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根據所歷經過,頂燭人也許與傳音高僧有關係吧!
小蘋不知那裡來的勇氣,又道:「在未決定當婢女之前,咱們都是一樣,憑什麼跪你,哼!」說完嬌軀一轉,背過臉來道:「打吧!」
於是兩人併肩疾馳,消逝在山腳下湧起的雲霧裡了。
麒兒腳下一停,惶惑地道:「笑姑姐,妳……妳有事吩咐?」
淙淙流泉,譜起樂章!
她……他終於與小蘋哭成了一堆。
終於到了個岔路口,小蘋眼圈紅紅地道:「麒哥,你………你回去吧!」
小蘋有氣無力地道:「不要說了,都知道了,機密是十天不許吃飯。」
兩個字何啻是一記霹靂?
她嘴唸至此,似是精神一振,酥胸向前挺了挺,小粉拳一晃道:「他敢那樣?我非打他……」
「因為她特別加惠於妳,別人一百蟒鞭,妳卻佔便宜多了一倍。」
會少離多本就是件難堪的事,何況每一次分手,就要經一次慘變,波詭雲譎般命運的作弄,怎不叫他倆人回首前塵,惶惶不勝呢?
「很快就會明白了,另外,咭咭,妳不久就是千佛手的主持人!」
快要炸裂般的五臟裡,一股甜腥味衝上嗓門,他忍不住一口血箭噴出,人在極端痛苦的掙扎中倒下了,昏迷了。
也只有走到那裡是那裡了!
「記住俺說的話,挨打不得還手,挨罵不准出口,要有唾面自乾的本領才行。」
麒兒急出一頭冷汗道:「蒙姐姐兩次救命之恩,此身何啻重生,只要姐姐說出何事,小弟是萬死不辭。」
她急於要找到墜兒敢情是另有原因!
麒兒心裡忖道:「出了事?」
驀見頂燭老人腦袋一晃,燭火暴長,高及三丈,他一低頭,燭台並未落地,卻射出一團像打閃般的火焰。
因而小蘋逃過一劫!
一時間,慘呼聲,求饒聲,交雜於一片,終於一百蟒鞭打過了,三名少女也奄奄一息。
「第一、先談家常,第二……」
麒兒轉身仰首一望,不禁又驚又喜,敢情喚他名字之人,一位是二尺公伯伯,還有一位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大愚弟弟。
想罷,點了點頭道:「那麼早些趕路吧,也許明日午前可以到達覺來庵的。」
臉上,立時腫起兩個手印。
她本能地回首一望,金剛藥人已離她不出三丈距離了。
顯然麒兒是因我小蘋而罹巨難……。
她當前只要見上墜兒一面,就有把握揭開這個謎團,因為自離開百花堡,始終無法與墜兒深談。
小蘋焦急地道:「什麼事呀?」
「這個……」小蘋皺起眉頭,想了想道:「您那蠟燭油太厲害了!」
小蘋撇了撇嘴,似乎對這不大滿意。
在她想:「死法只有撞石壁,再無第二條路可走了。」
血!血泊中的孩子不是麒兒?
一塊雲,遮蔽了日光!
倒是吳彩雲除了詢問兩人這段遇合外,反而冷靜異常!
麒兒想了想道:「蘋妹,到時候再想想辦法吧,相信,咱倆一同苦苦哀求,伯母不會捨棄我們不顧的。」
「那……」
可是兩人誰也不願意說一句不吉祥的話!
「老頭兒,您的大名呢?」
白雲作絮!
第二天,也就是小蘋答應頂燭人赴黔省孤芳峰最後一日。
紅嬌柔鶯聲,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是真的嗎?」
麒兒率直地道:「伯母請放心,麒兒會照顧蘋妹的。」
「伺候人?」
麒兒連日身心疲累,正自好夢方酣之際,小蘋跑了進來,喊道:「太陽晒到屁股了,還不起來?」
她不便說出口來,想了想又道:「頂燭人呀,咱的家常說完了,該您啦!」
他想到這裡,心情卻平復許多,再看了眼小蘋住的庵堂,猶然火燭未熄,他觸景傷情,和衣躺在床上,默默嘆道:「小蘋喪父,還有個母親,我呢?」
「噫!小蘋……」
感到鄭伯母似乎有點變了!
同時還強調出,化裝麒兒,企圖姦而後殺,也是那小子的傑作。
大愚突然一聲大叫:「蘋姐有救了!」旋而他也呆了。
「另外……」
那女山主實沒有理由害爹爹了。
「不要再說了,只要不恨我,就行啦!」
小蘋聽得一楞,半晌接道:「原來在君山唸佛經的人,是您老人家呀?」
她不禁倒退了兩步,暗道:「好大的猴子呀!」
半晌,她才發覺頂燭人走了。
上天似為麒兒與小蘋的未來前途,有些徵兆。
「他不是那種人,而我小蘋……」
於是小蘋在白鸚鵡全力支持之下,展開壁虎功,僅也是三杯熱茶光景,果然到達絕壁之上。
「……」
吳彩雲招呼他二人坐下,說道:「麒兒,愚伯母舊話重提,我是將小蘋交給你了。」
「二次煉好的『回春』丹呀,專解『天喪門』門主的喪心丸之毒……」
根據各方印證,墜兒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同胞妹妹!
「蓬!」被撞得倒退數步,一個踉蹌,卻未倒下,陡被一股綿柔似水的勁力,活生生被提在頂燭老人背後了,原來是老人家的凌空出手一抓。
小蘋尋聲一望,不禁「咦」的聲道:「是隻鸚鵡,比公雞還大的鸚鵡呀!」
麒兒微的一愕,心忖,天大的事莫過於死,死尚且不怕,還有何猶疑之處?
一朝面,黃猩子向著小蘋嚙牙一笑,笑得活似鬼哭,小蘋嚇得發抖,黃猩子突以兩隻長可及地毛毛手攔腰一抄,小蘋別說不能反抗,就是能反抗也嚇得忘記反抗了。
她羞得無地自容,這比死還要難過呀!
她顯然不認識這是種力逾猛虎的猩猿!
「蘋妹,這不是小氣,要知在妳我之間,是不允許有別人參加的。」
說著話音一頓,肅容說道:「你……你勿須多問了,快走,萬一金剛藥人趕來,我們都難逃命。」
二尺公主張麒兒應娶嚴美芸為妻。
鬼火已來迎接我同麒兒倆人了!
從此,結廬山水之間,翩翩起舞,比翼雙飛,過著與世無爭,與人無爭的恬靜生活。
吳彩雲卻在禪堂裡默默流淚了!
「不可能的。」
旭日當空!
孤雲鑲上了金邊!
差些毀了小蘋的清白!
小蘋嫣然地道:「娘等著你哩,有要緊話說。」
此時黃猩子已將小蘋放下了!
她將麒兒雙手平托胸前,天真地仰臉笑道:「鬼大哥,請帶路吧!」
自然大愚是站在小蘋這方面了!
從小嬉戲,生長在一起的他倆,從不知道什麼叫男女避諱,麒兒脫去了上衣,赤著背,找了幾塊木頭和松枝,頃爾將火引起。
他吻著……吻著……吻著,他突然把她摟入懷裡了。
小蘋心中一動道:「請問雪兒姐姐,天一婆前輩是不是好打人?」
只見二尺公胸脯起伏,神色極為憔悴,一身紅衣褲像水洗的般,以二尺公的功力言,如非受了內傷,絕不會這樣的。
麒兒同小蘋的心情也是暗淡的!
麒兒像雨點般的吻在小蘋臉上。
何嘗不是件樂事!
於是,她邀約於麒兒答應未來一事,顯然是替墜兒日後的出處,有了安排!
「不能怪她呀,有許多人不安好心眼!」
她後悔,不該不問明頂燭人的走法呀?孤芳峰是到了,孤芳峰迤邐數百里,到那裡去找天一婆呢?
小蘋脫得也僅剩一件粉紅色的小內衣了。
譬如:女山主不是殺父仇人,則父親的無字函又代表甚麼?
麒兒含著眼淚,地下一跪道:「伯母……」
笑姑急忙將他扶起!
她望著高不可攀的峭崖疊幛!
敢情小蘋所以忍得住常人不能忍受的痛楚,乃是種微妙的愛情力量,她每挨一鞭,就叫聲麒兒,她的天真想法,受天一婆凌|辱,全是為了麒哥哥呀,是以她能堅持下去。
緊接著石門「軋軋」聲中開了,只見一名高大的女人走來。
呼嘯聲,兵刃交接聲,呼救聲……交雜著,傳入麒兒耳鼓裡。
小蘋芳心一慘,忖道:「麒哥太喜歡我了,他已忘了自己受傷了。」
沒料到頂燭人將她玉肩一抓,嘴對嘴的吻了起來。
小蘋一楞,慘兮兮忖道:「要向人家嘴裡吐口水?」
「八成與喪心丸有關?」
腳甫落地,背後「轟」的一聲,整個茅椽已被金剛藥人震得支離破碎,滿天飛舞!
