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金銀寶島 摩訶尊者

虞狄二人見同來五人祇自己這面相形見絀,覺著不是意思。虞孝情急,想用射陽神弩試一下,忽聽憲祥大喝:「虞狄二位道友,守在寶光之中,自有解救,千萬不可妄動!」虞孝貪功好勝,話未聽完,三枝射陽弩已先離手飛出!三道箭形寶光剛飛出去,前面精光針雨立被衝破了一個大洞。二人方喜法寶得勝,百忙中瞥見陳岩已由光海中衝將過去與李洪合為一起,面帶驚急之容,正朝自己這面猛衝。
當時祇覺眼前一花,身上一緊,千丈錦雲直似實質而又具有黏性的綢絲,一層接一層,急湧起千層雲片,花飛電舞,環身裹來。雖未被那雲濤捲去,但是上下四外雲光變滅如潮,壓力絕大,衝突艱難。已與陳李二人分開,不便再合一起,祇得施展全力朝前猛衝,雲網也越加盛,怎麼也衝不出去。四人來時原經商定,主人乃憲祥老友,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武。及見雲網如此,回顧陳李二人已自不見。
虞狄二人隱形法已破,那九天雲網,為射陽弩穿破一洞,雖然仍能使用,終有缺陷,主人如何能容,唯恐二人吃虧,忍氣笑道:「道友可看出來人是四個麼?內有二人已隱形穿雲而過,前面所現兩人便是崑崙派門下,他們許因久候我不至前來探望,誤犯禁網,無法脫身。這兩人帶有后羿射陽弩,情急試用雖然被迫無心,道友或不免於誤會。事已至此,請阻住令高足,容其通行全陣如何?」
那怕祇是一絲青光或一根細如牛毛的光針乘隙飛進。身外排山倒海的乙木神光和庚金精氣所化億萬銀針齊受感應,內外夾攻,將敵人寶光震散,人也粉碎化為血雨,且屍骨無存!
四人剛一入陣,猛覺一片淡微微的紅影微一閃動,忽然現出異景。祇見風和日暖,水碧山青,遍地繁花,香光如海,山巔水涯之間現出不少金碧樓臺,端的富麗清華,仙景不殊,置身其中,由不得令人心曠神怡。四人知道此是幻相開始,互用傳聲略為警告,各把心神守住,付之不聞不見。一面由陳岩施展天視地聽之法,暗中查看好了方向門戶,等到一生變化,立即下手。
司空湛每日煉法之暇,又命三妖徒分頭往北海島上採取奇花異草移植其間。小小一座無人荒島在邪法布置之下竟點綴出好些靈奇之景。當地與金銀島祇千百里的海面,司空湛早知島主吳宮種有不少靈藥仙草,設法結交,以備到時往求。末一年上邪法煉成。金銀島也正浮出海面。司空淮正想如何下手,萬妙仙姑許飛娘忽然尋來,自願居中介紹。原來吳宮為許飛娘美色所迷,百計聽從。司空在吳宮手中得了幾次靈藥,想起金銀島常年沉在海底泉眼之中,島上瓊樓玉宇,瑤草琪花,金光銀霞,氣象萬千,更有不少天產靈藥。如能假手飛娘據為己有,免得依人簷下,豈不是好!司空湛有了不規之想,早命門下兩妖徒時常來往島上,相機行事。那兩妖徒是五臺餘孽,便是,李洪所殺的兩個。司空湛時刻留意。此際一知妖徒慘死,立時發動。
陳岩笑答道:「洪弟用意甚好,但還是四人合成一起,一同前衝比較容易,你看如何?」李洪聞言,猛想起麗山七老那片靈符尚可再用兩次,何況還有金蓮寶座和靈嶠三寶防護身心,縱有一二人心神搖動,有自己主持也可無害!便同起身。四道遁光連合一起,由李洪暗,一中戒備。初意敵人陣法和右元十三限大同小異,將本身元靈定神守護,不為幻想所迷,便可免去危害。
憲祥早聽他吩咐門人將金島陣法埋伏一齊發動,外加三層雲網封閉阻隔,端的如臨大敵。那雲網更是前古奇珍,險現由心,神妙非常,威力甚大,不易衝破。如用法寶毀去,立成不解之仇,還未入陣,這頭層關口先難通過!況還有好些佈置,分明未看絲毫情面,視若仇敵!心雖憤怒,表面笑語從容,一毫不顯。
當時司空湛看出主人故意不令入見,便用激將之策暗示主人怕受連累。老人自來尚氣不便再拒,當時撤禁放入,見面便對司空湛說:「老夫並不怕事,但和你交情有限,如今你在我青可仙府居住,便算老夫門下來客,從此不容外人欺侮,我不犯為你出這大力。大魅山兩端有不少島嶼,借你暫居無妨。凡在離山千里之內均我禁地,在我庇蔭之下,祇管放心。你的事我不過問,敵人如來尋你,祇在我禁地之內,絕不置身事外,你如離開我卻不管!」說完便令門人茹黃沙領往大魅山極北邊界一座小島之上安置去。
陳岩早認出來人乃魔母溫良之女玉魔女金刀仙子溫嬌。魔母晚年自知罪惡,皈依佛門,並許宏願,誓以來生修積,懺悔前非,門人侍者均經強迫轉世,等到來生收歸門下,改邪歸正?祇愛女溫嬌,因素鍾愛,人又機警,不肯隨同轉世,事前設法規避。魔母因愛女雖然精習魔法,性頗良善,所佩白骨神魔和幾件異寶均是自己傳授,從未收攝生魂煉寶害人,祇得任其立下重誓,未加強迫。溫嬌也真守約,一向隱居在巫山夜叉崖魔洞之中,不特無什惡行,並與左道妖邪斷絕來往,自己雖未見過,照此裝束神情,斷定是她無疑。
同時島岸上一座臨水的樓臺裏面飛出兩人,各在一道光環繞之下往雲層中衝去,方想四人法力真高,衝行這等具有極大威力的雲網之中,仍未被擒,連隱身法也未破去!就這瞬息之間,兩道白光合而為一朝內中一個雲漩衝去,白光中發出大片黑色火彈,爆炸之聲連珠亂響。
