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很愛笑的醫生

「那個朋友是誰?是你前女友?」岳程問。
王管教回頭又盯了他一眼,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讓步了。
「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分手的前一天,我不記得日期了,我只記得她穿著紅色毛衣,蠻漂亮的。」
宋正義臉色鐵青地盯著岳程,沒說話。
「你見過我?」岳程馬上問道。
「是不是她不喜歡你身上的酒精味兒?」陸勁打趣道。
「去幹什麼?」
「很痛。」
「你在哪裡吃的中飯?」岳程問。
「她跟蹤了我。當她發現我的朋友是個女人時,她就大發雷霆,接著……」宋正義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她的。」
「應該沒人記得我。我從沒想過一次單純的短途旅行,還需要找人證明。」他語帶嘲諷,「如果我真的找到人作證明,也許你們又要說我是事先為不在場證明作了準備了。唉,做人好難。」
岳程平靜地看著他道:「我會再來的,宋醫生。」
「她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長得不難看,也很懂得關心人,我娶到她是我的福氣。」宋正義說。
王管教給這位醫生倒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笑起來,對陸勁說:「今天我總算見識連環殺人犯的力量了。」
宋正義低聲笑起來,卻沒說話。
「已經查過了,是她自己的,兩年前她考上了駕駛執照,十個月前她買了輛二手車。」岳程扯了下他的衣服,「快點起來!」
「接她下班?他真是她的男朋友?」陸勁很茫然。
「我在B區警察分局見過你的照片,最近還看見了關於你的告示,你好像被停職了,岳探長。」宋正義說,聲音平靜,話卻非常刺人。
「你不知道我一直在跟她通信嗎?」
陸勁想了想才回答:「他很愛笑。」
「肯定是你打的。」
「我出門了。」
「容麗?」岳程馬上作出了反應。
宋正義望著天花板嘆了口氣。
「沒說理由嗎?」岳程充滿懷疑地問道。
「陸勁!快放手!那是宋醫生!」
「是我們這裡的護士長給我介紹的。」
「是誰提出來的?」
「像嗎?」陸勁笑著問。
在岳程的催促下,陸勁在十分鐘內洗漱完畢,然後兩人一起出了門。
岳程裝起了糊塗。
醫生?!這回他清醒些了,他好像朦朦朧朧是聞到一股酒精味,那跟他昏過去前聞到的味道不一樣,他記得在他失去意識前,他是躺在廁所馬桶的地板上,那裡瀰漫著一股強烈的屎尿臭,其實他自己也尿了。他們有三個人,強迫他喝水,強迫他尿出來,再強迫他喝自己的尿。他覺得渾身都是一股臭味,快被熏死了,那種感覺他無法形容,他真懷疑自己到了地獄,在那裡永遠有比你更髒、更臭、更惡毒的人……酒精味,太好了,他喜歡這股味道……
「受傷也是你自作自受!快點起來,今天順便讓你的醫生給你看一下病。快點!」岳程暴躁地又踢了一下他身下的沙發。
「你們是什麼時候分的手?」岳程問。
「為什麼?她以什麼理由提出分手?」
「旅遊散心。」
「曾經是男女朋友關係,但已經分手了。」宋正義表情漠然。陸勁發現,他的手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支筆,他正用兩根手指靈巧地帶著這支筆轉來轉去。
「就是他。」
「好吧,宋醫生,那你離他遠點。」他提醒道。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這男人身後響了起來。
宋正義笑了笑。
「我以為你們是在進行朋友之間的閒聊呢!」他道。
「我哪有自由?宋醫生,我旁邊這位就是刑事科的岳探長,我現在負責由他看管。」陸勁也笑著說。
「也許是她自己打的。」
「對,我已經讓人跟他約好了,就在他的辦公室見面。」岳程啃了一口飯糰,回頭問他,「你跟這個宋正義接觸過,你對他是什麼印和_圖_書象?」
「上午六點多出發,我開自己的車去的,車程大概四個多小時,我沒計算過。我去看了那裡的大佛,看看風景,喝喝茶,中午十二點左右離開,然後開車到市裡隨便找了家飯店吃了午飯,下午我又到市裡的幾個風景公園轉了轉,大概傍晚六點左右回到家。」宋正義提供了幾個公園的名字。
「去了哪兒?」
「為什麼?」他道。
「她今天在醫院嗎?」他忍不住問道。
「你知道她出什麼事了嗎?我的屬下應該什麼都沒跟你說吧?」
「你幹什麼?」他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我多久能好?」他問。
岳程家的沙發又大又軟,他真想再睡一會兒,但岳程卻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腳沙發說:「快起來!現在都已經七點半了,人家醫生九點要出去。」
「早飯吃什麼?我可是個病人。」他問。
宋正義笑著皺皺眉。
「上星期,幾號忘記了。」
「你認識金小慧嗎?」