大愚怔怔地望著麒兒逐漸消逝的背影。
頂燭老人聳聳肩道:「敢情妳不想叫他們燒死?」
笑姑秀眉一聚,心裡說道:「不能講啊?厲鵬為了掩護救走小蘋,已然斷了條左臂,蘇玉與鐵錚強均負重傷,刻下猶然浴血而戰,生死難卜……」
小蘋不敢問了,她是位聰明絕頂的姑娘,她忖知考受氣就不該問話,一問話等於是不願受氣。
頂燭人笑態可掬地道:「俺不想跟他說話,因為這小子氣死我了。」
愛情在時間考驗上,那更是彌足珍貴的事情呀!
小蘋腰板一挺道:「為了麒兒,再大的氣咱都能忍受,您考吧!」
「還有別的事?」
「一吃了那壞東西,就會……」
「學武功?挨打?未免划不來了!」
是似爹爹愛娘是假的,愛女山主是千真萬確了。
「唔!人家盡心去作!」
半椽無人住的茅舍,一座峭立聳起的削屏,削屏掩蓋著茅舍,茅舍在削屏下的山坳裡。
當他倆久久不見金剛藥人出來,因而進內一看,真是作夢也料不到的大喜事,「呱呱」高興的像是鬼叫。
「哼!你又抓住理啦……呸!」
「往後不叫他殺人就好了!」
「妳知道咱雪兒是誰?」
他由二尺公的神態觀察,已知金剛藥人絕非現有的窮家幫力量所能抗衡!
那窄窄的小腰身!
「不是,等我由孤芳峰回來時再出家。」
一雙渴念重逢的小兒女,像是那白鶴一樣的逍遙自在,不受羈束,沉醉於詩情畫意的絕嶽高峰間。
念罷,遙遙用手一指,一絲冷風,直射麒兒後腦門,麒兒何啻是醍醐灌頂,機伶伶打個寒顫,登時慾念盡息,完全明白過來。
那老太婆不言不語,面如白紙,如非眼珠閃爍著射人寒芒,幾疑棺材裡跑出來的僵屍。
「哦!管不著!」
前塵往事,使她無顏以對麒兒!
兒時的憧憬,又實現了!
不知經過多久,她清醒了,她看到頂燭人正襟危坐,汗水直流,神情在嚴肅中,有些狼狽。
「三年之內不准跟麒兒同房。」
天下的事就是這麼怪?計劃是一回事,一旦到了結果的那一天,十成有八九,都是事與願違,與想法背道而馳!
「金剛藥人送到了。」
他吶吶囈語地道:「那金剛藥人一旦瘋狂地進犯窮神莊,則人事不醒的小蘋妹又怎生出險?」
白鸚鵡展翅由水牢的透氣孔飛去!
麒兒點點頭道:「確實應該好好的跟伯母談談了!」
「都死了?」
「你不說話了?」
因而,他又面臨到一連串預料不到的際遇!
儘管如此,這充滿著離奇,更摻雜了恐怖的孤芳峰,依然有人來冒險。
否則,誰又願甘受折磨,冒生命之險呢?
麒兒被來人的聲音驚醒了!
頂燭老人楞了楞道:「哭什麼呀?」
大愚弟弟既然碰面,也顧不得二尺公去的突然了。
稍停,小蘋撒著嬌道:「家常說完了,您那第二個條件是m•hetubook.com.com什麼,千萬不要太難。」
白鸚鵡見她發呆,格格笑道:「死丫頭,雪兒的話聽不見嗎?」
小蘋笑了,像花朵般地綻放,小臉紅紅的,緊貼在麒兒的臉上,她此時心裡甜極了,說實在的,麒哥哥的為人,本來就靠得住嘛,何需多此一問?
頂燭人倏地老臉一寒,宛如九秋之霜,狂態一收,前後那裡還像一個人?
這怪老人的出現,僅是留給小蘋如此的一個浮淺印象,她此時正考慮著如何死法,因為金剛藥人最多離她不出五尺。
麒兒想攔阻已是為時過晚。
「還有嗎?」
她表情不太親熱,卻又有種似乎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儀存在。
「咭咭……」
他的手在顫抖,呼吸顯得急促,潛在地本能他知道作錯事了。
風,怒吼了!
情竇初開,初解風情的她,嘴巴雖硬,終於還是芳心怔忡,無法平息下去。
頂燭老人卻迴身笑道:「小妞兒,呵呵,好不好玩?」
覺來庵和往日一樣的寧靜!
小蘋心裡笑道:「牠不愧為『長舌婦』了,倒要好好的巴結巴結牠,也許有好處。」
她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一隻黃猩子像抓小雞似的將那名少女抓走了,敢情黃猩子能通人話?
不意,在岳陽城北的大林屯她碰到了鬼醫巫信。
「前兩天窮家幫又送來兩名藥人,這兩名藥人多了兩個字,叫做『金剛藥人』。」
「想騙主子呀!」
「一米粒之大,可燃三天。」
真乃一彼未平,一波又起,一連串的厄耗,幾使麒兒心勞神碎,無法支持了。
「你為何不說話了?」
小蘋顯然是死定了。
壞人認作了好人!
「該妳的了!」
小蘋緊接著道:「娘呀,還有一晚呢?」
那櫻唇,微微地開合著!
「吹活了?」
在當下麒兒心裡說,儘管回春丹不一定能挽回小蘋的性命,總也算有了指望,是以激動不安的情緒穩定下來。
麒兒忖道:「原來二尺公伯伯們前後都將藥人送來白雲峽了。」
她——小蘋,迷惑的,猶豫的,陷入一座四壁峭拔的深谷裡了。
兩人圍著火烤著衣服……。
「『鬼醫』巫信的合歡丹?我似乎聽說過。」
「唔!這麼說,歹徒們三天內無法逃出火焰了?」
驀自背崖之上,傳來句急促呼聲:「是麒兒嗎?快上來。」
她驚魂甫定,赫的眼前一亮,敢情到了一棟宮殿式的房子,只見玉石台階下,跪著三名少女,台階上,數十隻黃猩子左右排立,垂手恭身,宛如衙門裡站班的,在正中一張金晃晃地條桌後,是位冷得像冰般的老太婆。
她必得找到墜兒了!
小蘋遭受的懲罰加倍了。
他默默唸道:「白雲峽內白雲裡,三株彎柳一孤松……」
母親在那裡?
「妳能說不是小孩?」
他平生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裸體!
白鸚鵡突然低聲的說道,「到了,準備挨打吧……」
大愚長嘆口氣道:「我身邊藏有兩顆二次煉好的『回春』丹。」
他大喜過望,脫口呼道:「小蘋……小蘋……」
他行色匆匆!
天一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她決料不到嬌怯怯的小蘋竟敢出言頂撞。
赫的,金霞萬縷,千里流舟,太陽在朝天峰上出現了,宛如火日拋球,美輪美奐。
她微一遲愕間,抬眼一望,不由脫口呼道:「呀!是個人!」
小蘋心裡一慘道:「人都快被打死了,還逗人家?」
尤其朱丹猶吐的消魂地帶……。
他慷慨激昂的道:「一言為定,小弟絕不後悔!」說罷挾起小蘋,互道珍重,分道揚鑣!
當她接近麒兒之時,身形反而慢了!
他滿腹疑團,真不知二尺公為了什麼,乃至匆忙至此?
但他堅定了個不會搖動的信念:一切疑難,只有弄粒回春丹設法給女山主吃了,就可迎刃而解。
「妞兒妳先說!」
而他卻捧著回春丹發起愕來!
茅棚內,「劈劈啪啪」,原來是麒兒自摑耳光。
「不好!有人來了,慢慢說了。」
麒兒獨對銀燈,面向紗窗,見小蘋同鄭伯母的窗子,也然燈火明著。
「免了吧,只要他不再製造血腥,俺就心滿意足了,還有……」
「方才一百蟒鞭不算,如再喚麒兒的名字,還得加上一百蟒鞭。」
更非想佔有我小蘋清白的狠心賊!
小蘋嘴巴說著再見,腳下卻沒有行動,她眼睛閉起,倒在麒兒的懷裡,像夢囈般地說道:「親親我……親親我……」
小蘋心裡一毛,忽然「哞」的一聲獸嘷,一隻更加魁偉的黃猩子由洞內閃電射出。
他在極端痛苦中,終於發現一條可走的路!
「咦?」她前行片刻,驀見一座洞府,洞府頂額以「金剛指令」,刻成孤芳二字,指力探邃縱橫,有龍飛鳳舞之勢。
「別送了,附耳過來,俺還有兩句體己話呢!」
他將錯就錯,順水推舟,由而從小蘋口中探知吳彩雲隱居「大覺庵」了。
「誰死了?」
她連連叫了兩次姐姐,那白鸚鵡似是高興已極,「吱吱吱」發出三聲尖銳的嘯聲,一擺銀羽,倏地飛在小蘋的肩上,說道:「妳倒蠻喜歡人的。」
杜鵑是情鳥!
他的笑不是心裡在笑,而是仰天狂笑,但笑聲卻在三里之外始行發出。
他不覺含著滿眶熱淚,進入了夢鄉!
「考受氣。」
她猶若身在夢!
