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包裹的秘密

「我發現舒雲亮做事有時候是不計後果的,他很容易一時衝動做出點什麼來。剛剛容麗說的一句話,我非常同意,我也認為,他當年是一時情緒失控才摔死那個孩子的,他當時很可能只是為了洩憤,而不是想殺了那孩子。」陸勁朝窗外望去,「就好像他上次向我開槍射擊一樣,他只要覺得是個好機會,就不會多想會馬上付諸行動,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很難說是不是他派人來害容麗的,如果真的是他,我覺得也不吃驚。」
李亞安用手指彈了一下那個紙盒。
「關於『歹徒』殺死金小慧的過程,我覺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金小慧委託旅館的工作人員寄包裹這點……」
「請說。」
陸勁不說話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藏著這些東西?」岳程問。
李亞安的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
「我們能不能見見你太太,李副院長?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她。」岳程以公事公辦的口氣問道。
「陸勁,你早上問李亞安的接待員,她是不是個專業護士是什麼意思?」岳程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其實他還想問,陸勁,你當年是不是就是這樣誘騙十六歲涉世未深的少女元元的?想想火就上來了。
「你沒在聽我說話嗎?如果她是因為懷孕而嘔吐,那驗血報告上應該有一些指標是可以說明問題的。」陸勁忍著氣喝道。
「現在你能跟我說說李亞安的事了嗎?」陸勁問道。
「哦,算是吧。」容麗的神情略顯沮喪,「我一向都對他印象很好,也幫過他不少忙,我是把他當朋友的,可他是不是把我當朋友就難說了,他對任何人都非常冷淡,缺乏熱情。」
「容麗是個什麼樣的人?談談你對她的瞭解。」
他遲疑了一下,道:「你,能不能不要跟元元說,見完她後,我們要去見容麗?」
這個問題好像把容麗驚醒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但她只是呆愣愣地看著岳程,沒有說話。
「是……」容麗膽怯地瞄了一眼岳程,朝陸勁招招手,媽的,這女人又要玩小花招了!岳程看著她的動作,就覺得又新奇又好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四十六歲的女人亂放電。陸勁好像也有點犯怵,但他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走到女護士跟前,彎下了身子。
「那麼……可不可以,用一句話來描述一下你對她的感情?」陸勁好像在故意跟李亞安胡攪蠻纏。
「後來呢?」
「那這個計劃真是冒險得不能再冒險了。」
「那我就拆了。」岳程道。
岳程覺得女孩的口氣已經有點異樣了,於是禁不住冷冰冰地提醒道:「我們該進去了。不要讓李主任久等了。」
「昨晚……」李亞安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道,「昨晚我可能是太累了。當時覺得視線有點模糊,那人騎著自行車一溜煙飛過時,我沒看清,就這麼撞了上去。還好,我車速不是很快,只是把他撞成了個盆骨骨折。我昨天報警後,就把那個人送了醫院,又通知了他家裡人,賠了點錢,所以才會折騰到那麼晚。」
「我不知道。」李亞安說。
「這倒是。」岳程笑了笑,「我還想問你個問題。」
「請吧。」李亞安說。
這句話馬上讓岳程聯想到,剛剛容麗倒在陸勁臂膀上的嬌羞模樣,如果把當時的陸勁換成自己……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怒道:「喂!我在開車!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最後,能不能說說昨晚的車禍?」
「他當然很傷心,我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從那女人出事後,他吃不好睡不好,」她白了岳程一眼。隨後又嘆了口氣,「我看他這輩子就毀在這女人身上了,本來是多瀟灑的人哪……唉,自從他碰到了這個女人,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整天都圍著她轉。只要她說什麼,他都是那句話,別擔心,我來處理。唉,亞安,真的很可憐。」說到這兒,容麗好像又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馬上又笑了笑說,「當然,我是個外人,我只是說一個外人的看法。亞安自己可一點都不覺得他的選擇有多傻。」
「她的死亡時間是三月十日中午十點至十二點,棄屍地點是你家農場的後山。我們開車回來時,曾經路過斧頭鎮,你這混蛋曾把我的槍寄存在那裡的長途汽車站。斧頭鎮離金小慧的棄屍地點約有四個半小時的車程。我們發現屍體的時間是那天中午十二點半左右。
岳程在盥洗室門口轉過身來回答他:「看你睡著了,我沒叫你,昨晚是我自己去那裡等他的。」
「說。」
李亞安還在猶豫。
「時間太緊。這可以解釋,為什麼他的字條寫得那麼倉促潦草,他的確沒時間寫更多的了。」陸勁說。
「容麗,她對誰都有點意思。如果你跟她接觸多了,她對你也會有點意思的。說不定她會說,那個女人笨死了!長得真難看,不知道可愛的岳程到底看上了她什麼!哈哈。」
「兩年前。當時她剛剛失戀不久,情緒很低落,經常失眠。那時候,容麗一直陪著她,有時候還住在她家。」李亞安的目光朝陸勁飄去,他很不喜歡陸勁在他的辦公室東張西望,岳程想。
「我跟你說了,不用急的。」陸勁慢騰騰走到他跟前。
岳程連忙說:「你放心,李副院長,你說過什麼,我們會保密的。」
「頭兒,我正想向你匯報這事,我到環衛公司查過了,那個時間那個路段的清潔工說他沒報過警。」
「我只知道,她這麼做,很明顯就是不安於她現在的那份收入。至於是不是真的,我沒調查過,沒有發言權,但一定要我說的話,我會選擇當它是假的。」
「是的,我發現了。」
「請問有預約嗎?」一位年輕漂亮的護士小姐朝他們露出職業性的微笑。
「斧頭鎮的旅館不多,一共大概才十來家,調查起來……」陸勁的話說到一半,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我也發現了,已經問過精神病院的人,但沒人知道。」李亞安說。
「快起來,我們已經晚了。」岳程穿著睡衣,頭髮蓬亂,看上去好像也是剛剛起床不久。
「你好像很不喜歡他太太。」岳程覺得容麗像是在吃醋。
岳程看見容麗把嘴貼在陸勁的耳朵上,說了好些話。他為自己作為一個正在查案的員警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而感到惱火,但同時,他又想笑。容麗那故作神秘又羞答答的表情,讓他想到了她曾經在陸勁囚室裡表演過的偵探劇。天哪,不知道,當時那些旁觀的獄警是怎麼熬過來的,他覺得他得花好一番力氣才能忍住笑。
「在我當時所在的那家醫院,她曾經製造過一個轟動新聞。」
這是你自找的。岳程心裡想說,又是這副表情,為什麼每次你給人家灌完迷魂湯後都要後悔?但是他決定不再為這事笑他了。
這小子現在也學會賣關子了。
岳程沒有答話,仔細一想,他發現這種可能性很大。金小慧有的是時間寄那個包裹。好像是沒必要非在旅途中寄。不過,如果有人要把警方的視線引向容麗,是不是就證明容麗不是殺金小慧的兇手?
