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珍寶復失

「在這裏找你,我就會名利雙收,呵呵!」
「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隨心所欲豪少,說走就走,事前毫無徵兆……」
「什麼?你人小鬼大,管起大姑娘洗澡來了?」
「恐怕公羊兄所知道的消息,要比你孫老兄知道得多。」濁世威麟明白表示,打交道的對象不是天殛星:「公羊老兄肯不吝賜教吧?」
驀地陰風撲面生寒,一陣淡淡的灰霧湧至。
「來向公羊兄打聽幾個人的下落。」
「那是范某的事,無可奉告,只請諸位將他們的下落見告,深感盛情。」
眾人不久重聚原處,這才發現少了兩個人。
「是呀!我隨伴小姐兩年,可說頭一次見過這麼……這麼……」
「跑得了嗎?快跑!」高大的黑影,用梟啼似的怪嗓音叱喝。
「你,我認識你。」周大人自己也感到奇怪,怎麼今天火氣這麼旺:「你就是那個鬧得滿城風雨的什麼逍遙公子,你來幹什麼?該不是有病跑惠民局吧?你一桌酒席的錢,可以叫來一百個郎中。」
大河北岸的城,幾乎每座城都小得不像話。以府城來說,包括附廓縣汲縣的衙門在內,城周只有六里左右,只有三座城門,並不比江南的一座市鎮大多少。
滄海君不得不忍,但孫班頭可就有點憋不住了。
進了城,早市剛散。三人不走北大街去遊飛雲樓,施施然穿越西大街中段,穿越膻臭薰人的羊市,繞至祈福坊的惠民局。
「他可以舉出一百個理由,來證明他不是強搶的。」
「什麼?」
范堡主不怕他的主子馬閻王報復,也令他暗暗驚心,想利用主子馬閻王的欽差權勢唬人,顯然沒收到預期的效果。
滄海君則感到十分快意,大有幸災樂禍的意味,但眉梢眼角流露出隱憂,假使威麟堡的人志在奪寶,他滄海君難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可不是好玩的,首當其衝的必然是他們二君一王,豈能不感到憂慮?
「她又不是順風耳,你緊張些什麼?」龍衛乘機摸了鳳衛一把:「根據我們在府城調查的結果,你們上次所碰上的喬公子,顯然就是逍遙公子喬冠華。在井陘所獲的線索,也證實逍遙公子一群人逗留多日,下真定便湊巧碰上二君一王劫贓這樁子事。在三山五岳群雄中,他表現得最出色,江湖三公子他已經從第三竄升至第一。而他卻在事故發生之前離開真定南下,已在表明他無意參與奪寶之爭,也可以間接證明那天山西道上,劫奪山西孫中官的珍寶,他只是適逢其會而已。如果我所料不差……」
「孟兄,不要敷衍我好不好?」八表天曹的笑似乎走了樣,語氣中所流露的威脅性極為明顯,連白癡也可以感覺得出來。
「所以,你必須閉上嘴,死人的嘴是最安全的,所以做案最重要的事是滅口。」
「這……」
後面,鬼魅似的跟來兩個黑影,一大一小,是從永安老店跟來的。
「范某在府地聽說過了,確是有些人掩去本來面目,神出鬼沒令人摸不清來路底細。」
「好說好說。曹兄,請至舍下待茶……」
廳堂中擠滿了求診的人,逍遙公子找到一位惠民局的小廝,耳語片刻,小廝將他引入內堂。
府城的人,都知道有一位江南來的豪門公子,在本城花天酒地,在春和樓宴了三天客,一擲數千金毫無各色,的確引起不少人的憤怒和怨恨,逍遙公子成了詛咒的對象,也成了受注目的人物。
「不能歇!」天殛星語氣十分堅決:「我總覺得心驚膽跳,好像大禍臨頭似的,他們可能快追上來了,好像就在後面不遠……」
「你……」
四個人剛好應堡主的手勢撲出,反應奇快地立即折向躍出路側,閃避湧來的灰霧。
天殛星畢竟曾經是指揮上萬海盜的盜魁,見識要比滄海君豐富,疑心也大,對情勢的估計從不馬虎,小徵候可以看出大變故,所以一回房,立即秘密交代手下準備行裝,另作打算。
總之,南北大官道沿途的旅客,都有目共睹逍遙公子的車馬南行,與後面所發生的事故無關。
「沒洗澡,所以身上還帶有一點點餘香,要不然我怎麼能確定是她呀!總不能要我脫她的荊釵布裙驗明正身吧?」小羽說完做鬼臉,忍住笑頗為得意。
「當然也不至於毫無徵兆可尋。」鐵臂神熊知趣地改變態度:「他的隨從有時難免在無意中洩露一些天機。」
他總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是被馬糞滑倒的,後腦著地撞昏了,昏應該昏倒在路上,怎麼會躺在溝裏的?