宋正義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笑了。
「不要亂說話。」
醫生退後兩步說:「沒事,沒事。」
「對。她說你不僅打她,還虐待她——性|虐待。你可真狠。」
「沒關係,沒關係,我跟他聊幾句。你忙你的。」宋醫生道。
「誰是員警?」他回頭問岳程,「是他還是你。」
「要不要喝口水?」王管教問。
「你跟金小慧是怎麼認識的?」陸勁插嘴道。
這是他意識清醒後聽到的第一句話,那是個很清脆的男音。但這聲音對他來說非常陌生。於是,他禁不住在心裡問自己,是誰?陌生人?難道又多了一個人?他記得在昏過去之前,有三個人在凌|辱他。現在,難道又多了一個?他的心頓時抽緊了。
「宋醫生,是不是你打的金小慧,這並不重要。」岳程說了一句異常聰明的話。
「你的肛|門有嚴重的撕裂傷。另外,大腿、小腿、臀部、前胸也有好幾處齒輪形的割傷。另外,生殖器也有明顯的腫脹。你傷得很重,不過你放心,這些傷不會危及生命,只不過最近你排便時會有些痛苦,至於會不會影響你的生殖能力,就很難說了。」宋醫生一邊說,一邊笑起來,好像在說一個多麼可笑的笑話。
「我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
「當然,她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她不適合幹這個,她關注自己超過關注別人,尤其是當她特別為某些事煩惱的時候。這麼跟你說吧,我基本算是她的心理醫生。也許因為我在坐牢,她覺得我不可能跟別人談起她的事。她在跟一個保險櫃裡的人說話。」陸勁道。
「沒必要。」
說完,他又咯咯笑著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陸勁看見他手指又開始玩起那把剪刀來。
「你說呢?你不覺得痛嗎?」
陸勁懷疑這個人在嘲笑自己。
由於當時他還沒有從受到致命攻擊的極度恐懼中完全清醒過來,所以當他聽到這個聲音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馬上睜開眼睛看看對方是誰,而是在心裡迅速估計了一下說話人與他之間的距離。當他發現這個人離自己很近,並有可能正低頭看著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三月十日上午十點至十二點間,你在哪裡?」
「什麼為什麼?」
「噢,真的嗎?」
「陸勁,我覺得你很可愛,哈哈。」
「可愛?」陸勁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的頭沒事,你只不過是因為太痛昏過去了,所以你應該記得你是怎麼受的傷。」宋正義溫和地說。
「你別看他現在這樣,他發起瘋來可不好對付。」
王管教並沒有離開囚室,他是在屋子的另一邊坐下了。
宋正義好像很震驚。
「真可憐。」宋正義抬起一對大眼睛問道,「你是不是又受傷了?」
「放心吧,老王,他現在沒這能力。和*圖*書」宋醫生很有把握地說。
「哈哈,沒有。你說,強|奸太辛苦了,你們不累嗎?哈哈哈。」宋正義樂開了花,笑得身體亂搖。
「你找她幹什麼?」
「按照慣例給你縫合了傷口,作了清創處理,五天後拆線。這些外傷的恢復需要一段時間。護士會每天給你換兩次藥。」宋正義的手指在動,陸勁發現他正在玩一把醫用剪刀,「給你用過一點麻藥,但麻藥的藥效很快會過去,所以你可能還會疼上好幾天。但這很正常,很快就會過去的。」
「我有所耳聞,她跟我提起過一次,她說她是你的義工。」
「好吧,現在你感覺怎麼樣?」宋醫生問他。
「你會報仇嗎?陸勁?」宋正義悄聲問道。
「我沒想到她會去查。」
「那就對了,你斷了三根肋骨,還有兩根錯了位,不過還好你的肺沒事。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別亂動。」宋正義在他床邊找了張椅子坐下。
陸勁透開被子朝裡看了一眼,發現自己身上原先的囚服已經被換成了衣襟散開的病號服,他的腿上還有好幾處裹著紗布。
「這與你無關。」宋正義冷冷地回答。
「不記得了。我說了,是在街上隨便找了家飯店吃的飯。」
「快放手!陸勁!」他聽到王管教又嚷了一句。
「嘿!放手!放手!」那個男人驚叫了起來,他顯然受到了驚嚇,他一邊喘氣,一邊掙扎,陸勁感到他正驚慌失措地奮力想撥開死死扣在他脖子上的手。
清晨,陸勁剛剛睜開眼睛,就看見岳程身體筆直地站在他睡的沙發前,巨大的陰影投在他身上。
「你給我縫過針了?」陸勁問。
宋正義想了一會兒,然後慢慢搖了搖頭。
他感覺有好幾雙手在拉他,但他仍沒鬆手。
他當然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只不過他現在想隨便找點什麼來說說而已,為的是聞一下自己嘴裡的味道。很怪,沒有尿味,也許他們已經幫他清洗過了。
「粉碎性骨折,需要時間恢復。另外,你現在還在發燒,這也很正常,已經給你用了藥,過兩天就沒事了。」