頂燭人逼上一句道:「快說呀!」
「張口!」頂燭人臉色繃得鐵緊。
「怎麼行?」小蘋轉過臉來,小嘴一噘道:「要知毒傷再犯時,頂燭人可就不管了。」
鬼醫巫信固不知麒兒有段冒充他本人的經過!
頂燭人突然打了個哈哈道:「等他醒來之後,告訴他,俺有兩次留書,以既君山解圍之恩,同時他在草店客棧時,那追命道道主與百花娘要害他的小命,也是俺老不死的大功一件……」
他不能盲從行事,他不能拿小蘋的命作試驗,可是如何尋個兩全之策呢?
「給藥人一吃就挺屍了!」
又而以草作地,仰觀那鑲有花邊彩色的霓雲飛!
她這下認為真的死期到了!
他吞吐了半天,不知說甚麼為好了。
她急得正要用袖子去擦?頂燭人緊接著道:「沒有唾面自乾的精神,怎能通得過考試大關?」
「當然算大人了,你親人家嘴時,長了鬍子啦!」
她說道:「麒兒,窮神莊已淪大劫,懾魂街街主率領金剛藥人四處追殺,你趕快帶著小蘋去吧,她看來很危臉了。」
啼音凄切,使這間破爛不堪的茅舍,益增凄涼。
「真讓你猜著了,因為爺爺煉的一種丹藥,非得拿藥人試驗不可,誰料卻因此招來了滔天大禍!」
大愚看出麒兒神色不對,忙道:「你……你怎麼了?」
他目的是訪尋向善伯伯的。
麒兒已面臨生死邊緣了!
他不是獨厚於小蘋!
「請公公將他再拍醒過來吧!」
麒兒救了自己!
果爾一切不出諸所料,則墜兒因麒兒的出走,真的是傻到極點了。
小蘋心裡嘀咕道:「敢情挨打之後,還有餓上十天這一條呀……」
麒兒道:「大愚弟弟,向伯伯呢?」
頂燭老人長像也很奇特,八字眉、婆婆嘴,兩隻元寶耳朵,一個酒糟紅鼻子。
「向善伯伯呢?」
「她是位可憐的女孩呀!」
於是小蘋藥性發作了!
「十六歲算大人嗎?」
他……真的是麒兒呀!
「事先怎不早點說呢?」
「就是嚇唬我,也不該答應人家的話不算數呀!」
小蘋嚶的一聲,急忙將頭低下,半晌,羞答答地道:「哼!多難聽,再說!人家壓根兒就不喜歡他!」說著,吃吃地一笑,小兒女的嬌柔姿態,我見猶憐,引得頂燭人仰天大笑不已。
她想躲已是不及!
「期友?女朋友!哼!她的事不提,還有位叫墜兒的姑娘呢?」
說也奇怪,麒兒赫的醒了!
「唔!妳方才不是說頂燭人前輩治好了嗎?」
「摸摸看?」
「這樣一來,就不會悶得慌了,人家也放心了,麒哥,再見了。」
「那麼!」小蘋進一步地問道:「到底怎的個論法呢?」
「麒兒怎敢騙姐姐,但問何事?」
匆忙地奔上一條狹道!
可是每個人的心情恰恰成了反比,異常嚴肅。
但他卻感到身上有些異樣了!
這並非麒兒存心輕薄!
「不會吧?」
即使麒兒送她一程,也不過是一天之聚呀……。
麒兒反而笑了!
因而小蘋洞解前情了。
小蘋聽得身子一抖,急道:「現下是不是非打人不可?」
爹爹被困幽冥宮已十幾年,每年女山主都要殺他,卻每年都未殺成,偏偏爹爹在明知身臨險地,隨時有被殺可能,何以甘冒性命之危,苦熬下去。
鬼醫巫信陰森森地笑道:妳頃爾就暈迷不醒人事了,妳不久就是天爽門門主的小情婦了,妳活在世上,實如行屍走肉,還有何瞞住妳的必要?
麒兒與小蘋雙雙來歸,何啻給這冷寂的尼院中,帶來無限生機。
同時她也臆測到,頂燭人這反常舉動,也許別含深意。
她本能地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了!
他同情麒兒!
「答應之後,不許反悔,趕快決定吧!」
跟著又低頭,再低頭,一共三團火焰,竟將金剛藥人、卜氏兄弟,分別圈入火焰之內,火焰響著爆音,宛似千軍萬馬廝殺,形成三個滴溜圓地火壁。
天一婆不由點點頭,心說:「好倔強的娃兒呀!」
小蘋強打精神,看了一眼,咦?那女人不大像女人呀!
於是這位外憨內秀,好打不平的黑孩子,鬼主意油然而生!
「驪歌」在唱,覺來庵的紅庵門前走出來滿含熱淚的麒兒同小蘋。
動作是試探的,緊張的。
她的死,不願落在壞人們的手中去死,此時她已經知道卜氏兄弟與「鬼醫」巫信等人,同是一丘之貉了。
一時間,兩人又陶醉在這自然的山林裡。
「如果呢?」
良久……良久……她告訴他錯怪好人了。
小蘋被帶至絕壁下一望,敢情絕壁頂端,垂落而下,有數十根千年古籐!
小蘋怔了怔,半晌才答道:「好玩是好玩,只是要燒死活人了。」
「去作婢女。」
「鬼醫」巫信志在必得,一時大意,竟在小蘋未失去神智之前,使她解決了久繫芳心的一大疑案。
「同房是什麼?」
「那麼就趕快逃走吧!」
只因他這一去不要緊,本已情海多波濤,何需狂風又助威。
尤其母親的下落益發難予解釋了……。
她們母女劫後重逢,確該竟夜長談了!
「算咱倒霉了,人家答應好了。」
她要隨著位有道高尼,剃度伴佛,遠走他鄉。
他非但呆了,他還在呆想,怎的個死法,才能和小蘋魂靈兄永久在一起?
遙遙地一塊孤雲飄動著。
吳彩雲道:「小蘋赴孤芳峰的已經告訴我了,那頂燭人此舉必含深意,所以小蘋之去,愚伯母不便阻攔,但此行究竟何日回來,誰也事先無法預料,所以……」話音一頓,喟然一嘆道:「人世的變遷,往往是出人意表的,為和-圖-書了我在紅塵的最後一件大事,所以由今天起,你倆就算名份定了。」
人甫接近,麒兒反而一楞!
「誰說不是?所以昨天夜晚人家又哭又鬧,總算娘答應了。」
已然由後窗抱著麒兒,跳了出去。
那齊著頭項下,逐漸地……逐漸地形成的乳|溝兒,在月色下掩映成一道可愛的陰影。
白鸚鵡道:「果然料得不差,妳找錯地頭了。」
頂燭人說我會得到一招「千佛掌影十八式」,怎的學會呢?一招有什麼用?
他罵是在心裡罵著:「不長進的兔崽子,將來花轎抬到家裡,那洞房花燭夜不是任由你嗎?哼!如此猴急。」
……。
此刻他在沉靜中思索問題,感到對女山主的臆測不無破綻之處。
小蘋道:「雪兒姐姐幫幫忙,指點一下吧!」
小蘋赫的由石頭地上爬了起來,她被「千佛手」三字震異得忘了身上的痛楚。
再見洞門二側,站立著兩隻比人還高的黃猩子,巨齒獠牙,金睛似電,威猛矯健,煞是驚人。
「咱不懂呀,他說是……」
小蘋見那進來的鬼物生像醜惡極了。
說罷,瘦骨嶙峋的乾柴手,將條案上一條特製的蟒鞭揮揚起來。
這一雙十六歲的小大人,在不懂地,也懂地,神秘地,似及好奇的心情之下,正待作出破題兒第一遭試探。
那笛音在夜過三更,悽側地,宛似鬼哭,小蘋心道:「鬼來請我同麒兒了……」
二十鞭……五十鞭……一百鞭也然打完了!
一向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這對小兒女!
大愚轉念至此,蠻有把握的晃動拳頭,搖起腦袋,離開朝天峰了。
他的身法雖似鬼靈般地詭異、飄忽,可是腦袋上點的紅蠟燭卻瞞不了人,燭影搖搖,火光熊熊,直待被一片楓林遮住了視線,這位替武林造福,而不願透露真姓名的頂燭人,才真的消失了蹤影。
此時,兩人宛如落湯雞了!
「哎喲……」麒兒一聲驚呼,敢情窮神莊已成火海,展現眼簾!
於是她哭了!麒哥哥竟為我小蘋吃盡了苦頭。
空氣也因而沉悶了!
理智的堤防破了!
同時她感到麒兒四肢僵挺,八成已經死了。
麒兒與小蘋經過這一幕雉未消魂,卻也消魂的恩愛纏綿後,雙方的感情益發是海枯石爛,此情不移了。
他倆雖看出麒兒遭了暗算,但因吃過對方苦頭,一時間,也不敢冒險從事,弟兄倆一揚玉笛道:「金剛藥人,宰掉男的,可得留下女的呀!」
驀然一聲嬌脆地聲音傳來:「喂,妳也是當婢女的嗎?」
「十句也沒關係呀!」
殺死爹爹的人是杜仲仁而不是麒哥哥,還有……。
小蘋紅著臉道:「快告訴人家?」
他感念知遇,伏地磕了三個響頭!