外面,二君一王的人已大肆追搜擊傷兩名警哨的夜行人,並沒發現有人入侵,但半死的兩個警哨卻表明已經有人深入了。
「你做案留活口嗎?」
小黑影悄然繞右方的田野超越,像是一縷輕煙般消失,相距遠在數十步外,這些毫無戒心的人自然毫無所覺,更沒料到大的黑影已到了後面。
剎那間,漫天鬼火湧騰,刺鼻的怪味與硫火臭撲面而至,破空飛行的異嘯時高時低,破瓦碎石亂飛,真有點身在陰間黃泉路的感覺。
未牌末申牌初,華麗的輕車駛出孟家大院,四匹棗騮跟在後面,四騎士精神抖擻。
「也許……」
他的副手是老江湖飛天虎傅青山,卻不同意他的判斷,因此顯得有點不情願。
走上北行的大道,一群人大搖大擺而行。落腳處在五里外的寧鄉村,是一座小村落,他們有大批車馬,趕不上進城只好在城郊落腳。
「好,不談這些喪氣的事,多吃紅燒蹄膀多喝高粱,免談時政,可以多活幾年。」逍遙公子突然放低聲音:「怎樣,大嫂還好吧?去年聽人說,你添了兩個小壯丁。」
「也許什麼?」
說巧真巧,今天府裏的正科大人恰好來巡視惠民局。
「在江湖稱雄道霸,有如風前之燭,樣樣事都從是否划算著眼,還稱什麼雄道什麼霸?你孫老兄想當年,擁有二十餘艘艨艟巨艦,手下十二蛟龍擁眾上萬,何等威風,橫行東海縱橫五省,沿海官民聞名喪膽,那想到今天寄身太監閹人手下求食?老實說,范某如果怕馬閻王對我威麟堡不利,就不會趕來向諸位討消息自找麻煩。」
「不要追……追我……和_圖_書
那是一張京都寶源錢莊開出的銀票而非莊票。銀票須是與寶泉局有往來的銀號才能開出,莊票則限於該銀號或分號兌領,所以銀票與寶泉局的官票功能幾乎相同,甚至信用更可靠,價值更高些,因為有些人對公營的寶泉局沒有多少好感。
春和樓三天前來了一位佳賓:在通汴門外孟家大院作客的逍遙公子。三天之內,每天筵開十席,宴請東道主鐵臂神熊孟浩,與及孟家的親朋好友。
「范堡主不可能打這批珍寶的主意。」飛天虎語氣頗為肯定:「如果他有意,剛才他大可藉故生事,乘機劫奪強搶,咱們無奈他何,是嗎?」
「你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
這兩個黑影,天未交二更便已在永安老店潛伏,一直就監視著二君一王那些人的動靜,四個警哨都是高手名家,居然毫無所覺。
鐵臂神熊頗感驚訝,這兩個人顯然早就藏身在柳樹後,行徑未免顯得鬼鬼祟祟引人懷疑。其他七位送客的親友同伴,臉上也出現警戒的神情。
「孟兄,兄弟有要事待辦,日後再趨府拜候。請問,逍遙公子為何倉卒動身,孟兄可知其中秘辛?」
「天殺的!班頭,難道真被你料中了?」飛天虎驚得跳起來。
「公子爺,小的在。」小羽笑嘻嘻地跟上。
寧晉火拼,不但各走各路一南一東,而且逍遙公子當夜在內丘縣落腳,內丘最有名氣的金創郎中李一帖,當天二更末三更初,才向逍遙公子告辭離開客店返家,逍遙公子除非會分身術,不然絕不可能同時在兩百里外的寧晉,挑起威麟堡與二君一王的火拼,也就不可能乘機黑吃黑劫走閻知縣的珍寶。
「是誰?」
語氣保持相當的客氣,滄海君即使想冒火也冒不起來,對威麟堡本來就有三分恐懼,那敢冒火?