「當然。」宋正義很真誠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剛剛問你三月十日那天的行蹤時,你用了一個詞——不在場證明。你也沒對我詢問你這一天的行蹤有任何疑問。」
「你太沒內涵了,陸勁。不過……」他大笑,「還真是的,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嗎?」
「那很正常。」宋醫生點點頭,好像還想問別的,但是他搶了先。
宋正義凝視著整潔的辦公桌,想了一會兒才笑了笑說:「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女人的善變罷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跟我分手。她沒說。」
「你把她一個人丟在飯店?」陸勁問。
宋正義詫異地看著他,笑起來。「問得好,的確歸我管,我還負責你身上的撕裂傷。」
「那肋骨的事也歸你管?」
「我最近這兩天一直在受傷,我需要休息。我可能還在發燒呢。」陸勁仍然閉著眼睛。
「為什麼玩那個?」陸勁瞄了一眼他手裡的剪刀。
王管教跟隨著醫生的目光朝他瞟過來。
宋醫生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
陸勁以為宋正義會以這種方式迴避他的問題,但沒想到宋醫生說完那句,立刻回頭對他說:「陸勁,我這麼說,你可別介意。」
大概是因為受到的侮辱太大了,這句話並沒有讓陸勁覺得有多憤怒或羞恥。他望著宋正義,不一會兒便跟著笑起來了,但這時,宋醫生卻忽然收住了笑。
「還是談你的小慧吧。你覺得她哪點最吸引你?」陸勁一邊低頭畫畫,一邊問。
「我怎麼可能跟一個『變態』殺人犯成為朋友?」陸勁道。
「那她死的時候坐的那輛車是怎麼回事?是她自己的嗎?」
宋正義笑著「噢」了一聲,沒有接口。
和*圖*書
陸勁哈哈大笑。
「很痛。」陸勁點點頭。
「不知道。」
宋正義微微一笑。
宋正義皺起了眉頭。
「什麼為什麼?」宋正義整理了一下衣服,但他的氣仍然很急。
「噢?那什麼才算重要?岳探長?」他問岳程。
「他們查出宋正義就是金小慧的男朋友,金小慧曾經去他家過夜,金小慧的同事還多次看見他去接她下班。」
難道就是這個相貌英俊,聲音清脆,說話總是笑嘻嘻的男人把金小慧打得遍體鱗傷,還上了醫院?陸勁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眼裡,外科醫生宋正義只不過是有時候說話比較尖刻而已。可能自恃是專業人士吧,好像大部分醫生都這副德行,所以,他並不覺得宋正義有什麼特殊,不過現在看來該重新認識這位宋醫生了。
「四天前,我曾經打電話給她。」
「後來呢?」
「她怎麼樣?」
陸勁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隔了一會兒,他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說話。於是,他開了口:「為什麼……」
「那天你們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嗎?」岳程問。
「我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病了?」他問陸勁。
「陸勁,我沒想那麼多。」宋正義一臉正派的,「我們兩個交往之初,現實的成分就佔了大多數,兩個人的年齡都不小了,彼此還算投緣,所以就在一起了。既然是成年人,既然大家都可能有過去,我覺得我沒必要對她公開一切。」
「她?……等一等。」宋正義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護士辦公室,「喂,容麗在嗎?……噢,好,好,我知道。」放下電話後,他道,「你們來得不巧,容麗今天休息。」
陸勁注視著面前這張英俊的臉,道:「聽說你打過她。」
宋正義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
「我們去醫院見他嗎?」在路上,陸勁一邊吃豆沙包,一邊問岳程。
「什麼字?」
「我勸你別動這個腦筋,你太瘦弱了。」宋正義瞇起眼睛,半帶欣賞又半帶憐憫地看著他的身體,然後湊近他,低聲在他耳邊說,「至少在六個月以內,你什麼都不能幹,你的肋骨需要恢復。這是一個醫生對你的忠告。」
「你覺得我很可笑嗎?」陸勁忍不住問道。
宋正義乾笑兩聲。
「你最後一次看見她,是什麼時候?她穿什麼衣服?」岳程的話打斷了兩人的笑聲。
「陸勁,你是不是有親戚在當高官啊?怎麼你坐牢坐得越來越自由了?」宋正義施施然在辦公桌後面坐下,望著他。
陸勁跟宋正義第一次見面是在監獄病房裡,那天他受了重傷。
「我還有二百多塊。好啦,我請你吃酒釀圓子吧。」
「她說是她男朋友打的,你剛剛還承認自己就是她的男朋友。」
岳程笑了笑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嗎?宋醫生?」
「想知道你自己說了些什麼嗎?」宋正義好像要捧腹大笑了。
