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威脅

在這一章結束之前講一段小插曲:我們在摩加迪沙這幾天,正好是二〇一二年歐洲杯足球賽期間,酒店院子裡有一個電視,可以接收得到衛星電視信號,有不少住在這裡的人都會聚集在一起看足球轉播。差不多在球賽結束的時候,就聽見城裡有很多的槍聲。在摩加迪沙這個地方,槍基本上是每個人生活的必需品,比如幾個朋友要結伴外出,在出發之前要商量一下是你帶槍還是我帶槍,真不誇張!然後那天晚上基本上就是槍聲大作,我們幾個還尋思是不是他們也看球了,支持的球隊贏球了所以鳴槍慶祝呢。第二天問了酒店裡的人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那是人家實打實的派別衝突,正好在那個時間段。後來我們也養成習慣了,甚至沒有槍聲都睡不著覺,至少睡不香。太平靜了你反而不平靜、不自然,你總會擔心出現這樣那樣的情況。
然後,我們跟著酒店的安保人員上了他們的崗樓,在那裡第一次見識了卡特草,就是傳說中那種能致人迷幻的草,這是當地特色之和*圖*書一。伊斯蘭教的教義是禁止飲酒的,據說因為這個原因,當地人找到了另外一種方式來滿足自我麻醉的需要。我們問安保人員這東西賣多少錢,他們說,卡特草在柏培拉那邊價格比較便宜,但是在摩加迪沙這裡卻非常昂貴,像我們看到的韭菜似的這樣一小捆就要賣十到二十美元。梁紅竟然提出說要嘗試一下,此言一出,我們都很詫異地看著她,她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主要這東西還真挺貴的。
我們在酒店的天台上又逗留了一會兒。當我們準備要下樓回房間的時候,那個剛才跟梁紅聊天的酒店工作人員跑過來對我們說,他的老闆希望能留下一些我們的聯繫方式和個人訊息,比如手機號碼或者電子郵件地址。我們有點兒納悶,入住的時候不是都登記過了嗎,怎麼又跑來專門問?那個人解釋道,他說的這個老闆並不是指這家酒店的老闆,而是他幫這個人做一些工作,相當於兼職。我們更不理解了,我們和他的這個「老闆」素未謀面,幹嗎www.hetubook.com.com這麼留意我們呢?
然後,「老闆」拿出香煙示意要跟我們交換,結果他用他的一根換走了我的一整包。接著他又拿著可樂讓我喝,我婉拒了,因為可樂瓶的蓋子是打開的(就算沒打開的我也不能要啊!),誰知道他會在可樂裡面加點兒什麼料啊。
我們在崗樓裡的時候,正趕上樓下有聯合國和非盟的車輛經過,車身上有UN字樣。梁紅跟酒店的工作人員聊天,他們說這是一個非常繁忙的路口,因此,幾乎每天上午十點和下午四點都會發生交通堵塞,具體堵到什麼時間可就沒準兒了,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必須在四點之前返回的原因。梁紅又問他們平時坐什麼交通工具,他說他們這兒的交通工具就是小巴——迷你小巴,能跑大概十到二十公里遠,票價可一點兒也不便宜。這種車上沒有座位,大家都站著,如果車裡站不下,甚至有兩三個人要站在小巴車頂上。
嚮導離開之後,我們在房間裡簡單地準備了一下,就跟著一個工作人員上了酒店的屋https://www.hetubook•com.com頂。在魏凱和曾喬忙著拍街景的時候,有人過來跟梁紅搭訕,一上來就問是從哪裡來的,梁紅就做了一些簡單的問答。但是很明顯,他不太滿意梁紅的回答,還特意問我們是否在為政府工作。梁紅一再跟他強調我們不是為政府工作,我們也不會向政府提供我們拍下來的影像資料。他這才放下戒心,欣然地拿出他的數碼相機給我們看照片,照片拍的都是他的家人,包括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他跟我說,他們一家目前居住在英國倫敦,他來到索馬里是為了做生意,我們就這樣和他聊了起來。後來,我們還很友好地合影留念。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因為是曾喬給我們拍的照片,可是後來一看照片,發現拍到的他的姿勢不是捂著嘴就是側著臉。我們當時只是認為是抓拍的時機不好,沒把這當一回事,也就沒放在心上。
俯瞰摩加迪沙的街頭,給人的整個感覺就是城市和農村的界限好像並不是很清晰,這並不完全因為街邊隨處可見的建築廢墟和荒涼破敗的街www.hetubook.com.com道,還因為哪裡都能看到動物,最多的是羊和驢子,貓和狗也不少。這邊的貓和狗好像都挺聰明,總能找到陰涼舒適的地方,然後老老實實待著。摩加迪沙的動物最大的共同點就是瘦,也是,連人都顧不上了,動物哪還能豐衣足食呢?
這個工作人員招手示意,帶我們一塊兒去了酒店二樓的平台,「老闆」坐在那裡等著我們,原來他就是剛剛和我們一起拍照的那個人!梁紅很有禮貌地問他,能不能接受我們的採訪,因為他剛才提到過他經常往返於英國和索馬里,對索馬里也十分熟悉,這次大概要在摩加迪沙待兩個月,之後回英國處理一些事情,然後有可能要去中國。因為他自稱是一個商人,梁紅理所當然地認為採訪一個商人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再說這個人聲稱自己到過中國、瞭解中國,溝通起來不就更有共同語言了嗎?沒想到這樣一個簡單而又順理成章的請求卻引起了這位「老闆」的猶疑,他非常緊張地看著魏凱和曾喬手中的相機,然後不停地問梁紅照相機有沒有打開。梁紅趕hetubook.com.com緊告訴他說沒開,但其實那時候魏凱的相機是開著的,並且已經開始錄製視頻了。「老闆」的猶疑和緊張讓我們大惑不解,對此他解釋說他不能被錄下任何影像資料,他討厭那個東西(指照相機、攝影機),因為他不希望和政府打交道,不管是哪裡的政府。我們都沒有理解他的這個說法,追問他是什麼意思。他說他是這個地區的霸王。我和曾喬對視了一下,看來這傢伙是個黑社會老大啊!然後我們只好跟他客套:「認識你是我們的榮幸。」他說可以抽時間帶我們去看一些別的東西,或者到處走走。我們當然沒敢答應,但還是很客氣地表達了謝意,說如果有時間的話當然沒問題。現在明白了,那個把他引薦給我們的酒店工作人員應該是他的馬仔。
偏偏這個時候我們的嚮導並不在場,安保人員又不被允許進入酒店內部,在這樣的境況之下,我們一致認為對於這種地頭蛇應該敬而遠之,寒暄了幾句就起身告辭。我們以為他會明白我們的意思,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今天這件事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嚴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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