蘇憲祥知道虞孝所用乃前古奇珍后羿射陽神弩,猛想起此寶正是主人那兩件法寶剋星,心方稍慰。
吳宮一則有了先入之見,飛娘又親來勾引,吳宮一時不察,竟落在飛娘的套中,對於峨嵋由不得生了忌恨。憲祥說了一陣,見主人老是望著自己靜聽。還當他向來如此,不以為意。等到說完,一眼瞥見吳宮口角上微帶冷笑,才覺話不投機。
同時又瞥見旁邊一個雲漩雲層厚密,變化無方,生生不已,中雜無量數的血神針。常人到此祇一挨近,先被雲網捲走,或是困在其內不能行動,再發動神針,更難活命。雲漩中兩人本在雲海中左右猛衝,虞狄二人過時,祇一閃,雲漩不見,人仍未現形影。料知李陳二人隨同穿過。
二人到後一看,谷口雙崖已全倒坍,洞也殘破崩裂,亂竹縱橫。老竹多半倒斷,地上卻生著不少小竹,蓬篙沒頂,荒蕪異常,好似經過地震山坍神氣。陳岩方自奇怪,李洪忽想起小寒山二女火煉毒手之時,曾用七寶金幢,敵黨又均是有名妖邪,所用陰雷法寶威力猛烈,左近山巒多被震塌,也許彼時主人他出,未及行法防禦,受了波及。
吳宮接口道:「這樣也好,道友如不與我為敵,便請回來,有話商計。」
兩地相隔甚近,到達便下毒手,所煉天芒神針,金木兩行真m.hetubook.com.com氣所發青光銀針罩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岳,內中億萬根天芒針更無堅不入,多神妙的防身法寶稍露空隙,立被侵入!
魔女溫嬌先不料敵人這高法力,本待避開來勢行法傷人,猛瞥見現出兩個幼童,一個指金環迎面飛來,急怒交加,唯恐佛光上身,剛運玄功變化逃避,又見大片金光雷火一閃。深知太乙神雷威力,方覺不妙,自身無妨,那十二神魔易發難收,不傷人不肯歸來,一個不能兼顧,難免不為敵人所傷,本身靈元還要損耗!正自惶急失計,百忙中又瞥見另一個幼童揚手發出大片紅霞將神雷擋住,拉了敵人,收回法寶,同駕遁光越崖飛去,方自心定,由此對陳岩心生感念不提。
一眼望過去,暗沉沉似霧非霧,似煙非煙,但又望不到底,因聽說過「情關七念與慾界六魔總名十三限」,魔頭威力之大不可思議,如想戰勝情慾二魔,要澄觀息機。心有主宰,守定靈臺方寸,使其返照空明,宛如璧月沉波,天空雲淨,點塵不著,上下同清,再由有相轉為無相,神與天會,裏外空靈,慧珠明瑩,大觀自在,無我無物,自無情慾嚴關之險!
四人認出全是左道中最惡毒的邪法異寶,同時眼前一花,十餘座金銀珠玉所結牌坊突然湧現,裏六外七,分為兩層,發出各色妖光邪氣環繞身外,似走馬燈一般電馳而過,閃得兩閃,全都不見。上下四外的血雲妖釘排山倒海一起壓到,厲吼怒鳴,宛如山崩海嘯,地震天崩!大片暗赤色血雲包沒四外,什麼也看不見。血雲妖霧越來越濃,幾乎成了膠質。四人不能任意飛行。那環身攢射碧色妖釘衝射之力更是強大,劍光竟受震動。祇一撞便自粉碎,化為一蓬暗綠色的妖霧一層接一層包在遁光之外,血雲再往上一擠,行動越發艱難。
前兩道遁光已往洞中飛進,魔女一到便媚笑道:「我早看你藏在這裏,藏躲無用。我祇想作一忘形之交,與你有益無損。如負我好心,拒人千里之外,真要使我難堪,我就要命白骨神魔入洞搜尋了!反正躲不掉,無論逃向何方均難脫我掌握,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李洪暗忖這妖道真個不知進退,一面手發神雷朝牌坊打去,同時又將靈嶠三寶連同斷玉鉤一齊施為,再挽靈訣朝腳底一指。四人飛到第二座牌坊下面,腳底金蓮暴漲,萬道毫光齊往四下飛射,太乙神雷再一連珠亂打,諸般法寶一齊施威,前面綠色牌坊立被震成粉碎!緊跟著牌坊上面現出九團血球飛起。虞孝一見血球飛起到了空中,忽發奇亮,料非常物,右肩微搖,三枝神弩同時飛起,空中血球立被射中了三個!祇聽波波波三聲大震,當時爆散,化為無數縷血絲血片滿空飛舞。
妖徒自到島上以後,不時輪流奉命往各海島探取靈藥。日子一多,海外各旁門散仙漸與相識,與小南極四十七島諸妖邪尤為交厚。這時司空湛已用邪法在島上築了一所大宮殿。因當地駭浪如山,濕雲低幕,常年晦暗。窮搜海底,由奇魚介貝腹中覓取珍珠。一年之中慘殺了無數海底生靈,居然採集到許多大小寶珠和數千年珊瑚之類。再用邪法佈滿島面,所居宮室也是晶玉所建,落成之日,全島大放光明,在海面上遠望過去宛如一座霞光萬道的光塔矗立在萬丈愁雲慘霧之中,頓成奇觀。
李洪知道這一開口,動念之間,已將陣法引動,底下便要現出諸般色相,好些醜態,不耐再看下去,笑罵道:「有什神通不妨施展出來,我們不耐煩看這醜態!祇管鬧著障眼法兒鬧鬼,我就要不客氣了!」話未說完,面前倏地光華亂閃,所有人物出林一齊失蹤,一片粉紅色的煙光朝眾人飛來。陳岩看出此是左道中最陰毒的迷魂邪霧,祇一聞到那股羶香,立時中邪入魔,不能自制。又聽轟轟巨震,宛如萬雷怒鳴,一片暗赤色的密雲天塌也似帶著極強烈的雷聲正往頭上壓到,腳底立成血海。左右前後,更有無數綠油油的釘形妖光,暴雨一般亂射上來!
