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眾魔纏身

雙方健馬馳近勒韁,輕車也剎住了。
「嗯……」五通神向後退,當一聲砍山刀脫手墜地,再踉蹌退了兩三步。再發出一聲呻|吟,手掩住胸口,無助地向前一栽。
逍遙公子在惠民局與周大人會晤,小孤與小羽乘機與那些窮苦的病家鬼混,用糖餅逗引小孩是障眼法,其實是與自己人連絡,和留心偵查可疑的人,可知逍遙公子除身邊的幾個人之外,還有一批始終不曾露面的人,或遠或近保持連絡,所以他的活動始終令人莫測高深。
「發生在逍遙公子身上,就不可怪。哦!這麼說來,這張銀票,與孫中官那批被劫的寶石奇珍無關了。」
「失敗了?怎麼失敗的?你們追上……」
天鷹已經知道真定府的事,對他熱誠歡迎就不算是意外了。
距鎮口約有三里地,前面馳來三匹黃驃馬,三位魁偉的騎士雄赳赳氣昂昂,在百步外緩下座騎,發出一聲短嘯,以小巧的走步向前迎來。
天色不早,不是長行時光,旅客應該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似乎,這些人完全不理會出門人的禁忌,申牌正才登程,大概打算在半途找荒村野店投宿了。
「你們怎麼往回走?」攔路的為首騎士問。
她定下神,鳳目亮晶晶,搜視蒙面人身上的特徵,與及察看露在外面的黑亮雙目的眼神。
「是的。」
這就是追求名利的好處,你成名了,就有人奉承你,即使你過去曾經是阿貓阿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是名人。
可是,蒙面騎士卻不慌不忙,像變戲法似的,用馬鞭和韁繩,接住了不可能躲閃的三枚奪魂無常雙鋒扣,簡直匪夷所思,目力與武功皆超越不可能的境界,難怪令所有的人心中吃驚。
假使這三枚奪魂無常雙鋒扣目標是她……她想起來就覺得毛骨悚然,似乎身上已經少掉了三塊肉一樣,她絕難閃避這三枚暗器,根本無法看到,也不知道發射的手法,如何閃避?
「用計取呀!咱們威麟堡畢竟不是強盜的垛子窯,總不能公然向逍遙公子行劫吧?硬指他劫走了孫中官閻知縣兩批珍寶,首先在理字上就站不住腳,日後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逍遙公子沿途亮相招搖,江湖轟傳盡人皆知,咱們能公然找他興師問罪嗎?威麟堡不聲威掃地才怪。」
那是兩段金屬中以頁環貫連,全長僅四寸左右的鉗狀怪暗器,發出飛行時是伸直的,擊中物體之後,後一段向前急劇鉸合,像一把鐵鉗,更像螃蟹的大螯,夾住物體再彈跳而起,足以將一塊肉扣住拉飛。
「你知道我是什麼都信任你的。」
一雙男女騎士扭頭瞥了八騎一眼,座騎向路左移,讓路的修養到家,可知他倆並不急於趕路。
「下次。」北人屠突然勒住座騎,扭頭冷厲地說:「你閣下再膽敢叫我北人屠為膽小鬼,你我只有一個人可以活在這世間。」
五艘大小渡船穿梭往來,在驚濤駭浪中急駛,大老遠冒風險過河來看這些乏人管理的古跡,委實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對,所以為免有所失誤,兄弟建議屆時雙方同時下手,就可以人贓俱獲了。」
「似乎咱們已經別無抉擇了。」五通神的三角眼中,陰森的冷電緊吸著兩騎士的背影。
「你還不配在下亮名號。」
古往今來,河南殺過來,北岸殺過去,到底留下了些什麼?屍體與兵戈早就塵歸塵土歸土,河依然是河,山依然是山,人建造的五城卻無跡可尋。
目下在下孟鎮附近,有遞運所、稅大使衙門、河橋署等等。沿途,三步一名勝,五步一古跡,其中包括後魏大奸爾朱榮屠殺異己一千二百餘名朝臣所在地遮馬堤。
「那是當然,何況那些強盜怕死抽身,咱們的力量減弱了,冒失地趕往前去按計行事,誰敢負責呀?我猜,堡主很可能改弦易轍。」
兩男女一催座騎,小馳超越,接近男女兩騎士,便急衝而過兜轉馬頭,劈面堵住了。