前面三五十步,突然傳出一聲鬼號,然後是嗚咽鬼哭,隨風飄來嗚嗚然,令人感到毛髮森立。
「我希望能對挽回壞印象有些補救的作為。」逍遙公子打開精緻的荷包,掏出一張銀票送至周大人面前:「貴府設有京都寶源錢莊的分莊,寶源是山西人的雄厚財團所經營,與寶泉局有直接往來。這張銀票可在分莊或寶泉局兌領,算是我捐給貴地惠民局的捐款,限用於施醫施藥,我只能盡這點心意。當然,該說是沖桂大哥份上,他是貴城人氏,他有心替鄉親造福卻力不從心,我替他了卻這番心願,而非同情可憐貴地的人。天下滔滔,每個地方情形大同小異,我那能每個地方都盡心力?」
半個時辰跑二十里,算是慢了些,只比平常人走路的腳程快一倍而已。但他們每個人都背有原來放在馬鞍後的行李馬包,另兩個人再加上每人兩箱珍寶,重量頗為可觀,半個時辰跑二十里已是相當驚人了。
「我會找到他們的,哼!」艷光四射的范梅影恨恨地說,語氣並非專指淮陽五惡而言。
「孟老兄,借一步說話。」那位英偉的中年青衫客,笑吟吟地出聲打招呼。
「呵呵!孟兄,謝謝你的猜測,也謝謝你的保證。打擾啦!後會有期。」
「你怎知道與他無關?」龍衛也低聲說。
而春和樓的附近,乞丐流民之多,可媲美兩處地方:公立醫院惠民局,與公立收容老弱流民的卑田院。惠民局看病的人多;卑田院請求救濟收容的人多。
院門右側有一條小溪,生長著合抱大的一排排垂柳。鐵臂神熊剛想轉身入莊,柳樹下突然踱出兩個陌生人。
孟老兄三個字,也的確不含多少敬意。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加封的四隻木箱。
「咦!你……你怎麼認識他?他在南京……」
擺平警衛登堂入廳,所擺出的本來就是霸王姿態,不管表面或骨子裏,都夠強硬夠威風。
「周寧,你怎麼……」
路兩旁,升起兩個黑影。
「不會吧……」
惠民局前擠滿了來求醫的人,全是些窮苦的升斗市民。
「不瞞你說,有些還沒摸清。」
「天殛星孫老兄早年揚威黑水洋,統率過上萬海上英豪,我威麟堡又算得了什麼?連長工奴僕全算上,也不過一兩百人。」濁世威麟淡淡一笑:「目下天下的形勢,是五方英豪全投向天下四大欽差府得意;孫老兄在馬閻王處高就,昔年威風仍在。不過,范某也不甘菲薄,要辦的事如果沒著落,少不了豁出去盡力而為,走一步算一步。情勢不由人,我來了,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是吧?」
五百年風水輪流轉,昔日的醫士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那……他身上除了一把摺扇,連一把小刀都沒有,也沒有和小姐動武的意思,所以……」
威麟堡的打手,在江湖聲威遠播。范梅影在江湖遨遊兩年期間,她的四男四女隨從稱為龍鳳八衛,可說出盡了風頭,有許許多多的問題,都是龍鳳八衛出面解決的,問題包括打發地方豪強,趕走下九流的混混、向高手名宿挑戰、獲取主人所需的一切東西、驅趕追逐裙下的不識相男人、等等、等等。
威麟堡的人大言不慚,向外公然宣稱是天下第一堡,江湖朋友即使心裏有反感不願承認,但表面上卻不敢表示反對。一些趨炎附勢的人當然推波助瀾吹拍逢迎,但稍有骨氣的人寧可敬鬼神而遠之。
真定那晚驛站遭殃,逍遙公子已經遠離真定七八十里了。
「不會有人追來的。」飛天虎不死心:「二君一王又不知道咱們先溜,等他們惡鬥結束,再找我們發覺我們失了蹤,必定知道追之不及,知難而退啦!何況二君一王真要拚起命來,威麟堡的人並不見得可以穩佔上風,恐怕天亮以前,惡鬥不可能結束,鹿死誰手,還在未定之天,你怎麼愈來愈膽小了?你當年縱橫七海的雄風到何處去了?歇歇腿吧!咱們的人快支援不住了。」
「應該,應該。」周大人笑了:「你為何不到回春堂找我?你……」
面額:紋銀一萬兩。折色銀已先繳付,所以不扣折色銀(釐金)。
「但方夫人後來所碰上的年輕人,經多方查對,與小姐所遇上的喬公子相同,這又怎麼說?方夫人要找喬公子的念頭,比小姐還要迫切呢!」
三人和-圖-書沿西大街往十字街走,小孤有點憂心忡忡。
三進大客院的警哨並沒增加,威麟堡高手如雲,大舉出動時,再多的警哨也毫無用處,對方像狂濤般湧來,長驅直入無所畏懼,警哨自身難保,多增加幾個也是枉然,先前的四名警哨與客廳門的兩個警衛,被從四面八方急進的人出其不意打昏,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陣暴亂,二十四個人分別八方追逐。
「馬公公是聽你我的呢,抑或是去聽他那一百個理由?只要一紙公文行文山西,結果如何?」
鐵臂神熊偕同幾位有身分的人,親自將貴賓送出院門,目送車馬逐漸去遠,覺得逍遙公子這些人在這時候動身就道,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從此,天殛星失了蹤。
衛輝府,大河北岸的大城。
斗轉星移,天色不早了。
不久,在南面里外的大道中間,找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並排睡在路中,好像好夢正甜。
救醒兩個人,一問三不知,他們迷迷糊糊,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可以確定的是:他倆絕不是有意掉隊,留在後面找地方睡覺的。
爬起來一看,發現自己摔落在路旁的水溝裏,幸好溝裏沒有水。
五百年前,醫士郎中的社會地位,比一個木工石匠高不了多少,列入醫、卜、星相下九流。
「我是專誠來找你的。」
一里,兩里……一行人有說有笑,毫無戒心地趕路,不知跟蹤的人愈來愈接近。
他回頭找同伴,大道空茫死寂,一無所有,同伴不見了,馬包不見了。
歲月無情,五百年後的今天,這種現象與制度仍然存在,只不過今天的郎中地位,比五百年前提高了百倍千倍而已。
「公羊兄大概已摸清那些虎口奪食,不知死活牛鬼蛇神的底細吧?」
有幾個人被破瓦片擊中,勁道不重卻也令人心中吃驚,人多雜亂,被擊中平常得很。
路通新河縣,新河分道左走德州,右走臨清。
「先找找我的人,爹。」范梅影焦灼地說:「我的兩個人不見了。」
「我們能……能不出去?」
這位鳳衛的武功,自然是第一流的,與同伴龍衛並肩走在最後,一面低聲交談。
砰然兩聲大震,落在後面十餘步約兩個人,突然重重地摔倒,略一掙扎便寂然不動了。
那一聲引人反感的「孟老哥」,現在回想起來,不愉快的感覺突然化為烏有,似乎不但沒有諷刺意味,反而深感榮幸啦!
