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消息在船上是如何傳法的,可是我一到餐廳,大家都已經知道明天中午就要起飛而且不是回家的這回事了。只見到處都在悄悄地紛紛議論。我忙不迭地開溜,因為我心裡亂得很。我想到船長堅持要再繼續飛行一程,而這段航程即使有什麼結果的話,他可能也沒有辦法可以報告回去——而我們大家無法生還的機會倒是蠻大的。另一方面,他鼓舞我們重視責任,無視恐懼的勇氣,卻又使我不能不十分佩服。
「有,船長。」
「哼,你自認是心靈感應理論的權威嗎?」
「湯姆,你應該問我一個比較容易回答的問題。譬如說,你問我應不應該結婚,或是任何其他問題,我立刻就能給你答案。但是唯有這件事,不容任何外人置喙,因為這關係你個人的職責問題。你必須自己作決定。」
他真的不會?據厄船長說,他最後的一句話就是責成他率領我們達成使命。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人不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只有我們畸型人例外。而每一艘船的船長、預備船長,便可能主要是因為這種不屈不撓的頑強性格而當選的。當哥倫布飲水告罄、部下陰謀叛變之時,支持他勇往直前、邁進不休的不正是這種精神嗎?我記得有一次史提夫舅舅也這麼說過。
厄船長開始說話了。「我們目前的處境,我想各位都已知道,不用我來多說了。例行的各單位業務報告也免了。我個人認為,就我們目前所有的人力和裝備來說,我們對這個星球的調查研究工作可以說已經完成了。我們只需再趕出一份關於今天所遭遇的慘變的報告,以便第一批移民能作充分自衛的準備。大家有沒有不同的意見?葛博士,你是不是還需要對這裡再作深入的研究?」
「大概吧。」麥老爹對這次意外受的打擊太大,遵照唯一剩下的一位醫務人員潘迪特醫生的囑咐,服了鎮靜劑,正在安睡中。
「哦?那就請說。」
「啊!是的,船長。」
「呃,就算你已經謝過我好了。」我起先還不懂他意何所指,老實說,我根本就忘了救他出水的事,因為我實在也沒空想這些。
哈利小心謹慎地打開了一包標本,然後才答覆我。
我這時才感覺到從此是真正失去他了。人在遭受到重大的打擊時,要到事後才會痛定思痛。
「我知道。你看,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來謝你。是我寫一封謝函好呢,還是就聽我當面一申謝忱好呢?」
「各位還有沒有什麼意見?」沒有。「很好,」厄船長繼續說。「我建議趕快把去阿爾法.鳳凰星座的航線擬訂出來。我們明天上午九點鐘舉行追悼會,中午啟程。歐托爾先生,怎麼樣?」
我想了一想。「算了,哈利,你自己的看法如何?」
「我?」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湯姆,我也不知道。對我個人來說——在船上的這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期。我的妻子兒女都在身邊,我的工作符合我的志趣。但是別人的感受可能就不一樣。」
我先跑到厄船長的房間去,裡面一片黑。我忽然聰明起來,又奔到船長室,果然,房門大開,已經有好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我向他報到:「船長,特別通訊部門的。」
「那你最好趕緊和-圖-書去。」
晃動停了一下,又晃起來了——又停了一下,又晃了——我正在奇怪——忽然又來了一陣完全不同的震動;我辨別得出這是火炬發動的感覺,只是比較更劇烈一些。工程師們管它叫做「清喉嚨」,是檢修必經的一種過程。我想一定是雷迦度先生在加夜班。我又躺下去睡了。晃動也沒有再發生。
「你根據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我倒認為他的話大概沒錯。」潘延特醫生插嘴說。
「巴萊特?」
「可是,對他來說,那不是三十年啊——哦,對不起!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即使她還活著,也不止一百歲了,也老邁不堪了。」
我自然也沒想到,晚飯後(如果有晚飯供應的話;因為大多數人都是自己做個三明治吃吃就算了)竟會收到一張通知,召集各部門主管立刻開會。「湯姆,是你吧?」曲佛斯問我。「他們說麥老爹生病,他的門關著。」
「哎,不會的——你要是會的話,我就打扁你的小腦袋瓜。我們的孩子一定要在地球上長大。」
