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總督府安排的政略婚姻

有一天,治平和兩位監督所巡查荷著槍,挨家挨戶搜查隱匿的私槍,把藏匿私槍者綑綁成搜到道雷頭目家,赫然也搜出一枝私槍,三個警察圍捕頭目時,五個被用繩子串在一起的蕃丁,乘機奪回槍枝,逃入奇萊山。
治平每當為理蕃之事苦惱時,常緩步由駐在所走到運動場入口的一棵大櫸木下,望著中央山脈靜思對策。

下山主任脅迫貝克公主,若不嫁給他,其父親將以藏匿槍支準備反叛之名槍斃,然後懸屍見晴牧場的曝屍場示眾。為救父貝克該怎麼辦?
(昔時見晴牧場,今稱清境農場)
為預防反抗,自古素以狩獵維生的蕃丁,槍枝都遭沒收管制。警察訂定槍枝借用辦法:每人每年可借用一次,且以一枝為限,借用日期不得超過五天,配發五顆子彈,每日社裡擁有槍枝數量不得超過五枝。這辦法很難讓蕃丁心服。偶爾會到蕃、漢交界處偷換槍枝藏匿。為調查、沒收藏匿的槍枝,日警常遭蕃丁殺害。

推行五年理蕃計畫之政略婚姻的是臺灣第五任總督佐久間左馬太。(古川さかし教授提供)
貝克眼看最疼她的父親要被槍殺了,全家人和全馬烈巴蕃社,將失去最英勇的精神支柱。她百感交集、傷心欲絕,為了救父親,無可奈何地點頭答應嫁給下山治平。
亞富和瓦歷史邊喝酒邊不屑地說:「貝克很頑固,都變成老女人了,還堅持只嫁給那個沒有用,沒有膽量的爛東西。」
「亞富,你在跟狗玩啊!」
雅烏依.諾幹幼小時全家人被出草砍頭。他立誓不冤冤相報殺人,害人孤苦無奈,以致二十出頭額頭尚未見紋面,因此被族人輕蔑唾棄。雅烏依不願族人相殘之理念正好和貝克相合,因此這位高大俊秀的男人,成為貝克執意要嫁的對象。
明治四十三年十月蕃情有變,日本巡查兩人到卡目甲烏社來調查戶口、槍枝時慘遭殺害。然後道雷頭目親自率領眾蕃丁,偷偷殺向卡目甲烏駐在所,把日本人殺個淨光,駐在所、監督所等也都放火燒光。

政略婚姻是商人近藤勝三郎所獻治理最深山兇悍難馴蕃區之策略。圖中是其弟道澤駐在所巡查近藤儀三郎和其妻帖瓦斯.魯道,也就是霧社事件主謀領袖莫那.魯道之妹。
另外,還要發動義務勞動,像是修路、鋪橋、修水圳、清掃社區、揹運警察和蕃產交易所物品……等。搬運建材、各種水果苗木,教導蕃民種植。調查戶口、管理槍枝、禁止紋面、禁止將死人埋葬在家裡……全都得管。
大腹便便的母親受父親委託,勤跑沙拉冒蕃社(今台中市和平區),西卡瑤頭目的長女利德克.諾命是母親的表妹,她經常陪著母親四處走動,收集各種情報。
依上級指令,膺選為政略婚姻的日警,必須娶頭目之女或姊妹為妻,藉以利用蕃人十分重視親戚關係,推展理蕃政策。結婚三年後,可繼續維持夫妻關係。若不願做夫妻時,在顧及蕃情平穩的前提下,政府將隨時安排該員從蕃社消失。
為了防範蕃人再攻駐在所、監督所,小山崗上的樹木雜草全部砍除,然後做成梯田狀,從日本、平地帶來各種蔬菜和長不高的水果試種。駐在所左後方、監督所後方是警察健身房、宿舍和醫療室,並將栽培蕃婦充當護士(暫時由警察夫人充任),公醫會巡迴來看病。駐在所正前方還挖了一個魚池,試養各種魚,能適應高山地區的,繁殖後放生到山區的溪流中。駐在所辦公室的左邊是主任宿舍,右邊分成值班室和客房。
討伐太魯閣之役,日方兵分三路:
統治台灣殖民地的最後一役「太魯閣之役」,從大正三年五月三十一日自霧社開拔攻向太魯閣,血戰惡鬥至六月二十九日,凶悍的太魯閣諸蕃社,終於繳械投降。太魯閣蕃社諸頭目和勢力者,在太魯閣駐在所埋石立誓降服。
大正九年沙拉冒事件(見一〇七頁)後,沙拉冒蕃們十分排斥西卡瑤社頭目諾命.瓦旦,都說他的靈魂已被日本巫術控制,改擁貝林.比泰為頭目。此時下松仙次郎改調霧社分室轄區內的眉原駐在所(仁愛鄉新生村。離惠蓀林場最近)。諾命.瓦旦傷心的隨其女全家遷居眉原。此時,下松的日本妻子加野也帶著兒女到眉原共https://www.hetubook.com.com同生活。
治平和貝克終於結婚了,婚禮在白狗駐在所盛大舉行,達官顯要雲集來祝賀。婚宴在馬悉多翁社熱熱鬧鬧的殺牛、豬分給親戚們,飲酒吃魚肉,歌舞歡慶三天三夜,馬烈巴、白狗蕃社的親友和霧社蕃各社的頭目和勢力者,都由當地的日警陪著來慶賀共歡。這是明治四十四(一九一一)年五月之事。
隘勇線築到左側有塊台地,由此下望,白狗蕃的馬悉多翁、帖比倫二社盡在眼底,於是在此地建立白狗駐在所,軍警和「味方蕃」丁開始以大砲、精良的槍枝彈藥,合力討伐馬悉多翁社(瑞岩)、帖比倫社(無存)、馬卡納集社(紅香)。白狗蕃三社不敵日方先進的武器和優勢的兵力,很快地降服。歸順儀式在白狗駐在所,由馬悉多翁社大頭目泰木.阿拉依率眾蕃丁,埋石宣示順服。
母親和外婆常告訴我:「你們兄弟姊妹六人當中,只有你是唯一由泰雅赫目富庫神醫所接生的。那天你父親領著凱旋大隊向霧社出發時,媽媽開始陣痛,當時公醫又沒來,只好請赫目富庫接生。我們到可汗小溪路左側的泰雅式外科醫室,一間小小的茅頂木屋,那是赫目富庫為會流血的患者所搭建的,像紋面、生產、拔牙、外傷……都在這溪邊小屋進行醫療。媽媽肚子痛時,咬牙緊緊抓著屋頂垂下來的粗麻繩,蹲著使出便祕時要大便的力道。當時屋外雷雨交加掩住媽媽的哀嚎聲,『哇!』的嬰兒哭聲壓倒雷雨聲,我們都欣慰你是個聲量勝過雷公的健壯小子。」
原來獵狗獵性並非天生,需要訓練教化。

下山家與佐塚家第二代聯姻:昭和17年佐塚昌男娶下山靜子。
(前排左二亞娃依,左四佐塚昌男,左七貝克,左八下山一)
深愛自己家鄉,自尊心很強的家母貝克.道雷(下山龍子),一生都沒有踏進家父下山治平的故里。夫妻分居日本、台灣。台灣光復後改名高阿敏。不到一年母親在馬烈巴病故。昭和二十七(一九五二)年四月二十四日父親在東京病逝。葬於故鄉靜岡縣三島市家墓。
第一路人馬由日本內地派遣正規皇軍自花蓮登陸,與警察、蕃丁合編攻向太魯閣。
我父親常言:「居安思危,完成絕不代表結束。為確保國泰民安,理蕃事業一日不可偏廢。」
身為駐在所主任,管轄的事務實在太龐雜了。除以上所列,首要任務還是時時和監督所、分遣所連繫,共同維護治安,穩定蕃情,不再發生抗日事件。
明治四十四年二月,可烏卡恩蕃社又開始向日方挑釁。日本軍警和味方蕃再度合編可烏卡恩討伐隊,大隊人馬攻向可烏卡恩蕃地。下山治平又奉命再次率領白狗駐在所的警察和蕃丁應戰。
同床異夢的我的雙親,次年春末,生下了長女下山春子。那年夏天,父親要求母親去勸說白狗蕃馬悉多翁社大頭目泰木.阿拉依的長女亞娃依.泰木,下嫁給白狗駐在所警部補主任佐塚愛祐為妻。
父親率領威風凜凜的凱旋隊伍回到馬烈巴,留下大腹便便的母親之後,繼續帶領隊伍到霧社支廳交差,受到盛大的迎宴。當他又回到馬烈巴駐在所時,我這個紅通通的初生嬰兒也在歡迎他凱旋歸來呢!
