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錄了嗎?」
「我們會剪輯得很自然。」
「嗯,警方查到鄰近城鎮有一個人持霰彈槍外出。呃……他是水岡町一家花店的老闆,叫瀨川章一郎。這個人一早帶著槍出門獵鴨,據說是與他約好打獵的朋友打電話到他家說他還沒到。」
「應該不會弄錯人吧?」
「好像是這麼回事。」
賺到出乎意料地說:「我說你啊……」
「之後警方遍尋不著這位瀨川先生的車。警方認為歹徒應該早就經由東北道或常磐道逃走了,於是採取緊急警戒措施。」
原則上,公司會大致排定每天的負責人,然而事件組卻沒有辦法完全按照排班表輪休,因為「事件」是活的;如果今天發生的事延續到明天,那麼負責處理的那名導播就只能隨時調整休假了。
1
「沒有錄嗎?」
「這些在上午的新聞就已經報導了。……接近中午時,歹徒居然開著搶來的車到國道沿線的美式餐廳,這種行徑簡直是不知羞恥到了極點。警方為了慎重起見,調查停車場,結果和歹徒碰個正著。似乎連巡邏警察也大驚失色,石割趁隙逃走。接著警方便展開緝捕……」
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察下了警車,試圖驅趕看熱鬧的群眾。宛如獨角仙聚集的一排警車旁,也開始聚集了一群像水眼的腳踏車,再過不久,或許還會出現攤販。
沒錯。
「嗯……」
「嗯,誰叫我們同期。我碰巧又在公司也算是有緣。」
「喂,賺到!」
有賺和-圖-書到這個消息來源,是獲勝的關鍵之一。若是用下西洋棋來比喻的話,就是我總算看到敵人的國王是怎樣的一顆棋了。
「嗯。」
「對那個人來說,真是無妄之災啊。」
「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只是錄音罷了。」
「你聽好了,如果太太被當作人質,先生還在做現場轉播的詁,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早報應該來不及登,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晚報應該送到了,最新消息應該也會陸續進來。有賺到這個窗口,對我也有利。
我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我說:「這應該不是現場直播吧?」
「那個人該不會也……」
然而,如果將這看成是自己導的節目又會變成怎樣呢?
我不禁想說早點說嘛。我的口氣很自然地變得嚴肅起來:「我的腦袋一片混亂,沒辦法思考。我實在無法相信,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我一心只祈求內人可以毫髮無傷地獲得釋放。」
「聽你這麼說,我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曾幾何時,新聞報導看熱鬧群眾的車聚集在失火的住宅區造成塞車,使得前來救火的消防車無法通過,導致房子付之一炬。房子慘遭祝融肆虐的住戶對此想必憤恨難消吧。
他似乎是因為被瞧見臉了,而犯下令人不敢相信的罪行。
「你聽我說!你應該也覺得有人在節目裡露臉比較好吧?」
「在這種情況下,匿名具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對吧?有了這種強大的力量,往往就會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缺德事和*圖*書。」
賺到開心地說:「是嗎?」
通往我這裡的車道遠方出現了幾部車。
2
「一名高中生從工廠二樓的窗戶逃到外面。那孩子聽到樓下的對話,說是有人指名道姓地告誡犯人石割。」
友貴子提及強者的暴力時,舉出撥打無聲的惡作劇電話,或威脅選手在奧運中落敗,以及和自己立場不同的人。
「於是來到了我家。」
我聽過歹徒的聲音,感覺很年輕。
「來了。」
「那傢伙在逃亡途中搶來的。」
「歹徒沒有投降的跡象嗎?」
警車就停在前方不遠處。剛才那名姓伊達、體格魁梧的便衣警官迎上前去。
「他啊,從事製造業,在鎮上一家小工廠上班,因為進貨的關係,得知有一筆款項會放在工廠裡一天,於是跑去偷竊,結果事跡敗露,成了強盜。」
「嗄?」賺到發出奇怪的聲音。
「是啊。」我從車窗環顧四周。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情況有了變化。「身上穿的不知道是藏青色還是青色制服的機動部隊進入田裡,採取包圍房子的攻勢。他們手持盾牌,一字排開,好像一面銅牆鐵壁……」
「你怎麼了?」
「路上?」
「歹徒是做哪一行的?」
