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台灣最後的人頭祭

總督府破例特允將這二十五個人頭帶回霧社,準備舉行盛大的祭典「台灣最後的人頭祭」沙拉冒蕃社的蕃丁們,在沙拉冒分遣所埋石立誓順服。此次的誓言特別增加一項,從此殺人者依法嚴懲,接受殺人者判死刑的律法。
跳完舞後,將人頭置放到祭台上,再由蕃婦們將肉、魚、酒等塞進其嘴中。接著馬赫尼大祭師咒術語開始作法。祭師一方面祈求巫毒浮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一方面祈求巫毒浮保佑人頭遺族,變得更聰明健壯平安過日子,最後祈求巫毒浮不再讓泰雅族民互相出草砍人頭,使大家能平平安安的過生活。
參加台灣最後的人頭祭所有的人員,開始拿起碗筷、竹杯,盡興的喝酒,配魚、肉、湯,各社的社員也開始以歌舞為大家助興,通宵達旦地歡慶凱旋。
母親揹著敏子和父親做先鋒,率領巡查、警丁以及大舅亞富.道雷等三十多名蕃丁,火速趕向沙拉冒蕃社。救援隊半途又接獲消息,沙拉冒凶蕃疑似去襲擊棡岡駐在所。父親立刻命令救援隊先趕向棡岡駐在所。
然後在馬赫尼祭師主導下,新的頭目改由貝林.比泰來擔任。失去權勢的諾命.瓦旦,正好其女婿改調台中州能高郡霧社蕃的眉原駐在所(仁愛鄉新生村),失意的他,便依依不捨的離開故鄉,隨著大女兒全家遷移到眉原社了。
衛生課的醫護人員解剖屍體化驗、收集重症者的尿液、血液檢驗後,宣布致死原因:「禽流感」。造成沙拉冒蕃人死亡的就是大正八年開始於台灣猖獗流行的禽流感。
舉行台灣最後的人頭祭時,母親帶領我們去觀看。地點是在霧社分室前的廣場。時間是大正九年十一月二十日。人頭祭開幕,隨著歡呼、高歌聲,凱旋隊從霧社分室排成一行整齊的隊伍走出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馬赫尼宣告巫毒浮的旨意:因為日本警察蔑視、欺壓我們泰雅族人,巫毒浮降下死災警告大家。惟有族民團結起來,殺光日本人,以日本人的頭顱祭祀巫毒浮,才能消除災厄,否則,激怒巫毒浮可能殃及全沙拉冒蕃社。
揹著敏子的母親和嫁給下松巡查的西卡瑤社大公主利德克.諾命也協助做鄉野調查。她倆得到的情資:沙拉冒地區最近病死者眾多,連公醫也束手無策。

大正9年9月發生沙拉冒抗日事件,下山治平奉命擔任霧社支廳員警、味方蕃的奇襲隊隊長,貝克以蕃婦模樣揹著敏子做前鋒幫著打探情報。
(右後三日警中間是下山治平)
深入高山服務的日本警察和家眷,欲將原本過著原始生活的蕃民,以恩威並重、嚴懲懷柔並施的政策,急速打破他們傳統的風俗習慣,教化成文明人的措施,經常讓他們產生不受尊重,被欺壓、被蔑視的感覺,因此抗日事件,紛擾不斷。
蕃人深具野外求生的本領,個個都是叢林野戰高手,文明人絕非其對手,惟有以夷制夷,善於利用味方蕃丁,才能制服惡山惡蕃。
在沙拉冒凶蕃摸黑殺人之際,有位漢人巡查和兩位警丁,機警的逃到馬烈巴的馬利可彎hetubook•com.com分遣所求救。父親接獲電話,立刻將此惡耗向霧社支廳長長崎重次郎報告,廳長命令他立刻率數位巡查、警丁、蕃丁去救援。我父親以託孤的心情,再度把我交託給大塘義父,阿宏則寄託外祖父母。