李洪又知這些牌坊乃法寶煉成,祇要毀去一個,餘者就許全失靈效。意欲當先飛入,仗自己功力和隨身法寶破去陣法。即或不能如願,身任其難,後來三人也可相繼應付,聞言笑答:「陳哥哥,此陣雖是初次經歷,我想不會比右元十三限還要厲害。十三限我曾通行兩次未遇阻。這類陣法照例各行同是,彼此身經均不相同。反正不能連合一起,故想先試一下。」
司空湛見主人先是閉關堅拒,又特選此孤懸遼海的無人荒島令其居住,島上面除卻比墨還黑的礁石外一無所有,遠看頂上似頗寬大,實則無一平整之處,越想越恨。偏值事急求人之際,沒奈何祇得耐心忍受,發信號通知門下眾妖徒令其尋來會同煉法。
總算命不該絕,司空湛心太凶毒,乙木精氣已隨神弩穿光而出之際乘隙侵入,稍一施為,敵人就不慘死,也被青光黏附包沒全身,一任法力多高也難解脫。偏想由內發動,先將敵人身外寶光震破,外層的光潮針雨再合上去兩下夾攻。把敵人絞成血泥,並把元神攝去,永受煉魂之苦才快心意!
李洪忍耐不住,已先發難。先將金蓮寶座化為丈許大一朵千葉臺的金蓮花,花瓣尖上各射出萬道毫光,向上衝起將四人托在中心蓮臺之上。頭頂上又現出一圈佛光,上下四外全被護住。佛光金霞剛一湧現,周圍血雲綠霧當時溶散紛紛消滅,那無數妖釘祇一挨近金蓮寶座也自無蹤。
司空湛一心想去投靠,那知蒼虛老人聽好友少陽神君之勸,說是地仙千三百年大劫將臨,現當正邪相持勢不兩立之際,最好閉戶清修不問外事,免得微風起於萍末,牽一髮而動全身!司空湛還未入境便被看破,先是閉關不令入境,海霧濃黑如漆。
陳李二人見對方正教門下,人又英爽,頗為喜慰。虞狄二人見對方年幼天真,根骨法力那等高強,由不得心生讚佩。又有憲祥居間,雙方都是好友,於是越說越投機,無形中成了好友。飛遁神速,不消多時便轉入北海。先見下面暗雲低壓,惡浪排空,水天相接,一片混茫,一眼望過去,老是霧沉沉一派荒寒陰晦之景。再往前飛不遠,便見狂濤滾滾中擁著不少大小冰塊隨波趄伏,疾馳而來。
李洪見狀,心中一寬,揚手發出連珠神雷四外亂打。這時身外血雲已都消散,現出空間。
二妖人見狀怒吼一聲,二次口噴血雲,把手連指,空中妖光正待由分而合,李洪如意金環已化為三圈金光朝前迎去,祇一閃便將二妖人連人帶妖光一起罩住!二妖人正自手忙腳亂掙扎欲逃,說時遲,那時快,李洪身上斷玉鉤已化兩道交尾精虹電掣飛來,迎著妖人環身一絞,金光祥霞往下一壓,兩聲慘叫過處,形神皆滅!
虞狄二人一面迎敵m•hetubook.com•com,口喝:「我們一行四人拜見島主求取靈藥,事前託蘇道友代為先容。我們不耐久留海上,特來拜見,即使島主不重朋友之情,也應按他平日條規容我們照例行事,似此如臨大敵,與他平日所說有異,你們又無故倚眾行凶,是何道理?我想島主得道多年,前輩仙人不應如此量小,莫非不在島上麼?」說時,雙方各用法寶飛劍惡鬪,已殺了個難解難分。
李洪還不怎覺得,虞狄二人面帶驚惶之色往後敗退,妖光黑煙爆散,眉有黑痣的一個又張口噴出一團血光,連那妖光一齊化為大片黑煙血雲朝二人電儆飛去。不禁大怒,揚手先一太乙神雷,數十百丈金光雷火打將下去,血雲妖光當時震碎!
魔女瞥見寶光耀眼,又驚又怒,嬌叱道:「何人大膽!」將頭一昂,前額所插三柄金刀突化金碧光華朝斷玉鉤迎去。才一接觸,似知不敵,回手一按,胸前寒光大盛,連人帶神魔一齊護住。陳岩瞥見李洪出手,忙喝:「洪弟且慢!」聲才出口,眼前一片淡微微的金光銀霞一閃,耳聽有人低喝:「陳兄請陪貴友同往崖後相見,由小徒他們鬧去!」
虞孝心想自從神弩飛出,身外已輕了好些,陳岩何故手指自己大聲急呼?說時遲,那時快,就這轉眼之間,虞孝猛覺淡微微一片青光在防身寶光之內出現。心方一動,青光突然加強,貼著光層往外暴漲!定睛一看,原來寶光層內忽起了一片青色奇光將內層佈滿,向外暴漲,防身寶光已不能由心運用!