「那如果她活著呢?」他呆問。
「對,我想聽聽一個心理學家和一個老同事對她的看法。」
「是啊,老朋友了。」陸勁彎下身子,低聲道,「他怕我,因為我掌握了他的秘密。」
「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陸勁道。
「是容麗把她介紹給我的。」
「怎麼叫不安分?」
「哦。是嗎?」陸勁充滿遺憾地嘆息道。
「我想先讓人調查一下那家工廠的背景和那個叫容保國的男人。」岳程答道,自從知道容麗把舒雲亮的犯罪證據藏了那麼多年後,他就覺得這女人實在不能小覷,所以,他得做好準備才能跟她進一步交手。
雖然李亞安面無表情,但岳程還是感覺他的臉上似乎被撒了一層灰粉。
「謝謝你。」他對護士小姐說。
「我明白了。我只是簡單問她幾句話而已。」
「你想說什麼?」陸勁笑著問道。
陸勁躺著不動,岳程家的大沙發真舒服。
「你那天去他家幹什麼?」岳程問道。
「布朗尼是什麼?」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三日
「哼。」他冷笑。
「她傷得重不重?有沒有報警和驗傷?」
「對不起,我其實不是專業護士,我是外聘的。我這裡正好有幾張創可貼。如果你需要的話……」她從抽屜裡真的拿出幾張創可貼來。
他沒想到,岳程反應冷淡,居然沒吭聲。
「她應該不會在乎晚一小時跟我們談她的事吧?」陸勁笑著說。
「那你跟她見面時,我在她家對面的咖啡館等你。」
「沒有。」護士小姐搖了搖頭,「很抱歉。據我所知,自從這裡成立以來,就沒有用過從護士學校畢業的專業護士,我們都是在社會上招聘的。瞧,我的正式職位其實是接待員。」她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你想到了什麼?李副院長?」李亞安看完信後,岳程發現他一直盯著那個「光量子治療儀」。
陸勁掛了電話。
他剛一坐定,岳程就踩下了油門。
容麗嘔吐了?有人在按門鈴?岳程頓時停住了腳步,他的心通通跳,容麗的嘔吐肯定跟懷孕沒關係,她一定是中毒了!現在誰會去她家?
上次跟你聊天的時候,我記得你曾說,你一直在找好的投資項目。正好前幾天,容麗向我介紹了一個項目,我覺得倒是很合適你。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她那個做醫療器械生意的堂哥。
「可以。」李亞安順手寫下了自己家的地址給他。
「今天下午怎麼樣?」
「作為老同事,幫個忙也很正常。」
岳程有一種直覺,容麗剛剛的那句抱怨可以直接翻譯成另一句話:「李醫生嗎?我好喜歡他,以前還追過他,可惜,他好像對我沒興趣,總是和-圖-書對我那麼冷淡。我是喜歡他的,但他喜歡不喜歡我就難說了。不過,他好像對每個人都那樣,所以我一點都不怪他。」
「李醫生對嫂夫人好溫柔啊。」陸勁在沙發上笑道。
岳程笑了笑,道:「我今天一早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是他太太接的。她說李亞安是凌晨三點半左右到的家。看起來他沒事,這樣我就放心了。」岳程把最後一點三明治掰成兩半依次放入嘴裡,「所以,我計劃好了,今天早上,你先跟我一起回分局,等我復了職,領完槍,我們一起去李亞安的辦公室,然後,先去見元元,再去見容麗。」
這傢伙到底要幹嘛?岳程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斜睨著陸勁。雖然他不太相信陸勁是在跟那個護士小姐套近乎,但看上去怎麼都像套近乎。他知道陸勁在家時,已經自己給自己換過藥了。
當然,我知道你跟她也很熟,所以她的為人我就不必贅述了,相信你比我更瞭解她。在我最傷心絕望的時候,容麗總是陪伴在我的左右,開解我勸慰我,還給我打氣,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沒有容麗,我可能活不到現在。
「當然。不然怎麼會娶她?」李亞安笑著說。
「當然,會偷偷把舒雲亮的犯罪證據藏這麼多年的女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岳程道。
「我不會。」
「你說的花瓶有多大?原來放在哪兒?」岳程問道。
對於一個敢於在醫院病房裡勾引男病人的女護士來說,主動向一個精明能幹、年富力強的中年醫生示愛真是再正常不過了。更何況,李亞安還比她小六歲,長得也不難看。
「兩位請進,李主任正在等你們。」她微微一笑。
「我們還是先去報社把昨天我說的那篇廣告發了吧。」陸勁說。
「是我太太。」一回頭,看到岳程正好奇地望著自己,李亞安解釋道。
容麗搖了搖頭。
「我知道昨天晚上我躺下後,你給元元家打過電話。」
原來陸勁剛剛看的是她的胸牌。
「那麼,她打電話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她當時在哪裡?」
「除了這件事,她還有什麼別的不安分的地方嗎?」岳程進一步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他反問道。
陸勁懶洋洋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口,還好,傷口正在癒合中,沒有發炎的跡象,也不太疼了,他又給自己敷了一層藥,然後才穿好衣服。
女孩咬著嘴唇,吃吃笑起來。
「容麗是怎麼把金小慧介紹給你的?」陸勁問。

「嗨,你對這包裹怎麼看?」走出李亞安的辦公室後,岳程問陸勁。
「那束花是誰送的,容麗?」他溫文爾雅地問道。
「沒事,一個小車禍。」李亞安道,他拉開了岳程剛關上的門,對外面的女孩說,「小沈,倒兩杯茶進來。」
第二天早晨,陸勁一覺醒來發現已經是上午八點了。跟上次一樣,他之所以會突然驚醒是因為岳程站在他睡覺的沙發邊看著他。
「她說寄了,我記不清原話了,就這意思吧。」
「那幾樣東西是不是已經被他拿走了?」岳程問道。
「你那天在他家待了多久?」他問容麗。
「沒有。」李亞安搖了搖頭道,「我們只是匆匆說了幾句話。」
李亞安走到櫃子旁邊,拉開櫃門,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紙盒來,「就是這個包裹。」他把它放在岳程面前。沒有寒暄,直接就把他要的東西拿了出來,岳程很喜歡李亞安的乾脆爽快。
「好吧。」岳程點了點頭,「明天給她打電話。你打。」
「所以我想,會不會包裹既不是金小慧寄的,也不是『一號歹徒』寄的,還有第三個人。這個人或許是金小慧的朋友,也或許是旅館的工作人員。金小慧是三月九日離開家的。三月九日晚上,她或許就借宿在這個斧頭鎮。在清晨離開時,她委託旅館的工作人員把包裹寄了。」
「你對斧頭鎮好像很熟,你知道那邊的郵局每天是幾點開門嗎?」岳程問道。
「偷偷」?這個詞讓陸勁覺得很刺耳。嘔吐為什麼還要「偷偷」地?