淮陽五惡,也就是龜背山劫寶時,毀掉威麟堡輕車的歹徒中的五個。
兩人飄然而去,走上了至府城的路。
「如果你們不願意,示威又有何不可?」
那時,渡過大河北上的旅客,除了從開封府渡河的人不走衛輝之外,從鄭州渡、孟津渡過河的人,都必須經過衛輝,在這裏僱車買馬上京都,因此市面相當繁榮,南來北往的旅客絡繹於途,車馬往來成群結隊。
春和樓的東主郝春宣,他那彌勒佛似的大肚子,已明白表示出他是一個腰纏萬貫的富豪,錢像流水般流進他的地窟大金庫,腦滿腸肥整天笑呵呵。
「孟兄請勿客套,兄弟來得魯莽,尚請海涵。」
「到回春堂找你,你將有大麻煩。」
全國的惠民局普遍鬧窮,普遍缺乏合格的醫生(行醫必須考試及格,取得醫士或郎中資格領有文憑,才能掛牌懸壺行醫,密醫會被到取締的)。再就是藥物缺乏,根本就沒有稍珍貴的藥材。
「堡主找這些天南地北的牛鬼蛇神,到底為了何事?」滄海君訝然問:「這些人都是第九流的混混,除了一僧一道無影刀還算人物之外……」
「那位喬公子是不是英俊魁偉?」
飛天虎將信將疑,但乖乖收拾行囊,不管是真是假,豈能留下來看熱鬧?辛苦了一整天,絲毫不曾休息,又得準備就道,難免心中耿耿,暗罵天殛星疑神疑鬼,庸人自擾自找麻煩。
「這位嘴巴有釘舌頭帶刺的仁兄,想必是江湖上大名鼎鼎頗夠分量的掌裏乾坤方老兄了。」孫班頭話中也帶了刺:「在下實在不明白,既然你認為咱們不夠分量和你們打交道,那你們來幹什麼?示威?咱們都承認你們的江湖唯我獨尊地位呀,何必費事示威?」
「提一個人。」
一不小心,一腳踩在一堆馬糞上,久疲的雙腿不受控制,向前一滑,仰面重重地摔倒,後腦撞在地面上,立即失去知覺。
「在下仍然感激,打擾了,告辭。」
鐵臂神熊就是這種人,花了不少歲月和心血,才能獲得今天的地位。逍遙公子在孟家大院作客,使他這個東道主深感光彩。
「我……」
他愈想愈心寒,馬閻王豈肯饒他?就算有四位同伴的屍體作證,也不能表示珍寶是被劫走的,只要有一個人指責他殺了同伴滅口,把珍寶吞沒藏起來了,他即使有一千張嘴,也無法為自己的清白作有效的辯護。
人群陡然止步,氣氛一緊。
奔出百十步,嘿嘿陰笑突在耳後傳來,他感到對方呼出的氣體,把他的耳輪熏得熱烘烘地,對方必定像鬼魂般附在他的身後,想扔脫毫無希望。
同時,他也是江湖朋友眾所周知的地方大豪,早年曾經在江湖闖蕩過一段時日,揚名立萬有聲有色,幹過私梟,也做過保鏢,很難把他清楚地列為那一道的人物,非白非黑又白又黑,總之,他什麼都是又不是。而他是本城的大豪,卻是有目共睹的不爭事實。
「我得走。」他向自己說:「亡命天涯終非了局,我看,我還是回東海,重作馮婦做海盜算了,也許能重新召集一些亡命,重振昔日的雄風。」
「無影刀周一青、淮陽五惡、王屋三盜、不了僧、無虧散人、無情劍夫婦、一個穿綠長衫的少年美書生、逍遙……算了,逍遙公子的消息不必說了,有關他的事范某已經查得差不多了,諸位曾經吃過他的虧。」
「該死的!」滄海君憤然叫:「他們眼中,還有江湖同道在嗎?太過分了,這狗娘養的,簡直以為天老爺第一他第二,別人都該被他踩在腳底下踐踏。哼!好,我認了,咱們走著瞧。」
今晚,她追隨在乃父身邊,依然帶了一龍一鳳兩位打手,跟在後面擺威風。
狂怒的范堡主,發瘋似的回頭重返縣m.hetubook•com.com城。
滄海君心中雪亮,自己已經栽定了,再不識相,後果將極為嚴重。
「你放心,我已經有了萬全準備。」逍遙公子一點也不擔心:「今晚我就可以引走那些人,甘鋒已經發現他們了。二弟走一趟江南是必要的,孫中官那些寶石,在京都出售是安全的,誰也沒料到我們敢那麼大膽。但閻狗官的珍寶,必須遠至江南才能平安售出。哦!二弟的口信怎麼說?」