那是王管教(獄卒)的聲音。
「我付了餐費。」
「沒關係,我們可以以後再找她。」岳程道。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二日
宋正義收起了笑容。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被他掐住脖子的男人果然穿著白大褂,對方的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於是他手指一張,鬆開了。
「在那之後呢?你有沒有跟她聯繫過?」
「你幹嘛這麼做?工作壓力太大了,還是因為你不喜歡她調查你的過去?」陸勁同樣笑臉相迎,他相信自己的目光會比對方更有殺傷力。
「容麗也曾經護理過小慧的弟弟。弟弟死後,小慧很悲痛,容麗安慰了她。你知道她很懂得安慰人,這是她的長項。」宋正義對陸勁說。
宋正義回頭對岳程說:「能不能不要讓這個殺人犯在我的辦公室胡言亂語?」
「你是哪一科的?」陸勁的心情稍微好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醫生,發現他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長得濃眉大眼,光看臉,會覺得他很英俊。
「她沒說?」
「為什麼我的肋骨會斷?」
「難道我管你叫爸爸了?」
「我在發燒。」
這問題讓宋正義頗為意外,他警覺地盯了岳程一眼,過了好幾秒鐘才回答:「我原本不知道,但現在聽起來你們像是為了金小慧而來的。」
「有點道理。」陸勁不得不承認,接著話鋒一轉,「但你好像在知道她查出真相後,反應過激了。」
「容麗認識金小慧?」
「你這一路上,有什麼人可以證明你在W市嗎?」
宋正義這回把目光對準了岳程。
於是岳程繼續說:「如果沒什麼事,她怎麼會在第二天跟你提出分手?而自稱想跟她結婚的你好像也接受了她的決定。這不合常理。宋醫生。」
無奈,他勉強坐了起來。
「當然不會。你也是實事求是。只不過,你還應該再加兩個字。」
「醫生的習慣。」
「喂,你在笑我嗎?」
「她很豐|滿是嗎?」
「宋醫生,如果你認為我沒資格向你提問,可以先等一等,我馬上叫我的屬下來,只不過,這可能需要佔用你更多的時間。」岳程誠懇地說。
聽到岳程的這番話,宋正義的臉沉了下來,他身子往後一仰,將那支一直在他手指間把玩的筆丟在桌上,不客氣地說:「岳探長!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是刑警!如果你是個交通警,我就不會這麼說了。」
「我們今天得先去拜訪宋正義醫生。」岳程說。
「嗯,我承認,那天她很不高興,我們在飯店吃飯時,我有個朋友找我有事,於是我就先走了。」
「對,就是她。」宋正義很肯定地回答。
宋正義笑了笑,把那幅畫摺起來丟進了抽屜。
「好,謝謝。」醫生氣喘吁吁地回答。
陸勁禁不住微微一笑,這的確不重要。別說金小慧已經死了,這事已經死無對證。就算她活著,當時只有他們兩人在場,沒有第三個人,究竟怎麼回事,也很難下定論。他這麼跟宋正義胡鬧,只是想看看對方的反應,至少對於這些指控,宋醫生絲毫沒表現出驚訝、憤怒、冤枉,或別的……所以這個屋裡的人都可以肯定,金小慧說了實話。
「你聽誰說的?」宋正義皺了皺眉頭。
陸勁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岳程。
宋正義白了他一眼。
「陸勁!快放手!是醫生!醫生!」王管教又高聲喊了一句。
「你剛剛說了夢話。」
「是她。」
「你一定一開始認為她很笨。」
提起容護士,陸勁想到的不是白色的護士服和刺鼻的酒精味兒,而是她溫暖的大手。是的,她很會安慰人,在他痛得快昏過去時,她會握住他的手對他說,別怕,別怕,馬上就好了。陸勁忽然很想見她,毫無疑問,她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也許她還有危險,「一號歹徒」早就盯上她了。
「什麼為什麼?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為什麼?」
「你們是什麼關係?」
「先讓他鬆弛一會兒……他現在需要放鬆。」宋醫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他說。
「開玩笑吧,我怎麼可能跟一個殺人犯成為朋友?」
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也會說——這很正常。
「出去隨便買點。你不會這段日子都要吃我的吧?我可是靠領薪水族,而且還被停了職。」
雖然他的手指很痛(他知道也許已經骨折了),但他感到欣慰,因為他摸到了對方咽喉處跳動的神經和細細的骨頭,他相信即便是受了傷,只要集中精神,他仍然可以徒手將對方掐死,只要一點點時間,一點點耐心,他行的……那時候,他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想殺人,隨便什麼人!
