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鎮懾威麟堡

「恕老朽多問,顏耿文知縣真的平安無事?」
逍遙公子已經知道這鬼女人的伎倆,而且他與任何人動手也從不掉以輕心。
「未牌正,禮賢館右一覽亭恭候大駕把晤。曹天奇拜。」
因此,老一輩的人,最好承認年輕人有出頭的權利,不可貿然給與晚輩們抓住挑戰的藉口,以保持自己的令名,老不以筋骨為能,人是不能不服老的。
「怎麼啦?」小姑娘羞紅著臉白了他一眼,神情十分動人。
「我逍遙公子從不過問別人的下落,我沒有刺探別人隱私的習慣。那次分手之後,在下已經把這件事忘了,無可奉告。」
「前輩,我們不談這些。」逍遙公子笑笑:「可以向前輩保證的是:顏耿文知縣應該平安無事。」
「師父,不來啦!」小姑娘跳起來:「我要回去取包裹,今晚在這裏住宿。糟!可別讓偷雞摸狗的傢伙,把包裹撿走我就慘了。」
「正是范某。」
「你不知道二君一王的屍體,嚇破他們的膽嗎?」小姑娘說:「范堡主在寧晉強劫,雖然奪獲珍寶,但也收拾不了二君一王,而二君一王加上李大妖神,也被你全部在短暫的片刻屠光了。那傢伙固然很了不起,但同樣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乘機溜走才是怪事呢!」
「裴前輩,河南府比真定府如何?」逍遙公子笑笑:「真定地近京畿,地當四省通道,南北大官道車如流水馬成龍,河南府差遠了,而威麟堡的人,同樣敢興風作浪,膽大妄為。而且,前輩也錯了。」
江湖三公子本來排名第三的逍遙公子,自然而然地竄升至第一。至於爾後由誰取代另兩公子的地位,似乎還沒有人挺身出來逐鹿。
「等我擒住你之後,不怕你不從實招供……」
「人家對你有情呀!」小姑娘人小鬼大,語氣有醋味:「餐風宿露不辭辛勞,跟在威麟堡的人附近,一有機會就搗亂,以遲滯他們的行程,減輕你的壓力……」
「救走不了僧、無虧老道、無情劍夫婦的人。」
「為何?」逍遙公子的話也冷森。
「好,有關兩筆珍寶的事……」
當然,最陰毒的當然是那三枚梭形毒針。
「謝謝老前輩……」
「告訴來人。」逍遙公子將帖遞回:「本公子準時往晤。」
「要回音?」
「范堡主,你來不來?」逍遙公子高叫。
「你果然是不了僧那些人的同伴?」
五年前,三妖僧曾經在威麟堡住過一段時日,由於威麟堡與五臺是近鄰,濁世威麟也是出身五臺密宗門下,三妖僧少不了到文殊道場觀光一番,卻大鬧五臺,把第一大寺顯通寺搞得雞飛狗走,而濁世威麟居然編排顯通寺僧人的不是。
「威麟堡有批人跟下去了。」
「看來,老朽非得出面,趟這一窩子渾水不可了。」六合潛龍慨然說:「至少,我可以出面要求……」
「那批珍寶不是你的人劫走的?」
語氣有棱有角,態度強硬,擺出的陣仗氣勢渾雄磅礡,真有點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雄風豪氣。
「千萬不要,裴前輩。」逍遙公子誠懇地說:「在真定,晚輩曾奉勸前輩與金筆秀士脫身事外,這不是你們能沾惹的事,你們避得愈遠愈好。這不是意氣之爭,不是義理之鬥,而是搶劫數十萬金珠的罪案,任何人沾上了就一身臭,跳在黃河裏也洗不清。你們俠義英雄白道豪傑,能作左右袒嗎?這裏面不會有公道,你們能以何種名義主持?誰下的手?馬閻王的人;馬閻王是誰?朝庭的欽差;珍寶在誰手中?不知道。前輩,你們如何主持公道?公道何在?算了吧!」
「我如果不去,他們就會對外大造謠言了。」逍遙公子心情居然顯得輕鬆:「謝謝他們替我製造又一次好機會,濁世威麟這步棋下得笨拙惡劣之至,呵呵!真妙。」
其實,逍遙公子並無意出手輕薄,避掌信手一抓,未料到沖霄鳳的身法有那麼靈活,人沒抓住,失手抓裂了外裳,他是無意的。也因此一來,他的刀勢急變,心中有愧,不忍一刀砍下沖霄鳳的頭。如果刀下絕情,地下將多了一具裸|露上身的艷屍,在他來說,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傳出江湖,他將成為人人側目的色情狂。
三僧勃然變色,太無禮了。
「刀下留情!」是范梅影的尖叫聲。
「我要看著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玩命,有什麼不對嗎?」
「喬公子。」黑衣少女銀鈴似的嗓音悅耳動聽:「威麟堡派往駙馬莊,對付二君一王的人,當發現撲空時,便會很快趕來了。那時,人手增加一倍以上,你如果再和他們講理鬥嘴,拖到他們的人趕來,你有多少勝利的成算?就算你很了不起能全身而退,你的隨從又怎辦?他們有多少活命的機會?」
「我掌裏乾坤成名之日,你還在穿開檔褲撒尿和泥玩,你說配不配?」
第二天,他們搬進鎮上的孟州客棧,包了東院的幾間上房,不許其他的旅客打擾。
說是和尚,似乎並不正確,配稱和尚的人,最低限度該正式受過戒。
「你……」
「我看,事情已成定局了。」
「不告訴你。」小姑娘臉紅紅地白了他一眼。
「小老弟。」六合潛龍硬著頭皮說:「你這種念頭實在可怕。目下江湖道義淪喪,天下洶洶大亂已顯,你再推波助瀾掀起大風暴……」