等我中年後,有時會懷疑,當時父親會不會認為這是天助他也,政略婚姻三年後無兒女牽絆,剛好能安心回内地和心愛的人結合呢?
這些獵狗飛速奔進草叢,一隻大黑狗驕傲地叼回老鷹,亞富從狗嘴取出老鷹後,立即從腰上掛的山貓皮囊中,取出肉塊犒賞那隻黑狗。這時,治平突然領悟出理蕃事業成功之道,就是要「恩威並重」。
明治四十二年五月,隘勇線由白狗駐在所修築到可烏卡恩蕃社,卡目甲烏社的大頭目道雷.亞猶茲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有異族敢來入侵,頑強的大頭目受此恥辱,赤|裸全身,揮著蕃刀.指揮可烏卡恩蕃七社蕃丁,與日本軍警作拼死的保衛戰。
貝克摀上耳朵大叫:「好了!好了!都別亂說了,反正我早就決心除了雅烏依.諾幹誰都不嫁。」
父親要求母親勸利德克.諾命嫁給西卡瑤駐在所巡查主任下松仙次郎。西卡瑤頭目諾命.瓦旦很不悅地回答:「貝克,下松主任比我女兒大十七歲,都可做她爸爸了,妳怎麼會鼓勵他們結婚?」
談判中治平仔細觀察三位公主:小公主利德克是個小娃娃;二公主額間有紋面,長得還不錯;那位身材曼妙,柳眉明眸皓齒的美女,則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了!就是她……
治平擺出高傲之姿,不答應m.hetubook.com•com他們所求。
下松仙次郎曾是騎兵,參加過日俄戰爭,戰勝回國,其兄宗次郎留下一男一女而逝,奉父母之命,為照料其兄的兒女,和嫂嫂加野結婚又生一子。明治四十三(一九一〇)年他獨自渡台,從事理蕃巡查的工作。
一、蕃產交易所,以物易物,改善社民生活。蕃人老遠揹負獵物、藥材、野香菇、木耳……等到霧社、埔里以物易物時,常受漢人詐欺,只換得一些些日用品、鹽、糖、針線、農具、食品……等。現在改在蕃產交易所交易,可以獲取更多更便宜的物品。所買賣之物,由社民以義務勞動方式搬運,以物資當酬勞,所獲利潤,在各種喜慶之日,由警方賜牛、羊、豬、魚、酒……等共同慶祝。或當獎品,犒賞有功績優的蕃民。此亦是警察們在交通不便蕃區的福利措施。
日本軍警和蕃丁自明治四十二年三月開始,將隘勇線從霧社築向能監視白狗蕃社的梅木,建立梅木分遣所。再沿著山腰遇河架橋,遇斷崖架設棧道,依地勢、距離建設防蕃機關。例如:蕃務官吏(警察)駐在所、隘勇監督所(警戒)、分遣所(武器彈藥儲藏所)、隘寮(避難小屋)、砲台……等。
亞富一邊訓練獵狗,一邊和下山警官由狗經開始,天南地北的閒聊。
從駐在所築石階向下,石階中段的右側是水泥蓋的監牢,別看他面積不大,以木板隔成五層,犯人可坐關數十人呢!石階下接一段碎石路,便到達大運動場。
參與太魯閣之役的軍警們,正式舉行解隊儀式,設於花蓮的總司令部,也撤退回內地了。
大正三(一九一四)年五年理蕃計畫的最後一役,關係全台灣可否完成完全殖民統治的「聖戰」即將開幕。總督府把討蕃總司令部設在花蓮,積極展開前置工作。
當時的政令是以懷柔政策教化蕃人為主。但是對桀驁不馴的蕃人,其生殺大權就握在駐在所主任手中。
他們逃遁入可烏卡恩的叢林內和頭目會合,商議待深夜再去攻打馬利可彎分遣所。