蕃婦手提人頭十多個人圍一圈,唱歌跳舞後擺放於祭台,由巫師向巫婆獻祭,然後埋石立誓降服。此時起日本政府決定不再以“懷柔政策”理蕃,要全體蕃民立誓“此後法律前人人平等,接受殺人者死的法律”。
禽流感的傳染媒是鳥類,於是沙拉冒蕃社的家禽全部遭到撲殺燒毀,雞舍、住家加強消毒;廣為宣導暫時絕對不獵食鳥類的政令;疑似禽流感患者,施以藥物治療。疫情總算沒有蔓延了。
祭祀完畢後,由霧社分室長崎主任宣布,今天的祭典是「台灣最後的人頭祭」,從此以後不分日本、本島、蕃人,在法律的保障之下,不得違法犯規,殺人者徹查處死,所以絕不可再出草殺人了。
舉行台灣最後的人頭祭時,母親帶領我們去觀看。地點是在霧社分室前的廣場。時間是大正九年十一月二十日。
人頭祭開幕,隨著歡呼、高歌聲,凱旋隊從霧社分室排成一行整齊的隊伍走出來,凱旋隊伍依次為:霧社分室長崎重次郎主任、巴蘭社頭目、第三個是我的父親奇襲隊長下山治平,接著信夫巡查、平田巡查,後面跟著緝捕沙拉冒凶蕃的蕃丁代表,hetubook.com.com間隔數位高舉吊掛二十五個人頭的竹竿,浩浩蕩蕩的環繞霧社街頭一周。
總之,沙拉冒分遣所七屍八命、棡岡駐在所五死十傷,這兩件事在台灣的理蕃史上,統稱為「沙拉冒事件」。
父親一行人看到、聽到棡岡駐在所似乎確有異狀,先以山砲、槍聲恫嚇。沙拉冒凶蕃立刻作鳥獸散,其餘受傷的巡查、警丁、家眷的生命才獲救。這個沙拉冒凶蕃襲擊棡岡駐在所的事件,被稱為「沙拉冒騷擾事件」。
這些矯健的蕃丁們,靈活如猴地在叢林荒野間穿梭自如,徒手輕鬆地上下數百至上千公尺的斷崖,能逃過各種常人無法識破的詭譎陷阱。不過味方蕃的戰技,雖與敵蕃旗鼓相當,卻因敵暗我明,困難重重。
驚天動地的叢林浴血戰鬥,從九月二十日到十一月十八日,共戰了十一回合,才將列名凶蕃名冊上的敵蕃全數消滅。
此役中,被日警貼上不良蕃標誌的霧社蕃馬赫坡社頭目莫那.魯道,被宿敵白狗蕃丁藉機殺成重傷。因此原來希望莫那.魯道將功贖罪,卻反而加深了莫那對白狗蕃和日本人的仇恨和敵意。這將成為日後霧社事件的遠因之一。
霧社支廳長長崎重次郎,再度任命我父親為討伐沙拉冒凶蕃奇襲隊先鋒隊長,母親也義不容辭地再度為夫婿揹著敏子共赴戰場。
民政部所屬警察本署各單位:警務課、保安課、衛生課、理蕃課全部動員加入調查沙拉冒蕃起事原因與肇事者名單的行列。
沙拉冒蕃西卡瑤社頭目諾命.瓦旦長女利德克.諾命,嫁給日警下松仙次郎後,經過完成統治的太魯閣討伐之役,還有緝捕沙拉冒事件凶蕃之後,族人深信馬赫尼之言,諾命頭目家族的靈魂,已被巫術高超的日本馬赫尼所制服,故都聽命m.hetubook•com•com於日方,不再具備領導泰雅族民的能力。
母親和利德克.諾命繼續協助警方,暗中調查沙拉冒蕃丁有參與殺人事件的名單,這些凶蕃,少部分被逮捕歸案,但是大部分早都藏匿到天險保障的中央山脈雲際不知處了。
當天上午約十一點時,沙拉冒蕃凱牙依社小頭目,突然隻身走進棡岡駐在所,說有密報,必須要和長久保主任單獨面報。主任支開部屬面談,兩人起衝突,爭執聲喧天價響之際,凶蕃靜悄悄的湧進駐在所內,見人就砍,所内人員尚未意會究竟發生何事?長久保主任、武藤巡查、本島人警丁三人已被馘首了。

人頭祭由長崎重次郎分室長、巴蘭社大頭目、下山治平討伐隊長率領,竹竿懸掛25個人頭的凱旋隊伍遊行霧社街頭,回到分室廣場將人頭交給蕃婦。
最後一回合戰是出動人數最多的霧社蕃巴蘭社壯丁一百二十四名,由其頭目率領攻進沙拉冒蕃佳陽社的後山拼鬥,最後的二十五顆凶蕃首級,就是在此役中獲取,畫下了沙拉冒事件緝凶之役的句點。
發生沙拉冒事件後不久,台灣地方官制於大正九年十月一日起全面改制。管轄蕃地的「支廳」改成「分室」,也就是說,「霧社支廳」從此改成「霧社分室」了。
下山奇襲隊動員了霧社支廳管轄下所有的警察單位,還有味方蕃的蕃丁勇士九八八名,總共一千多人。憑良心講,要捉拿緝捕隱匿深山密林的凶蕃,除了英https://www.hetubook.com.com勇敏捷的蕃丁以外,常人只能望崖興嘆。
遊行隊伍回霧社分室廣場後,人頭交給蕃婦提著,每十多個婦女圍成一個圈圈,一邊高唱即興編成的歌一邊跳舞,時而高亢、時而哀怨的歌詞內容,大多數是歌頌讚美愛戀凱旋歸來的勇士之意。
大正九(一九二〇)年九月十八日凌晨,沙拉冒蕃(今台中市和平區)所屬的沙拉冒分遣所(梨山),遭受凶蕃六十多名包圍襲擊。守屋巡查夫妻、菊池巡查夫妻和他們的兒子、小島勝五郎巡查等六名,被凶蕃馘首而去,屍體完整的只有本島人(漢人)警丁黃其武。此事件中最駭人聽聞的是,有位警察太太身懷六甲,居然被凶蕃以蕃刀剖腹,可憐未出世的胎兒,頭顱也被砍走。

大正9年11月沙拉冒第十一次(最後)討伐之役,巴蘭壯丁于佳陽後山剿滅凶蕃,當天獲取的25個人頭帶回霧社分室拍照紀念,並獲准舉行臺灣最後的人頭祭。
(前排員警右五下山治平,右七長崎重次郎)
費盡精神,積極致力於理蕃工作的警察和其家眷們,必須深切體悟,這是一條奉獻己身,但是不知是否有明日的不歸路。
完成殖民地完全統治六年,倘若對蕃人繼續採取懷柔政策,那麼日本警察和家眷的生命安全,何時才有保障?因此總督府決定從沙拉冒事件開始改弦更張,不再施行懷柔政策,從此以後不管日本人、本島人、蕃人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違規犯法不再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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