「貴堡打算分給在下一半。」逍遙公子自以為是地接口:「這很不好,論身分地位與實力,貴堡的確此在下強,所以在下受之有愧,江湖同道也會批評在下貪得無饜。這樣好了,三七分賬,你七我三,你瞧,我這人很謙虛很公道吧?給我十萬二十萬銀子好了,我不會去貴堡點數的。」
「在下放走了陰魔和天香玉女,就是留活口。閣下,你給我放明白些,我逍遙公子不是省油燈,不分給我三成,我給你威麟堡沒完沒了,天下同道不是瞎子聾子,他們知道我逍遙公子應該分那麼多。假使按你們的卑劣行徑計算,我分七成也不為過。」
「我逍遙公子在這裏等你,就是準備在這裏看看威麟堡,憑什麼敢稱豪。閣下,並不是每個人僱了幾個打手做狐群狗黨,就可以厚顏無恥拍胸膛稱豪的。范堡主,你氣勢洶洶,帶了一大群爪牙,老遠從縣城趕來找我討取你已經劫到手的珍寶,用心惡毒欺人太甚。我逍遙公子不介意你稱豪,但不能忍受你的迫害,今晚要不是我逍遙公子除名,就是你濁世威麟去見閻王,快叫你的爪牙上吧!你是沒有種和我逍遙公子單挑的。」
相對地,逍遙公子的聲譽直線上升。
「喬公子,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范梅影柳眉一軒,替八表天曹解圍:「我們只想息事寧人,珍寶確是你弄走的,我們只要求五成,你可別得寸進尺……」
相距足有十丈以上,奇快絕倫。那是范堡主的三寶之一,威震武林的奪命法輪,近距離攻擊無可克當,遠距離襲擊有如電掣雷轟,威力駭人聽聞,百步外取人首級得心應手,百發百中。
沒能深入瞭解逍遙公子的打算,就是大錯。
「呵呵!司空姑娘,你真該把這些歪道理向你爹陳述,看你爹會不會把你的嘴封起來?」逍遙公子大笑:「你一個小姑娘到處m.hetubook.com.com生事撒野不傷大雅,牽涉到強盜殺人劫掠,那可是家破人亡的災禍,你敢擔當別人可受不了。」
「我看。」
「什麼?你……」范堡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剛才那位女施主曾經說出了。」
「這……」
「我們一直就暗中跟在威麟堡的人後面。」六合潛龍對自己的行蹤加以說明:「已經查出范堡主這些人,名義上是大舉搜索山西道上,殺死該堡六名爪牙的仇家,其實骨子裏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錯了?」
「威麟堡在山西道上劫孫中官的珍寶,人都殺死了,卻說珍寶不知被何人劫走了。在真定從二君一王手中,黑吃黑吞掉了閻知縣的珍寶,卻說珍寶不知下落。最後,居然指稱我這不在場的人劫走了。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這兩筆珍寶,從他肚子裏吐出來,那怕把他的肚子打爛也毫不遲疑。就算他從此溜回威麟堡,我也會追到他家中鬧他個天翻地覆,他必須把吞下的金珠寶玩一件件吐出來,不然,哼!」
「公子爺,朱姑娘要見你。」小孤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午間,院廳內逍遙公子和六合潛龍師徒午膳,三人都不想在午間小飲兩杯,幾盤精致菜餚烙些餅,一面進食一面閒聊。
雙方毫無火氣地客套一番,分賓主就座。兩侍女沒有座位,她倆分立在主人身後。
螺紋形的怪影乍隱,乍現時已移了位。
司空碧玉穿的衫裙是小孤的,淡翠色底繡了小叢花。她比小孤大兩歲,身材成熟隆胸細腰,比小孤更出色,更具魅力,成熟少女的風韻,比艷冶型的范梅影更多了三分青春活潑氣息。
這是年輕後輩求之不得的大好機會,揚名立萬最佳的終南捷徑,就是向聲威顯赫的高手名宿挑戰,敗了無損顏面,最多逃走了事。勝了,那就是平地一聲雷,即使不能取代對方的聲望名位,至少可以建立自己的威望。
法輪電掠而過,這才傳出破空的風雷聲,旋飛而回,速度漸減。
「她是我的關門弟子。」站在桌旁的六合潛龍笑笑:「你見過她的。」
「我湊巧救了朱姐姐,知道你能解法輪毒針的毒。」小姑娘臉紅似火,迴避他的目光。
客室中,小孤小羽監視著室內的三個人,儘管對方並無敵意,但兩個小傢伙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美麗少女的面貌各有千秋,反正春蘭秋菊各有意境,三人一比較,很難分出高下來。總之,三個人同性相斥,兩方面都把對方看不順眼,首先在眼神中,就可以分辨出強烈的敵意來。
「哎呀!」逍遙公子恍然叫。
「嗤」一聲裂帛響,沖霄鳳閃動的豐|滿胴體陡然暴退、靜止。
「你……」
「你配?」
這也是逍遙公子選定的戰場,他范堡主可不是蠢驢笨瓜,睜著眼往敵人選定的戰場闖,豈不是在江湖白闖了四十個年頭?就算實力夠強大,殺人一萬,自損三千,划得來嗎?何況並沒有十足取勝的把握。
「你應該早些過河去的。」六合潛龍反而勸逍遙公子走:「河南府畢竟是通都大邑,威麟堡的人到底不敢胡作妄為,在這裏等他來對付你,實在不划算。」