「可知藥人?」
「那就好說了,自我大愚由窮神莊找到爺爺?爺爺已然有兩名藥人了,那藥人是二尺公同窮神爺送來的,另外……」
但金剛藥人僅是懵懵懂懂於一時,豈會過久!
她已然忘掉哭!
半晌,他正了正神道:「跑到那裡了?」
他貪婪地,不捨地,將目光集中在小蘋的身子上。
麒兒不勝感觸地道:「伯母實在有她的苦處,但我們作子女的,起碼應該盡盡心意才對。」
麒兒從前就有這個想法,而今舊念復萌,益發認為這個預料很合道理了。
「一旦嚴美芸同墜兒都愛你,怎麼辦?」
孤雲轉變成火紅!
「對,蘋妹說的對,作人實在應該有信,再說頂燭人所以出了這個難題,一定另有原因的。」
她雖然也高興,可是高興中卻隱含悲意。
月色本極迷人,但較之小蘋的美麗差得多了,月勝花嬌,人卻比月艷,麒兒兩眼因而發直了。
她像是成熟了許多!
麒兒湧滿兩眶血淚,乃將小蘋的遭遇哽咽地說了一遍!
但為了關係武林興衰的千佛手?
「大了!咱倆都十六歲了。」
這並非小蘋怕死,相反的,她死志更堅了。
……。
她本能地體會到離開宮殿式房子了。
更為了不負恩師重託?
小蘋像是明白了,其實,她是愈聽愈糊塗,世上那有一米粒火能點三天的蠟燭油?
說著已將一隻白色小瓶,交予了麒兒!
在山巔遲疑了一陣,心說:「都走了,我大愚又怎辦?」
是夢嗎?小蘋猶若惡夢初醒!
噫!還有位較鳳兒、墜兒更漂亮的姑娘哩!
小蘋撒嬌地嗔道:「不准你說……」無限嬌柔地瞥了麒兒一眼,儘在不言中了。
爹爹徐鈞的生死謎!
麒兒就勢抱了個滿懷,旋而他感到有點不同了。
「傻丫頭,還有氣哩!」
象徵著兩人變幻莫測的命連!
銳利地鞭梢,宛如刀子割的一樣,她痛得全身抽搐著,淚水開始泛濫了,堅忍地毅力有了動搖,由而,那痛楚將十倍於前一百鞭,她無力地呻|吟著,掙扎著,他芳心裡猶自說道:「麒哥哥,快來看我呀,我……我……不,你不能來呀……你來了會心疼的……」
他也向她訴起別後的經過了!
那孤芳洞蓋造的極為精緻,巧奪天工,一條寬闊的長通道,兩廂懸珠作燈,儘是暗門。暗門隱隱有哭聲,暗門緊掩,石頭作的,怕不要千斤臂力才能開開。
而小蘋呢?
麒兒忖道:「鄭怕母自受驚嚇後,實在應該看看她了。」
白鸚鵡伸出紅紅的舌頭,舐舐尖尖的長喙,半晌說道:「咱僅是側面偷聽到的,詳細情形,就不知道了。」
恰於此時,半椽茅屋內,走進兩位長相尖鎖,奇醜的少年。
小蘋一琢磨話音,知道麒兒沒有危險了,芳心一寬,問道:「他又沒得罪您老人家?」
「妳是我的未婚妻子,她充其量是位朋友罷了。」
這座素無人跡的「謎」峰,自五月下旬,不太落寞了。
恰於此時,由東山頭拋射當空,明亮、皎潔,灑下一片銀色的光,照滿了山巖,也射入了春意盪漾的茅棚。
「但妳又怎知她認識我?」
又而他婆婆嘴一噘,會心地笑了,他原諒了麒兒,敢情他想起自己年輕時,不也是一樣?
頂燭人不願見我,是因為我麒兒好殺人,但,那是不得已的事呀。從今後,再吃虧也要忍耐了,免得對不住頂燭人,傳音高僧,還有小蘋了。
頂燭人要以武林快已絕傳的「丹陽功」,貫通她三十六道血脈,將鬼醫巫信的合歡丹浸入骨髓的餘毒,驅得殆盡。
他該用什麼言語安慰她呢?
她心存死志,是以鬼物來到眼前,並不過於駭怕。
大愚絮絮搭搭地道:「本來,這兩顆回春丹是爺爺叫我試驗藥人的,誰知還未來得及給藥人吃,懾魂街街主就到了。」
她不是不送愛女及未來的子婿,她恐怕一旦忍不住心中激動,會使兩個孩子心裡難過。
白鸚鵡道:「跟著我走好了!」說罷白羽翩翩,振翅凌空,竟向一絕壁前緩緩飛翔而去。
於是他仰天一嘯!
他更加急如星火的取出了回春丹。此時小蘋已然奄奄一息了!
她自蒙窮神爺收為義妹,她帶著窮家幫弟子尋找麒兒報仇,其實,內心卻想見麒兒一面是真的。
午餐是一餐極豐富的素齋!
更加偏愛小蘋!
但見峰巔白雲如絮,成百條的瀑布,垂貫而下,像是百條發著銀光巨蛇,搖頭擺尾,蜿蜒而下,蔚成曠古奇觀。
小蘋暗暗忖道:「這鸚鵡說話比人還動聽,定是隻來頭不小的仙禽!」
小蘋不由撫摸著白鸚鵡銀緞般的羽毛道:「請姐姐幫幫忙,告訴人家吧?急死了。」
「跪下!」天一婆字字如冷箭,直穿小蘋芳心。
她關心起麒兒的飲食起居,甚而連最細微地瑣事,也要問上一問了。
夜又籠罩大地了,夜使白日的景物改變,掩飾了世界上的罪罪惡惡,但它卻無法改變麒兒命中多乖的厄運。
小蘋依偎在吳彩雲懷中,欲言無語!
小蘋期期地道:「老公公,原來是為人家好呀!」
目光如炬,面黑似鐵,襯托以麻冠皂服,八尺之軀,真把他當作鬼的祖宗駕到了。
他已料定三丈叟將小蘋送抵窮神莊了。
半晌;她一掠山風吹起的髮絲,又瞟了眼頂燭老人的紅蠟燭,猶然火光熊熊地,「怎麼老頂著它呢?」
麒兒一愕間,小蘋已然掙扎地坐起,將小內衣、䙝褲,統統脫|光,喘息地,就著茅棚的草堆躺下,口中發著迫不及待,急切的,充滿著磁性誘惑的聲音。
但這僅限於受毒人而言,如好好的人吃了回春丹豈非是無毒找毒,自尋死路,是以麒兒甫覺不對,毒性已然爆發。
「煉好了?」
她感嘆地道:「起碼應該磕個頭才對。」
笑姑道:「他倆總算好,千歲翁不知用了什麼鬼辦法,竟然帶著大黑子離開窮神莊了。」
而今唯一解救小蘋厄運的丹丸等於沒有了!
「俺以『太清罡氣』逼使三日之火,燃於一時之內,不然,那裡來得那麼大的勁力?」
一程程的走著,說不盡的離別滋味,心頭凄涼,但也有些許甜蜜情趣。
頂燭人目光一抬,像閃電般眨了幾眨道:「女娃兒,考試及格了!」
「哼!不是你人家還不會呢,頂燭人說過,只要三天內不見到喜歡的人,就安然無事了。」
她的臉……:手……連脖子也像火蒸地般!
這些,均皆在大自然的變化中,美不勝收,相映成趣!
小蘋大喜過望道:「我的天,那真阿彌陀佛了,公公,說第二個條件吧!」
腦中一片旋轉,想起不堪回首的一幕往事!
果然抬頭一望,鬼?真的進來了!
他倆時而手攜著手!
她精眸烱烱地看了眼跪在台下的三名少女,見她等連連叩首,吶吶無言,知道當婢女之念沒有動搖,登時臉色一沉,陰冷地喝道:「果爾,準備挨打……」
他作夢料不到吳彩雲已經走了,人去樓空,與他原來等待小蘋的打算也推翻了。
這雙小夫妻!
吃力的爬過一道山坡!
白鸚鵡朱紅的鐵喙,輕輕地在小蘋臉頰上一劃道:「嘻!別急呀,有事先得說。」
頂燭人突然八字眉變成了「目」字,小蘋一望,心裡發毛,顯然他在想主意收拾我了。
白鸚鵡絮絮搭搭地道:「十天不吃飯怎算機密呀?咱說的是主子收妳作徒弟了。」
吳彩雲扶起了麒兒道:「吃罷午飯,你就送一送小蘋吧!」
她話音一頓,忽然聳聲笑了,笑得恰如其人,冰冷地令人不寒而慄。
「有理!有理!」
麒兒半晌道:「蘋妹,不知什麼時候見面了?」
再一注目,笑姑背上正揹著夢繫魂繞的小蘋妹妹呀!