「她妹妹是這麼說的,沒別的了。還說她已經休息了。」岳程瞄了他一眼,「你也別問我了,我們今天去看她,到時候正好詳細問一下昨晚的情況。我還想知道她昨晚拿到了什麼。」
看來這問題只好以後研究了。
一個聲音在他們前方響起。
陸勁想起了昨晚的事。
陸勁繼續說:「昨晚,當我聽說李亞安是在精神病院收到那個包裹時,我就覺得很奇怪。金小慧住在市區,她跟李亞安的日常交往也多半發生在市區。按理說,她對他市區的辦公室應該更熟悉,那她為什麼要捨近求遠,把包裹寄到精神病院?其實,我都懷疑金小慧是否知道精神病院的地址。我相信包裹裡的東西被寄了兩次。第一次應該是金小慧本人寄的,時間是她從銀行提出十五萬之前,收件地址應該就是我們今天去的李亞安的市區辦公室。第二次,是另一個人,收件地址是精神病院。」
陸勁在容麗休息的沙發邊坐了下來。
「這是我昨晚買回來的。」陸勁正呆愣愣地望著這些食物。背後傳來岳程的聲音,「那兩碗紅棗粥和豆沙麵包都是給你的,這種甜不拉嘰的東西,我碰都不要碰。」
她對著電話機說:「是的,主任。……好,明白了。」
「容麗?」陸勁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麼?……你聲音大點……你在哪兒?……什麼不舒服?」不知容麗說了些什麼,陸勁的臉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我知道了……我們馬上到……我不可能一個人來……放心,你可以信任他……好吧,你先去開門。」
又是容麗。
「三月十日上午十點至十二點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電話號碼?」女孩朝他眨了眨眼睛,看來這要求在她的預料之中,略微顯出點驚訝只是為了表現純真。
岳程騰出一隻手來,狠狠地推了陸勁一把。
「也許她真的懷孕了。」岳程一本正經地說。
「好,我閉嘴。」陸勁馬上說。
「可以。」陸勁好像不太樂意。
岳程將紙盒裡的東西一一取出,第一件是一個類似注射器的小東西,接著是一疊影本和一封金小慧寫給李亞安的信。內容如下:
「是。」羅小兵答道。
「是很巧,不過你看上去好像一點都不急。」
外面響起一陣挪動椅子的聲音。
「喂,昨晚你跟李亞安……」
岳程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吼道:「我是員警,我只是在說明任何事情都有多種可能性。好了!你自己給她打,你們的事少來煩我!」
「沒有日期。」陸勁道。
岳程注視著空空如也的桌面問道:
「還有一件事。」岳程道,「馬上幫我查一下李亞安的結婚記錄。我要他老婆的名字、年齡、職業和檔案資料。」
岳程朝陸勁遞了個眼色,她就交給你了!他決定讓陸老師來接管這個說話像擠牙膏一樣的麻煩女人。
「李副院長,我有個問題。」岳程道。
一開始,容麗似乎還沒完全清醒,等她發現蹲在她旁邊的人是誰後,她猛地睜大眼睛,聲嘶力竭地叫道:「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她的手扣在陸勁的胳膊上,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繩索。
「你剛剛說,花瓶裡還有一束花,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
岳程吃了一驚,他忙問:「為什麼?」
「昨天是她妹妹接的電話嗎?」坐上餐桌後,陸勁問岳程。
李亞安側身靠在椅背上,手掌蓋在嘴邊,好像是怕什麼秘密無意中從嘴裡飛出來。
岳程走了過來,他在陸勁的旁邊坐了下來。
岳程戴上了手套。他首先查看包裹外面貼的寄件單,結果發現沒有單子,但留有黏痕,顯然是被撕掉了,紙盒上有半個郵戳,隱約可以看見「斧頭鎮」三個字,還有兩行用黑色記號筆寫的字,它們分別是收件人和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
容麗跟我說了以後,我很有興趣,因為我知道醫療器械行業是暴利行業。
岳程丟了一個字給他,便自顧自進了盥洗室。
「包裡有什麼?」岳程問道。
但李亞安沒有拒絕回答的意思,而是輕輕皺了下眉,「一句話?」他的眼光像冷風拂過窗台,「我為她著了魔。這句行嗎?」他語調平淡地說。
陸勁笑了笑說:「假設,有一個人要加害容麗,我們趕到的時候,容麗真的被毒死了,那就證明她不是『一號歹徒』,那我們就可以少一個嫌疑犯。」
「你覺得容麗被襲擊是誰幹的?真的會是舒雲亮?」
「有道理,不過,昨晚你為什麼不說?」岳程沒好氣地質問道。
「錢包、化妝包、小首飾等等。我們報警了,但到現在還沒有下文。我太太為此對警方有諸多抱怨。所以如果你遇見她,她說了些什麼不合適的話,請別見怪。」
過了一會兒,剛才的女孩倒了兩杯茶進來,岳程發現,她離開的時候偷偷朝陸勁瞄了一眼。嗨,這傻丫頭不會認為白頭翁真的對她有意思吧,岳程慶幸自己一進門就看出她不適合自己的結婚照了。
「好像只扣了獎金,事情沒有鬧大。後來,沒過多久,容麗就跟那個男病人結婚了。」
「容麗,你怎麼樣?」陸勁蹲在她旁邊問道。
李亞安的眼睛朝天花板上翻了一下。「她在掛電話的時候好像是說寄了樣東西給我。我以為是土產,所以沒留意。」
「你快點起來。我先去洗臉了。」岳程瞥了他一眼,轉身朝盥洗室走去。
「那你一定有一年多沒來了,我是去年開始在這裡上班的。」
「頭兒,什麼事?」
現在,他已經完全恢復清醒了。他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岳程在公園裡救了舒雲亮,鍾平死了,容麗給他留了紙條,元元和簡東平在容麗家當間諜,元元吐了…m.hetubook.com.com…他現在想到簡東平的那句——「我看元元很可能是懷孕了」——仍然很惱火。
「你為什麼對我太太那麼感興趣?」李亞安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不快。
「不客氣。」她道。
「媽的,真該把你送回監獄!」岳程惡狠狠地罵道。
「大眼睛,小嘴巴,比李亞安小十幾歲……我也很好奇。」岳程從口袋裡掏出支煙塞在嘴裡,點上了,「我現在很迫切想見到兩個女人,一個是元元,另一個就是李太太。」
現在該輪到岳程了。
「我覺得你們好像不止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岳程大膽地朝前跨了一步,他想看看李亞安的反應。
岳程驀然想起了容麗一九九七年的那段婚姻。陸勁告訴過他,容麗跟趙天文認識,就是因為趙天文是她的病人。難道李亞安說的那個男病人就是趙天文?在病房裡……這簡直就是一種明目張膽的勾引。一九九七年的容麗已經是個三十五歲的女人了,不年輕,也不漂亮,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迅速捕獲一個有點經濟能力的男人,她必然要做點與眾不同的事。大概這就是她的手段吧!容麗,如李亞安所說,的確太不安分了。
「對,我們主任很忙的,經常不在。這樣免得白跑一趟。」她把便箋交給陸勁。
陸勁笑笑。
岳程轉過身來,不以為然地盯了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陸勁以優雅的慢動作上了車。
「當然是去元元家。我已經通知其他人去報社了。」岳程回頭看了陸勁一眼,「你要不要來根煙?」
容麗的回答非常耐人尋味。她先是一愣,然後想了一想,答道:「那天這個時間,我應該是在木雲路八五八弄十號二四〇二室。」她說完又低頭沉吟了片刻,「沒錯,就在那裡。」最後,她肯定地說。
「猜。」
岳程也朝她微微一笑。自從他打定主意準備相親後,就在腦海裡為自己勾勒出了一張結婚照,只不過新娘的位置空著。現在,他每當見到一位陌生的年輕女性時,就會情不自禁地把對方的形象往那個空白位置上貼。經過一秒鐘的快速比對。他得出了結論,這個太年輕,有點輕浮,跟他不合適。
岳程沒有把這個地址記下來,因為,就在跟容麗碰頭前不久,他剛剛記下了這個地址,那是李亞安的家。於是,他開門見山地問道:「容護士,你跟李亞安院長是朋友?」