「哦!俠義道當代有數的武林世家。」逍遙公子的口氣顯得有點冷淡:「那麼,小姑娘是江湖上名氣不小的碧玉蘭花了。江湖三朵花之一。」
至於蒲家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死了多少人,誰也懶得費神去打聽,事不關己不勞心,守法守分的鎮民從不關心自身禍福以外的事。
「是的,她穿起合身的衣裙,就是俏麗的淑女。你今晚所看到的她,才是她的本來面目,頑皮透頂,與淑女差了十萬八千里,煩人得很。」
「在下有權殺死她,沒錯吧?」
「喬公子快來,朱姑娘恐怕……恐怕……」小姑娘急切地說:「她中了范梅影的法輪中毒針,只有你才能救她,她已經昏迷……」
「叫你老爹來。」逍遙公子向范梅影說:「你還不夠與在下決鬥的分量。」
「黑衫客兄妹也跟下去了。」
說走便走,跳跳蹦蹦出室走了。
「那你……」
「在下等你們來,不是等你們來說大話的。」逍遙公子語氣更為強硬,接著發出一陣屬於強者的陰笑:「據說,威麟堡號稱武林第一堡,是真是假?」
輕描淡寫將主題撇開,技巧地轉移目標,雖然顯得虎頭蛇尾,畢竟可以減少火藥味。該死的人已經死了,由誰格殺已沒有計較的必要。
不等范堡主下令,沖霄鳳碧綠色的身影,已像無形質的幽靈,飄然進入血腥刺鼻的院子中心。
江湖三公子的品花、點翠兩公子,離開真定後便銷聲匿跡,身價一落千丈,逐漸被江湖朋友所淡忘。
逍遙公子仍穿著黑白螺紋怪衣,卓勇跟在後面嚴防意外。
謀而後動;逍遙公子不敢大意,事前作好防堵意外的必要準備。
禮賢館在舊州治的後園。是本鎮的名勝區,與平嵩閣相去不遠,雖然同樣令人整理有如廢墟,但依然是遊客攬勝的地方。也就是說,會晤地點在公眾場合,當然不至於施計謀設埋伏打打殺殺。
可是,逍遙公子談笑自若,不但沒昏迷,反而指出她一照面便散放空靈香,這已經明白表示,威麟堡的一絕空靈香無用了。
甘鋒應喏一聲,上前雙手呈上。
「妖術!咱們走……」掌裏乾坤的嗓音完全走了樣,發狂般飛奔,不理會范堡主的人:「看不見人,看不見物……滿眼全是黑白旋浪……」
掌裏乾坤與人交手,很少使用刀劍,他的武器都是搏命的短小傢伙,暗藏在一雙大袖的臂套內,匕首、小刀、軟索、弩箭……相搏時突然吐出掌心,一擊生死立判,所以綽號稱掌裏乾坤,袖底到底暗藏了多少種兵刃及暗器,恐怕連威麟堡的自己人也弄不清底細。
「我沒想到朱姑娘也跟在後面,她應該跟她的師兄師姐走的。」
「隱園小築的司空長虹?」逍遙公子一驚。
「不要敷衍我。」六合潛龍大聲說:「我六合潛龍從不以俠義英雄自居,所以只能稱怪。你老弟自稱是黑道人,自稱是黑吃黑的專家,據我看,你也可以稱怪。這次真定一場風暴,我六合潛龍如果沒有你插手,可說是栽定了。武林朋友恩怨分明,我欠你一份情,希望能有機會圖報,不要拒人於千里外,好嗎?」
看了現場的慘象,這位自以為威震天下的濁世威麟,開始感到威脅了,幾乎把要來的目的拋開啦!
「是的,公子爺。」
「玩玩?」
「你要找誰?」
范堡主發出一聲信號,人群一瀉而散。
再隱,三枚毒針飛走了。
「貧僧慧可達摩。」左首的僧人語音特別陰森。
「在下堅決否認。」
這瞬間,沖霄鳳大發雌威,左手悄然飛出三枚致命的三寸毒梭針,右手吐出一記現龍掌。
「你不要說得那麼嚴重好不好?」司空碧玉紅艷艷的小嘴一撇:「小題大作,你好像把每一件事情,看得像天快要坍下來那麼嚴重。武林人不論他是白是黑,多少會保有一些武朋友的風骨,看不順恨就得管,公不公道那是另外一回事。我和師父已經插了手,再把手伸長些,沒有什麼不得了www.hetubook.com.com。我們不管珍寶的事,只管打抱不平,有什麼好怕的?」
二堡主神劍勞修武,真有神機妙算的天才,是范堡主的最得力臂膀兼謀士,永遠知道范堡主的心意和行動,永遠知道該在什麼時機,提出最佳的建議和對策。
上次她遠在丈外,一掌就擊傷了具有護體禪功的不了僧,而且是凌空發掌,破空的陰柔可怖掌勁已臻遙碎碑石境界,這一記現龍掌可不是唬人的。
「不憂心是假。」逍遙公子嘆口氣:「所以我準備在這裏,與威麟堡徹底了斷永除後患。天殺的!濁世威麟真不要臉,他竟然像喪家之犬般溜走,他憑什麼敢無恥地自稱天下第一堡的天下之豪?」
「是的,仇敵像長在身上的惡瘤,會不知不覺地吞噬你身上的精髓,唯一保命的良方,是把毒瘤割掉,而且必須每一脈每一絡清除得乾乾淨淨,毒瘤才不會復發為害。我相信濁世威麟的看法與我相同,我把他看成毒瘤,他也把我看成非割不可的瘤毒,不管在什麼地方,那怕是在紫禁城內,這一割勢難避免,紫禁城與蠻荒絕域,都阻止不了雙方操刀一割。所以,我寧可由我主動操刀。」
拉開馬步,手藏在大袖內,只能看到一雙大袖徐徐拂動,雙腳靈活地走位,掌裏乾坤擺出來的氣勢也夠強大,但顯得有點欲振乏力。
「我要和你公平決鬥。」范梅影在旁急叫:「你出手的招法,也不見得光明。」
「可惡!這簡直是天大的侮辱。」逍遙公子開始咆哮:「這算什麼玩意?空口說白話硬栽贓,你們是什麼號令江湖的狗屁天下第一堡?簡直就是一文不值的無賴下九流混混。去,去叫你們的堡主來給我公道,不然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你敢撒野?」逍遙公子沉叱,威風凜凜:「卸不了你的狗爪子,我逍遙公子算栽了,你再伸長一寸試試?不知自愛,哼!」