街上行人甚多,他們忽略了從身邊往來的人。
五里、十里……黃昏即將降臨。
「似乎你老兄是出於好意。」
前馬一倒,後馬前衝,這光景真夠壯觀的,人與馬摔成一大堆。
令人吃驚的是,雙方在馬背上相距遠在三丈以外,時屆黃昏天色昏暗,暗器細小目力難及,沒有人能發現北人屠發射暗器,更看不見暗器。
河近北岸的大沙洲,荒草萋萋雜樹叢生,上下十餘里不見人煙,早年的中潼城、河伯祠,已了無痕跡可尋,給人的感覺是世事無常,鳳閣https://m.hetubook.com.com龍樓英雄豪傑,而今安在?這世間實在沒有什麼好爭的,尤其不值得用性命去爭。
「如何改易?」
沒有人再費心留意府城的動靜,城內城外也看不出任何不尋常的事故,每天旅客來來往往,商旅來去匆匆,誰知道三五個不起眼的過境旅客,陸續南下從開封過河,帶了行囊風塵僕僕南下,不時變更身分,奔向數千里外的江南花花世界。
姑娘這一劍,貫穿了五通神的心坎要害。
「聞人兄,怎辦?」一名騎士向五短身材的五通神問,座騎的速度配合著前面十餘步,泰然策騎緩進的男女騎士,無意向前超越。
一枚扣住了馬鞭,另一枚扣住了韁繩,第三枚則扣住了第二枚。雖然有彈跳聲發出,但無法跳離。
因此,引起過境江湖人最大的興趣,消息不脛而走,逍遙公子成了眾所矚目的人,想對他不利的人可得考慮後果,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你並不能證明那些人出售的珍寶是孫中官的。」八表天曹說:「護送寶石珍寶的人全死了,劫寶人比梅影侄女先一步搶先得手。那時,逍遙公子已先一步昏迷受制,他的隨從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近插手。」
這裏是黃河的有名渡口,南岸叫孟津渡,北岸叫河橋渡。三百年前,這裏有一座橋,後來大水沖來沖去,以後就不再重建了。總之,這條橋毀了不再重建,的確減少了許多因戰爭所帶來的大災害。
倒不是北人屠的外門暗器令人吃驚,江湖上使用更歹毒、更霸道暗器的人多的是,奪魂無常雙鋒扣還不算最神奇歹毒的,雖然令人談之色變,還不至於一見奪魂。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事到如今,閣下又何必裝佯?好吧!就算你沒有同伴,貴姓呀?」
「什麼?死了?你們竟然讓黑衫客兄妹殺了他?」
「再多也不夠花費,曹兄。」五通神也陰笑:「我的人手眾多,開銷自然夠大,錢財左手來右手去,到今天依然兩手空空,想洗手卻又身不由己。希望這次能撈個十萬八萬,以免棺材本沒有著落。」
山西河南旱象已顯,今年黃河的秋汛毫無訊息。站在平嵩閣上向南望,二十餘里寬的大河雖然濁流滾滾,但水勢已不如往年濁浪排空那麼壯觀。極目南眺,煙霧縹緲中的隱隱青山,據說就是中嶽嵩山山區。回頭北望,數十里外山連天峰連天,那就是東太行西王屋。
「就算是黑衫客兄妹,你們足以送他們上西天,怎麼卻說失敗了?聞人兄呢?」
「這裏……」
在荒村野店投宿風險甚大,弄不好會被殺來做人肉包子賣,謀財害命的事,在天下滔滔期間平常得很。
不管對方是否有所表示,七騎士匆匆策馬奪路而走。
「姓張,弓長張。」黑衫客的目光,落在五通神身上:「在下對那位仁兄不算陌生,京都西山的悍盜,五通神聞人豪,在下鄙視這種不敢佔山為王的濫匪。你們大概是從京都,跟蹤前面那批人來的,沿途一而再想下手,卻又一而再在重要關頭,失去對方的蹤跡,白跟了上千里,迄今仍然可望而不可即,枉費心機。閣下,想知道其中緣故嗎?」
「我不敢,你敢?哼!咱們等後面的人到達後,稟報之後聽堡主指示行事,突然增加身分不明的勁敵,咱們不能擅作主張以免誤事。」
府城的人,都在談論在本地出盡風頭的逍遙公子,對他在本城花天酒地之後,捐了一萬兩銀子給惠民局施醫施藥的豪舉,感到又好氣又可敬。一萬兩銀子,挑也要七八個人,這人到底是傻瓜還是白癡?