「那天晚上我去接她下班,發現她已經自和-圖-書己先走了,我打電話給她,她就說她想跟我分手,就這樣。」
「他醒了。」
陸勁給他的素描畫添了最後一筆,隨後他笑著把那幅畫拿給宋正義看。在那幅畫裡,宋正義跟穿著低胸裝的金小慧坐在一起,他正遞給她一杯飲料,兩人都在笑,只不過宋正義的臉隱沒在一片陰影中。
「我的手指怎麼樣了?」
「你說她自己把自己打傷到住院,還對自己進行了性|虐待?不可能。好了,別賴了,就是你打的。」
「那就明天再見他好了。」他嘟囔了一句,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覺得實在沒道理在不坐牢的日子還得早晨七點半就起床。
陸勁的心往下一沉,他很想知道自己在受到重創後會說什麼,他相信自己在那種狀況下說不出什麼「可愛」的話。這個醫生一定是在嘲笑他。於是他把目光對準了天花板,什麼都沒問。
「幾點出發?坐什麼車?什麼時候回來的?都去過哪裡?」
「為什麼突然要去看他?不是說好了先找鍾平的嗎?」他揉了揉眼睛,問道,「是不是你那幾個屬下給你送什麼消息來了?」
宋正義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打過她。」
宋正義看了一眼岳程,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岳探長。」
跟李亞安一樣,宋正義看見陸勁時吃了一驚,但他馬上就笑了出來。
「報什麼仇?」
「誰知道呢?」宋正義笑著說。
「少廢話!快起來!」岳程命令道。
「金小慧?我認識她。」宋正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
「媽的,又是甜的!不要!」
「為什麼?」陸勁又問了一遍這三個字。
「好。」
「我向來不贊成她去做什麼義工,尤其不希望她跟你這樣的罪犯有聯繫。是她說我打了她?」宋正義以玩笑的口吻問陸勁,目光很銳利。
陸勁抬頭看了他一眼。
「宋醫生,他很危險。」王管教好像仍處在緊張中。
「為什麼我在這兒?」他問道。他很高興自己仍然能說話。
「啊,不必了。」宋正義馬上說,「我不介意跟哪個員警打交道。今天一大早,你的手下打電話給我說你要來跟我談談時,我就知道,雖然你停了職,但仍在管事。呵呵,好吧,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等會兒還得出去。」他看了下錶,好像隨時準備結束這次還沒有開始的會面。
宋正義搖搖頭。
「你沒事吧?宋醫生?」王管教關切地問那個正在不住咳嗽的醫生。
屋子裡的人好像都鬆了口氣。
「算是吧。」
「一個人去了W市。」
「你最後一次跟金小慧聯繫是什麼時候?」
「算是吧。你覺得她不合格?」宋正義盯著他看。
王管教拿著手銬走過來,宋醫生說:「先別忙,老王。」
「外科。」醫生答道。
「我知道你很忙,宋醫生,那我們就抓緊時間。」岳程道。
「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想挽回我們的關係,我想看看她是否消氣了。」
「她被謀殺了。」
「她還說你騙她曾經結過一次婚,但她查了後發現你根本沒結過婚。你幹嘛要撒這種三分鐘就會被拆穿的謊話?」
「肋骨至少需要三至六個月,其他傷在一個月內能好。這要看你本人的恢復情況了,但是在這裡你當然不能指望在養病期間進行食補,這樣吧,我會給你開些維他命的。」宋正義說話時,一直在笑。
「你沒追問她?」
「撕裂傷……」
宋正義沒回答。
「我不否認,宋醫生,我的確被暫時停職了。」岳程回答得很沉著。
「她主意沒變,這次她很堅決。」
「你曾經想過要跟她結婚嗎?」
陸勁從口袋裡掏出原子筆和剛剛在路上買的白色信紙畫起畫來。畫畫可以讓他放鬆,也能讓跟他說話的人感覺他很放鬆,所以他喜歡一邊畫畫一邊跟對方閒聊。
「能不能過兩個小時再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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