「你說什麼?敝堡給你十萬二十萬銀子?」八表天曹幾乎在怒吼了。
「小老弟……」
「假使閣下真有一代豪霸的氣概,就不要做這種有損聲譽的事,必須讓在下心服口服,讓天下的江湖同道尊敬你,所以,拿證據來。」
六合潛龍在一旁竊笑,似乎認為自己的重擔,交到別人肩上,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所以,我請求前輩撒手不管這場是非。」逍遙公子笑笑:「我不希望把俠義道朋友拖進渾水裏來大家摸魚,把事情搞得太複雜畢竟不是生意經,因為我的羽毛未豐,等羽翼已成,再掀起江湖大風暴,以免過早遭忌,力量不夠無法承擔,受挫折與失敗到底不是愉快寫意的事。」
一步步把范堡主逼向極端,破釜沉舟的決心表露無遺,飽含挑戰的意味,逼范堡主面對面了斷。
「陰謀。」司空碧玉大加反對:「簡簡單單一句話,什麼事故都可能發生。比方說,他們派一千個人埋伏,你怎麼不假思索就答應前往會晤的?」
「老前輩,時勢造英雄。」逍遙公子不客氣地說:「前輩已不復當年,是隱世含飴弄孫的時候了。」
「轉世三祖!」司空碧玉脫口叫,眼中有驚容。
但下孟鎮畢竟是往來要津,往來大河兩岸的旅客重要宿站,每天都有江湖朋友武林豪客落腳,消息傳播得出乎意外的快。從此,下孟鎮天鷹遭報的事,江湖朋友盡人皆知,對這位土霸出賣朋友的事頗感憤慨,天鷹蒲毅從此在江湖除名。
「公子爺,這是威麟堡派人送來的拜帖。」甘鋒亮了亮手中的大紅拜帖:「公子爺如果不想看,屬下這就退給下帖人。」
字寫得筆走蟲蛇,好在還像個字樣,看得懂。
驀地人影急分,掌裏乾坤倒飛而起,魚龍反躍疾翻出三丈外,身形尚未穩下,再電射而走。
「貧僧般若達摩。」
「你就是被范梅影擊中的小頑皮書生。」逍遙公子笑了:「厚臉皮書生。呵呵!難怪范梅影的老爹,咬牙切齒偷偷給你一法輪,誰叫你厚臉皮去追求他的寶貝女兒呀!呵呵!你也是個膽小鬼。」
「混蛋!」范堡主破口大罵,毫無一代豪霸的風度:「你以為你是誰?你配說這些話?你……」
現在,他有了兩個侍女,侍女佩了劍,另分別捧了一把刀一支劍,她們成了替主人捧刀劍的侍女。
她不敢不蹲下,可怕的鋼刀壓住了她的左肩,鋒刃斜貼在頸根下,只要輕輕一拖刀,就會割斷左頸的大動脈,甚至可能把頭割斷。
「不錯。」
青龍北宮懷生的爪,就是不敢再伸出一寸。
「這……」
「哈哈!你用不著敷衍我。」六合潛龍大笑著往外走:「當初你追我到隆興寺,知道我的身分後,你的態度就沒有多少敬意。以後你為了找侍女小孤……」
「堡主該問二君一王,可惜他們已經死了。真定劫官奪寶發生之前,在下已經遠離真定……」
逍遙公子身邊,只帶了兩位侍女:小孤、司空碧玉。
「挾婦人女子為要脅,你算什麼玩意?」
「你也不配與堡主決鬥。」掌裏乾坤冷冷地說:「我掌裏乾坤方人傑陪你玩玩。」
三妖僧往亭口一站,並肩而立支杖不住獰笑。
一個八寸徑的法輪,幻化為依稀難辨的電虹,劃出一道美妙奇異的升弧,然後像逸電流光,變成斜升的曲弧,射向黑衣少女的身後。
「真是你?」沖霄鳳仍然感到驚訝,雖則事先已經猜想到就是要找的人。
「且慢冒火。」逍遙公子冷冷地說:「你們在寧晉明火執仗殺入客棧,殺掉二君一王的一半以上高手爪牙,劫走了珍寶,難道不是真的?」
「我那樣侮辱他,他竟然……」
「真定府閻知縣的珍寶呢?」
亭下有石桌石凳,四周有石長凳與靠欄,寬有兩丈左右,算是大型的望亭。
「范堡主傾巢而出,目的就是追查那批珍寶的下落。途經真定,恰好又碰上閻知縣的事,貪念蒙蔽了良知,順手牽羊從二君一王處奪獲了那批珍寶,居心不良,找你做待罪羔羊。」六合潛龍搖頭苦笑:「只是,二君一王不找威麟堡而找你,可就讓老朽百思不得其解了,所以一直在他們附近活動,希望有機會能替你盡一分心力。」
「該說的,晚輩一定據實奉告。」
「在下拒絕你無中生有的指控。」
所以,江湖道義與武林規矩,皆禁止後生晚輩向前輩名宿叫陣挑戰,前輩也不許可倚老賣老無故向晚輩挑釁。
「其實,晚輩也欠前輩一份情,沒有前輩相助,我的侍女小孤那有命在?」
「今後前輩如果插手,非常抱歉,那將是十分遺憾的事,所以前輩務必在禍發機爆之前,與司空姑娘過河,忘了河北岸的事。」
就這樣隱現兩次,誰也沒看出他是如何移位的,只看到螺紋形成渦狀的波動奇光,令人視覺失去正確的凝視力,眼花撩亂不見實體。
「好,范某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山西道上,孫中官那批珍寶被劫,你在場吧?」
掀開衣袂,他取出腰間的革囊。
六合潛龍又感到心中涼涼地,悚然而驚。
六合潛龍本來打算午前過河的,但司空碧玉與小孤姑娘似乎一見如故,兩人年歲相差無幾,司空碧玉雖大兩歲,但比小孤還要俏皮https://m.hetubook.com.com好玩,三兩下就混熟了,不想走啦!當然,她另有理由留下。
「還是個娃娃。」逍遙公子笑:「此我的侍女小孤還頑皮。老前輩,帶著她會有大麻煩。」