李洪手指處,三環金光飛迎上去,全數消滅,虞孝正指神弩追射下餘六球,猛聽空中大喝:「四位道友停手!」聽出憲祥又來解圍,四人剛一緩勢,眼前一亮,重見光明,上下四外的血雲飛箭連同殘餘的六個大血球忽然一閃不見。惡陣齊收,重又現出實景。再看當地乃是虹橋盡頭、西半島後面,憲祥剛由空中飛下,見面笑道:「恭喜四位道友,島主看我薄面,已將陣法收去,請自採藥去罷!」
李洪正要迎敵,一道紅霞已由身後電射而出迎將上去,紅霞之中金光亂爆,兩下剛一接觸,猛又聽遙空有人大喝:「雙方停手,聽我一言!」四人剛聽出是蘇憲祥的口音,聲到人來,來人已到了眾人頭上。人還未降,雙手齊揚,各發出一股銀光、一股金光,宛如億萬金銀米聚成的兩道長虹匹練,天紳倒掛急瀉直下,將雙方的白虹紅霞分頭裹住,不令對敵。
司空湛機警詭詐,善觀風色,本身邪法又高,從未敗過,因此享有多年盛名。祇為一時貪心,路過元江大雄嶺發現伏魔旗門,急切間沒想到那是神駝乙休之物,盜走以後始知細底,已成騎虎之勢,致遭慘敗。一聽蒼虛老人詞色這等強傲,心中不忿,此外偏又無可投奔,祇好忍受。
金銀島主吳宮得道多年,功力甚深。雖然出身旁門,以前極少惡行,自從移往北海,仗著天時地利,早與外人隔絕。他那金銀島深藏海眼之下,本是一座浮礁,隨著極光感應升降。經他多年苦心佈置,全島均經法力煉過。平日深藏海底泉眼之內,每一甲子浮起一年零三個月。島上幾種靈藥仙果也正此時結實,如今正是開花之期,可等蘇道友來了齊去。
天邊碧波無垠中,綽影約約浮出一黃一白兩點島嶼,直似一頂金冠一個銀盆隨著浪頭起伏,出沒波心。遠望已覺奇麗非常,漸飛漸近。島影也自加大。這才看出這島形如玉簪,兩頭圓形,中段較細。左邊半島外圍滿佈金色奇花,中擁一座金碧樓臺。右邊半島石質如玉並無房舍樹木,卻被一片銀霞籠罩其上。中段相連之處作珊瑚色,上面設有一座飛橋。憲祥忽然揮手令眾暫停,自往島上飛去。李、陳等四人忙把遁光停住,各用慧目法眼注定前面。這時離島約有四五十里,遙望憲祥縱著一道遁光,星雨流天向前飛射,眼看快要到達,忽由當中朱堤海岸之上飛射出一蓬五色光網。雙方剛一接觸,便同往島上飛去。緊跟著起了鼓樂之聲,仙韶迭奏,響震水雲,聽去十分娛耳。一會樂聲止住,便不見有動靜。眼看紅光照波,暗陽耀水,海面上射起萬道紅光,照得那座金銀島嶼耀彩騰輝,精芒四射,越覺莊嚴雄麗,氣象萬千。
李洪、陳岩聞言,方知究裏。當夜魔女隨夫同來拜見,請命求婚。三人見魔女溫嬌已將魔裝換去,身上魔光連那十二白骨神魔念珠已全收起,看去直似一個溫柔嫻靜的美艷少女,見了三人,躬身禮拜,態甚謹誠。憲祥當時允婚,命起賜坐。溫嬌聽說為她請來神僧消除本命神魔所賦邪氣,越發心喜感激,重又拜謝。
憲祥笑答:「小弟遵命!」說罷轉對四人道:「今日之事原出誤會,幸蒙島主見諒,請照舊例而行。此陣妙用無窮,隨人意念而生變化,更有各種埋伏。還有先殺二妖人乃五臺派餘孽,同黨甚多,近又拜在摩訶尊者司空湛門下,妖師自為大方真人所敗,逃來海外潛伏,所居離此頗近,飛遁神速,洪弟不可疏忽!」李洪聽了也未十分留意,憲祥說完匆匆飛走。
陳岩早在暗中行法查知方向門戶,血雲一退,看出腳底正是兩半島相連的中腰一段,頭上便是來時所見那道百丈虹橋。照此情勢,破法極易,大喝道:「蘇道友請告島主,說此陣玄妙我已盡知,雙方本無仇怨,我們蒙他允許照例行事,不如作個人情,放我們由虹橋之下過去,免傷和氣。」說時李洪得了陳岩暗示,隨回手指之處,時進時退,時左時右,駕著金蓮寶座向前飛馳。晃眼前面一座黃色牌坊突然湧現,四人在祥霞護身之下飛過,跟著前面又有牌坊出現。
洞中兩人也必是憲祥的門下,正在盤算如何應付,溫嬌連說兩遍不聽回答,意似不快,兩道秀眉一皺,戟指喝道:「你當真不理我麼?我雖魔女,與你道路不同,但我逢奉母誡,一向隱居山中,守身如玉,祇為那日見你人品甚好,正嫌獨居寂寞,一見投緣,欲與你結一忘形之交,常時來往。就這樣仍不肯違誓先行開口,是你對我先生憐愛,方始明言。你也並非無情,祇是聽我說出來歷,方始避我如仇。實不相瞞,我自出生以來,從未和一男子交往,已然再三俯就,你如堅執不允,使我難堪,卻休怪我心狠!」
陳岩在海底水洞中候了十來天,憲祥方用飛劍傳書,說自己現在東海釣鼈磯奉采薇大師之命代煉靈藥,請速往相見,即日起身,免得過了期限,金銀島下沉誤事。一人見書立即辭別飛往釣鼈磯,會見了蘇憲祥。又見崑崙派小輩劍仙小仙童虞孝、鐵鼓吏狄鳴歧在彼,也準備往金銀島取藥,於是一起結伴前行。
黑色火彈爆炸以後化為一片邪氣隱隱的墨色妖光往上罩去,雲網中人隱形立破。剛看出是狄虞二人,虞孝已揚手一道青白二色其亮如https://www.hetubook.com.com電的箭形寶光,朝那百丈錦雲與墨色妖光射去!箭頭上射出萬道精芒,妖光首被衝散消滅,雲網也被衝破一個大洞。二人現出全身,就著箭光前衝,錦雲如潮,四下飛滾分而未合之際,衝破雲網阻隔落向島上,把手一招,將箭收回,仍還插在背上。