自從遭受到海怪的攻擊以後,人心惶惶,我不知道做什麼才好。有些人站到平台上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形,忽然那根管子又出來了,差一點把一個人打下水。因此厄船長下令所有船員一律不准出去,並關閉艙門。
佛斯接著往下說,「好好考慮考慮吧,湯姆,你不能見死不救。繼續航行無異是自殺行為,除了船長以外,誰都知道。湯姆,一切全看你了。」
她定定地看著他,拍拍他的手。從上次以後,美玲一直沒有懷孕,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是多麼地渴望獲得一個寧馨兒。我總算瞭解佛斯為什麼這麼堅決了——而且我也可以確信,在她和她先生短短的爭執之後,再經一次尖峰飛行,美玲是一定不能通訊的了。對她來說,船長的要求,對地球上基金會的義務等等,哪一樣也比不上佛斯的願望重要。
「因為他的對手還是當時離開地球時的那一位,而她現在的年齡已經和他一般大了。您想,麥老爹還能再活三十年嗎?」
哈利在我後面進來,船長走過去關上門,自己才坐下。我四下一看,心裡想,還是哪門子的首腦會議呀?在座的只有葛哈利是唯一真正的、從離開地球時便是首腦的人。伊士曼先生是代替傅立克中校的。歐托爾媽媽早已去世,現在卡斯也走了,生態部門由克利希先生代表來參加會議,我們離開地球的時候,他還只是空氣調節和水栽的負責人。巴巴古博士的位子換了歐托爾先生,雷迦度先生取代了羅區先生。安德利軍曹是史提夫舅舅的繼任人,他原來也是一名機械師,現在則是警衛隊中碩果僅存的成員了——因為兩天前他的手臂骨折,所以被提前送回船的。潘迪特醫生則坐在原來戴醫生的坐位上。
「不太妙。」
「你不妨私底下去見船長,告訴他你多麼擔心。那也許可以影響他的決定。至少應該讓他知道。」
「哦,怎麼樣呢?」
「我們下一次的航程大概需要三十年,我是說格林威治時間,是不是?」
「報告船長,您說的不錯,我們現在還能和地球通訊。」
他過了一會兒才反問我:「你有什麼確實的理由和-圖-書相信那是辦不到的嗎?」
「好,散會以後,請立刻著手。雷迦度先生呢?」
「不是還有你嗎?」
「您是說,我們的資料來不來得及準備好嗎?如果珍妮和我馬上動手,我想大概可以。」
「好吧,那我們就不把麥先生算在內。現在還剩下你們兩位,我想,應付重點的通訊工作應該綽綽有餘。」
「我站在哪一邊都沒有關係,船又不是歸我帶。」
他的太太說,「佛斯,我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是誰說的?」
我說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謝了他,我就離開了。我回房上床,終於進入了睡鄉。約在午夜時分,船猛然晃動起來,把我驚醒了。平時船停在水上的時候,也會有輕微的搖擺,但是這一次卻不大相同。
「之後你又去找另外一個人,和他談到深夜——也許我該說凌晨。你們談的是同一個問題嗎?」
佛斯搖搖頭,「美玲不會替他幹的。」
「什麼?」
我決心要去找史提夫舅舅談談——繼而又想到這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不禁悲從中來。當我父母去世的時候(那是上兩次尖峰飛行之前的事),我也傷心過,但是我知道我傷心的程度並不如我應該有的那樣深。因為當我當知他們的死訊時,他們已逝去很久了,我僅只是對著照片哀悼我久已不見的親人而已。但是史提夫舅舅是我朝夕相對的人——今天早上我還看到他呢。而且自從上船以後,每逢遭受到自己無法處理的難題時,他便是唯一能替我分憂解惑的救星。
哈利談虎色變,連忙說,「不了,船長,在這種情況之下不能再做了。」
「當然,時間是倉促了一點,不過,你那部門來得及嗎?我相信你們燃料是已經裝滿了的。」
我漸漸明白,我們這一組——這些畸型人,如今已經成為船上的關鍵部門了。只要我們不起作用,他就非回航不可。我真想告訴他我們全襲了,但是明擺著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只好另尋口實。
「既然如此,我們要和地球方面的權威人士商量一下才行。他們也許有辦法改善我們的情況。在這種情形之下,長程基金會非常可能再度授權使用藥物,來減少我們以尖峰速度航行時不能感應的可能性。他們或許還會有別的辦法。」
我把我的煩惱一古腦兒告訴了他,考慮了一下,把曲佛斯對我說的話也全說出來了。「哈利,我該怎麼辦?佛斯的話沒錯;再繼續飛行一程,單從能不能有什麼收獲這一點來衡量,就實在不值得冒這個險。即使我們找到了另一個值得報告的星球——從船隊整體的際遇看,希望非常渺茫——我們差不多敢於斷言,我們一定沒有辦法能報得出去,除非我們自己回去,但那已是我們離開地球的兩百年以後了。佛斯說的對,以我們目前的情況來說,那是荒謬的、自殺的行為。可是,另一方面,船長也沒錯;這是我們合約中的規定。本船有關航行的一切命令也都是要我們再繼續前進的。」