小蘋再一注目,倏地小臉發白了,一顆芳心像爆炸般地震撼了,她夢囈般的呼著那人的名字:「杜仲仁……杜仲仁……」
「非但救他,還要救妳哩!」
「那麼俺就走了!」
「那是小孩子的事。」
頂燭人道:「救好麒兒之後,三日內,俺叫妳去個地方。」
「我麒兒會說:只有小蘋了,小蘋是我的未婚妻子,別人……嘻,何必喜歡我這傻小子呢?」
三名少女如何禁得這表面不傷hetubook.com.com皮肉,卻能由鞭梢貫注真力,直逼骨髓上的痛苦。
女人潛在的母性|愛,使麒兒如沐春風,他像是個小孩子般,儘情地聞著小蘋鬢角的香兒,他此刻何啻是在人間天上。
說罷,玉笛往口邊一橫,正要一催動魔音,發號施令。此刻小蘋恍然大悟,嬌呼一聲道:「哎呀!是人,不是鬼了!」
吳彩雲慈祥地笑道:「早一天趕路,總比晚一天趕路為好,再說,妳同麒兒也好多談談,娘們的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她雖不知道何似會來到這茅屋,但她卻在月來的慘遇中,本能地已料知是件什麼事了!
他被這突然的打擊,腦中形成一片空白,人也痴呆木立了。
那狹道在兩座峭壁之間,驚險萬狀,狹窄異常,勉強可以通行一人。
愛與慾往往是無法分開的……。
又而,小蘋的紅唇也在抽動了!
笑姑搖了搖首道:「沒有,人家有事求你!」
於是,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出諸誤會,杜仲仁竟是人間禽獸!
她猛然一頭向石壁撞去。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笛音!
他告訴她:那救她之人乃是假的鬼醫巫信。
麒兒手打涼棚,正在注目白雲峽中,有沒有起伏的雲霧……彎柳……孤松……
「麒哥!」於是她吃吃地道:「你會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
當小蘋真的認清身臥血泊之人是麒兒時,她一痛幾絕,暈倒了,再起來,又暈倒了,再起來,終於撲在地下,倒入麒兒的懷中了。
他忙將小蘋接了過來。
她說道:「熱……熱……」
她昏而後醒,醒時疑夢,夢中成真,竟然身在屋中,同時見到麒兒,可是麒兒卻離死不遠了。
是以孤芳峰又名謎峰,它的真象似無法解釋的謎了!
「人家吃了合歡丹……」
不!誠所謂「百煉鋼不畏火」!
她撞在頂燭老人的肚皮上了。
半晌,麒兒道:「上那裡去呀?」
天色陡然變壞了!
她作夢料不到頂燭人會打人,而且打得很重。她哭喪著臉道:「打人也算考試?」
「頂燭人是嚇唬妳的。」
紅蠟燭是用貯油的銅管蠟座形成的,噴出尺許高火苗,不偏不倚的置於怪老人天生的平頭頂上,好像他那腦袋,專門是為頂蠟燭製成的。
除非是?
她一念未已,驀見迎面一團火光,閃爍地宛似墓地青燐,荒坵幽火。
麒兒聽得一楞,忙道:「這怎的成?」
「赫!敢情您一百多歲了,不知要多久才可免罰?」
雲層陰沉地………陰沉地………「嘩啦啦」大雨跟著傾盆而下。
「那更加不足為慮了。」
又而痴呆地道:「麒哥哥,你怎麼不抱著我呢?就是死,應該在一起呀!」
「不錯,如果她不收妳作婢女,麒兒雖是當下救好了,但日後再犯時,老人家看著他死也不再管了。」
恰在此時,隱於茅棚外的一位老人,卻替他倆捏了把冷汗,急得罵大街了。
「……」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小蘋了,小蘋可說是莫名其妙的來,但她的決心,較之有所為而來的少女們,不知堅強了多少倍。
「拍!拍!」又是兩下,比方才重的多。
「真的嗎?」
是似她那幼稚的想法:死後作鬼結合在一起,倒也爽快,如何不叫她用盡平生之力,一了百了。
鳳兒的下落?
二尺公沒頭沒腦的道:「我要趕往窮神莊了,你倆……」
小蘋話音一頓,心裡笑道:「這名字好怪!」
麒兒見她梨渦堆俏,像彩虹一般的鮮艷,只見她輕嗯了一聲,卻未答話,又道:「怎麼不說話啦,快看呀,彩虹好美……唉!消失了。」
「小蘋!」麒兒輕撫著小蘋烏油發亮的髮絲:「不要去孤芳峰了。」
大愚呆頭呆腦的道:「跑了。」
「我一定叫他聽話!」
陽光與山腳湧起的濃霧,像是無邊的海洋,又似金波滾滾的江河,紅似火的楓葉,婆娑起舞的松柏林,撫潺不停的奔泉,轟隆澎湃的瀑布。
一念未已,怪事來了,她看到一幕既駭人,又滑稽的武功表演。
他倏然八字眉一皺,念及小蘋此番到孤芳峰見天一婆的結果,竟連他自己也不敢深想了,天一婆那位無法理喻的老處女,簡直是怪僻荒誕集於一身,莫可名狀,以小蘋作孤注之一擲,成敗各半,未免有點殘酷了。
這餐素齋由中午吃到了傍晚,才算盡興!
她逐漸陷入半麻痺狀態……
「他太厲害了!」
麒兒腦子「嗡」的一聲,幾乎當場昏倒,但他熟知大愚弟弟的個性,越是問得急,也越發問不出個名堂!
麒兒不由脫口呼道:「滔天大禍?」
而是小蘋檀口輕吐時,那餘存口腔的回春丹藥味,卻使這位喪失靈智,甘為虎倀的金剛藥人有著些許清醒。
「呼——」鞭風一式龍擺尾,疾如密珠般,朝著小蘋頸部、脅上,凌厲地若雨點般打來。
半晌,她又說出頂燭人的事來了!
麒兒想了想道:「大黑子同千歲翁呢?」
她擦了擦眼淚,旋而又哭了,自語道:「離死不遠了!」
是天公對他與小蘋的故意捉弄!
「天一婆是咱主子呀!」
一雙依依不捨的小情侶,終於在夕陽無限好時,各奔前程了。
往日想吻她一下那迷人的小嘴,總是說半天好話,今日她卻投懷送吻,自動送上前來。
「後來呢?」
那龐然鬼物似是一楞,本已伸出的巨靈掌,不知為何卻倏然收回。
席罷,麒兒與鄭伯母談了陣話,乃被安置在另一偏房內。
他又何嘗不是一樣?趁著冷靜下去的心情,好好的捫心自問,有幾大問題該解決了。
「說俺殺人太多了!」
麒兒望了望小蘋臉色,果然較日前蒼白的多了,再一試鼻息,似乎連氣也沒有了,不由黯然點點頭道:「笑姑姐姐,蘋妹真的不行了,我得先設法救她!」
「公公快說呀!」
「糟了!」
「藥是煉好了,『懾魂街』街主率著兩個龜兒子前來搗蛋!」
頂燭老人道:「師父罰的。」
「又後來呢?」
此時,一條人影沿著朝天峰的山脊飛馳而來。
小蘋柔腸寸斷,痛不欲生,她吻著麒兒血腥的嘴,她撫摸著麒兒散亂地留海髮,她像是瘋癲地哭道:「麒哥哥,我錯怪你了,這些日子你一定夠苦了,你怎麼不打我呢?再打得痛我也不會還手的。」
這與清晨間的戲語,截然不同,他倆默默地,沉重地,、因為勢必要分手了。
他一副憂容!
「孤芳峰住著位性情乖僻,無法理喻的天一婆。」
不料她撞錯地方了。
「還用說,不然千歲翁個王八羔子,早就鬼把戲揭穿,丟人現眼了。」
小蘋嬌嫩的小臉上,立時腫起兩個手印。
他已然不敢再想這個問題了!
慘呼聲中,已有一名少女哭道:「婆婆,我不幹了,不幹婢女了。」
「這個咱領教過,相信二尺公伯伯們不會怕的。」
那平滿玉潤般的小腹!
小蘋不禁心中一動道:「為什麼?」
果然頂燭人眉心大開,哈哈笑道:「打妳不准還手,罵妳不准還口,吐口唾沫——呸!」小蘋臉上一涼,敢情是一口黏痰。
「送送公公。」
忽然頂燭人一掌拍在他的頭上,麒兒又不言語了。
麒兒突然笑道:「小蘋,人不留客天留客,這場雨耽擱了時間,鎮店無法趕上了,就在這兒住上一夜吧!」
……。
他立時臉色由灰白轉為鐵青!
風勢因通過兩座峭璧更顯凌厲驚人!
半晌,茅棚內傳出兩小的談話聲:「麒哥,是人家的錯,不會怪你的。」
這干人大都是些年輕的少女,她等不辭跋涉之苦,敢情是和小蘋一樣,欲拜在天一婆面前,充當一名婢女。
小蘋嬌軀湊了湊,偎在他耳根說道:「咱只問你一句話!」
麒兒終於找到一塊隱秘地了!
頂燭老人酒糟鼻子一皺道:「喪氣,除非妳想叫他死?」
麒兒忙不迭地道:「拿來我看!」
一個林梢垂珠的清晨!
不然,定是傷心死去的鄭伯伯……
「還好,只死掉一個,當然,丹丸又得重新煉了。」
三里……一里……百丈……五十丈……。
「那要考什麼?」
還有女山主——?