「張老兄,你告訴咱們好嗎?」五通神策馬上前,陰笑著問。
「唔!她來了。」
晚霞滿天,這兩天放晴,所以路面漸乾,蹄聲也就顯得特別震耳,幸好沒有塵埃飛揚,老遠便可看清騎士們的身影。
「他死了。」首腦的聲調不帶感情:「人在人情在,人死兩丟開,協議自然也作廢了,死屍是不會履行協議的。」
「小心哦!聞人兄。」
「那……」
馬上的騎士一身褐灰,黃昏中很難分辨身形,更看不清面貌,因為臉上載有僅露雙目的頭罩,劍繫在背上,行動上不至於礙手礙腳。
「把他們的金銀接收過來?」
如果不急於過河,在下孟鎮附近有不少名勝可以遊覽。附庸風雅去遊平嵩閣、揚清閣、德威堂等等;北看太行南瞰黃河,再遠望往西看韓愈別墅,往東遊石晉別墅,都是可以流連一天半天的好地方。
張蕙芳從容下馬,拔出藏在鞘袋內的劍。
m.hetubook•com.com「錯了,在下根本沒有同伴。」
「去你娘的!原來你也在打那群人的主意。」五通神冒火了:「亮名號,閣下,看你配不配在虎口爭食。」
「她忽略是事實。」
他要走懷慶,從孟縣過河到河南府,對外揚言遊洛陽逛龍門,再進入關中逍遙。
「在下正打算告訴你。」
「你不信任我的估計?」
「你最好設法讓在下懂。」
但不管大洪水怎麼淹,有些地方依然屹立。早年的河陽三城已經滄海桑田,變成了郭家灘夾灘,但南城仍在。
路旁的高粱地裏,突然緩緩走出一匹健馬,只聽到高粱的輕微簌簌分開聲,像是陡然出現的幽靈之馬。
「有道理。」
「打斷她的粉腿,她就不能死纏不休了。」小孤似笑非笑地說,臉一紅,趕忙轉首他顧。
「當然啦!我們只要逍遙公子。」八表天曹陰陰一笑:「時機還沒成熟,希望你們不要打草驚蛇。聞人兄,請注意,你們所追蹤的那些人,假使與逍遙公子會合了,人證俱在,你們才能下手,不然,請不要驚動逍遙公子。聞人兄,沒問題吧?」
「本來就可疑,可是……」
接近至五十步左右,八騎士中有人發出一聲唿哨信號,座騎逐漸放緩腳程,小馳而進。
「呵呵!你五通神聞人豪竟然用人贓俱獲這句鷹爪孫的口語,真是匪夷所思。在江湖闖蕩多年,你所獲的贓到底有多少?一百萬?一千萬?呵呵……」
「她不來便罷,來了……」
張姑娘機伶伶打一冷戰,暗叫僥天之幸。
「兄弟喬冠華,有勞羅兄遠出,不勝感激。」逍遙公子含笑行禮:「年餘久違,羅兄昆仲更為朗健,英氣勃發,可喜可賀。上次途經貴地,與賢昆仲匆匆一面,未能親近把晤,迄今仍感有憾,承蒙賢昆仲抬愛親迎,深感榮幸,真不敢當。這位兄臺是……」
攔路的三騎士,是威麟堡的先頭探詢人員,大概還不知道五通神這些強盜中,有令人心驚膽跳的北人屠在內,一聽對方自報名號,三人都嚇了一跳,本來想繼續挖苦的話,嚇回腹中了。
「公子爺是說……」
「哼!她這種妖女,工於心計,無所不用其極,會忽略了一件事?」
目下仍然主持大河兩岸一部分江湖行業,比起衛輝府的鐵臂神熊來,聲譽要差得多,但勢力之強大,鐵臂神熊就望塵莫及了。
「果然不出所料。」短小精悍的人眨動著三角眼,眼中冷森的光芒更銳利了些:「那幾個神秘的人,與逍遙公子有關。」
這是說,下孟鎮比縣城的知名度高。河對面,就是河南府的孟津縣。
「其實,她是最容易打發的一個。」
一陣大亂,人馬四散。
「彼此彼此,呵呵……」
逍遙公子走的是相反方向,西走新鄉進入懷慶府地境,引敵西追。
星月無光,來至切近才發現三人三騎攔在路當中。三匹馬屹立紋絲不動,可知平時訓練之精良。
「那可不是我的錯呀。」
「我不管是否由逍遙公子插手,我只要追蹤那幾個人,查出他們的底細。再就是……」
「要讓對方欲罷不能,最好的辦法是激對方失去冷靜。我會小心的,走吧!」