岳程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領子,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元元怎麼樣了?」
「冷靜一點。先起來再說。能起來嗎?」陸勁試圖扶她。
「是啊,怨我,我不該跟一個罪犯走得太近。」李亞安道。
接著,他看見陸勁大步朝沙發方向走去,他很快驚恐地發現,雖然沙發上空空如也,但沙發旁邊的角落裡,卻露出半個女人的腳來。容麗在沙發後面!她怎麼了!他覺得胸口發緊,連忙奔了過去。
「來,先到沙發上休息一下吧。」陸勁把她扶到沙發上躺下,然後問道,「要不要先送你去醫院?」
「哦,這……」這要求似乎讓護士小姐有些措手不及。
「說得好。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第二次寄包裹的人,要把包裹寄到精神病院,而不是李亞安市區的辦公室?」
「就放在桌上,裡面還有一束玫瑰花。」容麗嚥了一口唾沫,用紙巾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誰要殺你?」陸勁把她的手輕輕拉開,站到了一邊。
容麗把目光轉向岳程,她說:「我原本想以此要挾他,在他妻子死後跟我結婚的。但後來發現,這麼做可能會讓他恨我,所以一直沒用它,我也沒告訴過他……」
李亞安望著陸勁,微微一笑,目光又移向岳程。
「是容麗打來的?」岳程聽出了點苗頭。
「好吧。」容麗好像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其實,我昨晚給你遞那張條子,為的就是想跟你說說舒雲亮的事。前些天我聽他說,你現在不在牢裡,在協助他們破案。……你可能會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會向你求救……原因我說不清……也許是因為我一向都對你抱有好感,我跟你接觸的時候,你只是個病人而已。而且我知道……」容麗真誠地望著陸勁,「罪犯不一定都在牢裡,外面多的是,所以坐牢與否並不能左右我對一個人的看法。」
「你在幹什麼?」他朦朦朧朧地問道,感覺自己的大腦還處於休克狀態。
「別胡說了,」女孩子壓低了嗓門,「我們主任怎麼會找恐龍?」
岳程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不想追究,他問道:「容護士,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誰要殺你?」
「我們去哪兒?」陸勁問道。
「去哪兒?」
「他沒報過警?」岳程想了想道,「這樣吧,你把那個清潔工找來再談一次,問他幾點上班,有沒有看見過什麼。對他和氣點,不要嚇著他。」話雖這麼說,但是岳程對此並沒有抱太大的信心。
「我同意。」
他正在思考元元中毒的各種可能性,就聽到岳程在旁邊說:「她是不會無緣無故地嘔吐。也許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她還偷偷吐過……」
我去這家工廠看過,也見過容麗的堂哥,這家廠小有規模,在D縣是納稅大戶。前幾天,我已經簽了入股協議了,容麗跟我各準備入股十五萬。她跟我說,到今年的七月份,可能就會有一定的回報。當然,她無法估算出具體數字,但我相信她的判斷。以前,我曾經聽她的話買過幾個股票,都小有盈餘,她在投資方面很有頭腦。
「明白了。」陸勁微微一笑,「今晚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嗎?又是布朗尼又是蠟燭的?」

「什麼轟動新聞?」岳程忙問。
「我得回分局,今天是我復職的日子,忘了?」岳程精神抖擻地說。
「好,我幫你找找。」陸勁說著就起身走進了臥室。
岳程想,除了趙天文之外,容麗喜歡的男人都比她小,而她中意的男人卻都喜歡更年輕的女孩。這一點,一定讓她感到心裡很不平衡。
「容麗給我打了個電話,然後她就來了。」
岳程騰出一隻手,拍了下陸勁的肩膀,讚許地點了點頭。
「我覺得任何一個有經驗的殺人犯,都不會把謀殺計劃安排得那麼緊湊,這對他來說太危險了。稍有閃失就會失敗。元元說過,她是在十點多一點到的後山,當時那裡沒有車。如果在元元上山之後不久,也就是十一點左右,兇手趕到了現場,那時間就比較充裕了。」
「李副院長,我上次來找你的時候,忘了問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容麗好像覺得他的問題很無聊。
「我的意思是……」
「前些日子,有天晚上她回家時,有人搶了她的包,還把她從台階上推了下來,她傷得不重。但受的驚嚇不小,目前她請了病假在家休養。所以,她現在很怕陌生人,如果我不在,她會很緊張,也不會好好回答問題。」李亞安面露憂色。
岳程想,回答得還真他媽的有理。
「砰!」岳程一拍桌子。「陸勁,你有時候真的很欠揍!如果你不想跟她和好,昨晚對她說那些幹什麼?你這樣等於在騙她!」
「為什麼?」
「你這殺人犯!果然什麼都想得出來!如果容麗不是兇手呢?我們就這麼眼看著她白白送死?」他朝陸勁吼道。
花瓶?岳程在屋子裡尋找起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他是怕寄到精神衛生中心後,會有人提醒李亞安,不久前他還收到過同一個人寄來的包裹。而這個能發現包裹重複寄來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接待員。……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所以,我們有必要,跟她再見一次面,我們。」陸勁很嚴肅地強調最後兩個字,倒讓岳程笑了起來。
「我猜就是他。」聽完耳語,陸勁輕聲嘀咕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我要去見容麗。」陸勁道。
這就是我上次跟你說起過的「光量子治療儀」。
「你剛剛問我,容麗是個什麼樣的人?」
「動作很快啊!」陸勁讚許道。
雖然陸勁接過了創可貼,但仍然不罷休。
「警察局的?」她的笑容變得謹慎起來,但她沒有多問,順手拿起了內線電話,「李主任,有兩位警察局的……」聽了兩句,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岳程的臉上,「請問你姓岳嗎?」
容麗的目光朝他的證件掃來,露出不悅的神色。
「八點半。有時會更晚一些。那是個生活節奏很慢的小鎮,業務並不繁忙。」
「他不地道,結婚了,竟然也不通知我吃喜酒。」
「是嗎?我猜她一定很難看,所以你們主任不好意思讓她出來見人。」
「所以,我現在對這個讓容麗妒忌成這樣的李太太更加好奇了。」
「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郵戳?是出事的當天,也就是三月十日,從J省斧頭鎮郵局寄出的。」岳程的腦海裡浮現出盒子上那半個郵戳印。
「想讓我們把焦點轉向舒雲亮。」岳程把香煙灰彈出窗外,「也許她是怕單說那個證據,我們不會相信她,所以才導演了這場戲。也許她就是『一號歹徒』,所以才這麼做……當然,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明天先陪她去銀行把錄音帶拿回來再說。」
聽上去,像是李亞安的太太打來的,岳程感覺李亞安的聲音忽然柔和了許多,臉上也微微露出了笑容。「……是,有一點累……」李亞安把椅子轉到另一邊,用右手把脖子上的領帶鬆了一鬆,「你別擔心……好,今天下午早點回家……我已經吃過藥了。別擔心,我等會兒就跟他們聯繫……嗯,嗯,我知道,我不會太計較的……不會的,別擔心……這事等我回去再處理……不用那麼複雜,吃得簡單點吧……好,布朗尼和蠟燭我帶回來。……嗯,就這樣…www•hetubook•com•com…別多想……就這樣。」李亞安掛了電話。
陸勁回過頭去,發現岳程已經穿戴整齊,也許是因為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復職了,所以今天的他顯得神采奕奕,特別精神。陸勁想說聲謝謝,話到嘴邊,卻突然變了主意。