小蘋不解地道:「最好不要考試了,你那能耐比天還大,一考,就要出醜了!」
但她等儘皆有興而去,敗興而歸,無不落得遍體鱗傷,甚而輾轉溝壑,小命兒也岌岌不保。
化悲憤為力量的麒兒,不顧大愚了,他振臂騰身,向崖坡下俯衝射去。
「那又為了什麼?」
麒兒拉起小蘋,冒著大雨,向一座守獵人的茅棚跑去。
「唉!別挖苦人!」
「沒甚麼好說的。」
他此刻又聯想起嚴美芸離家出走,巧遇二尺公,又經二尺公安置在家裡經過!
麒兒喊了聲:「小蘋……我……」
他慚愧的無地自容了!
因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她,已決心在兩人走後不久,就要動身趕往一處,覺來庵不會再有她的影子了。
她福至心靈地道:「雪兒姐姐,人家是拜見天一婆的。」
「唉!誰叫咱是『長舌婦』呢?索性告訴妳吧,因為事關千佛手?」
「說著玩的,嘻!別似為人家小家子氣。」
「唉!虧了是我……如果……」
當時小蘋仍不知已落魔徒之手!
其實,以小蘋的心地說,並非是醋罎子,她這番話不過是興之所至罷了,可是聽在有心人耳裡,卻起了很大作用,乃至後來麒兒幾幾乎把性命送掉,情海又何嘗不是禍海呢!
話音甫落,一手抓過了麒兒,一手攬起小蘋蠻腰,未見他怎的動作,已然展開「躡虛功」,在千仞峭壁上腳尖藉力,扶搖而上,快得像縷輕煙。
小蘋見天一婆雖是說話,眼睛望天,知道這句話正是衝著自己來的,她顫抖地向前走了數步。
小蘋在一夜間,性格有著明顯地轉變!
再說麒兒扳星戴月,不顧飢渴,終於離窮神莊不出五里之遙了。
愛我的人卻面臨死亡之境了!
「向善伯伯葫蘆裡裝的是……」
她為了湊趣,好使麒兒脫險,是以順著老人家口氣說了。
「也好!」
麒兒吶吶地道:「是該分手了。」
他在等著可喜的變化!
「二尺公伯伯在不在?」
「死了。」
「指天為誓!」
大好風光裡,兩隻比翼而飛的白鶴,形影不離地由高空掠過。
小蘋一楞道:「為什麼罰你呀?」
小蘋瞪著一雙美麗大眼睛,發問道:「公公,您這是什麼意思呀?」
小蘋登時打個寒噤,扯來扯去,想不到又與麒兒有關係了。
良久,良久,小蘋嘆了口氣道:「真的再見了!」
她美麗的眸子閃著驚異的淚光道:「雪兒姐姐……」
「您不是說非三天不可嗎?」
她見麒兒㗳然若失,猶若未覺,不由嘆口氣道:「唉!好粗心的人呀,如果咱是歹徒,殺了你還不知道誰是仇家哩。」
他吻起她那可愛的小紅唇了!
「不是考武功!」
「我……」
好冷的聲音!
儘管還有許多癥結無法解開!
她慌不擇路,只知拼命在狂跑!
雨勢逐漸小了,終於停了,夕陽斜照,抹起一www.hetubook.com.com條絢麗鮮艷的彩虹,高掛在茅棚之前,像是替兩人架起一座「鵲橋」。
夜!深了,更深了!
她未等笛音響起!
小蘋人立山巔,直如神仙中人,她出神地望著雲海的起伏,其實,她那有心情欣賞景物,她那一顆純潔而幼稚的小心靈中,宛似雲海一樣,起伏著,蕩漾著,她那可喜人兒的粉頰又然嫣紅了。
她緊緊地摟著逐漸冰涼的麒兒身體!
小蘋打了個冷顫,突然掩起小臉哭了。
小蘋不大相信的道:「咱看出您是位了不起的老頭兒了,哼!不說實話!」
「叫我頂燭人好了。」
是以才有命啞人暗襲吳彩雲,殺以滅口之舉,他所以這麼作,是耽心吳彩雲知道麒兒之父就是徐鈞,連帶的會揭穿十數年前的一段秘事……。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但他也準備著接受不良命運的安排!
小蘋紅著臉道:「娘……」
他那殺人逾百的血腥手正待揚起了。
小蘋看了這幕驚心動魄的慘劇,芳心裡牢牢地捏了把冷汗,她深知三名少女就是自己榜樣!
那信箋上的字,分明指出:找到了解藥,還得看佛爺慈悲……。
「答應不作尼姑了?」
十鞭過去了,她終於跌倒地下!
參天高的古木林中,崎嶇陡斜的羊腸山道上,時而有著武林人出現。
心情一穩,油然想起了二尺公到窮神莊所為何事?
那高大的女人益發接近了!
於是他暗暗嘀咕道:「小蘋的合歡丹餘毒應該散發開了,嘿!給兔崽子當頭一棒吧!」
「口由心出?」
麒兒耐心地談了這麼久,不意所得的結果,竟而是不堪想像的死亡訊號。
天下最慈父母心,她感到母親關顧的太週到了。
「那裡?」
「在江心洲沒有她幫忙,咱早就死在『閻王城』的使者手下了。」
黔省的雪公山孤芳峰,危峰刺天,高達二千餘公尺,直如上觀天闕,摘星取月之勢!
「金剛藥人一跳數丈,身堅似鐵,力猛如虎,饒是二尺公與窮神爺分別阻住,仍然得不到便宜。」
她喟然地一聲輕嘆道:「唉!祇好由原路轉回,重新找一找了!」
再一望大愚,他雖是依然故我,但他那頑皮的神態沒有了,一張黑臉,嚴肅的,繃得鐵緊。
峰上花木扶疏,異香奔卉,但峰下卻是條曲折而隱秘的幽谷——白雲峽。
嗣經「鬼醫」巫信點了她的穴道,裝入麻袋,混入藥人之中時,這才知道上了圈套,然後悔已是來不及了。
「您不是不喜歡殺人嗎?」
小蘋神秘地笑道:「咱是沒有辦法了,不過,你或許能行!」
可是笑姑呢?
於是,麒兒擁抱起小蘋了!
他一拍腦門,竟然笑了。
但她猶豫不解的問道:你這心黑手辣的魔頭為什麼不保守秘密?
此際,慘淡的月夜,間爾傳來聲杜鵑地啼音!
她說的帶路,意識著到閻王爺那裡了。
她望了眼猶自暈迷不醒的麒兒,不忍的,又有些緊張的,蓮步輕移,伸手捏在他鼻子上了。
「這話怎的講?」
她一顆芳心,差不多提到腔子口了。
頂燭老人婆婆嘴張了張道:「小小年紀,就想害人,不怕冤怨相報嗎?」
小蘋嬌喘了口氣,心說:「這狹窄的山道中,正是我同麒兒的埋骨之處了。」
他不及深思,雙臂一揚,六七丈高的峭壁,彈指間已然躍登崖面,與二人會合一處。
本來,以麒兒與小蘋這雙天生佳偶而言,應該是天作之合,上蒼著意成全才對!但是他倆卻偏偏受磨折。
尤其大愚說生死各半,更加使他惴惴不安,戰悚不已。
「所以主子的事咱都知道。」
兩人手拐手的到了禪堂。
「哦,捏鼻子,嘻嘻!」
「芸姐姐說的,她說:墜兒不是因為你,才犯不著擔當不是,替江心洲賣命呢?所以……所以你倆一定很好。」
小蘋心裡一寒,忖道:「老頭兒一變臉真嚇人!」
「騙她什麼?」
這樣,活與死都在一起了。
「那太省事了!」
「那就用不著解釋了,她可憐,她又救過妳我性命,把她當個妹妹看待好了,她比我倆都小。」
頂燭人說罷,依樣葫蘆,口對口的替麒兒將腹內的回春丹之毒,驅除體外。
「妳會知道墜兒?」
小蘋幾幾乎寸步難行了!
小蘋不服氣地道:「不是您老人家幫忙,咱同麒兒都死啦,他們可以殺人,難道人家說該燒死都不可以嗎?」
「可是『懾魂街』街主會吹怪笛子。」
「結果呢?」
敢是覺來庵驚變影響了她的身心?
小蘋為我麒兒要往孤芳峰找天一婆受活罪,能叫她去嗎?萬一天一婆真把她打傷怎的辦,最好是不要去。
吳彩雲接著道:「一待三年兩載,我會再履紅塵一次,替你倆將婚事辦好…」說著神態莊容地看了眼麒兒道:「名份雖是定了,你倆仍以兄妹相稱,切記,守之於禮,不可有逾越之處,使我失望。」
小蘋芳心一怔,她沒有見過這門子功夫,同時她心裡有些明白,莫非這頂紅蠟燭的怪老人是救我倆的。
沉默了許久,小蘋竟然噗嗤笑道:「傻人,何苦自尋煩惱呢,趁著三天的時間,我們要好好的玩玩了。」
「什麼事呀?」
「那麼就談家常吧!」
一雙飽經憂患的小兒女,反而無話可說了……。
小蘋竚立台階,自也料知當前的老太婆就是天一婆無疑。
關心我的人因我受害!