「范某要查幾個人的下落。」
大多數醫士都成了全科醫生,比方說,小方脈兼治金創、眼科、兒科、甚至兼祝內科,明知違法也硬著頭皮幹,真苦,受不了的人只好捲包袱走路,自己開業賺多些錢餬口養家。
范堡主追逐與找人,浪費了不少時光。這時,兩黑影已返回永安老店。
「是無極元君的妖術,錯不了。」八表天曹肯定地說,怒火熾盛:「毒煙磷火,飛沙走石,裝神弄鬼的伎倆瞞不了人,他在向咱們報復示威。」
「無極元君,我要剝你的皮!」二堡主勞修武怒吼,左手大袖飛舞護住頭面,右手拔劍飛躍而進,對淡霧與鬼火毫無所懼,身法快得駭人聽聞。
「珍……寶不……不在我身上。」
「我……」
「在下姓曹,曹天奇。」青衫客背著手走近,臉上有令人寬心的笑意,表示來者是善意的,雖則這種會見的方式並不令人愉快。
醫士稱為公醫,待遇差,病患多,所以連府立的惠民局也普遍缺額,八科郎中能有三兩科已經不錯了。
「該死的!你胡說些什麼?」鳳衛拉了龍衛一把:「你皮肉發癢了是不是?要是讓小姐聽到……」
更由於天災人禍頻仍,人口大量往大城市集中,到處可以看到荒蕪了的田園,苛捐雜稅不知逼死了多少善良的百姓。
「有事嗎?閣下是……」鐵臂神熊不敢大意,定下神戒備地問。
「目下的情勢確是如此,也由不了我們願不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是嗎?」
逍遙公子就道的理由相當充分:白天趕路燠熱難當,晚上走不但涼爽,而且不需受塵埃之苦。他是個逍遙自在的人,說走就走逍遙自在。
「準備好就走,連夜偷渡愈快愈好。」
「周寧。」她的語音低柔,避免打擾前面主子們的談話:「我認為逍遙公子絕對與那些劫寶賊無關,小姐為何堅持要找他?」
幽靈幻現在他倆身後,一手一個挾在脅下,化一陣微風飛走了,飛入路旁的灌木叢突然隱去。
鐵臂神熊是本城的豪紳,他自己擁有廣大的田莊,又住了幾任糧紳,所以是地主、豪紳兼土霸。
惠民局名義上是公立的,僅收取象徵性的診費,藥費須由病患負擔,只是比市價便宜些而已。
「頭兒,再這樣趕下去,就快要斷氣啦!」飛天虎喘息著叫,渾身大汗蒸騰。
青衫客的同伴,作不起眼的長隨打扮,短小精悍,那雙冷芒刺人的三角眼目力所及處,真像無數利鏃向對方攢射,令人不寒而慄。
「這……好像是一批行商。」鐵臂神熊當然無意為逍遙公子守秘:「他是有名的江湖三公子,有名的豪奢大少,就算家裏有一座金山,像他這樣花費,金山也會挖空的,所以他必定另有財源,派人經商是賺錢的最佳方法。經商畢竟不是光彩的事,那會影響他的聲譽身分,因此只能暗中派人主持其事。這只是兄弟的猜測,有否其事兄弟可不敢保證。」
後面的幾問上房,是天殛星一夥人的住處。
他嚇了個膽裂魂飛,五個人只剩下他一個啦!他將馬包向黑影全力擲出,扭轉身如飛而遁。
「很好,來得及準備。」逍遙公子扭頭叫:「小羽。」
每一步路都是精密安排好了的,每一行動都計畫得絲絲入扣,任由最精明的人查證,也找不出絲毫可疑的蛛絲馬跡證明逍遙公子,與後面所發生的轟動江湖事故有關,愈查愈可以證明他的清白。
「很抱歉,在下的確不知道這些人的下落。」
摔倒聲驚動了前面的人,三個人氣喘吁吁地止步扭頭回顧。
「有人施毒?」一個人倉卒間發出警告。
「呵呵!先別冒火好不好?你是行家,該知道火氣大會老得快,會中風,會得胃氣痛。」逍遙公子嘻皮笑臉,拖過一張四腳凳往案旁大馬金刀一坐:「你看我,紅光滿臉,滿面春風,龍行虎步,氣壯聲粗,會像個需要郎中的人嗎?」
自然,四隻珍寶箱也不見了。
周大人愣住了。