「一種美式的巧克力蛋糕。在S市,有好幾家咖啡館以做這種蛋糕出名。我請你吧?晚飯就吃布朗尼怎麼樣?再來杯熱咖啡。」陸勁的情緒好了起來。
的確如此,他剛剛問了容麗跟李亞安同樣的問題:「三月十日中午十點至十二點,你在哪裡?」
「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記得清他長什麼樣嗎?」
「陸勁!」他想提出抗議,但陸勁馬上站起了身。
「比他小十幾歲!」容麗沒好氣地答道。
「你不用那麼急的。」陸勁一邊繫安全帶,一邊說。
容麗家的門虛掩著。
「哦,我只是好奇。」陸勁忽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你愛她嗎?」
「你懷疑這是假的?」
「正因為擔心警方會從這些途徑查出寄包裹的秘密,所以才會撕了那張單子。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肯定,那個寄到精神病院的包裹肯定不是金小慧寄的。」陸勁道。
容麗果然經常幹些出格的事,這種事想不轟動也難。
李醫生:
「但是也有可能是容麗自己在演戲。」岳程道。
「是的。有預約嗎?」
「誰看見的?還是這……只是一種傳聞?」
「元元不會無緣無故嘔吐的。」他覺得這是很明顯的中毒症狀,在他的印象中,元元的身體素質一向很好,但是把容麗看成重要嫌疑犯的元元應該也不會大意到在容麗家亂吃東西吧?所以這種毒應該不是口服的,也許是她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有人發現她跟一個男病人在病房裡發|生|關|系。」說出這件事後,李亞安顯得有些尷尬,「其實,你去D區第二醫院外科病房調查一下,就能打聽到。這件事,在那一年很轟動。」
他的理智之手,在黑暗中隨手一抓,抓到了一個名字——李亞安。
「他太太很年輕嗎?」
這時,陸勁提著藥箱走出了臥室,他彎下身子,把它放在容麗的身邊,容麗回眸看著他,用輕如蚊子的聲音對他說:「他說他是B區警察分局的。」
「是嗎?我沒覺得。」李亞安微微一笑道:「她希望我早點回去休息,因為我昨晚幾乎整夜沒睡。」他把椅子轉回來正對岳程:「對不起,請繼續。」
「舒雲亮知道你有這些東西嗎?」陸勁問道。
岳程首先推開了李亞安辦公室的門,陸勁跟上來時,他故意慢了半步,陸勁差點撞上他,他輕聲揶揄道:「很瀟灑啊。」
「我沒看見,我是聽別的護士說的。事情好像是發生在一天半夜,容麗值班,跟她一起當班的兩名護士發現她不見人影,正好那天護士長晚上來,結果就發現了。這件事過去很多年了,我也是道聽塗說,沒有真憑實據。」
陸勁沒搭腔。車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既然如此,為什麼在你的辦公室看不見你們的家庭合影,為什麼連她的單人照也沒有?」陸勁走過來,坐到岳程旁邊的椅子上。
李亞安端坐在他對面,靜默了足有三十秒才回答。「她的手骨折了。另外,她小產了。」
「B區!」她道。
這時候,李亞安辦公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其實要知道包裹是不是金小慧寄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查一查包裹單子上的筆跡、日期和郵寄方式。」岳程道,「可惜單子被人撕了,無從查找。」
容麗用紙巾擦了下嘴,微微一笑,眼睛裡的恐懼已經蕩然無存。
「坦白地說,我覺得金小慧的包裹早就寄給李亞安了。」陸勁道。
岳程似乎也恢復了平靜,他咬了一口三明治。
「你也注意到了?」
「不過,你說得對,我也覺得容麗今天談起李亞安的老婆時有點情緒失控,在我眼裡,她一直屬於比較理智的那種人,按理說不該這麼口不擇言。」
「我們也沒去。李主任結婚從簡,沒辦婚宴,就給我們發了點喜糖。新娘子麼?」女孩故作神秘地一笑,「我沒見過,只聽過她的聲音。她每天都會打電話來的,有時候,主任在忙,電話就是我接的。」
「你太太她……」岳程希望李亞安能給予解釋。
「你是我們主任的朋友嗎?」女孩主動問道,她好像突然對陸勁好奇起來。
容麗從沙發邊抽出紙巾來,哭起來。
李亞安的市區辦公室在S市精神衛生中心的五樓。
陸勁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起來。
「有沒有刀片?」岳程發現小紙盒的四周黏有很多透明膠帶。
這個問題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是聽聽答案倒也無妨,所以,岳程沒插話。
她擺了擺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但沒站穩差點跌倒,陸勁恰好扶住了她。在岳程看來,她的這個動作好像是故意要倒在陸勁的臂膀裡。
「她信裡說,你跟容麗也很熟。」
金小慧
「因為我還沒看到那封信,我不敢肯定。」陸勁一點不把他的怒氣當一回事。「我覺得偷走包裹的人。應該就是有機會經常出入S市精神衛生中心李亞安辦公室的人。如果有包裹寄給李亞安,那個接待員不會不知道,除非包裹寄到時,她一時粗心或被人支走了,離開了工作崗位……這就讓某人有了可乘之機,所以還可以查一下,這棟樓裡有沒有人忽然離職。」
陸勁一點都沒看出他的憤怒,自顧自說:「如果沒有專業背景,而是從社會上隨意招聘的話,那麼就有可能會混進來不少來歷不明、身份模糊的人。這些人來去自由,學歷背景和工作背景都可能是假的。」
女孩望著陸勁,眼睛轉了轉,最後在一張便箋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機號碼和座機號碼。原來她叫「沈倩」。
「那你跟容麗是怎麼認識的?」岳程繼續問道。
「嗯,有點道理。」岳程吐了一口煙,覺得很愜意。
有那麼一刻,陸勁很想把岳程扔出窗外。他聽到岳程接著說:「我打電話去她家問不合適,萬一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跟你這麼快就……我看還是,你明天自己去問吧。」
「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吧?」他問容麗。
「她跟我曾經在同一家醫院工作。她在外科,我在精神科。」
布朗尼是什麼?岳程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岳程感覺陸勁站起身,在房間裡踱起步來,他知道陸勁這種隨意的舉動經常能夠發現一些他忽略的線索,所以這次他選擇了視而不見。
「昨天李亞安到底有沒有把包裹交給你?」
陸勁看完又把信遞給李亞安。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會馬上派人去調查的。」岳程沉著地說,自從今天上午復職後,他就覺得信心百倍,工作充滿了幹勁。
「的確如此。」陸勁點頭,表示同意。
那種感覺又來了,腦子昏沉沉的,但不想睡覺、嘴裡發苦,卻不想吃糖,想走幾步,卻無法站起來。總之,自從跟她有過那一夜後,只要一想到她,一想到他們的未來,他就會感覺自己靈魂出竅,好像在瞬間變成了一個行屍走肉。
「她是真的想向我介紹一個好的投資項目。」李亞安語速不慢,但岳程卻聽出了高度的謹慎。他覺得他聽到的每個字都好像是洗滌槽的豆子,洗乾淨了,才會一顆一顆丟出來。
岳程點了點頭。
岳程覺得他的臉更灰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是真睡,什麼時候是假睡?」
岳程看了一眼陸勁身邊的容麗。
「我到慶豐路路口時,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他的車在離市區大約十公里的地方撞上了一個騎自行車的人,他說不清具體的位置,所以我也沒法趕過去。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好像已經報了警,我們約好,今天早晨在他市區的辦公室見面。」岳程把嘴裡的三明治完全嚥下去後,神色嚴峻地說,「陸勁,我總覺得這事有點太巧了。」