「什麼?玩狗?你看不懂我在做什麼嗎?」
母親和利德克.諾命偶爾也作伴到太魯閣蕃社拜訪親友,順便收集地形地貌與太魯閣的蕃情提供給丈夫。
父親還經常摟著母親感激地說:「台灣的理蕃事業能提早完成,讓蕃民快速文明進步,生活品質加速改善,經濟能力日漸提升,蕃童、蕃青接受教育不再加以排斥,這個功勞數妳和亞娃依.泰木、利德克.諾命最大了。」
他上任後,先調查日方圍攻了三次的可烏卡恩蕃社地形地貌。驚覺最大的蕃社卡目甲烏社離駐在所最近,他們易藏身森林荒草間進攻駐在所,因此,首先強迫卡目甲烏社全體遷徙到馬烈巴這塊土地上,被火燒光的駐在所,則重新設計修建。
其後,身體完全康復的下山治平接到上級命令,任命他為卡目甲烏駐在所警部補主任,並要求他儘早和頭目之女結婚,好發揮政略婚姻的作用。
頭目被抓起來監禁,然後治平放話出去:
明治四十五年十二月,白狗駐在所主任佐塚愛祐和白狗蕃馬悉多翁社大頭目泰木.阿拉依的長女亞娃依.泰木終於要結婚了。父母親高高興興地應邀到霧社分室參加婚禮,賀客盈門達官顯要群集。婚宴是在羅多夫社殺牛、豬、羊分給親戚,唱歌跳舞飲酒食魚肉歡慶,霧社支廳管轄區內的頭目和勢力者,都應警方邀請而來。

原本堅持只嫁所愛之人的貝克,因其父被關入監牢,顧慮父親安危的她陷入痛苦。
(昔時人口最多的馬烈巴社如今已成公墓,圖上方水泥建築即當時監牢。)
母親認為嫁給日警後,可以學會日語和許多文明人的生活方式、技能,再擔任囑託,教授族裡的青年男女,早日改善族人的生活,趨向文明化,食、衣、住、行、衛生、農業、經濟……等都能突飛猛進,這應該是造福鄉里的善事,為族人早日去蕃化為文明,嫁給日警可說是一條捷徑。
「政略婚姻」是為了征服、治理地處台灣最高山、最偏遠地區,最桀驁難馴的泰雅族人所設。這是第五任總督佐久間左馬太於明治三十九年策定「五年理蕃計畫」中的一環,該計畫預定從明治四十三年四月到大正四年三月五年間(一九一〇至一九一五年),完成全台灣統治的殖民大事業。而政略婚姻,就是綽號「生蕃近藤」的近藤勝三郎所獻之策略。
運動場右側中間建一座「巴─卡」,原本的目的是安撫蕃人精神,耕種祭、豐收祭、婚禮、運動會……等請祭師、頭目等以牛、羊、豬頭頂替人頭,求神庇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不知不覺間「巴─卡」成為男女約會戀愛場所,湊合了無數佳偶。
「恩威並重」策略可派上用場了。
第三路人馬是由駐紮在台灣的正規陸軍部隊集合於霧社,緊隨下山奇襲隊之後,以強大先進的大量武器,山砲、https://m.hetubook.com.com長槍、手槍、日本劍……,展開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的激烈叢林戰。
曝屍場位於見晴農場路邊,是白狗蕃、馬烈巴蕃人來往霧社必經之處。昔時罪大惡極的蕃人槍決後懸掛於曝屍場,以此警示蕃人要守法守規。

出身鹿兒島的日警下松仙次郎,已有妻子和二子一女,奉命娶沙拉冒蕃西卡瑤頭目諾命.瓦旦之女力德克.魯道諾命為妻。
白狗駐在所成為下山治平當日本警官,投入理蕃事業的第一站。