陳岩看出魔女本性不惡,欲發又止,旁邊李洪不知底細,一見大祇如拳的骷髏一個個綠髮紅睛,突顴凸口,白骨森森,獠牙外露,隨著魔女手指,突然目動口張,離身暴漲,七竅生煙,厲嘯飛起,以為魔女想害主人弟子,不禁大怒!也未和陳岩商量,左肩一搖,斷玉鉤首化兩道交尾精虹朝前飛去。
李洪等得不耐,不肯再待下去,要去東海見燃脂頭陀,陳岩沒奈何,祇得留下一書,請憲祥回山立往東海相見,同往北海求取靈藥。滿擬憲祥日內即歸,等飛到東海,會見燃脂頭陀,三人敘闊之後,陳岩告以求藥之意。
不料司空湛懷恨太深,上來猛用全力。那天芒神針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感應之力絕強,憲祥儘管警覺得早,仍僅護住本身。那狂潮一般的青光銀雨已乘隙穿進,祇一閃,虞狄二人立被罩住。防身寶光以外四面迫緊,非但不能移動,那億萬銀針衝射之力大得出奇,就這轉瞬之間已覺難支!李洪陳岩一個飛起一片紅霞包沒全身,內裏空隙丈許。李洪更是仙佛兩家至寶同時施為,青光銀雨上來先被如意金環的寶光盪開。兩柄斷玉鉤跟著化為兩道精虹交尾而出,飛舞光海之中,大片銀針被絞碎。
憲祥見他犯了本性,力說同來四人並無一個峨嵋派在內。李洪雖是妙一真人九生愛子,但他早歸佛門,轉世年幼,新近下山。虞孝狄鳴岐乃崑門下,陳岩更是一位獨修的散仙,為二前生情侶來求靈藥,與峨嵋派何干!
一時紅、白、金、銀四色寶光晃耀中天,霞光萬道,映照得全島大放光明,連天和海水全被映成了異彩。憲祥人還不曾下降,白虹首先撤回,陳李二人忙同現身將法寶收轉,憲祥也自落地,朝虞狄二人臉上看了一眼,驚道:「二位道友已中邪法毒氣,幸我帶有靈丹,請各先服一粒,洪弟再用佛光一照方可無礙!」二人稱謝將丹接過,剛服下去,便聽遠遠有人喝道:「蘇道友今日這等行徑,可是心存偏向,意欲與我為敵麼?」
跟著又見大小冰山林立海上,順流而下。後來漸離寒帶,除了天就是水,連冰山也見不到一座,海霧卻越來越濃,如非五人都是慧目法眼,離身數尺便不見人。虞狄二人方覺荒寒苦悶,笑問還有多遠才到?憲祥低聲說道:「前面就是金銀島,島主生性奇特,好些禁忌。到時由我領頭相機行事,此時不可開口!」正說之間,忽然飛出霧陣之外,面前形勢大變。原來來路海面波溱險惡,水作黑色。一出霧陣,水色立變,一眼望過去,碧波滾滾,水色清深。
晃眼之間五人會合一起,同被畝許大一朵千葉蓮花金光寶座托住。司空湛急怒交加,仍想就勢還攻,用侵入的乙木庚金真氣所化青光由內爆炸,將虞狄二人的防身寶光震破。不料那蓮花座上射出萬道毫光,將內外隔斷,邪法失了反應。內層的正往外暴漲,憲祥手中忽發出無數大小金銀光圈一裹,便同收去。
陳岩暗忖自己要的兩種靈藥在北海一個著名旁門散仙所居島上,求取不易,稍為失機,藥取不成,還要樹一強敵。憲祥雖和島主有交,但是此人乃旁門散仙中能手,法力甚高,性情古怪,並非好惹。更在島上設有十三門惡陣,與峨嵋仙府右元洞情慾十三限有異曲同工之妙,破他甚難,曠日持久,豈不誤事!不如就在當地等他回來,便強李洪一同留下,那知待了十來天,憲祥終未回轉。
吳宮冷笑道:「道友,我們不犯為此傷和氣,他們以禮求見,自好商量,便直叩島宮,照例行事,也可憑他功力福緣以定成否,祇不欺人太甚,絕不出手!」
這五人中祇蘇憲祥深知敵人法寶底細,陳岩曉得一個大概。此外休說虞狄二人,連李洪九世修為都不知真相。來勢那等神速,本難免於受害。幸而五人各有至寶隨身,憲祥更是機警,青光剛在天邊出現,便知有異!心中一動,同時施為。憲祥揚手先是兩股金銀沙合成的長虹擋向前面將五人一起護住。
一時情急,正待朝前猛衝,防守徒眾,因知敵人身隱電淮之內,猛施毒手,將師傳旁門異寶猛發出去。此寶名為泥擎珠,乃昔年冥聖徐元所贈,最是陰毒,專污法寶飛劍,並破隱形之法。妖光爆散,二人被迫現身,如非功力高深,幾連飛劍也被污毀!一時情急暴怒,忙將射陽弩發出,邪法立破,人也穿雲而過。
吳宮心痛至寶破殘,本極忿怒,一聽敵人所發竟是射陽神弩,並有兩人隱形飛入,不禁大驚。心念一動,待施毒計,門下眾徒見敵人破了師父雲網至寶現身穿入,已全激怒,紛紛出門,當時把虞狄二人圍住,原來陳岩等四人久候憲祥無音,欲往隱形窺探,並無敵意,那知前行不遠便入禁地。
那知主人將憲祥迎入東半島金宮之內款待,憲祥說起來意並代四人求見。島主吳宮素來強傲,不肯下人。聽來人中最幼兩童均具極大來歷,李洪更是九生修為,妙一真人愛子,前生曾在天蒙神僧門下,今天又是寒月大師高弟。吳宮雖少惡行,終是旁門左道出身,雙方邪正不同。近一年中照例開島,來訪同道和昔年舊友多是在峨嵋開府時受有萬妙仙姑許飛娘之託,想要乘機擾害,後見對方仙法神妙,知難而退的那些向隱海外的旁門散仙,和五臺、華山兩派餘孽。這類人如何能說峨嵋好話!