「等俺走後,妳在他鼻子上一捏,就好了。」
敢情,她被一件可怕的,好奇的,微妙不堪設想的事兒陷入迷霧中了。
假使見到了那妞兒,嘻!沒得說,造謠言,潑冷水,好歹也使她知難而退,不要接近麒兒哥哥。
「我也是這種想法,弄不巧,是為了你呀!」
送行的人只有兩位中年尼姑!
當她想到麒兒的生命在此一舉時,她坦然了,她不再計較一切了,本能地接受起這瘋狂老兒更厲害,更進一步的行動了。
她由身子冰涼的感應,忖知已然關入了水牢。
就這樣小蘋被挾入了孤芳洞府!
「忙過一頭再來一頭。」
「……」
這是句訪尋「神醫」向善的隱語。
麒兒身形突然穩住,英姿勃勃的劍眉一揚,自語道:「前面該是白雲峽了。」
「唔!天一婆愛打人?」
「您手中的人呀,他就是麒兒!」
「唉!我倆祇有三天的時間相聚了。」
抑或上蒼考驗一雙小兒女的愛情真偽!
她試探地道:「千佛手與婢女何干?」
小蘋忖知再問也問不出個名堂,乃改口道:「雪兒姐姐,請告訴見天一婆的道路吧。」
「告訴他,一旦學會了『千佛掌影十八式』的第一式,如果不知藏拙,專喜惹事生非,千佛手的其他各式,可就不會出來了。」
原來麒兒不是我小蘋的殺父仇人!
「慢著!」
卜氏兄弟顯然是奉了「懾魂街」街主之命,率同此名金剛藥人,追殺逃離的窮神莊的丐幫弟子。
「沒有事陪著鄭伯母談談心,另外,窮神莊也應該看看,再有義兄嫂『生死駕鴛』及鐵錚強哥哥去了那裡,就便也可打聽打聽!」
有頃,他看到小蘋臉色泛紅了!
人性的潛在意識誰不愛美?
「一點不假,但你得慢慢聽著,話還多著哩!」說著腦袋劃了個圓圈,大環眼一轉續道:「麒哥,自從第一批藥人到了白雲谷,爺爺可慘了,每天伴著火爐,陪著青煙,煉一種名叫『回香』丹的丸子。」
兩醜少年不是別人,一為「白煞鬼」卜綱,一為「黑煞鬼」卜紀。
一打量絕壁上景物,小蘋暗暗稱異,小嘴止不住地默默唸道:「那是什麼花呀?好美,好香,那是什麼草呀?綠油油的,三寸多厚,可以當褥子坐了。」
「知道。」
她怎知一代異士——頂燭人是為她治毒療傷!
一定神,竟然是笑姑!
他問她:「不舒服嗎?」
很明顯,爹爹是愛上女山主了,如果不愛她,會甘心關在不見天日的棺中,而無怨言嗎?
她認為頂燭人不惜消耗真元,八成增加自己內功。
「恐怕已經出困了。」
小蘋終究是個習武的孩子!
「不會反悔?」
「只有一句話!」
但他卻在小蘋的嘵嘵細語中,揣知了大概!
小蘋道:「三個月為限吧,不管天一婆收不收我為婢女,一定趕回來的。」
他緊緊握住大愚的手,說道:「大愚弟,二尺公趕往窮神莊為什麼?」
小蘋含著滿眶熱淚,委曲半天,終於還是張開櫻唇,湊了上去。
天亮後,兩人離開了茅棚,一程又一程,誰也不願說話,向著孤芳峰方向走去。
頂燭老人眉心一動,八字眉底朝上,這是他高興時的老毛病,他元寶耳朵一搧道:「好刁的嘴,可惜老人家的本事,只能唬人,卻不能傷人。」
「有條件!」
這當兒,金剛藥人追到了頂燭老人身前。
她痛的要哭,可是沒有哭出聲來!
綠草如茵,憑添詩意!
麒兒惴惴地問道:「你……你說有救?」
「好刁的嘴。」
原來麒兒受傷倒地了!
「蘋妹,再這樣說,我……」
還未等白鸚鵡說話,小蘋心裡已然雪亮,定然是由古籐攀援而上,就可見到天一婆了。
她機伶伶打個冷顫,還用說,天一婆打的了。
那秀眉,緊緊地深鎖著!
小蘋眼圈一紅道:「娘自爹爹死後,就存下作尼姑的念頭,及今見到我們安然回來了,她放心了,所以短期內就要尋找位得道的高尼,皈依佛門了。」
他正是星夜奔馳,忘掉飢渴,訪尋「神醫」向善的麒兒。
麒兒微的一愕,心說:「妳都不成?我……我可以嗎?」
「天一婆會看上我小蘋?」
窮神爺卻堅持小蘋才是麒兒的理想伴侶。
麒兒見是小蘋,一面穿衣一面埋怨地道:「昨天夜裡也不來看我,悶死了!」
「將來咱叫麒兒好好謝謝公公。」
小蘋看得目痴神呆,壓根兒連自己是誰也忘了。
自己既然委身於大黑子,他雖傻,心地卻很好,總算認命了,絕不能叫墜兒沒有個歸宿,尤其她也看出墜兒是個鋌而走險的姑娘。
「不殺人那是現下的事,但在一百年前,俺殺人當飯吃。」
天一婆刀子嘴又蠕蠕而動道:「方才要求不當婢女之人,速令離山,去時不得擔帶任何隨身物件,以為企圖倖致者戒!」
她出神的望著土炕、破窗、露著天的屋頂!
頂燭人附在小蘋耳邊,嘀咕一陣,只見小蘋面紅過耳,嬌軀止不住打顫,直待頂燭人像一陣清風般飄去了,她猶自呆立山巔,還不知頂燭人已然走了。
敢情是位頭頂紅色蠟燭的怪老人!
根據以往判斷:女山主愛爹而害死了娘,爹又因追念母親方始被困幽冥宮,最後,女山主因妒成恨,索性將爹殺了,是以才有無字函寄托心意,請鄭伯母證明爹不在人間了。
「什麼事暫時不說,但人家要你答應,一旦說出口來,可不能推諉啊?」
儘管此刻心頭的陰影擴大……擴大……。
「二尺公將我救來此地。」
她似是說話很困難地道:「脫……脫……」
這小妮子人美,心好,就是命不強和圖書,老天爺該睜睜眼了,她的罪真的受夠了!
小蘋飯罷就要走了!
「嘩啦——」那長約三丈的蟒鞭,活似氣打的般,晃眼間,已抖得筆直,跟著刺耳鞭飈,在半空激起「彼波波」三聲巨響,又而挽起了三個繞花,分取三名少女肩背。
小蘋卻在他氣若游絲的緊要關頭,赫的醒來!
她似有所悟地又問他:究竟爹爹死於何人之手?
小蘋呆了呆,突然胸脯一挺,激昂地道:「不跪!」
她的嘴唇好燙呀!
「隨便扯好了。」
「娃兒!」天一婆冷冷地道:「妳口中說的麒兒是誰?」
她閉起了眼睛,心頭小鹿般甜蜜地跳動著,往日,她不會如此,而今,她也不解是怎的回事了,有些不同了。
他想起鄭伯母臨別時的囑咐:「守之於禮,不得逾越」……。
「麒哥哥……」
「……」
於是麒兒有了些許動作!
他所說的白雲峽,也就是「富丐」錢鐸告予他的向善伯伯闢室研究丹藥之地。
她雖知難逃敵手,總願盡所有之能,圖個僥倖!
他陡然打了個冷噤,又想起喪心丸了。
她粉臉一勾道:「雪兒姐姐,怎麼說咱料到一半呢?」
小蘋慘然地忖道:「好歹熬過了。」
「哦?條件?快點說呀!」
「這點咱知道,墜兒的爹是追命道道主嘛!」
他益發對小蘋產生種近乎憐憫的慈愛了。
「哦……」
忽然感到一股熱流,經心經,而入五腑,每個毛孔眼都受著這股熱流影響,舒貼、麻癢,卻又熾熱地生疼!
此時,東方微透魚白色,絕頂峰高,雖是六月梢頭,依然使人有料峭春寒之感。
兩位中年尼姑似也動了凡心,著意地作了一桌豐富的素齋,又加上不是逢年過節不得食用的自製葡萄酒。
「怎麼又不說話了?」
緊跟著猶若鬼吼的刺耳笛音,又然迴蕩在拂曉前,陰沉黑漆的深谷中了。
一聲霹靂!
她問他:何以救我又害我?
須臾,麒兒身子一動,迷迷糊糊地道:「小蘋好了嗎?」
頂燭人不是傳音高僧了!
小蘋嚇得趕忙將袖子放下!
他想起二尺公與窮神爺在白雲峽吵架的事了!
小蘋心中一動,忖道:「他本事大,來得又巧,莫非知道麒兒有災難?」
但小蘋呢喃而充滿著誘惑的聲音,又使他大膽了。
他未等麒兒發話,又道:「可是爺爺說過,這第二次煉好的『回春』丹仍無把握,充其量是生死各半,怎可以給蘋姐吃呢!」
無疑的,麒兒急需找個隱秘之地,先替小蘋療傷!