亞娃依.泰木(佐塚八重子)之夫,佐塚愛祐死於霧社事件。台灣光復後,她先滯留台灣,改名黃秋愛。年老體衰時,其幼子佐塚晃男和長女佐和子把她接回日本,頤養終老。
萬萬沒有料想到,還沒入夜,下山治平已率白狗駐在所的警察和蕃丁來應戰。他們的山砲威力實在太大,弄得可烏卡恩蕃地内死傷無數,房屋、農作造成極大的損害。於是道雷頭目們再度降服,埋石立誓不再反叛。
卡目甲烏駐在所和監督所建在原來的小山崗上。駐在所面對馬烈巴,包含其上方的西拉卡烏、呸魯曼、基牙門、馬─卡等社。隔一條通道,面向東的監督所和馬利可彎分遣所相對望。馬利可彎分遣所不但可看清木卡富富、木卡塔塔,甚至屬於白狗蕃的分遣所、馬卡納集社、帖比倫社等,以望遠鏡看起來都似在眼前。
幾乎與此同時,頭目的長子亞富.道雷也攻向馬利可彎分遣所。怎料踩到地雷者,炸得粉身碎骨,幸運沒踩到地雷者攻向鐵絲網,身體觸到鐵絲網便發麻顫抖,隨著飄散的烤肉味變成焦屍。然後,分遣所的大砲發出如雷的巨響,警察的槍彈也飛射下來,甚至對面馬卡納集分遣所的大砲,也和馬利可彎分遣所的大砲相呼應起來。
馬赫尼大叫:「悉烈克剛傳來巫毒浮的聖旨,紅頭的馬赫尼法術比我們高超,不可戀戰,速速逃命再做打算。」
「頭目屢次率領蕃丁和日方對抗,經歷三次埋石歸順之儀,還敢違法藏匿私槍,顯然又企圖造反。此次我們不再原諒頭目,將處決懸屍於曝屍場。」
四、僧侶所,請來僧侶住持,想利用宗教的力量改掉殺人祭神的不良習俗。僧侶所四周掛滿天堂、地獄對照圖。警察告訴蕃人:「人類首惡為殺人。身為人該多行善積德。人死後,善有善報上天堂,惡有惡報下地獄。」每當警察威脅利誘帶蕃民進入僧侶所,他們看到地獄圖都驚慌尖叫:「巫毒浮.亞給富(妖魔鬼怪)!」逃出僧侶所,再也不敢進去。政府有令不可用強迫手段,因此要蕃民信奉佛教之事,始終沒有成效。
這種鋪上雙條鐵軌,可供台車行駛的隘勇線,繼續往深山建築,到大正三(一九一四)年末,共築了一百十一公里,並且視治安防備的需要再修築。全台的隘勇線,以圍繞中央山脈泰雅族群的最長。
淋了豪雨又掉入急流受到驚嚇後,春子發起高燒,療養所常備的感冒退燒藥無效。母親帶著春子姊到呸魯曼社請赫目富庫治病也沒用。父親堅持帶到霧社醫務所治療,醫師說感冒引起了肺炎,因延誤醫治終至亡故。

白狗駐在所佐塚愛祐主任娶白狗蕃大頭目泰木.阿拉依的大公主亞娃依.泰木為妻。
(後排右二佐塚愛祐,右三亞娃依.泰木)
其長子佐塚昌男(林光昌),從台灣省政府農林廳退休後,曾住在霧社,後來中風行動不便,把霧社的房子賣掉。他再娶的馬悉多翁太太日出子和兩個兒子遷居台北士林。昌男則由其嫁到日本的女兒美代接到橫濱養病終老。昭和五十三(一九七八)年一月於橫濱市戶塚區幼子家中,亞娃依在四個兒女圍繞下安息,遺骨安厝在長野縣南佐久郡海瀨(佐久町)佐塚家墓與夫婿共同長眠。

下山治平警官任職馬烈巴駐在所主任時,受命娶大公主貝克.道雷,利用民族極重視的親戚關係,以頭目家族的影響力治理蕃政。
(前中霧社分室主任長崎重次郎,後排左一下山治平,後排左三佐塚愛祐)