吳宮忽然笑道:「蘇道友,我知你是好人,照例有求必應,意欲借我討好峨嵋,交接那些狂妄無知乳臭小兒!卻不知我行事任性,向不懂什情面。如打算由你說情向我求取靈藥,就該隨你到島前通名求見,我縱不肯容易相贈,他以後輩之禮而來,我也不會使其失望而歸。他偏狂傲無知,令你先來說話,姑看在你的分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在半島設有十三門大陣,靈藥就在西半島,向不禁人採取,有本領通行十三門,由他隨意採取如何!」
李洪陳岩均能透視雲霧,看出妖光污穢,恐虞狄二人受傷,連忙衝雲趕去,剛一到達,前面雲層已被神弩射穿一條雲術,忙隨飛出,隱身一旁。吳宮門下共有八個弟子、十二侍者,一見敵人穿雲飛入落向島上,全都暴怒。各指飛劍法寶殺上前去,同聲厲喝:「小狗納命!」
李洪看出敵人正在運用陣法倒轉門戶,必須靜以觀變。見沿途花林中有宮裝美女往來遊行,方自暗笑這類障眼法也來賣弄!何不試他一試,看能鬧什花樣。忙用傳聲令三人留意,故意笑道:「陳哥哥,美景當前,你怎不多看兩眼?」話才出口,和_圖_書花林中的美女忽然紛紛跑出,當著四人歌舞起來,艷歌時作,十分娛耳。有的雪膚花貌,臂腿全|裸,楚腰一扭,起舞翩翩,端的聲容並妙,蕩冶無倫,觀之心醉!
住了幾日,作別離去,途中曾遇到金、石諸人,後又同到幻波池,氣走兀南公,逐走九烈神君,幻波池事完,陳岩也和前三生情侶易靜重見,為要使易靜恢復舊時容貌,需要幾種靈藥,其中一種在海外一個小島上,島主人恰是蘇憲祥好友,於是約了李洪,一起又向大咎山飛去。及至飛到大咎山一看,憲祥楊孝均已他出,祇剩門人章勉留守,說日前采薇大師曾來飛書,師父看完立即飛走。楊師兄因魔女對他情深愛重,二人約定祇作名義夫妻,各保元真,同修仙業,已然稟明恩師同去魔宮成婚。
四人聞言心喜,見前面又是一座玉牌坊,上寫「諸天靈藥之圃」,字作銀色,四圍花林也是燦若銀霞,更無雜色,到處香光浮泛,峰巒秀拔,比東半島景物還要清高靈秀。正待穿越花林,往圃中採取靈藥,忽聽天邊傳來極強烈的破空之聲。才一入耳,一片從未見到過的青色奇光已由遙天空際狂潮雲飛,電馳而來。祇一閃便凌空飛墮,將全半島一齊籠罩在內!
陳岩聽出熟人,心中大喜。李洪因見魔法卻非尋常,已將如意金環化為兩圈佛光飛起。同時揚手又發出太乙神雷,想將那十二個骷髏震毀消滅。這原是同時發動,轉眼間事,陳岩見李洪金環神雷相繼發出,不及阻止,祇得現身一道紅霞,將李洪所發神雷擋住。緊跟著暗用傳聲二次喝道:「洪弟,主人在此,不令你我出手,還不快走!」李洪剛收法寶,陳岩尚恐不及阻止,一縱遁光,拉了李洪便同越崖飛去。
憲祥覺得自己和主人交好多年,以前還曾為他出過大力,不料竟會受人蠱惑,反臉不認人,越想越有氣,強笑答道:「道友如此多疑,我也不便多言。不過來人年幼,行事未免疏忽,如能等過子夜,得蒙道友相諒,再好沒有。如因我久不出見,不耐久候,保不來此求見,道友心有成見,先入為主,非見怪不可,他們不知底細,誤觸禁網埋伏,必當主人有意為難難免冒失,可否開放門戶,容他按照島規通行十三門陣取那靈藥呢?」
吳宮方自沉吟,忽似有甚警覺,雙目微閉,隔了一會,冷冷的答道:「既這等說,我留道友在此對食半日,來人如不自恃,必在禁地外候道友出見。祇能候到午夜,我必放道友出去,開禁引其相見。我看道友份上,十三門大陣的威力至多用上一小半,稍有法力便可通過,絕不使其難堪。否則便是有心上門欺人,情理難容,我也不過分難為他們,祇照舊例相待如何?」說罷便命門人將島上禁制,連同埋伏的法寶,一齊施為,加緊防守!