這句話把岳程從剛才的聯想中拉了回來。難道是舒雲亮?他看見陸勁蹲在容麗的身邊,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道:「容麗,你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岳警官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因為他還沒爬上去。等他爬上去了,你就不能那麼信任他了。」
「那她得很信任那個旅館工作人員才行了。」陸勁提醒道。
李亞安從筆筒裡找出一把裁紙刀,岳程用它劃斷了紙盒四周的膠帶。
望著岳程臉上尷尬的表情,陸勁忽然意識到,岳程的這個判斷,其實是暴露了他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無知。「岳程,如果她懷孕的話,你今天去拿驗血報告的時候,醫生應該會告訴你,這種事在驗血報告上不會毫無反應,而且三月十日我才跟她在一起,這才過了兩天,就算有也查不出來。」
容麗好像這時才注意到岳程的存在。
「我知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完全可以信任他。」陸勁冷靜清晰的聲音跟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岳程知道,陸勁是不想讓他誤會,同時也想跟容麗保持距離,但她好像完全沒看出他的意思,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聲淚俱下地說:「陸勁!有人要殺我!」
「她生前的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難道她沒有跟你提起過包裹的事嗎?」
最後,謝謝李醫生,在感情方面給我的指導。
「她演戲的目的何在?」
「你幫我打個電話去她家,問一下情況如何?我不方便。」陸勁說。
「因為信是好久以前寫的。所以,我懷疑包裹早就寄給李亞安了,但先被別人拿走了。這個人在三月十日,金小慧被殺的當天,把包裹再次寄給李亞安,是為了把警方的視線引向容麗。所以,李亞安應該收到過兩個內容相同的包裹。」
「夠了!m•hetubook•com•com別說了!」他立刻截斷了陸勁的話頭,這時候,護士小姐正好放下電話,她根本沒聽見他們兩人的對話。
這個回答倒也合情合理。
「什麼?」
「你叫我怎麼說……你叫我怎麼說……這種事,我不能亂說,我只是猜想,我不想跟員警說,有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有點語無倫次。
「謝謝,請坐。」
陸勁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問問元元,她昨天有沒有聞過那束花。我覺得只有女人才會做這個動作,所以簡東平才沒事。」
他瞪了陸勁一眼:「什麼時候送的?」
「我剛剛已經說了,我覺得她有點不安分。一般來說,給我這種印象的人,我是不會相信的。」
「我只聽到你說,她沒發燒,一切都好。」
「以後我來找李主任,就先打電話給你,問一下他在不在,免得白跑一趟。」陸勁微微笑著,像《007》電影裡的龐德在勾引敵方陣營的女秘書,就差行吻手禮,和發出「到我房間去喝一杯」的邀請了。岳程真想知道,如果現在元元突然出現的話,陸勁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她堂哥是一家國有醫療器械廠的法人代表,因為有能力弄到衛生局的批號,所以現在自己在外面偷偷開了家小廠,專門把單位的訂單轉到自己的小廠來做,很賺錢。最近,他打算接下「光量子治療儀」的大訂單,資金有點周轉不靈,所以想找幾個人合股。
「什麼事?」
「謝謝你。我情願吃排骨麵。經濟實惠又好吃。」岳程笑道。
我在這裡寄上儀器和這家廠的相關資料,李醫生,你可以自己對這家廠調查一下,我覺得這個項目真的很值得考慮。如有疑問,你可以諮詢容麗,當然也可以來問我。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再說,我是護士,我能自己處理傷口。可以到臥室幫我把藥箱拿來嗎?就在床頭櫃的旁邊。」她有氣無力地說。
「對不起。」李亞安一邊對岳程說,一邊接了電話。
岳程把那封信放入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塑膠透明封套裡遞給陸勁。
「是什麼?」陸勁嘀咕了一句。
岳程感覺李亞安的目光越過他的頭頂,向後望去,過了一會兒,他道:「陸勁,你在翻什麼?以後我這兒少了東西,是不是來找你?」
「這是李亞安主任的辦公室嗎?」岳程問道。
「嗯。」陸勁好像若有所思。
「假設包裹是金小慧本人寄的話,有兩種可能。第一,她跟兇手分開走,兇手在現場等著她,那她怎麼也得在七點以前寄完包裹,才能萬無一失地趕在那個時間段,死在那個地方。第二,兇手跟她同行,兩人坐一輛車,十點左右金小慧給李亞安打了最後一個電話後,她就被殺了。但兇手如果要在十二點半前,飛車將金小慧送到棄屍地點,包裹還是得在七點前寄出。我覺得時間太緊了。」
「她剛剛說,有人要殺她,指的就是他?她昨晚的字條又是什麼意思?」岳程問陸勁。
「是舒雲亮送的花。」
但李亞安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他做了什麼?容麗?」陸勁很有耐心地鼓勵道。
「對啊,你知道的,我的好奇心也很重。而且看見舒雲亮那副緊張的表情,我就覺得不對頭。幫我拿下鏡子。」容麗把鏡子遞給陸勁,陸勁照做了,她開始一隻手撥開頭髮,另一隻手為傷口消毒,「女孩子一開始對我有些敵意,後來我騙她說,我只是個普通護士,跟舒雲亮不太熟,這以後,她才開始斷斷續續跟我說她的遭遇。哈!我真是沒想到!原來她是舒雲亮包養的小情人!當時,我對男人就徹底死心了!」容麗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如果只是他的情人倒也罷了,可他怎麼能……好吧,我長話短說,這個女孩在跟他好的同時,還跟自己原來的男朋友經常約會,舒雲亮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嗎?後來她就給舒雲亮生了個孩子,但舒雲亮懷疑那孩子不是他的,就去做了個親子鑒定,結果這孩子還真不是他的……你們肯定想不到,舒雲亮做了什麼!」容麗閉上眼睛,好像那事情難以啟齒。
「這不就是嗎?投資?呵。」李亞安笑起來。
容麗果然倒在沙發後面的地板上,她的額頭在流血,頭髮凌亂,上衣撕破了,手臂上好像還有擦傷,但似乎……還有氣息!陸勁重重地搖了她兩下,她就慢慢甦醒了過來,這讓岳程鬆了口氣。
「我的很多病人後來都成了我的朋友,金小慧就是其中一個。」
陸勁是不是懷疑「一號歹徒」買通了李亞安門口的接待員?是的,有這種可能性。也許就因為這樣,「歹徒」先生才能掌握李亞安的行蹤,從而巧妙安排昨天半夜的小車禍。但這跟她是不是個專業護士好像沒關係。任何人,無論男女老少,只要有一顆貪心,都可能被收買。所以,岳程實在看不出來,陸勁問這些問題意義何在。
「是。」
「那麼在你們這棟樓裡能不能找到一個專業護士?我想我真的很需要……」
「是。她還問我是不是陸勁,她跟我說,元元關照過她,如果是你的電話,就接過去。」岳程開始吃起他的三明治和熱咖啡來。
他想喝口水,走到餐桌邊,發現桌上有兩碗紅棗粥、一個豆沙麵包和一個三明治。
「假如路上堵車怎麼辦?我記得我們是十點左右離開李小月家的,如果金小慧在斧頭鎮寄了包裹的話,那當時金小慧或兇手應該都還在趕路,就算有內線通知兇手,我們從李小月家離開的消息,他也不敢保證,在兩個半小時之內,他就一定能趕到棄屍地點,佈置好現場,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因為他不知道有一條地道,應該也不認識李小月家,所以他無法估計,我們趕到後山要花多少時間。」
「好像很輕。」陸勁在旁邊插嘴。
「你怎麼知道李亞安很傷心?他在你面前說過些什麼嗎?」岳程問道。
「我覺得這個容麗好像對李亞安很有點意思啊。她一說起那個李亞安的太太就好像完全失控了。」岳程一邊開車一邊說。
陸勁在翻他的東西,這樣是不是也太堂而皇之了?