頭目家族又到駐在所懇求釋放道雷和*圖*書頭目,在談判中治平仔細觀察三個公主。小公主利德克是個小娃娃。二公主額間有紋面,在泰雅族眼中已適婚了,長得還不錯。那位身材曼妙,柳眉明眸皓齒的美女,則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了!就是她。不管用何種手段,為了不負皇命,治平決定娶小他六歲的瓜子臉櫻桃小嘴大公主貝克.道雷為妻。
馬赫坡社頭目莫那.魯道因心情不好很快就爛醉如泥,他抓著其妹帖瓦斯.魯道和妹婿道澤駐在所巡查近藤儀三郎(近藤勝三郎的弟弟)反反覆覆發牢騷:「不公平!日本人真不公平啊!為什麼同是日本警察娶我們泰雅公主,下山治平娶貝克.道雷,佐塚愛祐娶亞娃依.泰木,日本政府出錢買牛、羊、豬、魚、酒……等,他們的長官和我們做頭目的都要參加?為什麼你們結婚沒這樣做?不公平嘛!紅頭好像看不起我們賽德克族人……」近藤勝三郎看到此情況,趕緊催促其弟儀三郎和弟媳帖瓦斯又哄又推拉的,一起把莫那.魯道架離婚宴場所。
他自信險峻詭譎中央山脈的合歡山、奇萊山叢林是巫毒浮賜給賓士不甘子孫的最佳戰場,紅頭日軍絕非泰雅壯丁之對手。他和馬赫尼祭拜巫毒浮後,向全族蕃丁宣布:「巫毒浮允諾我們把日本紅頭全部砍下來。我們泰洋一定贏!泰洋加油!泰洋加油!」
三、青少年教育所,招收超過學齡的青少年,施予兩年教育。聘請警察夫人們為「囑託」(臨時雇員),教導蕃民良好的衛生習慣、種植蔬果、養蠶、飼養家禽家畜。改良織布方法、學習烹飪……等。
日軍的軍帽上有紅線,因此泰雅人把日軍稱為紅頭,後來凡是日本人都叫成紅頭。治平從警官訓練所結業後,由紅頭軍裝改成泰雅族人最敬畏的日本警察服裝。他投身警界,便參與籌劃執行五年理蕃計畫與「政略婚姻」的事務。
卡目甲烏社全體搬到馬烈巴後,正式改名馬烈巴社(Malepa)駐在所也改稱馬烈巴駐在所。
外祖父從日本回來,脫胎換骨似地變得較溫和謙虛了。不知是被日本軍事武力科技所震懾?還是因為愛女已嫁日警不願為難她?總之,打消抗日企圖的他,顯得消沉憂悶,鬱鬱寡歡。不再頑強的他甚至還會勸說他人:「凡事順者昌、逆者亡。順命則幸福易行,逆命則坎坷難行。」
運動場的石階下靠監督所山崗底下還建有數間木屋,包括:
頭目的妻子阿利.魯滾自責地說:「都怪我,都是我害貝克的。要是我不帶貝克到西卡瑤捉魚,她就不會遇到雅烏依.諾幹。一定是雅烏依請馬赫尼作法,所以貝克才會堅持要嫁給他。」
狗兒不聽話時,亞富大聲斥責,甚至猛打。若能順其言行事,叼回丟出的獸皮,就加以讚美、愛撫、摟抱。
此消息傳遍馬烈巴社,頭目家族和蕃丁都來求治平網開一面:「道雷.亞猶茲是我們族民最珍貴的頭目,我們不能失去他的領導,懇求你們原諒他的過錯,只要釋放頭目出來,我們絕對遵從埋石之誓,完全順服大日本,並且協助調查隱匿私槍者。」
這次戰役中,心思重重的下山治平,恍惚了一下,遭敵蕃以蕃刀從身後砍殺,只差一點點就被馘首。他血流如注躺在擔架上,被蕃丁送往霧社醫務所。他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蕃丁們飛奔到可汗小溪時停下來掬水喝,這時治平也口渴得很,在朦朧迷糊中,聽到蕃丁和一位姑娘談話:「貝克……」「貝克……」。治平在似夢似幻中看到一位美若天仙的蕃女,以芋葉掬水讓他喝。他在霧社醫務室住院一個多星期,出院回白狗駐在所,睡夢中,偶爾還會出現仙女掬水給他喝的畫面。這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幻?很久之後治平才得到答案。