掌裏乾坤出來了,平時,這位仁兄很少關心他妻子沖霄鳳的死活,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是不能不出來替妻子解圍了。
「你否認?」
「向南走了?」
「你有完沒有?」司空碧玉擺出挑戰的神情。
「在下的人袖手旁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
「不必找了。」
並非正式的拜帖,僅在具名上書一個拜字而已,武朋友對一般禮數不太重視,不像文人般一板一眼挑剔。帖上加書,多件事一次了結。
「這是江湖朋友有目共睹的事實。」勞二堡主已聽出弦外之音,但情勢不許可表示軟弱。
「胡說……」
「對。」逍遙公子理直氣壯嗓門不小:「雖然聽江湖朋友說,威麟堡向任何人興師問罪,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下並不全信傳聞,所以希望聽到堡主親口宣佈理由。」
「施主年紀輕輕,可能沒聽說過貧僧這號人物。」
他說得輕鬆很大方,可把八表天曹四個人激怒得幾乎要跳起來。
如果不知道她的底細,而且輕視女人的對手,信手接招撥架,必定上了大當,掌勁屬於陰柔的韌掌力,外表看不出用勁的跡象,聽不到強猛的急速破空聲,對手極易上當,一出手就決定了生死存亡。所以高手名家,與女人交手絕不敢掉以輕心。
屠場的主宰,是逍遙公子,所穿的那件充滿妖異氣息的刺目怪衣,看來真像個吸血懾魂的魔鬼。
小孤最近喜歡穿成熟|女郎的美麗衣裙,不再穿色彩沉悶的侍女青衣,今天她穿了嫩綠底鵝黃小花衫裙,除了梳的是侍女專用雙丫髻之外,毫無侍女的氣息。
「你就是那位蒙面人,從朱姑娘身上,老朽才恍然大悟,是你。」
「半的不假。」
「轉世三祖。」
范梅影扶起沖霄鳳,狼狽退走。
「呵呵!老前輩,晚輩不是沒有多少敬意,而是深懷戒心。」
毒梭針是暗,由於頭重尾輕,不必用定向絲穗,因此發時白天也無法看清,陰毒無比。現龍掌是明,通常女人先天體質稍差,不宜使用這種正面強攻的招式,沖霄鳳這一掌,分明是有意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也有意顯示她有足夠的本錢用這招強攻。
「不錯,不然怎知道諸位夠不夠分量?」
「但是……」
「咦!他兄妹……」
「好,就算你配,在下處置了你的老婆……」
「你的武功其實比他們強得多,但你卻把暗器迷香全用上了。在下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二是看不慣你用不光明的手段擊倒他們,所以小施薄懲,助他們一臂之力。現在,你可以理直氣壯與在下了斷了。」
「喬公子,在下是抱著和平的誠意,而來與你與平心靜氣商談的。」八表天曹先前的虛偽笑容消失了:「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咱們實在沒有為了區區小利害,而鬧到血流成河的結局,對不對?」
「還沒有完。」逍遙公子似乎不想逗她:「老實說,江湖朋友不論他是那一道的人,不論他嘴裏把自己的理想目標說得多麼動聽,說穿了,其實只有名利二字,除非他不是江湖人,最好不要出來闖道。我也不例外,我同樣好名,同樣爭利。威麟堡又沒有自己的金山銀山,好幾百個男女一天開銷有多大?濁世威麟控制了一部分黑道朋友,從幾種賺錢的江湖行業中抽保護費,錢都是十兩百兩辛苦收集來的,一旦看到二三十萬的珍寶,他全力以赴是人之常情,所以他志在必得,不得不冒險。同樣地,我也有人要養活,我花銀子以千以萬計,難道我家裏有金山銀山任我取用?去挖嘛!也得有人動手呀!」
「咦!他……」范堡主吃了一驚:「他怎麼啦?」
「可是,雙方實力相去懸殊……」
「我小心什麼?」
「是為了追查孫中官被劫珍寶的下落。」逍遙公子說:「其實,那次劫孫中官的珍寶,威麟堡事先已得到風聲,由沖霄鳳主持在暗,范梅影從真定西行在明,沒料到行程的估計有了錯誤,也沒料到另有人趁火打劫,一步錯全盤皆輸。」
「你也會法術?」范堡主不死心,追探口風。
逍遙公子挑戰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那些具有威脅性的話就是引火之媒。一個老江湖,一個梟雄豪霸,永遠對不尋常的情勢多留一分神,以便找出最佳的解決之道。
「這……對黑衫客兄妹,我十分抱歉……」
「不膽小,為何不扮書生扮到底?油頭粉面很好看嘛!范梅影發誓要找你算賬,所以你一害怕,就改回女裝避風頭,卻讓我替你擋災。」
「哦!是你們。」他邁步入室抱拳行禮:「裴老前輩,你們……」
「我等你。」
道義與規矩並沒有絕對的約束力,並不是人人必須遵守的傳統,只是自古以來,長植人心的公認規律。有了這規律,年輕人不至於因為想早點出頭,而亟亟不擇手段殺掉老一輩的高手名宿;老一輩的人,也不必怕自己的地位動搖,而盡快把有希望出頭的年輕人殺掉永除後患。
他最後那一聲哼,令老怪傑也聽得心生寒意。
假使真要動手,需付出多少代價?