「應該算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他好像撞上了一個大叔開的車,對方正要去獵鴨。」
我們說到這裡暫時掛斷電話。
「看來採訪車會難以通行。」
「你了解了吧?」
賺到大吼地說:「簡直是慘絕人寰。警方搜索https://m.hetubook.com.com傳出槍響那一帶的河岸,結果發現他倒在那裡。他……」賺到說到一半,突然含糊其詞。大概是因為歹徒現在就在我家,而被害人身上的傷大概慘不忍賭,所以賺到才會對我這個當事人難以啟齒。既然凶器是霰彈槍,我對它所造成的殺傷力心裡也就有數了。
「什麼來了?」
「由你負責嗎?」
「才不是無妄之災呢。早上有人報警,說是從河川的方向傳來好幾聲槍響。清晨是一天之中最寧靜的時刻,聲音傳得相當遠。」
「……」
她似乎是朝我這裡來。
伊達的肩膀動了一下,大概是在點頭吧。接著,他一個轉身將臉轉向我這邊,眼神一與我對上,馬上輕輕點頭致意,朝我走來。
「不是啦,我並不是隨便說說的。你不是說你無法思考嗎?這也沒關係,畢竟你是當事人。目前,我們只能看著警方行動,對吧?應該是這樣沒錯!……可是啊,或許也需要冷靜的判斷。這個時候,退一步看事情也很重要吧?你說對不對?」
「二十一吧。」
「另一方面,獨自從工廠逃出來的高中生跑到朋友家。朋友一家三更半夜被吵醒,得知事情原委也緊張萬分,隨即打電話報警,警車趕往朋友家,看來事情是越演越烈了……就在警方拉起封鎖線時,傳出了槍響。警方前往河濱道路,發現歹徒用來逃逸的腳踏車就倒在命案現場的河岸下遊兩公里處的路肩。」
「因為這兩起案子都是滔天大罪,警方自然會認m.hetubook.com.com
為是同一名歹徒在逃亡時所犯下的。依照辦案步驟,首先要查出被害人。」
「話是沒錯。……嗯,該怎麼說呢,我確認過我們的手機在現場了。」賺到清了清喉嚨。
「他持霰彈槍闖進去的嗎?」
停了一會兒,賺到說:「時間到。」
「是我的手機。」
賺到接著說:「是啊,你太太幾歲……」
若認為自己掉入了蟻獅的陷阱,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只能在無法逃脫的洞底一味地掙扎。但所有掙扎都是白費力氣,因為那樣只會搗毀沙壁,根本無濟於事。
「幾歲?」
「是看熱鬧的人,你聽到吵嘈聲了吧?」賺到嘆了一口氣:「真是傷腦筋啊。」
「什麼?」
「如果攝影機過來的話,一看就會知道我們的狀況吧?」
「沒錯。」
「也可以這麼說。」
這對賺到而言簡直是小事一樁。
「沒想到你會說出這麼棒的話。」
他一湊近,警車的窗戶迅即打開。他把頭探進車內,與車上的警察說話。
石割固然很可怕,而能夠面帶笑容對他人遭大火吞噬的房子指指點點當成一時娛樂的人也很恐怖。
「她叫友貴子,二十歲。她年紀雖輕,但是個性沉穩,我想她會冷靜面對的。」
賺到說出一間所謂一流大學的校名,石割似乎是那所學校的學生。不知是退學還是中途輟學打工,總之他現在並非學生,而是在那家工廠上班。石割在電話裡說起話來流裡流氣的,不知他是有意如此還是無意,聽起來像個壞人。
遭警方制止m•hetubook•com•com不肯散去的群眾似乎對警方唯獨放她通行感到不滿。這種氛圍彷彿形成了一股看得見的怨氣直沖天際。
我又看了蕭索的田埂一眼,田埂的寬度勉強能夠會車。
「這支電話在錄音嗎?」
我也放下身旁的車窗,伊達以冷靜而低沉的聲音說:「有人想見你……」
「呼哧呼哧。」
「混帳東西!」
我感覺一股力量自心底湧現。
「於是從槍械登記找到了被害人。」
演員都未必會乖乖按照劇本演出,挾持人質的歹徒就更不用說了,而警察也是如此。最重要的是妻子的安危,但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人能夠保證她將毫髮無傷地獲救這種完美的結局。
我一時語塞。聽到這件事之前,我不曉得石割是個怎樣的人,然而我現在確實感受到像是一腳踩進了地獄。
說起來,眼前的情勢就像在下西洋棋,必須設法圍堵敵方試圖進城的國王。
「喂!」
霰彈槍又不是手提包,應該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搶到吧。
眼看著目前的情勢出現了奇怪的變化——一輛車在警車的引導下來到這裡。一名女子從那輛車下來,然後坐上警車。
「於是將兩起案子連想在一起。」
「被害人在蘆葦叢間逃竄,歹徒瞄準他射擊,而且開了好幾槍。」
「這……」
「不……在錄了。」
有一種東西叫職業意識,這會令人精神一振。這種時候,站在賺到所說的觀點來看事情的確有用。
但是我想做這種節目。不,我是試著抱持非做不可的想法。我打算用這種心情關注這起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