「陸勁,你還是跟過去一樣,說話挺有哲理的。」
陸勁笑了笑。「說吧。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女人。」
「他以前不知道,但前幾天,我發現,我放錄音帶的小盒子不見了,我家除了我以外,只有他才有鑰匙,除了他,不會有別人。而且,發現東西不見的前一天晚上,他到過我家……這些天他對我的態度也好像有了變化,他讓我這個週末跟他出去,他說要給我一個浪漫之旅,我……」容麗的聲音越來越輕,好像在自言自語。
「那麼你大概什麼時候去見她?岳警官?」李亞安的雙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
「那件事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大概是一九九九年的年底吧,當時我已經認識他了,」容麗放下紙巾,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一面鏡子來,她對著鏡子查驗自己額頭上的傷,「我不否認,當時我們的關係很特殊,自從我丈夫去世後,他好像就在某方面填補了我生活的空白。那時候,在我眼裡,他是個可憐的好男人,整天受老婆娘家的氣,連大聲喘氣都不敢。他自己也說,只有在我這裡,他才感覺自己像個真正的男人。」容麗自嘲地笑了笑,放下鏡子,開始在藥箱裡翻找起來,「我以為,除了他的妻子以外,他就我一個女人呢,但沒想到,有一天他把我帶到一棟公寓,那裡有個被打傷的女孩,他說那個女孩是被他朋友打傷的,讓我不要聲張,幫忙照顧一下。」容麗找到了酒精棉花,她一手舉著鏡子,一手拿著酒精棉球在傷口上輕輕擦拭起來,「那個女孩看上去大概二十多歲,傷得挺重的,我去的時候,她正處於昏迷狀態。」
李亞安注視著他,用右手轉了一下左手腕上的金錶。
「我那是想讓她盡快離開那裡!我不想讓她陷入危險!不想讓她跟我攪在一起!她才二十四歲!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陸勁用拳頭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
李亞安一邊把桌上的記事本放回到抽屜裡,一邊說:「我沒這娘娘腔的習慣,每天回去都能看到,何必在辦公室放她的照片?」
「金小慧的信上沒有日期。」岳程回想著那封信的落款,他已經將包裹和裡面的東西,全部封存了起來,準備立刻送回局裡做指紋提取和其他分析,他道,「金小慧是在出事前一個星期從銀行提走十五萬的,但信上,她只說她已經簽了入股協議,她準備跟容麗一起入股十五萬。準備。她用了『準備』兩個字,這說明寫信時,她還沒把錢投進去,所以這封信至少應該是寫在出事前的一個星期之前。你說呢?」他發現陸勁在低頭思索。
昨晚當他發現元元的手機關了之後,他一時沒了方向,後來還是岳程勸他。
「不瀟灑怎麼誘供?」陸勁橫了他一眼,隨後馬上提醒,「別告訴她!」
「李副院長,看到你平安無事我很高興。」岳程跟李亞安握了一下手。
「我十點出門,到他家大概十點四十五分,然後吃了頓午飯就回來了,回到家大概是一點多。之後,我就一直在家睡覺,一直睡到晚上七點,才出去吃晚飯。」容麗對答如流,但話音剛落,她又扯上了李太太,「那女人說感謝我去看她,要請我吃飯,我當然也不好意思拒絕。但結果呢,等了半天,一鍋湯還燒糊了。最後還是李亞安出去買的外賣。她什麼都不會做!笨得要死,真不知道亞安看上她什麼!還對她好得要命!」
「我不知道是誰,一開門,就有一個髒兮兮的男人衝進來,一進門就來搶桌上的花瓶,我覺得莫名其妙,想跟他搶,他拿起個杯子就朝我頭上打過來,後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容麗邊哭邊說。
m•hetubook•com•com岳程朝容麗說的地方走去,桌上沒有花瓶。難道那個男人襲擊容麗只是為了拿走那個花瓶?岳程覺得根本說不通。他看到地上有個破損的茶杯。
「婚宴你肯定去了吧?新娘子漂亮嗎?我都沒見過。這臭小子!連照片都不讓看。」陸勁露出像要衝進去給李亞安一拳的表情。
「她還說什麼?」
陸勁把創可貼和便箋紙塞進口袋,對女孩說:「也許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
岳程掛了電話。
李亞安的架子還真大,岳程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陸勁,他原想獲得點共鳴,誰知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他發現陸勁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那位護士小姐的胸部,幸好她正在打電話,完全沒注意自己已經被「偷襲」了。
「你見不見元元隨你便!但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見容麗的。明白嗎?」
「容麗,剛剛是誰打了你?」陸勁問道。
「到底是什麼事?」岳程又追問了一句。
「怎麼不用急?你到底是怎麼搞的?」岳程不耐煩地問道,他覺得陸勁的態度很奇怪。
岳程看了他一眼,迅速把目光轉向窗外。
「可以見見你太太嗎?」陸勁又插嘴道。
陸勁對他的意思心領神會。
「你為什麼不問她關於那個包裹的事?」走出容麗的住所後,陸勁問岳程。
「你在看什麼?」他湊到陸勁的耳邊低聲問。
「你在搞什麼?當然是先去容麗家。你沒聽到她說她吐了嗎?她很可能中毒了!」岳程心急火燎地說。
「陸勁,你也來了。」是李亞安。
「嗯,我承認。」容麗點了點頭,忽然又扯開嗓門嚷道,「我真看不出來,那個女人有哪點討人喜歡!長得一般,也不是什麼絕代佳人!不過就是眼睛大點!嘴小點!說話做事笨得要死。除了會纏在亞安身後,一個勁地叫亞安亞安,其他的什麼都不會!亞安也不知道看上了她什麼!我看她除了年輕,什麼優點也沒有!」
「請跟他說,警察局的岳程已經到了。」
「是說寄了,還是準備寄?」
這句話把岳程噎住了。
這個被打傷的女孩是不是王雯?岳程心想。
「好吧,你既然這麼怕我發現什麼,我就不動好了。我躺一會兒。」
「沒有單子。」
盒子裡還有一疊影本,是「光量子治療儀」的宣傳資料和這家名叫「宜康醫療器械廠」的簡單介紹。岳程發現,這家廠的廠長名叫容保國。這就是容麗的堂哥嗎?看來需要好好調查一下容麗的家庭背景。不管金小慧說得有多誠懇,他還是有種感覺,容麗夥同她的堂哥騙走了金小慧十五萬元的血汗錢。如果金小慧對這份投資產生疑問的話,那這件事就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合乎情理的謀殺動機。
「那會不會是別人的孩子?」岳程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一句。
「他可能自己覺得跟你比較熟吧,李副院長。」岳程笑了笑說。