二人都是好量,每見必飲,憲祥由談話中聽出吳宮和許飛娘相識,妖婦常來島上小住,並將島上靈藥要去不少。知他倒行逆施,早晚自取滅亡,多年交好,雖代可惜,無如忠言逆耳,勸必不從,祇得聽之。心還想來時主人曾以鼓樂相迎,四人不會不知,也許不致冒失。正自盤算萬一雙方走了極端如何化解,忽聽異聲如潮由前島傳來,吳宮面容驟變,端起酒杯向空一潑,張口噴出一股真氣,隨手一指,那半杯殘酒立化一片青光懸向席前,吳宮怒道:「道友說我多心,且看豎子何等猖狂罷!實不相瞞,如非深知你的為人,此時便容你不得!」
洞中仍無一聲,魔女面容驟轉悲憤,將手一指,左肩上斜掛的十二個白骨骷髏突然口噴綠煙、,鬼眼閃閃放光,頭上綠髮蓬鬆倒豎,紛紛厲聲呼嘯,作勢欲起,獰惡非常!陳岩暗道:不好,正待出手,那十二元辰白骨神魔一個個已然暴漲離身飛起。魔女又似遲疑,手朝胸前一拍,項下所懸一面三角金鏡突射出一股冷艷艷的白光,將那十二魔神一齊罩住,厲聲喝道:「你們且慢!」
李洪想起前生幾個至交良友,一是東海底水洞中隱居的燃脂頭陀,一是滇池香蘭渚前輩散仙寧一子的門人林總,便和陳岩一起往訪,但都未遇。陳岩也想去尋一位老友,走到路上,李洪笑問:「所尋老友是誰?」陳岩笑說:「是一位散仙,因他為人俠義、豪爽慷慨,後來仙緣遇合,在太行山出家修成散仙,道號水雲子。採取萬載玄金,煉就飛劍,未發時形如米粒,黃白二色,自成一派,已然相別多年,所居大咎山斜對面日月崖下,時常遊戲人間,修積善功,難得回去,前三月我才訪問出他的下落,久欲往尋,正好同去!」
前鬪眾妖徒本在旁觀,憲祥剛走,眼前倏地一暗,陳岩李洪見狀,知道陣法已然發動,忙道:「我四人連合一起,彼此互助,免遭暗算!」語聲才住,天已由明而暗,全山景物一起不見,祇面前大片平陽,矗立著一座紅色牌坊。李洪便要走進,陳岩攔道:「洪弟怎的如此冒失,也不查看一下!」李洪早看出牌坊兩側似有一圈霧影,環若城堡,牌坊好似城門。
李陳二人飛到崖後一看,崖那面竟是山凹中的大片園林,繁花如錦,水木清華,四山環繞中建著一所樓臺,房舍不多,但極高大崇閎,玉棟瑤砌,翠宇雕欄,地平如鏡,一塵不染,端的神仙宮室,自具光華,樓前石平臺上立著一假五短身材,年約四旬的道人,未等近前,便先拱手笑道:「果是桓道兄枉顧,聞說道兄借一童體轉生,多年未見,甚是想念。今日光降,實為忙事!這位道友,頗似傳說中的李洪道友,真幸會了。」道人正是水雲子蘇憲祥,互相見禮之後,同去樓中落坐。李洪笑問蘇陳一人為何不令與魔女對敵?憲祥笑道:「昔年魔母溫良雖習魔法,和苗山的鬼母朱櫻一樣,素無大惡,已然轉世改邪歸正。她女溫嬌更能遵守母誡,隱居巫山夜叉崖深谷之中,閉洞虔修。」
二人飛遁神速,邊說邊談,不覺飛到大咎山境。日月崖就在山的東北,離毒手摩什魔宮祇二百餘里,兩座峰崖遙遙相對。水雲子蘇憲祥所習雖是玄門正宗,因是得道多年,人又和易,不喜樹敵結怨,正派中仙俠固多好友,便幾個異派中的首要人物也頗有交往,因知軒轅老怪師徒聲勢浩大,不是尋常所能除去,老怪師徒也知他交遊眾多,法力高強,無故不願樹此強敵,所居相去雖近,各不相擾。
司空湛敗在乙休夫妻之手,逃到海外,想來想去祇有大魅山青谷前輩旁門散仙蒼老人,得道千餘年,行輩比誰都高。正派群仙見他得道年久,已數百年不往中土走動,有時下山也祇到好友少陽神君離朱宮中小坐,對於門徒法規又嚴,因此誰也不肯惹他。所居大魅山橫亙地極中樞兩海交界之地,中隔七千里流沙,並有海霧蜃氣之險,仙凡足跡之所不至。此去投奔,祇肯伏低,必可依附。不特閉門煉寶,無人敢犯,還https://m.hetubook.com.com有好些益處!
來人非別,正是摩訶尊者司空湛。前因路過元江上空,將神駝乙休伏魔旗門盜走,乙休正值事忙不暇顧及。後來韓仙子銅椰島應援,途遇雙鳳山兩小和邢天相,欺她元神出遊,上前夾攻,結局反為韓仙子所敗。銅椰島事完。乙休夫婦約了采薇僧朱由穆和姜雪君同往雙鳳山誅殺妖人,由中土追逐,追到北極冰洋上空才將兩小殺死。中途兩小因被乙休夫婦窮追不捨,一時無處投奔,曾將乙休引到司空湛洞府之中。結果吃乙休把伏魔旗門奪了回去。
同時文聽異聲破空,由遠而近,甚是淒厲。陳岩聽出來歷,忙即低喝:「洪弟隱身!」李洪剛把身形隱起,一股黑煙已急如電馳由空中直射下來,神速已極。落地現出一個身穿翠葉雲肩,腰圍翠羽短裙,臂腿裸|露,頭插金刀,胸前斜掛著一串死人骷髏的赤足魔女。身材容貌俱都美艷,祇是周身黑煙浮動,碧光環繞,映得面色綠陰陰的,又是那樣裝束,看去不似生人。
憲祥向空笑答:「吳道友,你當知我生平不喜樹敵,何況於你。祇不願雙方各走極端,好在前殺一人乃是五臺餘孽,與令高徒們無干,如蒙看我薄面,兩罷干戈,仍按舊規通行十三門大陣,任往西半島採取靈藥,便感盛情了!」
二人雖憤敵人可惡,為防各走極端,射陽弩不肯輕用,寡不敵眾,眼看要落下風。李洪本就越看越有氣,再見敵黨中有一身材瘦小、弔睛塌鼻、滿臉奸詐的妖人,同一身材微胖、眉有黑痣的中年妖人新由左側飛來助戰,一身都是邪氣。
正說之間,遙望一溜金光由斜刺裏飛來,直飛入洞,宛如星雨飛瀉,一瞥不見,神速異常。陳岩方說此人劍遁正是蘇道友的家法,前見金光同了一溜銀光忽又相併飛出。陳岩見後來遁光也似銀雨流天,明是主人一路,方要追問,那兩道遁光剛到崖頂,忽似有什急事,雙雙掉頭往洞中退回。
眾妖徒見敵人神雷法寶威力驚人,又驚又怒,正在進退兩難,虞狄二人已然中邪欲倒。李洪見事已至此,心想率性動強,剛與二人對面,忽聽陳岩大喝:「洪弟與二位道友留意!」聲才入耳,一道白虹突由島後一面,比電還急,作半環形凌空拋射過來!李洪金環玉鉤本未收轉,見那白虹其長何止百丈,粗約四五丈,光並不強,來勢萬分神速。一頭尚在島後,一頭作弧形自空下射,帶著轟轟雷電之聲。前頭半段更發出無數的光箭,聲勢猛惡!