三十步外禮賢館的樹叢下,傳來一陣怪笑聲。
床口站著焦急的小姑娘,他覺得似曾相識。
「別逗她了,喬老弟。」六合潛龍替愛徒解圍:「小丫頭也鬼聰明,也猜出那蒙面是你,所以對朱姑娘留了心,一直就暗中跟在朱姑娘後面,想找機會證實你的身分,沒想到竟然巧合地救了朱姑娘。」
「你……」
「拭掉你臉上的偽裝。」沖霄鳳冷森森地說。
「急不在一時,不能讓他等我們,要我們等他,操之過急必定壞事,暫且忍耐為上……」
「你……」小姑娘臉更紅了,窘得想找地方躲藏。
「在下會向你討公道,奪取那批珍寶。就算你威麟堡真是天下第一堡,真是金城湯池,我逍遙公子早晚會去貴堡,把那批珍寶搬出來的。也許明天後天,也許明年後年,總之,我會去的,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我會用一切手段達到目的,所以你必須小心,貴堡必須一天天,一年年,無時無刻都要嚴加提防在下光臨。現在,你唯一的永除後患機會,是今晚殺死我,不然,哼!」
「堡主,走吧!」二堡主低聲說:「這裏喬小輩已佈下死亡陷阱,他的妖術必定比無極元君與李大妖神強一百倍,咱們即使一擁而上,也將死傷慘重而一無所獲。」
「濁世滔滔,威麟稱豪;口氣很像做夢一跤跌在金山銀山裏的暴發戶。」
「我要先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面對形狀古怪的逍遙公子,這位江湖心狠手辣的高手有點緊張了,那股妖異的氣氛本來就令人心中發毛,那無形的逼人陰森殺氣也令人毛髮森立。
甘鋒的進來,打斷了雙方的話題。
「一部分。」
「不錯。」
「你……你你……」八表天曹快氣昏了。
「另一朵花也和-圖-書曾經在真定現身,無情花吳倩。」逍遙公子另起話題:「一黑一白兩朵花同時出現真定,真巧。無情花那鬼女人把我看成勁敵,嫌我礙她的事,在暗中化裝老太婆計算我,真是莫名其妙。」
「原來是一直在一旁搗蛋,戴了鬼面具神出鬼沒的搗蛋鬼。」逍遙公子脫下怪衫:「兩位,請到外面客室奉茶,真沒料到兩位也來了,呵呵!不會是趕來問罪的吧?晚輩對老前輩的俠譽是頗為傾慕的,但也頗懷戒心。」
龍衛首領青龍北宮懷生忍無可忍,憤怒地伸出右爪。
「在下卻不知道。」
一點不錯,逍遙公子就是這種人。天從人願,威麟堡無意中替他製造這次大好機會。
「他們碰上了金筆秀士,兩方目的相同,都想為顏知縣盡力。金筆秀士這小伙子很難得,知人的工夫甚至比老朽還要高明,他對你的保證深信不疑,而且斷定那蒙面人就是你,所以十分放心,也勸服黑衫客兄妹不必再勞神費事亂打亂撞。黑衫客兄妹是有心人,他比老朽更恩怨分明,所以你那批人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暫時不會有危險,至少你不必因此而憂心。」
逍遙公子一愣,威震天下的威麟堡群豪,怎麼這樣窩囊地撤走了的?怎麼可能?
「豈只是大麻煩?簡直是大災禍。」六合潛龍苦笑:「刁鑽古怪,又好管閒事。無時無刻都要釘住她,轉眼就不見了,有時三五天不見人影。上次在井陘關,她溜走了五天,原來是跟范梅影去了,幸好碰上你救了她,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向她老爹交代。萬一出了事,保證會掀起一場可怕的江湖風暴。」
「我不怕他。」逍遙公子冷笑:「他已經惹火我了,我保證他沒有好日子過。小姑娘,你……我似乎很面熟,好像曾經……」
「二君一王的人招了供。」逍遙公子冷笑:「他們說要搶先動手;搶在你的面前動手。所以在下知道你即將到來,因此在等你的大駕光臨,咱們再來一次空前絕後的大屠殺,一了百了。不過,在生死相搏之前,在下希望堡主能將找在下拚搏的理由明白見告,在下相信堡主一定可以舉出上千個理由,儘管你我過去素不相識從未謀面。」
范梅影目灼灼地打量兩位侍女,心中頗感失望。她自以為貌美如花,嬌艷出塵,才貌都足以壓倒江湖三朵花。
八表天曹曹天奇,范堡主的拜弟。由曹天奇具名,表示這位曾經做過捕快,後來被革職改行做獨行盜的名宿,包攬了雙方的是非,也代表第三者試行仲裁。
「南無阿彌陀佛!」唸佛號聲字字震耳欲聾。
「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你。」二堡主及時挺身而出替堡主分憂:「只是,既然你否認一切,就顯得我們師出無名,有損威麟堡的聲譽。我們會繼續追查線索,以後會找你的。你殺了二君一王,實在有損威麟堡的尊嚴,這些傢伙本來應該由本堡的人格殺的。」
「是的,裴前輩,已成定局了,吉凶禍福,讓上蒼去主宰安排吧。」
「哎呀……」她驚叫,雙手抱住了酥胸,以免從背部被抓裂撕開的外裳自胸前散落,蹲下了。
客套畢,談上正題,氣氛立變,友好的面具撕下了,男人們爭強鬥勝的劣根性立即暴露無遺。
「因為我就是那天打昏你的書生。」
「你……」
「殺你也是一樣,你來吧!」逍遙公子說,拖刀徐徐後退,雙手徐徐外張,立即變成一個十字,重新呈現古怪的螺紋形怪物。
未牌正,主人已在亭中相候,共有四個人:八表天曹曹天奇、得力殺手鬼判宮政、范梅影、威麟堡龍衛首領青龍北宮懷生。
「施主們動了嗔念,我佛慈悲,何不讓貧僧替諸位施主疏解?」中間那位皮膚褐暗,勾鼻齜牙的僧人說:「不看僧而看佛面,貧僧願成此功德。」
鎮民們對這些外地旅客,並不特別留意,都知道天鷹是個吃八方的地方一霸,誰敢管蒲家的閒事?