下山治平完成政略婚姻第一號任務,娶得馬烈巴大頭目道雷.亞猶茲最疼愛的大公主貝克.道雷。她婚後平時打扮成日本婦人,惟有幫丈夫到他地收集情報資料時才以泰雅婦人模樣現身。
治平勤於走動頭目家,每次警丁都會提滿禮物相隨,他自備酒菜來和頭目家人共進晚餐,並表達求婚之意。
後來,加野要求下松為兒女教育著想全家回故鄉。語言天分高的下松迷戀研究台灣多元的語言不願回日本,加野就在北港溪自殺,死後其所生兒女三人,被日本親屬帶回故鄉。
這次戰況十分激烈,可烏卡恩蕃丁藏身合歡山和奇萊山的叢山峻嶺間,以其矯健的身手和熟悉的地理優勢,神出鬼沒地砍取敵方頭顱。他們真是叢林高山之驕子,很擅長打叢林戰。應戰者一個不小心,便會掉進陷阱被殺。踏到覆以枯草的麻繩者,被吊掛砍頭。石塊、滾木都和弓箭、刺槍一樣成為殺人武器。雙方苦戰惡鬥至三月二十五日。道雷.亞猶茲頭目終於又豎白旗,繳出一百九十八挺獵槍降服。第三度在卡目甲烏駐在所址,埋石立誓絕對臣服。
日本戰敗後,三對政略婚姻中最幸福的利德克.諾命(下www.hetubook.com.com松律子)帶著四個兒女(長男、次男早回日本,長女已嫁),跟隨丈夫被遣送到日本的鹿兒島縣。昭和二十八年,下松仙次郎逝世,享年七十二歲。利德克.諾命也於昭和三十二年在大阪過世,享年五十九歲。恩愛夫妻的遺骨,同眠於鹿兒島日置郡日置村的下松家墓。後來其三男將他倆的遺骨改葬於東京近郊淨土真宗本願寺的墓地。
明治四十四年,日本政府免費招待當時最凶悍難馴蕃社的頭目、勢力者到内地(日本)觀光旅行。主要目的是讓他們看看日本文明社會的科技進步情形,尤其是兵工廠、軍用機場、海港……等設施,讓他們了解日本軍事武力的先進強大,好打消蕃人叛日、抗日的念頭。
我的外祖父道雷.亞猶茲、白狗蕃大頭目泰木.阿拉依、霧社蕃馬赫坡社頭目莫那.魯道、西卡瑤社頭目諾命.瓦旦……都在被招待者的名單之中。
突然一隻老鷹凌空飛翔,亞富取出弓箭瞄準老鷹:「咻!」的一聲,老鷹搖搖欲墜地掉進草叢裡。
清代的隘勇制度,是設於漢、蕃交界處的武裝防衛線,藉以隔離原住民地區與漢人已墾殖地區;總督府改良後續加利用,首先建造可行駛二軌台車道的隘勇線。
十三歲額頭就紋面的貝克,美名遠播,本社、外社來求婚者無數,在婚姻由父母決定的風氣之下,她寧願被笑成老處女,也執意非喜歡之人不嫁。
搖身一變,裝扮成高貴日本婦人的母親,揹著春子,以到馬悉多翁的溪岸溫泉沐浴為藉口,拜訪親友亞娃依.泰木,勸勉她答應嫁給佐塚愛祐警官。
不料紅頭的山砲「碰!」的巨響,無數族人倒臥血泊,「碰!碰!」的巨響,只見房屋一間間瞬時倒塌,嚇得族人尖聲怪叫抱頭鼠竄。槍林彈雨又不長眼睛地亂射殺族人。為了守護族民的生命,道雷頭目大聲呼喊,要族人往賓士不甘溪方向逃,叫老幼婦女躲進岩洞。
治平和貝克結婚了,那麼尚未出世成為他們兒子的我,也該稱呼他們為父親和母親了吧!