「不要輕敵,小姑娘。」蒙面騎士勒住座騎,用怪怪的嗓音說:「這八個悍寇中,五通神只是一個不輕不重的腳色,一個出面打交道的馬前卒而已。他如果不敵,就會有比他強一倍,甚至強三倍的人,出其不意把你擺平。你瞧,那位高高瘦瘦,面孔像債主的留八字鬍貨色,就是大名鼎鼎的北人屠索金魁,他掌心暗藏的三把奪魂無常雙鋒扣,沾上身就會被扣掉一塊肉,十分可怕,你……來得好!」
「朋友,不要再走了。」那位粗眉大眼的男騎士獰笑著說:「從真定府兩位離城時,咱們就留意你們了,時辰到了,是不是?」
「公子爺的估計……」
「那麼,等他會合之後,該有眉目了。」
果然不出所料,北人屠七個強盜,半途碰上威麟堡的後續人馬,被范堡主一逼,無可奈何地跟來履行協議,脫不了身。
至少,在官方的人士眼中,他是一個大善人,善人都是可敬的,絕不容許宵小歹徒們對大善人有所不利,所以各地的治安人員,明暗之中向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提出嚴重的警告,要這些人離開逍遙公子遠一點,保持距離以策www.hetubook.com.com安全,不然後果自行負責。
「那是當然,兄弟怎敢誤了貴堡的事?」
「一點不錯。」
「她對重建廬山迷離洞天的興趣,比對男人的興趣濃厚。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所以注定了要失敗。」
後面蹄聲如雷,八匹健馬風馳電掣飛趕,逐漸接近男女兩騎士身後,奔馳的聲勢絲毫不減。
「好吧!情勢有此必要。不過,最好能有口供,以免鬧笑話。」五通神同意同伴的作法,立即舉手一揮,向身後的一男一女兩同伴打手勢示意。
他的輕車速度驚人,車夫卓勇更是駕車的行家,天黑之後並不找地方歇息,反而連夜飛駛,一夜之間飛馳兩百里,黎明前到達獲嘉縣的大東門外。
「小心什麼?」
「在下洗耳恭聽。」
「在後面那匹馬上。」
范堡主怒火沖天,暴跳如雷,發誓要找出這些設陷馬坑的混蛋,卻又不知從何著手。
半個時辰之後,五位行商打扮的人,策馬出城馳上西行的官道,去意匆匆。後面一里左右,一雙男女騎士策馬小馳。
「是的。」同伴點頭說。
半途出了大紕漏,不知是那一個天地不容的缺德鬼,在官道中間挖了五六個陷馬坑。坑口徑尺,深僅尺餘,上面用樹枝覆蓋,加上了浮土掩跡。即使是大白天,也無法發覺,晚間更不用說,下馬來找都找不著。
「不是那一雙男女殺的……」首腦將神秘蒙面人出現的經過說了,最後說:「所以,該說聞人兄是死在蒙面人手中的。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另有一批更高明,更神秘的人,在一旁準備爭食。聰明的人,該知道何時應該放手。因此,咱們只好走回頭路。貴堡如果要繼續進行,請便,恕咱們無法奉陪了,後會有期。」
「公子爺就喜歡與這種妖女打交道。」
不論是人是馬,一腳踏在坑上,便注定了斷脛的結局,絕無例外,極簡單而又極霸道,萬難防範。
「這麼一個豬狗樣的貨色,居然吠叫的嗓門怪嚇人。」姑娘用嘲弄的口吻說,倒垂著劍欺近:「論真才實學,你五通神在天下眾盜中,排名並不低。但在江湖豪傑們眼中,你那兩下只配鬥牛的刀法,實在並不怎樣高明,刀雖利,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叫他上前來說話,他與咱們的協議……」
「不錯。曹兄,咱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如何?」