開頭四人連合一起,虞孝心高好勝,又仗著那三枝射陽弩威力神妙。又見李洪一個未成年的幼童具有那高法力,未免內愧。李洪又天真愛群,唯恐二人受傷,稍為分開便搶上前去,想將二人一齊護住。一人見李陳一人一前一後將自己和狄鳴岐護在中心一同前進,連衝過三層禁制,直達島前,如入無人之境,因人成事,越想越不好意思。剛和狄鳴岐暗中示意,把陳李二人分成兩起,埋伏驟然發動,人已陷入雲網之中!
李洪驚道:「這不是昔年在太行山獨鬪群魔,用像萬金銀沙劍連誅三十六妖黨的蘇憲祥麼?我想見他已非一日,再好沒有!」陳岩笑道:「憲祥乃他俗家名字,我說的正是此人,他那獨門飛劍,發時宛如億萬點米形金銀光華積成的瀑布長虹,分合由心,化生不已,端的異軍突起,神妙非常!」
眾人均是久經大敵的能手,當時祇覺心靈一震,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同時落下一個長身玉立的中年道者,滿臉俱是怒容。
就這稍緩須臾之際,虞孝見敵人青光侵入,立運玄功,身劍合一,就這晃眼之間將危機脫去。司空湛見敵人防身寶光剛被青光撐滿往外暴漲,還未震破,身劍已自合一。正想加工施為,猛覺佛光耀眼,四五道金霞銀虹由斜刺裏猛衝過來!前頭有一形似風車的法寶,電也似急渦動起,大蓬五色金花銀雨衝行光海之中,所到之處大量青光飛針雪崩也似紛紛消散倒退。
瘦的一個突然揚手發出一道妖光,形如燈焰,碧光熒熒,四外黑煙包沒,剛一出現,腥穢之氣刺鼻難聞!
司空湛遁光飛到裏面,如置身膠海之中,運用全力朝前猛衝,雖然遲緩,還能勉強前進。頭關還未渡過,忽然千百股蜃氣,宛如無數具有極強烈的彩虹,齊指來人猛衝直射,司空湛那高法力,竟被阻住不能前進!
憲祥聞言大怒,正要發作,目光到處,瞥見那片酒光形如一面晶鏡,全島景物立時呈現。祇見島前面現出千丈錦雲將全島罩住,雲煙閃變,捲起無數大小漩渦,內有兩大雲漩,所到之處寒光如雨,交相飛射,不時移動,好似有人由雲網外強行衝入。島岸虹橋之上立著一個披髮仗劍赤足門人,手挽靈訣朝外連指,煙雲光雨立時加盛。
四人久候無音,深知主人強傲孤僻,不近人情,漸生疑慮。李洪提議隱身往採,陳岩關心靈藥,虞狄二人也是少年喜事心性,略為商計,便同飛往。因島上自從樂聲止後老是靜悄悄的,除斜日返照,色彩格外鮮明外,別無異兆,不似待敵情景。四人身形又全隱去,以為不致被人所覺察。那知四人一時性急,竟因此生出枝節。原來五人來時,島主人吳宮早已驚覺。憲祥偏是小心太過,深知主人行事難測,飛到島前禁地邊界便將四人止住,竟欲先由自己以禮求見,代四人先說來意。
李洪見敵人法寶奇妙,隨滅隨生,又將金蓮神座放起。一時佛光萬道,祥霞千里,青光銀雨祇一挨近便被衝散。敵人法寶也是變化無方,怒濤一般前滅後繼,威力絕大。憲祥在一座億萬金沙合成的光幢之內,同為青光銀針所阻,暫時尚難會合。
憲祥又道:「小徒楊孝偶往巫山,見風景靈秀,乘興往遊,不料魔女這日偶出閒眺,一見鍾情。這段姻緣本是定數,但小徒一直不肯答應,致魔女找上門來,適才我已告知楊孝,看他和溫嬌成為夫妻,此舉實是兩全其美之舉。不過她那本命神魔,雖因魔母昔年算出她將來有歸正之機,曾用極大魔法,損耗不少元氣為之化解,惡性邪氣仍未全消。我已請求采薇大師過目為她解去邪氣。」
李洪用傳聲說:「新夫婦初見,可要賜點見面禮?」陳岩答說:「你看魔女神態恭謹,楚楚可憐,實是因夫重師,為情低首,否則此女魔法甚高,法寶更多,尋常看不上眼!」李洪祇得罷了。新夫婦隨即拜辭往後洞走去。
及至到了那小島一看,不禁氣憤起來。原來大魅山為海外有名的靈山仙境。因當地軸中心,山又特高,上接天漢,兩間精氣所萃,環山各島景物也都靈秀。惟獨司空灌所居墨雲島在北極冰洋左近,共祇百餘畝方圓一座小島,高出水面數丈以上,通體深黑,寸草不生!終年愁雲籠罩,島形上豐下銳,近水一段更細,遠望過去宛如一朵墨雲由海中冉冉上升,終年悲風怒號,濁浪排空,荒寒陰晦,直非人境。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