「斷氣也得挺下去。」天殛星不但沒緩下腳步,反而放快了些:「半個時辰只跑了十幾二十里,老牛都比你們快,要是被追上了,你的命還要不要?要命的話,就得挺下去,而且還得咬緊牙關加快些。」
「哎呀!你們……」飛天虎急叫,丟下馬包,急步向同伴倒地處奔去。
這位天殛星孫家駒,是十餘年前橫行東海的海盜巨魁之一,後來在一次領導權鬥爭中,被另一股海盜火拼吞沒,逃上岸在江湖仍然幹殺人放火的強盜老行當,並不怎麼有名氣,沒想到一通名,便被威麟堡主揭破身分,難免心中有點悚然。
「恕范某冒犯。」濁世威麟極為風度地抱拳為禮,笑容可掬:「范某的車馬趕不及進城,只好帶人偷入城關,夤夜前來拜會諸位的大駕,為免驚擾旅客,所以來得魯莽,諸位海涵。」
「在下認識不了幾個人。」
那次,范梅影損失了六個人。
「到城外的村鎮另買。如果不走,就來不及了。」
「沒錯,那朵無情花。」小羽說:「扮病老太婆扮得還真像,可惜……」
轉眼間,小孤和小羽不見了,與那些求診的人混在一起,將帶來的糖餅,逗弄那些瘦弱無助的兒童,似乎把主人忘了。
「你是真的不知呢,抑或是假裝不知?小姐見了年輕英俊男人的那股子勁,你不是不知道,她認為自己比江湖三朵花更嬌艷,所以到處招蜂引蝶……」
「沒興趣。」天殛星鄭重地說:「你聽著,咱們目下唯一該做的事,是把珍寶平安帶到濟南,阻敵那是二君一王的事。快!招呼咱們的人從後面溜……」
濁世威麟哼了一聲,舉手一揮。
「我和圖書知道。」
「兄弟誠意請教。」
「好哇!管大姑娘洗澡已經夠資格挨揍了,還要管脫釵裙?你是皮癢了。」
「嘿嘿嘿嘿,你想得真妙。」語音仍在耳後,震得他耳內轟鳴。
「傅兄……」天殛星警覺地叫,手本能地抓住了雁翎刀的刀靶。
三天盛宴,真花了三千多兩銀子,手筆和氣派,讓鐵臂神熊也感到自嘆不如。
「那些人?」
「二君一王,一掃兩光;以諸位的江湖聲威,如果認識不了幾個人,那還用叫字號嗎?公羊兄這次在真定府,威風八面出盡了風頭,就算往昔不認識幾個人,現在也多認識幾個了。」
「堡主所說的這些人,在下沒有他們的線索。唯一知道的人是淮揚五惡,他們早些天曾經在府城落腳,有兩個人受傷不輕,醫治了三天,走時僱車運走了一個,另一個傷重不治死了。」
德州至濟南是官道,臨清至濟南就比較偏僻,到處都有被逼鋌而走險的小股毛賊,果真是民不聊生,遍地萑苻。
「你這張烏鴉嘴別唬人好不好?」飛天虎一聽追的人好像就在後面不遠,不禁打一冷戰,對天殛星料事如神的能耐,嘴裏不服心中卻佩服得很。
鐵臂神熊孟浩的大宅院在通汴門外,本來距城門足有三里左右,可是城外日漸增多的簡陋房屋,形成小街小巷,而且日漸向外擴張,逐漸膨脹,將要伸展至孟家大院了。為了這件事,孟家大院的人很不高興,曾經揚言誰要是敢再向外建屋,就要派人一把火燒掉這些貧民窟。
其實,直至清末民初,醫士們的地位,仍然與千百年前他們的老同行一樣,一直沒受到應有的尊重,有些病人寧可到廟裏抓把香灰治病,也不去找郎中。
鐵臂神熊八個人,感到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
當然,落腳地點,絕對與真定奪寶天南地北扯不上關係,與寧普二君一王火拼威麟堡無關。
不知過了多久,他悠然醒來,感到後腦隱隱作痛,昏眩感仍然存在。
衛輝府城可尋可探的幽勝處所並不多,唯一值得一遊的,是北城上高挑的飛雲樓。連鐵臂神熊也有點不解,這位豪奢公子為何要在衛輝遊玩?這裏根本就沒有名勝古跡值得一遊,要遊該往江南花花世界享受一番才是。
「咱們走著瞧。我告訴你,最倒霉的人一定是你我這些人……」
鐵臂神熊只是一方之豪,比起天下之豪威麟堡,不啻小巫見大巫,當然知道范堡主的拜弟八表天曹曹天奇是何人物,一個一方之豪豈能不知道江湖的情勢?