下孟鎮位於黃河北岸,也就是往昔的舊孟州城,數百年來,一直被洪水淹來淹去,年年景物全非。
「你下來,在下讓你看看誰配誰不配。」五通神兇狠地亮刀叫:「小輩,看在下的刀利是不利。」
五通神無名火發,飛躍下馬,從鞍旁拔出沉重的砍山刀。五短身材的人使用砍山刀,委實引人發笑,樣子怪滑稽的,似乎刀比人的分量還要重。
劍虹一閃,姑娘疾退八尺,劍從突然停頓的砍山刀旁倏吐倏吞,一沾即走,反擊之快,令人目為之眩,顯然她的反應比五通神快,至少也相等。
馬蹄裹了特殊的絨狀物,即使走在木板橋上,如果放轡徐行,也不至於發出響聲。
蒙面人一人一騎,幽靈似的從原處消失。
「因為他們在扮演靈貓戲鼠,逗引你們遠離巢穴,以便一網打盡你們這些無恥匪徒,他們早就算定你們的結局了。諸位,趕快回頭。還來得及。」
「他如果放棄,還配稱天下第一堡的梟中之雄?」蒙面騎士說:「他會強迫北人屠幾個強盜蠻幹到底,很可能加緊進行他的陰謀。所以,咱們趕快回去應變,逗他們玩玩。咱們在府城的事,可說已經成功了九成九,為了保證十成成功,咱們辛苦些,值得的。現在,你們走。」
「小心!」蒙面人急叫,馬鞭一拂,鞭前的奪魂無常雙鋒扣破空而飛。嗤一聲怪響,雙鋒扣掠過五通神的鼻尖,所發出的破風怪響,與及速度並不太快掠過鼻尖的怪勁,把五通神嚇了一大跳,本能地縮頭,身形一頓。刀勁也驟滅,等於是突襲中斷了。
「就算他們不是一夥,咱們也該避免走漏消息。」
所有的人,包括黑衫客在內,全都心中暗驚,臉上變了顏色。
「那就對了。我猜,李大妖神這次必定完全控制住她了,她不敢不跟來作孤注一擲。」
來憑弔古跡的騷人墨客少得可憐,有幾個衣著麗都的遊客,居然是從南岸遠道而來的。
「為何?」
他右手一伸,小巧的裝飾用的馬鞭,不徐不疾地抖出,得一聲恰好擊中一枚肉眼難辨的怪暗器。
逍遙公子不在縣城投宿和_圖_書,駛向下孟鎮,是合情合理的事,因為辦理渡河手續,要在下孟鎮辦理,各樣手續麻煩得很,旅客們都是趕到下孟鎮投宿的,他豈能例外?只有官方人士才在縣城的河陽驛住宿。
這天午後,輕車越過孟縣的縣城,輕快地駛向下孟鎮,十餘里要不了半個時辰。
「沒穿黑衫,是不是黑衫客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們知道咱們的來歷,咱們卻不知道他們的底細。」
「怎麼說?」
「怕打草驚蛇?」
一過獲嘉城,他的速度又慢下來了,欲即欲離,令人莫測高深,讓追躡的人疑神疑鬼,又恨又惱,掌握不住他的正確行動,也就無法策定對策,反而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把追蹤的人恨得牙癢癢地,逐漸失去耐性了。
小孤仍是侍女打扮,在閣西的一株古樹下將食具擺好,快近午了,這地方野餐真不錯。
「他們從真定跟下來的,怎麼會這樣巧?迄今仍保持一定的若即若離距離。」
但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逍遙公子剛嶄露頭角,名氣雖說如旭日初升,畢竟不夠響亮,所以天鷹並沒把他當作一回事,草草接見把他看成虛有甚表的混混晚輩,所以並沒正式為羅成亮兄弟引見。沒想到今天形勢丕變,天鷹居然派羅家兄弟遠出相迎,固然風水轉得快,也充分表示天鷹是個相當勢利的人。
「失敗了,不往回走又往那兒走?」七騎士的首腦冷冷地說。
另一些人,以為他抄小徑南下,繞過新鄉城再上官道,走亢村驛過河赴鄭州,因此追錯了方向。
「那就好。哦!惠民局向寶泉局提示的銀票,你們查證了嗎?」