「我不管,你也不要管我。」司空碧玉向他做鬼臉,讓他的火冒不起來。
「你不能去。」逍遙公子堅決地說:「我已經表明得一清二楚,不要任何人捲入我的恩怨是非。」
客套一番,主客欣然就座品茗。
「是呀!」
毫無疑問,濁世威麟的朋友趕來了。
「沒有什麼好怕的,裴前輩。」逍遙公子神情相當樂觀:「威麟堡號稱天下第一堡,濁世威麟的江湖地位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一個出道三四年小有名氣的浪子。雙方衝突,我即使敗了,沒有什麼好損失的,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事。而濁世威麟的處境正好相反,他不能輸,也輸不起,一輸就會輸得精光大吉。老實說,他是輸定了,他根本就不該找上我賭命,這是他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錯誤。他應該明白,世間有多少急於追求名利的年輕人,急於打倒他這種位高輩尊的高手,以便取代他的地位。所以他應該事前打聽清楚,能不能一下就把我打下十八層地獄,只要有十分之九的成算,也不能貿然從事,十分之九是不夠的,必須有十二成勝算才行。而他連五成的希望都沒有,居然冒失地和我賭命,我真替他難過,他那些謀士爪牙,也未免太蠢太笨了。」
目下的情勢就不尋常,而且非常的險惡。地下橫七豎八擺了十餘具屍體,四面八方燈火輝煌,雖然看不見人影,但可以感覺出潛在的劍影刀光。
「我知道你暗中有人聽命行事,哼!」
「對,對極了。」逍遙公子的臉上,有嘲弄的意味,語氣也不夠正派:「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困難,小利害是不難解決的。問題是,口說的誠意是不夠的,以行動來表示誠意,至少比說得天花亂墜來得切實些。在下洗耳恭聽,貴堡用什麼積極的行動來表示貴方的誠意。」
逍遙公子龐大的身軀移動了,螺形渦紋不住變幻,紋彩似乎旋動漸快,整個形體完全走了樣。
「施主要知道?」
「你要知道理由?」范堡主大有騎上虎背的感覺,破天荒在一個晚輩面前進退維谷。
「什麼祖?」
「我也去,看看他們在弄什麼玄虛。」司空碧玉跳起來說。
「小孤,冷茶。」他向小孤叫:「找甘嫂要乾淨的衣裙,來照料朱姑娘。」
逍遙公子聽說過這三位離經叛道的妖僧,但神色絲毫不變,似乎他根本不知三妖僧的來歷。
「是呀!貴堡劫走這兩筆珍寶,孫中官那批,應該值四至五十萬兩銀子。閻知縣那批,如果找得到識寶的買主,以贓物暗盤價格算,最少也值個二十萬或三十萬。八三二十四,給我二十萬兩吃虧的是我,你還叫什麼?」
「不錯,閣下身後的兩位姑娘也在。在下不明不白便被令嬡用迷香熏倒,迄今仍感到莫名其妙。」
「誰都曾經年輕,但不一定能年老。年輕並不值得誇耀羨慕,能活過花甲或者古稀,才不枉在人間走一場。所以,這一點他比我強,他已經年近花甲,輸了命不要緊,他已經活夠了。而我,輸了就只能活這個歲數了。」
「小妖怪,你呢?」六合潛龍笑罵:「我也跟著你吃苦,划不來。你老爹很可能在洛陽,過了河我把你交給他,丟掉你這到處惹事招非的累贅,一身輕鬆再好不過了,明天我和_圖_書們就過河。」
「晚輩知道。」
「小伙子,你……你是走火入魔了。」六合潛龍搖頭苦笑。
「為何?」
一覽亭是一座兩層的八角亭,站在上層,可以眺望滾滾黃流的大河,對面青山隱隱,城鎮像積木般星羅棋佈,視野真可稱一覽無遺。
「這是不折不扣的名利之爭,值得用畢生的精力來爭取。」他再加以解釋:「我逍遙公子即使不是天生霸才,有錢有勢之後,自然有人擁戴我出來稱雄道霸。」
先餵了朱黛一包藥粉,檢查了眼睛和試脈息,他心中一寬。
她的理由很簡單:找機會非懲戒范梅影出口怨氣不可。再說,威麟堡絕不會甘休,勢必傾全力扳回面子,重樹威望,與逍遙公子徹底了斷,她絕不袖手,因為她與范梅影有過節,一併結算豈不是名正言順?六合潛龍對她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揪住她的耳朵押上船呀!再多說兩句,小丫頭可能又溜之大吉,讓他一個孤老頭到處尋找,或者在客店枯等,實在令這位老怪傑頭大。
「他本來就是個梟雄,何況還有一大批狐群狗黨做謀士,明時勢識興衰,知道什麼時候該張牙舞爪,什麼時候該裝懦夫。今後你得小心,他會明暗俱來……」
卓勇對扮隨從和車夫,都恰如其分,領了六合潛龍至客室安頓。逍遙公子獨自對燈沉思,久久不動。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喊:俠義道武林世家!俠義道武林世家……他是黑道人,與俠義道是天生的對頭。
廳堂的屋頂上,突然出現一位穿黑勁裝的梳三丫髻少女,燈光火光中,雖然看不清面貌,但少女的氣息風韻,可從身材上概略可辨。
沖霄鳳暗藏在腰巾內的香囊,早已將空靈香洩出,只想拖延時刻,等候逍遙公子倒地。
黑衣少女早已留了心,向下一伏,驀爾失蹤。
這裏,是事先準備好的屠場。
他們不得不搬,天鷹的莊院有一半混混逃掉了,主人天鷹也躲起來了,客人那能不走?
