂在屋頂緩緩向東走,像是在屋頂上散步。
李大妖神冷冷一笑,眼中殺機懾人心魄。
李大妖神不能再退了,後面已無退路。
壁柱下,吊著一個渾身濕透,留了兩撇鼠鬚的人,僅腳可以沾地,大概被吊得有點受不了,哼哼哈哈發出痛苦的呻|吟。
貢家是一座大宅,後堂中點起了燈火。七個人都穿了夜行衣,黑巾蒙面,完全是賊的打扮。
「砰」一聲大震,室門閂斷急震而開。
劍氣砭骨,鬼面人兩劍被封住,身形飄落在他的右側,兩人並肩奮勇衝進。
中渡貢宅,也就是二君一王的秘窟,明裏的住處卻在城內掩人耳目,誰知道這些一等一的高手名宿,會暗地裏躲藏在一個三流人物的宅院裏?
「趕快全拉出來呀!香就可以盡快洩放出來啦!」
第三進的一間密室內,裏面燈火明亮,外面黑沉沉,四周戒備森嚴。
「天殺的混蛋!你……」主事人崩潰了,兇狠地一掌劈向顏知縣的天靈蓋。
「留給我……」後面飄落的五丁力士怒吼,大踏步揮鏈前衝。
室門掩上,五湖老怪的注意力拉回至閻知縣身上。
「呃……呃……」五丁力士悶聲怪叫,雙手抓住勒在脖子上的鏈子,身形兇猛地拉動、搖擺、旋轉,像被套住脖子的大蟒蛇。
「不知道,要不要傳他們兩人來問問?」
「老狗,你只會替人看門,甚至連看門都不勝任,把主人都去了。」金筆秀士繼續使用激將法,激怒的人容易對付些:「等我收拾了狗官,再收拾你這不盡職的老狗。喂!老狗,你到底把狗官藏在什麼狗洞裏,掩耳盜鈴反而在外面窮嚷嚷說去了主人,騙得了誰?」
「你最好現在就向老夫討公道。」六合潛龍咯咯怪笑:「老夫管的不是貪官的事,老夫也不認識那一個是閻知縣。老夫不但殺了你的隨從,你那些以小聰明派人四出誘敵到河神祠喝西北風的爪牙,與及這間屋子裏的一些狐群狗黨,大概沒有一個活的留下了。咯咯咯……李大妖神,你再不使用你的妖法,就沒有機會了。」
「這老兇魔果然厲害。」鬼面人自言自語:「混元氣功已有八九成火候,我這千斤拉力依然傷不了他。」
他弄不清自己為何跟著這兩個鬼面人走,也許是鬼面人臨危援手的感恩作用吧!他這兩天對兩個鬼面人的活動略有所知,但不知他們的身分底細,與身分不明的人同行,是相當危險的事,尤其他們用鬼面具掩起本來面目,他一個俠義門人,真應該保持距離,以免蜚語流長。
大概五丁力士為人剛愎自負,與人動手不許同伴加入,所以追逐期間,生死一杖兩個人看出情勢不樂觀,也不敢貿然加入。
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對付不了不接招八方遊走的人。五丁力士不自量力,依然怒吼如雷拚命追逐。
「晚輩……」他期期艾艾地說。
外面,突然傳來三記叩門聲。一名中年人到了門旁,伸手拉開房門。
「唷!你關老哥發什麼牢騷呀!咱們……」
沒有人走動,看不到燈火,整座河神祠陰森死寂,似乎長久以來,這裏就是不沾人氣的地方。
氤氳鬼王的劍並不怎麼令人害怕,令人害怕的是交手中途,袖底悄悄散發出來的散魂香,有不少武功高明多倍的高手名宿不知這鬼王的底細,死在他的下三濫散魂香下,死得糊糊塗塗。
「沒有。」
稍矮的鬼面人,晃了晃便跌倒在五湖老怪的屍體上。
「哎……哎唷……」閻知縣狂叫。
另一面,稍矮的鬼面人,剛好一劍貫入五湖老怪的心坎,幾乎把老怪釘在牆壁上。
他的左掌也從筆下吐出,一招袖底藏花,接住了拍向胸腹的纖纖玉掌,啪一聲兩人各退了一步。
「你殺了我我也不說。」狗官居然咬緊牙關忍受折磨:「我說了,你們同樣會殺我的。」
大多數的人,皆在城中吸引敵對的人,讓那些人追錯方向疲於奔命,分散對方的注意。得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偷越城關急奔貢家藏匿,行動有計畫一切盡在意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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