他們在馬上交談,語音自然不至於太低,不知路旁的草木叢中,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已經證實他們即將會合,這時就算他們發現出了意外,也來不及改變計畫了。」
「你是前面那批人的同伴,沒錯吧?」
後續趕來的人,紛紛在鎮中落腳。有些人不想露面,在鎮郊另找偏僻的民居借宿。
「聞人兄……」一名騎士狂叫,跳下馬衝上搶救。
上次逍遙公子途經河南府,在洛陽逗留過一段時日,曾經至孟津遊覽古渡的風光,渡過河北岸遊下孟鎮,就曾經具帖拜會天鷹。
逍遙公子是舊地重遊,重遊他已是名動江湖的風雲人物,但他堅辭東道主天鷹的陪伴,只帶了小孤小羽,攜了食籃逍遙自在出遊,並不急於過河。
在前面的甘鋒夫婦,馬鞭遞交左手,高舉右手打出同道的信號。
「這是說,與孫中官所失的寶石有關?」
「查證了,這件事很令人困惑。」聞人兄粗眉深鎖:「換票期是三月末,距今將有四個月之久,發票莊號確是京都盛源本莊,即使去查也得費時三兩個月才會有結果。曹兄,你聽說過有人花一萬多銀子,換一張銀票帶在身邊三四個月的怪事嗎?三四個月的利息該有多少?不是生意經,豈不可怪?」
「逍遙公子是黑吃黑的專家,你想再從他那兒黑吃黑,似非易事。假使這兩次孫中官與閻知縣的兩批珍寶,也是他在暗中黑吃黑弄走了,可知他的神通是如何廣大,也表示威麟堡失敗了兩次,山東馬閻王也失敗一次。而你們幾個人,恐怕……」
「是喬公子嗎?」為首的中年騎士高叫:「兄弟羅成亮,奉蒲三爺所差,前來迎接喬公子的大駕。」
耽擱了許久,救人棄馬的善後問題解決之後,便失去快速追躡逍遙公子的機會。
七騎士勒住了座騎,後面牽了一匹馱了屍體的馬,屍體是五通神。
「齊兄過獎,兄弟不勝汗顏,浪得虛名,何足掛齒?兄弟其實濫竽充數,驥尾三公子,豈敢妄稱馬首?」
「只是……並不能證明他們是一夥的。」
下孟鎮的大豪天鷹蒲毅,排行三,早年是黑道中相當狠辣的腳色,據說曾經做過獨行大盜,當然他自己不承認。
小羽像沒籠頭的野馬,到處亂跑追逐小鳥獸,逗弄蟲蟻,他還是一個大孩子,渾忘刀光劍影的遨遊者生涯,暫時回復天真的童稚歲月。
「范堡主會放棄嗎?」那位身材稍矮的蒙面騎士問。
「差不多。」
「還沒追上從京都來的人。」
「哈哈!喬兄在真定府的事,早已傳遍江湖了,品花點翠兩公子不知自愛,很多江湖同道已經把他們的名號否認啦!」羅成亮豪笑:「喬兄請上車,咱們在前面領路,蒲三爺已鵠候多時,咱們走吧!」
「希望如此能雙方蒙利。咱們威麟堡只能來明的,有許多顧忌。有你們這批無所不能的神出鬼沒專家,在暗中相輔,一定可以順利進行,兄弟預祝彼此合作m.hetubook.com.com愉快,馬到成功。」
「不錯。」
「你這位老兄說話的含義,我怎麼聽不懂?」黑衫客劍眉一挑,語氣冷森:「你不是吃多了撐著了吧?似乎你們倚仗人多,吃定在下了。」
蒙面騎士突然發出一聲震天長嘯,除了他自己的座騎外,其餘十匹健馬發狂亂蹦亂跳,有兩匹不受主人的羈勒,狂亂地衝入路旁的田野去了。
從前自從晉朝的名臣杜預開始建浮橋以後,這裏就成了戰爭的重心,你殺過來我殺過去,你燒我建,你建我拆,打打殺殺沒完沒了。橋不再建了,從此兵災也沒有了。
「你懂的,閣下。」
追的人事先毫無準備,估計錯誤,認為他夜間駛入某一條小徑躲起來了,便留在後面尋找線索。
「是的,無關,珍寶被劫是近半個月來的事。」
是蒙面騎士,他是跟蹤七強盜來的,人與馬行動無聲無息,可知座騎必定經過特殊的嚴格訓練。
「喝!張老兄,你好像清楚一切呢。」
「堡主本來就打算來硬的……」
左手的韁繩也同時輕輕一抖,纏住了另一枚,再一抖,纏住的一枚又撞中第三枚,纏成一團。