他懶得去想,伸手一摸,還好,雁翎刀仍在鞘內,除了刀,再也沒有什麼了。
「為何找我?」周大人火氣仍旺。
孟家大院回復清靜,客人不再勞動主人相陪,逍遙公子帶了僕從,獨自前往各處尋幽探勝。
「公子爺,二公子的口信,說是可能被人釘上了;在京都恐怕就落在某些人的眼下了。」小孤傍著他低聲說:「已經有了警兆,公子爺卻又要二公子把珍寶帶往江南,豈不是……」
五個黑影縋城而出,快速地繞出東行的大道,踏著茫茫夜色,像是後面有妖怪追趕,灑開腳程飛奔,有多快就跑多快,急似漏網之魚。
「小姐用空靈香熏倒了他,這是我們都親眼看到的,我還奉命帶走他呢!後來淮陽五惡那些人殺到,就來不及理會他了。這表示以後所發生的事,根本與他無關。再說,那戲弄小姐的綠衣小書生也露了面,比喬公子矮了許多,根本就是兩個人嘛。」
這兩位打手的鳳衛,也就是那次在山西道上,想下馬抱走受到空靈香暗襲昏倒的喬公子,卻又被大批奪寶賊突襲而來不及抱走的那位鳳衛,因此,是認識喬公子的龍鳳八衛之一。
「原來是曹兄大駕光臨,孟某深感榮幸。」鐵臂神熊趕忙抱拳行禮欣然說:「久聞大名,如雷貫耳,沒料到今天有幸,得見曹兄丰采……」
「這……」
「放我一馬……」他發狂般厲叫,繼續逃跑。
「這……」
「但不知堡主光臨,有何指教?」滄海君的口氣硬不起來。
「沒說過是些什麼人?」
「請不要打開,回家再看。小弟今晚動身離境,無法親向大嫂請安,恕罪。他日有緣,當趨府拜候,小弟告辭。」逍遙公子離座,抱拳為禮,大踏步出室而去。
「你最好向老天爺禱告,希望我這張烏鴉嘴這次不靈光,不然……」
「我……我發誓,不知道你們是……是威麟堡的人,不是你……你們劫走了珍……珍寶……」
二君一王傻了眼,孫班頭也臉上變色。
「周大哥……不,我還是叫你周大人,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我認識桂大哥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今後,會有人來找你,調查我的一切動靜,所以你必須裝作不知道我的一切底細。現在,言歸正傳。呵呵!我在貴府,成了不受歡迎的豪奢子弟。」
「誰?」
威麟堡的人從北門西角越城而出,男男女女共有二十六名之多,浩浩蕩蕩聲勢渾雄,守城的丁勇即使發現他們偷渡城關,也裝作沒看見,任由他們來去自如。
「聽他的車夫說,京都來了一批人,來得快了些,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天半天,必須及早趕往預定的會合處,與京都來的人會合。」
他還來不及跑,最後的一位同伴比他快,扭頭狂奔,但奔了兩步就倒了,像倒了一座山,砰然地亦為之撼動,滾了兩滾就不動了。
周大人正在審核一大批公文,愁眉苦臉正感焦躁,一看闖入一個衣著麗都的陌生人,立即火往上沖。
濁世威麟眼神略動,但臉上的神色絲毫不變。
「在南京蒼波門寶善寺懸壺濟世,是我兩年前結交的好友,我叫他桂大哥。」
「這麼出色的年輕英俊男人?」龍衛的語氣有諷刺味。
「堡主要知道……」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鳳衛避重就輕。
三人談談笑笑,路人為之側目。
「明天你到寶泉局或寶源分莊提示,不就明白了?」逍遙公子從袖底取出一隻四寸見方的錦盒遞過:「這是來自江南的幾件飾物,是小弟孝敬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嫂的薄禮。請代小弟向大嫂問好。」
當范堡主一群人追逐鬼哭聲的同時,一高一矮兩個黑影便離開了現場,帶走了龍鳳二衛,半途將人放在路上,以飛快的腳程回城。
「共賣了三十二批,共銀十八萬兩。信使說:今晚在卑田院第三所接運。」
「姐夫,不要和這些人浪費口舌。」掌裏乾坤鼓著銅鈴眼說:「他們不願套這份交情,咱們另找別人打交道:另找夠分量,配與咱們打交道的人打交道。」
「看你把外面那上百個窮病家怎麼辦呀?」
「本來你……」
威麟堡的人,不會把他同伴的屍體悄悄掩埋了吧?老天爺,他返回濟南該怎麼說?他一張嘴,無人無證,等於是空口說白話,如何才能表明他的清白?