我出生那天是大正三年七月一日。同年八月二十三日總督府正式宣布:原定大正四年三月完成的五年理蕃計畫,提早完成。換句話說:日本破紀錄統治了全台,整個台灣島正式納入日本的殖民地。
不過,由佐久間左馬太總督主導,為達成全台灣納入日本殖民範圍而推動的五年理蕃計畫,在威脅利誘之下,成為政略婚姻日本警察太太的三位泰雅公主的結局都不相同。
二、蕃童教育所,滿八歲蕃童強迫入學四年,由巡查當教師,教授簡易的語文、數學、生活常識、衛生習慣。授予文明人基本的知識學問,以期早日文明化。
他頗有語文天分,英語、德語、西班牙語……都精通,對於台灣一個小島國擁有繁雜的語言很感興趣,到台不久就成為泰雅語和布農語的蕃通,和蕃人相處融洽。不久下松仙次郎和利德克.諾命結婚了,兩人感情甚篤。
次日,盛怒的道雷頭目又全身赤|裸,揮動蕃刀,指揮族人進行守衛戰。沒想到除了日本軍警,擅長叢林戰的味方蕃竟做先鋒來和己方廝殺。如此頑強對抗數日,深怕遭滅族之痛,卡目甲烏大頭目交出三百挺槍枝,於明治四十二年五月詐降。歸順儀式在卡目甲烏駐在所,由首屆駐在所主任長谷川巡查部長接受道雷頭目率眾蕃丁埋石立誓歸順。
頭目有五個兒女,貝克長得賢淑美麗,孝順父母、疼愛弟妹、善待族人,因此最受父母寵愛。治平撂下狠話:「將處決道雷.亞猶茲和抗日族人,掛屍於曝屍場,讓蕃人明白,就算是頭目,反叛日本政府的下場就是這樣。」
其他還有建築埤圳,引山泉水入蓄水塔,供蕃民生活之用。馬烈巴社有兩個大儲水塔,用水泥蓋的,其旁邊設長水漕,約有十個水龍頭,是社民的洗衣場。還有兩、三個直接裝在儲水塔的水龍頭,底下擺放公用水桶,供蕃民洗澡、洗菜……等用。

第二路人馬是由我父親下山治平擔任奇襲隊長,這是由霧社各蕃社的警察和蕃丁合編的隊伍,有霧社、萬大、道澤、白狗、馬烈巴等各蕃社一千多人攻向太魯閣,母親身懷六甲,卻一直陪著父親做前導。
二公主和小公主都說:「我們貝克除了西卡瑤的雅烏依.諾幹以外,她不要結婚了。」
歸途風雲變色,傾盆大雨驟下,母親揹著春子姊,走到馬卡納集與馬烈巴分界的便橋上,突然橋被洪水沖斷,母女被激流沖下,千鈞一髮之際,被雨中捉魚同社的哦——蘭父子相救,還一路護送回家。
「生蕃近藤」近藤勝三郎獻上的奇謀異策——「政略婚姻」,就此開始發揮控制最凶悍難馴異邦異族的作用。
有一次他看到亞富.道雷正在「巴─卡」前訓練幾隻黑色的台灣土狗,已成蕃通的治平掛著笑容,近前觀看搭訕。他深知叢林子民最愛獵狗。為早日實現理蕃奇策,治平必須親近頭目家人,與之為友才能事半功倍。
台灣以中央山脈為分水嶺,分東、西部,馬烈巴和沙拉冒可說都在中央山脈之中央,太魯閣(花蓮縣秀林鄉)在中央山脈之東,居民都因野蠻驃悍聞名,而成日方理蕃「大毒瘤」。而全台灣山地討伐撫順工作的最後一役,就是討伐威猛、猙獰的太魯閣諸蕃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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