達摩,也寫成達磨,是梵文的音譯,意思是道法。原來的梵音稱多羅。
擊中了范堡主的要害,欲罷不能了。
「老弟是不是另有一批人秘密隨行?」
「誰叫你是江湖三公子之首呀!風流公子與美貌佳人是絕配嘛!呵呵!大概你有事善後,我該找房間歇息了,勞駕,給我師徒兩間客房。」
再現,可怕的陰柔掌力落空。
但是,這玩意也有缺點,體型過大,遠距離只能偷襲,無法擊中不逞強不願挨揍的人。
「閣下,你已經聽清在下所說的每一個字了,配不配閣下心中有數。我逍遙公子雖則不是什麼跺下腳天動地搖的人物,但在江湖上仍算是小有名氣的後起之秀。在下已經從二君一王的人口中,知道閻知縣的那批珍寶,是閣下在寧晉公然從他們手中奪走的。他們和李大妖神來計算我,是受到李大妖神的慫恿,要強劫在下的金銀。李大妖神其實是受到他的情婦陰魔和天香玉女的指使,兩妖女知道我逍遙公子挾有重金遨遊天下,一擲萬金毫無吝色,她們卻向我勒索十萬銀子,在下拒絕了,所以出此下策。二君一王雖則也是為財帛動心,其實是要報在真定被在下羞辱的仇恨,雙方一拍即合,與閻知縣那批珍寶無關。閣下已經得到那批珍寶,居然藉此向在下興師問罪,那麼,按江湖規矩,在下有權奪取該批珍寶,閣下務必小心。」
「所以,我也對那兩批珍寶眼紅。」
「應該說:離開真定前後這段日子,一定平安無事。至於以後……」
「應該?」
「大和尚,你配嗎?」逍遙公子狂放地問:「你們夠分量嗎?」
「針在右腿根,我不敢起針。」黑衣小姑娘說:「真急人,你和那些天殺的胡扯,朱姑娘卻在等你搶救,所以……我只好出去提醒你,幾乎挨了范老賊一記偷襲的歹毒法輪。」
「你必須去向在下的敵人查問。」逍遙公子拒絕答覆:「閣下想必就是威麟堡的范堡主了。」
年輕的大男人,與刁鑽慧黠的野丫頭鬥法,是很難佔得上風的。何況司空碧玉會走內線,博得小孤的好感,兩女幾乎結了同盟組成聯合陣線,逍遙公子無可奈何,只好任由她倆胡鬧。
一聽是朱姑娘,他頗感意外,急步到了床前。帳內的朱黛昏沉沉氣息急促,渾身在冒冷汗。
「混蛋!你劫走的珍寶,怎麼反而說是敝堡劫走的?豈有此埋!」八表天曹拍桌而起:「你……你想反咬栽贓?你……」
外面的客室燈火明亮,由小羽替六合潛龍師徒沏茶。小姑娘一直就不住用奇怪的、似有羞赧的目光,偷偷地留意逍遙公子的舉動,一接觸逍遙公子投來的目光,便急急地轉頭迴避。
「她老爹是……」
「等我?」范堡主一驚。
「畢竟太冒險,小兄弟,你還年輕……」
「在下根本不認識他們。」
「哈哈哈哈……」逍遙公子大笑:「你如果能擒住我,范堡主就不會親自率領大批狐群狗黨湧來了。你那甥女一照面就散放空靈香,你也是,似乎女人對香特感興趣。愛香是女人的天性,利用香來殺人就不可原諒了。」
每一個闖道的人,都滿懷著雄心壯志,都希望能雄霸天下號令江湖,夢想與慾望驅策他們勇往邁進,置生死於度外全力以赴。掀起江湖大風暴,就是這些野心勃勃的人,夢寐以求的好機會,成王敗寇的思想根深蒂固,實在可怕。
「以後,誰也無法逆料。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也不能保證任何人永遠平安,連老天爺都不敢保證吉凶禍福呢!有件事,請老弟坦誠相告。」
僅移動了一匝,換了一次照面,掌裏乾坤便感到冷流起自心底,手腳開始發麻發僵。
「不要緊,威麟堡的法輪已經夠霸道,所以毒針的毒並不強烈,主要是用來擒活口的,幸好還來得及。」他離開床口:「等一回兒讓小孤處理,再給他服下一包去毒散,起針用藥敷上創口,一個時辰就可恢復精力。哦!小姑娘,你是……」
可是,老江湖有時也會犯大錯。
「貧僧菩提達摩。」右首的僧人接口。
可是,這三個和尚頭上沒有戒疤,留了鬍子表示六根未淨。正確的說,他們只是穿了僧袍,破了袈裟的人而已,不能算是和尚,但唸的佛號卻正確無誤。
今晚,她仍然穿了碧綠色的衣裙,依然美麗得像鳳凰,豐盈的胴體依然醉人。
踱出三個年屆花甲的大和尚,一個比一個壯碩,各點了一根禪杖,並肩緩步踏草而來。
三朵花她不曾見過,到底有沒有她美無從比較。但逍遙公子這兩位侍女,顯然並不比她差。
「你也未免太陰毒了。」逍遙公子不理睬奔來尖叫著的范梅影,向蹲在地上外裳半褪的沖霄鳳說:「你在江湖行走,經常用這種手段殺人的,是不是?」
「千幻劍。」
「他兄妹已經知道那是你的人,他們是黑道朋友中非常了不起的行家。所以,他兄妹要找機會宰威麟堡的人;他兄妹的暗殺手段是十分高明的。」
「小孤第一個擁戴公子爺稱霸江湖。」在旁伺候的小孤鄭重地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什麼?我是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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