「他很好。」逍遙公子打斷對方的話:「所以,我稱嫂夫人為大嫂,沒失禮吧?」
在大城市裏,要什麼有什麼,買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大閨女,三五十兩銀子已經是相當貴的了。
逃避兇險,快是唯一的秘訣。江湖人的金科玉律是:盡快脫離現場。
「你何不出去看看?」天殛星臉色大變,加快將馬包捲起。
「又怎樣?」鳳衛追問。
所有的人,皆向左右急分,有些屏住了呼吸,有些性急的拔出了兵刃。
「那他還能稱黑道大豪嗎?那叫強盜,你知道嗎?」他悻悻地說:「一旦成了強盜,他還能在江湖逍遙自在任意遨遊?威麟堡一旦成為盜窟,結果如何?」
「你要是不信邪,不妨留下來看熱鬧,我可不奉陪,這風險太大。」
眾人昂然撤走,那股目中無人的氣勢,委實令滄海君這些人心中大恨,卻又敢怒而不敢言,眼睜睜目送這群人消失,無極元君第一個跳起來。
一早,逍遙公子帶了小孤小羽,進城觀光市區。小孤的傷勢已經接近痊癒,顯得容光煥發。
「咱們回去找他!」范堡主憤怒地叫吼。
「她沒洗澡。」
「這……」
「他將是本堡在最近十年來,所碰上的最強勁對手。」
「嘿嘿嘿……」陰森森的怪笑聲入耳。
片刻,風一吹淡霧徐消,飛行聲亦止,鬼叫神嚎聲寂然,夜空寂寂,危險過去了。
「那你……」
「你……你是當真的?」周大人連嗓音都變了。
「所以小姐才迫不及待,親自使用空靈香,而不要你們出手打發。」
要成為一個豪紳,必定明裏有朋有友,暗裏交通官府,擁有一批爪牙,具備足夠的財勢,才能呼風喚雨,才能受到尊敬或者被人所畏懼。
「只有死人的嘴才值得信任。」
「我能怎辦?」周大人火氣消了,牢騷卻來了:「我自己本來就是光辦事沒錢拿的人,我自己主持的回春堂賺的錢僅夠餬口養家。時令不正,人禍橫流;田地荒蕪,民窮則盡,我……我我……」
周大人僵在座上,傻傻地目送他昂然出室。
正在收拾,突然慘叫聲劃空傳到。
三更末四更初,他們已遠出二十里外。
「哦!他是我的同門師弟,同拜在一塵道長門下,同攻大、小方脈,他……」
這些都是心目中沒有鬼神的人,鬼哭唬不住他們。
「可惜什麼?」
「范堡主,你……你這算什麼?」滄海君不得不硬著頭皮打交道:「我公羊滄海是不是沖犯了貴堡?」
「明早咱們也早些動身。」滄海君斷然向手下們下達指示。
「我希望知道一些天機。」
「所以,他一定會來暗的。」
重責在身,天殛星心中一急,立即領了自己的人告退,返回住處積極準備應變。
「方老兄是大寺大廟的神靈大菩薩,那見過在下這種混香火餘燼的小鬼呀!在下嘛!姓孫,百家姓上第三姓,孫家駒,目下走投無路,在濟南督稅署混口食。也許有那麼一天,會投奔威麟堡求諸位賞碗麵吃呢!」
「桂培元。」
憑威麟堡的威望與實力,諒二君一王的人不敢心生歹念,天敢也不敢派人跟來自尋死路,所以二十六名男女毫無戒心。
軟硬兼施,壓力逐漸增加。
從真定至衛輝,沿途在各大城鎮投宿,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找郎中替小孤治傷,所以沿途皆留下他們的蹤跡,郎中們皆可以證明他們曾經在某處落腳,有完全可靠的資料可以查。
這位大人姓周,管醫學的起碼官,有官銜而沒有俸祿,窮得要命,但卻是有口皆碑的大好人,仁心仁術的回春妙手。
逍遙公子似乎早就知道周大人要來,牽著小廝的手,笑吟吟地一頭闖入招待貴賓的私室。
「砰!」飛天虎也倒了,倒在一位同伴身上。
「閣下要什麼消息?」天殛星不得不忍氣吞聲。
「半點不假。你閣下貴姓大名?咱們眼生得很。」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呀?」
而在府南大街的春和樓,一席山珍海味盛筵,需一百兩銀子左右,天天生意興隆,高朋滿座,有錢有勢的人真多。
「情勢不由人,在下談不上賜教,反正知無不言。」滄海君苦笑:「但不知范堡主要什麼消息?」
逍遙公子穿了一襲水湖綠長衫,小孤不再像野丫頭穿兩截衣裳,而改穿鵝黃色衣裙,梳了雙丫髻,清麗絕俗像個龍女。小羽倒還不脫稚氣,穿了書童裝。三個出色的人出現,引起一陣騷動。
鬼哭聲轉而起自後方,飄忽不定淒厲刺耳。
「可是,我們的座騎……」
「咦!你……你……」周大人一怔。
「欺人太甚!」無極元君的道冠似乎要衝起了:「威麟堡沒有什麼了不起,總有一天。貧道要威麟堡瓦解冰消,誓雪今晚的奇恥大辱。」
「快找,咱們分散得很快,他們不可能將人帶走,快搜這附近。」掌裏乾坤方人傑急急地說,立即離開向後面急搜。
「豁出去,划算嗎?」
「諸位,你們還沒看出他們的居心?」天殛星不安地說:「來討消息是假,探虛實是真。很不妙,這些珍寶所帶來的災禍還沒了,似乎……唔!得趕快把這些珍寶弄走,越快越好。一進入山東,威麟堡的人膽敢跟來一步,我要他們生死兩難。在這裏,咱們是折了翅的鷹,斷了爪的虎豹,只有任由他們耀武揚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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