「我只是認識她而已,跟她並不熟。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聽聽我的看法,」李亞安半仰起頭,想了想才說,「我覺得她有一點不安分。」
肯定是元元打來的,岳程幸災樂禍地想,這個人馬上又要挨罵了,他很期待能再看一次陸老師那副「妻管嚴」的模樣,但陸勁一接電話,他馬上發現自己猜錯了。
岳程和陸勁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屋子裡鴉雀無聲。這是一間佈置豪華的大客廳,岳程正在屋子裡尋找容麗的蹤跡,卻聽到陸勁叫了一聲:「容麗!」
「沒問題。不過……」李亞安稍稍遲疑了一下,「你們去的時候,我必須在場。我可以待在另一個房間,但我必須在她附近。否則她就會精神緊張。」
「聽說你出了車禍,你沒事吧?」陸勁上下打量李亞安。
「金小慧死的那天,容麗的這個不在場證據可真有意思。」陸勁一邊說,一邊慢悠悠朝岳程那輛舊吉普車走去。
「好,我考慮一下。」岳程把一口咖啡噴在桌上,哈哈大笑。
「你不是都偷聽到了嗎?」岳程翻起眼皮回了一句。
「你怎麼回事?什麼不用急?你忘了鍾平的事了?我們如果能早一點趕到……」鍾平死去時那張慘白的臉在他面前晃過,岳程的心更急了,「快上車!」他沒好氣地朝陸勁嚷道。
「你看一下,這是她的筆跡嗎?」
「你是……」
原來,容麗當時做了那麼多事。作為舒雲亮的情人,當知曉情敵的遭遇後,不哭不鬧不妒忌,也不幸災樂禍,反而偷偷收集證據,這女人可真不簡單。
「不!」容麗很肯定地說,「他只拿走了一盒複製的錄音帶,原件都被我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裡了。其實,我後來還找到了那孩子的出生證明,我還偷偷搞了一份那個女孩的驗傷報告。」
岳程充滿鄙夷地斜眼望著他。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金小慧的?」
他不想再談元元的事了。
見陸勁沒有搭腔,岳程繼續說道:「我來做個假設吧。首先,我認為如果『一號歹徒』準備殺了金小慧的話,他是不會堂而皇之地跟她一起住旅館的。我覺得,他們更有可能是約好時間,在中途見面。金小慧在清晨六點左右離開斧頭鎮,委託旅館工作人員幫忙寄包裹,然後開車在某個地方接下等候著她的『一號歹徒』。十點左右,她給李亞安打了個電話,在那之後不久,她就被毒死了。歹徒在十一點前趕到農場,他把車停在停車場,這時候,他接到了我們離開李小月家的消息,至於他是怎麼獲得消息的,有兩種途徑,一是參與行動的警員向他透露的,但我更傾向於另一種,即,就跟元元一樣,他看見有員警在附近,就冒充遊客大大方方地到小賣部去打探消息。等他有了可靠消息,便估算了一下我們需要花的時間,說不定關於時間的事,他也諮詢了小賣部的人,他猜到你可能從哪裡下山,便將車開到那裡。接著,他佈置完現場,就收工走人。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他正準備推開李亞安辦公室的房門,就聽到陸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小姐,我手臂上的傷好像出水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換一下藥?」
「今天是我跟我太太的紀念日。這好像與你無關,陸勁。」李亞安的口氣變得不那麼客氣了。
「我是B區警察分局刑事科的岳程。」岳程驕傲地把今天剛剛發還給他的證件朝容麗面前亮了亮。
「怕讓你送禮吧。」
她從桌子下面拿出一本時尚雜誌遮住了自己的半張笑臉,催促道:「快進去吧,你的老朋友該等急了。」
話雖如此,等他躺上沙發後,他還是聽到岳程撥通了元元家的電話。
「幾點?」
「四點左右可以嗎?」
「聽完你給元元家打的那個電話,我就真睡了。我對李亞安的感情還沒達到為他失眠的地步。」陸勁笑了笑,走進了盥洗室。
「好了,別瞎想了,明天再打個電話問一下吧。既然那個姓簡的說沒事,那應該問題不大。」
「他老婆前陣子遇到搶劫,小產了,所以我去看看她。」容麗說到這裡,忽然癟起嘴唇罵了起來,「我覺得他老婆好笨!懷孕了還到處亂跑!你們知道她那天晚上出去幹什麼嗎?哼,原來是去給她老公買第二天吃早飯的麵包了,因為她下班回家時忘了買,笨死了!她就不會讓李亞安自己帶回來!笨死了!結果碰到了搶劫。哼,把孩子都弄掉了,她自己也弄得像個瘋子一樣,讓李亞安傷心得要死。」
岳程撥通了屬下羅小兵的電話。
陸勁走到真皮沙發邊上躺了下來。
「是的,她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一共嘔吐了三次,當然現在已經好了。她現在急著讓我去,說有重要的事要說,話說了一半,好像有人按門鈴。」陸勁不疾不徐地說。
「他把那個才一歲的孩子摔死在浴缸裡了!當然,我相信他也是一時氣不過,錯手把孩子殺死的,但這也太……」容麗瞪著前方,憂鬱地說,「我不知道那女孩說的是不是真的,我也沒核實過,但我把那女孩說的話偷偷錄下來了。我,我一直留著。」
「不安分?」這詞用得真微妙。
「你後來一定跟她攀談起來了吧?」陸勁問。
「我明白。那後來呢?容麗有沒有被處分?」
「她的胸……」
「你是新來的吧?我上次來好像沒見過你。」陸勁笑容可掬地跟那個女孩繼續搭訕。
「昨天下午。」
「很像。」陸勁慎重地說了一句,然後看起信的內容來。
「謝謝你能平等看待我。」陸勁溫和地笑了,他問道,「你想跟我說舒雲亮的什麼事?」
「你之前知不知道金小慧會寄這個包裹給你?」岳程還是把問題引回到了金小慧的包裹上,現在,這是他最感興趣的東西。
「走,去容麗家!」他急急地說著,快步走向那輛復職後單位借給他的舊吉普車。「快點!你在磨蹭什麼!」他拉開車門,看見陸勁還站在原地,便禁不住大聲催促道。
李亞安翻開了自己的記事本,找了一會兒,很快就有了答案:「十號那天是星期一,我一般都是星期一休假,那天我在家陪太太。」
「我不記得了……只聞到一股臭味,是汗味,他像個建築工人,臉黑黑的,他一句話也沒跟我說,我也不認識他。」容麗似乎企圖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她閉著眼睛,捏著紙巾的手按在胸口上說,「他肯定是被僱用的,肯定是被雇的……我的心臟,有點受不了。」
「嘿,你們不熟,可她打個電話,就能把一個病人塞給你。」陸勁在沙發上訕笑。
「只要簡單包紮一下就行了,我知道你不是外科護士,但是這些最基本的你們在學校都應該學過吧。」陸勁看著她說,「當然,如果你嫌麻煩的話……」
李亞安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深處。
「前幾天讓你去找那個報案的清潔工找到了沒有?」岳程指的是,當初發現羅秀娟屍體後打電話報案的清潔工,他一直覺得有必要找這個人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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