「因為在下要在那些人身上,探查一些希望知道的消息,不希望你們蹚入這窩子渾水,誤了在下的事。」
「公子爺,不是那朵無情花。」小孤低聲訊:「是那個什麼香香的玉女。」
范堡主太過驕傲自信,並沒詳問有關蒙面人的出沒詳情,恃仗人多勢眾,馬不停蹄向下趕。
兩人愜意地邊走漫談,彼此在愉快的氣氛中達成協定。至於雙方的合作是否抱有誠意,只有他們心中明白。
漸漸地,四周出現三三兩兩,志不在風景古跡的人,在林木蒼鬱中時隱時現。
八騎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穿勁裝外加披風的武林豪客,鞍後的馬包表示他們不是附近村鎮的人,而是趕長途的旅客。
黑衫客兄妹策馬南奔,不再停留,有北人屠這種可怕的屠夫強盜在,實在不能再逞強了。
「兄弟齊宗賢。」第三位中年騎士鷹目炯炯,聲如洪鐘:「在蒲三爺府中作客,久仰喬公子大名,不勝仰慕,因此自告奮勇,隨羅兄昆仲前來迎駕。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喬兄有如芝蘭玉樹,江湖三公子之首,名不虛傳。」
「來了你就宰了她?」
「怕死鬼!」攔路的騎士不悅地叫:「既然怕死,還做什麼強盜?」
「姓張的男女?黑衫客張興隆兄妹?」
糟了,刀光如電,刀氣及體。五通神抓住她失神的剎那,出其不意發動突襲,人刀一體,火雜雜行雷霆一擊。
「那是臨機應變,想由強盜出面打頭陣,有了干涉的藉口,乘機來硬的就可以杜悠悠之口。現在強盜們打退堂鼓,咱們失去干涉的藉口,你懂嗎?咱們等吧!後面的人應該很快就到了。」
「她扮一個中年貴婦,還真有些貴味呢。」逍遙公子的目光,落在閣前臺階上的一個中年貴婦身上,隨伴在側的兩個侍女,正是剝除朱黛男裝的小春小秋。
蒙面人與他的幽靈之馬,從田野繞出,半途會合了另兩匹馬與另兩名蒙面騎士。
兩騎士正是黑衫客兄妹,只是,黑衫客改穿了青色的褐衣,像個莊稼漢。張蕙芳姑娘打扮也像小村姑,小花布裳青帕包頭,顯得清麗脫俗。只是,鞍後有馬包,鞍旁有長鞘袋,表明他倆是旅客。
「他們真有北人屠在內?」為首的騎士向同伴低聲問,其實七強盜已經遠出百步外,聽不見他們的話了。
逍遙公子下車,羅成亮三人飛躍下馬。
蹄聲得得,七個強盜揚長而去。
「所以兄弟希望能借助貴堡鼎力呀!」
「她太急切於重建迷離洞天,因此不擇手段,找錯了對象,忽略了男人的野心和嗜好,有時候比她的慾望強烈。她找上了李大妖神,寄望李大妖神能幫助她獲得大量錢財,自信能憑自己的花容月貌,能從陰魔夏秋姬手中,把李大妖神爭取過來替她賣命,卻忽略了李大妖神的野心與慾望,皆比她強烈旺盛,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她注定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
共損失了五匹馬,跌壞了兩個人。
鐵臂神熊只是一方之豪,天鷹卻是江湖的豪霸,雖然不算是風雲人物,也算是頗有名氣的名人,過往的江湖朋友,在蒲家作客平常得很。
「你何不趕上去查問?」同伴語中帶刺:「那殺人狂不好說話,你敢嗎?」
「碰上兩個在虎口爭食,姓張的男女。」
「你看,可怕吧?」蒙面騎士向姑娘展示奪獲的奪魂無常雙鋒扣外門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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