「主子跟咱提過,藉收婢女為名,實際上是找一位看上眼的少女作徒弟,所以咱恭喜妳了。」
「三個月時間不短呀,麒哥,作何消遣?」
月亮似也湊趣!
「哦,那太好了,也太巧了。」
小蘋忖道:「什麼人哭呀?」
「要知當婢女難受氣,也有好處,可似學武功!」
良久!良久!才悟解出麒兒何以瘋狂般離去的道理。
「算來不會太久了。」
回春丹乃是「神醫」向善以最毒的毒藥配製,是採取以毒攻毒的方法,將受害之人潛伏體內的毒性逼出,則喪心丸毒性一解,自可靈智恢復!
好人當成了壞人!
他倆喃喃細甜!
眼前的一切是陌生的、不解的,也是恐怖而淒慘的!
他沉吟至此,知道兩個娃兒差不多了,如不拿出點顏色來,兩小一旦破了童身,則千佛手就無法發輝最大功用了,問題就大了。
小蘋望了望剛剛昇起的太陽,心情寬暢許多道:「千年佛燈油有什麼好處?」
「同房就生兒子啦。」
麒兒悄聲地道:「除非是妳不喜歡我了。」
天一婆面無表情,兀自裡鞭子狂舞,益發挾起雷霆萬鈞之勢,更加勁厲地劈下。
「怎知糟了?」
麒兒改口道:「說錯了,就是妳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愛別人,我………我去當和尚。」
卜氏兄弟僅也與金剛藥人兩肩之差。
他急道:「躺一躺吧!」
此際,窮神莊在烈焰飛騰中,冒出一條纖小人影,那人影正朝著麒兒方向奔馳過來。
小蘋又然嗯了一聲,卻轉身撲在麒兒的懷裡了。
「第二呢?」
何不將兩粒回春丹分食?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已然疾如電掣般,飛行出二十丈開外了。
想到這裡,毫不猶豫地先吞服了一粒,然後,也將另一粒以口度入小蘋的櫻唇之內。
敢情都是假仁假義的杜仲仁作的呀……。
他加快腳步!
頂燭老人哈哈笑道:「有門,想不到妞兒聰明到家啦,不錯,呵呵,但老人家怎麼可以殺人呢?走吧!」
她還未來得及表明意見,天一婆兩片薄如刀子的嘴唇一陣蠕動道:「妳等聽真,想充任老身隨身婢女,第一要經得住一百蟒鞭,第二能熬得了十日水牢飢寒之苦……」
小蘋想了想道:「關於江心洲的嚴美芸姐姐呢?」
此際,笛音益發接近,金剛藥人的腳步聲也然傳入耳鼓!
「是實話嘛!」
小蘋默然了!
鳥兒是不是也通人性,為了這個痴情的人兒一掬同情之淚!
及見小蘋雙手蒙面,玉肩抽動…她哭了,她此刻已然餘毒殆盡,清醒之後的她不以手摭臉,怎不羞煞了人?
「來不及啦,誰知……」
白鸚鵡也學會人嘆氣,一聲長吁道:「勿怪主子生氣時叫咱『長舌婦』哩,咱實在太好說話了,妳所問的事,可說是料對一半。」
頂燭人道:「考試及格後,再談最後條件。」
麒兒幽然一嘆,只好雙手一拱道:「笑姑姐姐,大恩不言報,小弟告別了。」
陰影的突起部份,宛如微挺的兩點紅玉,像玫瑰般轉變為淺紅,乃致嫩白!
她上下一打量,估量太高了,萬一手不穩,腳一滑,豈不摔成了肉餅。
於是,小蘋緊緊地偎在麒兒懷裡了!
「只要救得了麒哥,咱不算甚麼,老頭兒,您就快出手吧!」
玉免未落,金烏將升,那將是拂曉前剎那的晨光。
她已忖知老人家不是存心戲弄了。
他告訴她:這叫做斬草除根呀,因為「鐵膽銀鏢」鄭堃的喪失靈智,也是他一手所為。
他倆談到那充滿詩情畫意的未來,無不天真地痴想:吳彩雲終於答應不出家了,麒兒設法知道父母的下落了。
他感到驚奇了!
盞茶光景,登上了崖頂,那崖頂是座俯察雲海,坐觀日出的高峰崖面。
她等無疑是有所企圖而來!
是以他喃喃自語道:「但願你倆人好事多磨吧!」
小蘋玉腕一探,果然胸口有點跳動,只是跳動得極輕微罷了。
白鸚鵡善解人意,咭咭地笑道:「別害怕,咱可抓住妳的後領,就是失手也不會掉下去。」
小蘋想了想道:「該燒死,該燒死,他們是壞人嘛!」
「真的。」
茅棚外一代奇士也跟著笑了!
何況那裸體美人又是他的心上人!
她又問他:為什麼這樣對付我?
「話長哩,坐下慢慢談!」
「自然回家看娘了,娘一定想死人家了。」
後來「鬼醫」巫信見君山事敗,與飄萍子趁機逃走,又被千歲翁等人追來,乃中途變更計劃,將挾制小蘋為人質,進而換取千佛手的陰謀,改為迷失小蘋心智,以淫藥亂性,促成「天喪門」門主的荼毒武林,從中得利。
他心頭小鹿撞個不停,一種屬於本能地潛在意識,使他赫然色變,又感波詭雲譎,前途變化多端!
「但那笛音卻將昏迷不醒的金剛藥人吹活了。」
麒兒已然撫摸到小蘋那散發著屬於處女幽香的乳|房上了!
白鸚鵡嘻嘻地道:「咱這長舌婦趁著這兒沒有人,不能不告訴妳點機密!」
「不信!」
小蘋委屈地道:「沒法子呀,娘要削髮當尼姑。」
他想起以紅蠟燭署名的怪信件!
「且看老人家的本領了。」
麒兒強顏笑道:「對,捉迷藏吧!」
「不錯呀!」
白鸚鵡道:「一個月前,她收使女是看脾氣而決定,不一定準打人,可是現下不同了。」
「……」
既然當下無處可去,何不到二尺公家裡去看看嚴美芸呢?
逐漸,她昏迷過去了,移時,她似乎清醒了。
他倆太不幸了!
冥冥中似已註定了他倆的命運,磨難……挫折……誤會!
「快住手,你……你不知道呀!」
儘管她感到茫然!
天一婆續道:「娃兒們,當前食言還可似作數,一旦鞭子打在身上,反悔可就來不及啦。」
「赫!她那樣兇?」
感情是衝動的,也是矛盾的。
「看妳的了。」
麒兒遲疑了下道:「我想知道下『生死鴛鴦』夫妻,以及鐵錚強下落?」
麒兒忍不住笑了,不禁脫口說道:「妳呀,也有點不同………」
他在房中沉思!
「好了一大半,還有一小半哩!」
但他已無能力分辨聲音了。
朝天峰是幕阜山脈的一座較高的山峰!
「當然囉,打的比往日重,咱知道見面禮就是一百蟒鞭!」
他倆互相擁抱!
「有時將人打得半死,然後一腳踢出中門,還不給盤纏纏錢,是以她用的婢女,頂多三天。」
「那我就等著妳了。」
她耳邊響起白鸚鵡的聲音:「喂!恭喜妳了!」
大愚道:「窮神爺保護爺爺出困,二尺公負擔窮家幫安危,因為懾魂街街主以魔笛指揮金剛藥人,聲言血洗窮神莊呀!」
「麒哥哥!」大愚老毛病又犯了,談興一發,腦袋晃起道:「可知藥人作何用場?」
「自然在了,另外還有窮神爺!」
麒兒毫不考慮地道:「這不是愛不愛的事,她……她怎能和妳相提並論?」
真耶?夢耶?這他倆人都弄不清了!
「羞死人了!」
他詭笑一聲告訴她:嚴美芸的表兄——杜仲仁幹的。
山道是陰沉沉地!
這是個無人能發覺的地方,正是麒兒付諸命運的所在,他迫不及待的將小蘋安置於茅舍內的土榻下。
她將鬼醫巫信視成了恩人!
「找誰?」
「拍!拍!」
「不知道。」
麒兒按照原計,赴回了覺來庵。
麒兒大吃一驚,心說:「淋了雨,可別著涼發燒吧?」
「他殺人太多了!」
茅棚內笑聲洋溢,甜蜜的,純摯的,溫馨的。
她美眸偷覷,見麒兒神色慘淡得怕人,她何等聰明,知道說了實話,會生出異變,於是改口道:「唉!窮神莊火煙環繞已成混戰之局,知道誰在那裡呢?」
原來在她立身處不遠,有棵千年孤松,那松樹上赫然立著隻金睛白羽,極為神駿的高大鸚鵡。
忙裝了個笑臉道:「能救他嗎?」
「雪公山的孤芳峰!」
他想到女山主立時產生種複雜微妙的情緒!
六月下梢的孤芳峰,依然如春風料峭的季節。
席間,風趣地,儘談些因緣本是天定,以及阿彌陀佛的話。
「窮神爺護駕,抱著葫蘆,抗了剩下的一名藥人跑了。」
孤芳峰經年累月被雲霧封鎖!
頂燭老人道:「俺的蠟燭油乃千年佛燈之油,妞兒當作妳家裡的花生油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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