「根據什麼?呃——」這位新任的總工程師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幾乎連西班牙語都急出來了。「我是根據目前我們實際的情況,船長。輪機部門現在連值班的人都不夠了,我不能替別的部門代言,不過他和_圖_書們的情況也不見得會比我們好多少。」
說完他就走了,留下我自己來執行關禁閉。他甚至連一點生氣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是嗎?且慢,我不是唯一的一個。即使不算麥老爹,也還有美玲呀!」
「怎麼沒有關係,你最有關係了!」
「我現在所能做的,」哈利繼續說,「只有一個供你參考的建議。」
「啊?當然不是,船長。我只是個會心靈感應的人而已。」
就在這時,我門上響起了剝啄聲,否則我真會搥胸頓足大哭一場。
「什麼哪一邊?」
船長點點頭,那副神情就像我在告訴他天下雨了似的。「當然,我們會尊重你的法定權利。不過這些都要等以後再說;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準備開航。所以你還是先俯首就逮,回你的房間再說。」
「你當然是這麼說,我可忘不了。你說是不是,」
等了不下五分鐘之久,他才叫我進去。他只是一語不發,等我把所有要說的話都說完。我不厭其詳地把全般情況就我的看法講出來,而避免牽涉到佛斯和哈利。從他的面部表情上,我一點也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於是我只好加重語氣:麥老爹和美玲已經一定是不行的了;再經過一次尖峰航行之後,我恐怕也會無能為力;因此他不啻是在拿他的船以及全船人的性命來賭萬分之一的機會。
「不錯,問題就在此。一個愛家庭的人——」他皺起了眉頭。「我實在沒法給你出主意,湯姆。只要我稍有暗示你不要做你簽了約該做的事的意思,我不就是在鼓勵你抗命嗎?那對於你我兩個都是最重的罪名。假使我告訴你應該照船長的命令去做,我在法律方面固然站得住腳,但其結果也許是我們:你、我、我的太太、孩子,以及全船的人同歸於盡——因為即使為法所不許,可是不能說佛斯不能有顧家的念頭。」他嘆了一口氣。「湯姆,我今天死裡逃生——多虧了你——我的判斷力還沒有復元。我不能給你很好的建議,因為我很可能還懷有偏見。」
「好了,各位先生,我們就談到此地為止。我們明天中午準時啟航。哦,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們有人暗示過,這條船上的士氣不太高。這話不錯,我也許知道得比你們更清楚。所以我想,如果我們儘快恢復了工作,也許可以忘卻我們所遭受到的苦難,我們的士氣便也會重歸正常。最後,我希望各位身為高級官員,都能體認對於重振士氣一事責無旁貸,大家均能以身作則,為全體同仁立下良好的榜樣。謝謝各位。」他站起來了。
我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有膽子跳出船去,那麼,他們就都可以回家了。但是這也不過只是一閃而已,說什麼我將來一定不會是自殺而死。「我的情形也不見得好,我的搭檔今年已經——」我得停下來算一算,其實算也不一定算得準,「已經十九歲了。沒有孩子,而且在我們下次的尖峰速度飛行以前不可能有。我總沒法子跟一個新生的小毛頭打交道呀。可是等我們飛完了這一段,她至少已經五十歲了。據我所知。到現在為止,整支船隊裡都還沒有能聯絡這麼久而不出問題的。」
「很好。」他的目光轉向了潘迪特醫生。
我和*圖*書躺在床上,但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麻煩的是,曲佛斯差不多沒有一句話不對——包括他說的,再經一次尖峰飛行,美玲跟她的搭檔一定會聯絡不上在內,因為她現在就已經漸漸地不行了。自從上次尖峰飛行以後,本來應該由她擔任的有關數學和技術報告都改由我來發送了,因為她做的常常出錯。佛斯用不著敲她那公認為漂亮的小腦袋瓜;她的確是正逐漸在喪失心感的能力。
「是的,而更加可能的是恐怕她活不了那麼久。」
早餐時候,我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原來是巨獸在水中對船作怪,至於如何作怪,可就不得而知了。船長曾經吩咐雷迦度先生用火炬來對付它們,這倒是非常明智的措施。我們現在對它們的瞭解雖然不深,但是有一件事卻是很明顯的:對於溫度極高的蒸汽和強度的放射線,它們還無法抗拒。
「不見得,美玲也靠不住。您想,她現在已是次級通訊小組,而她的對手也已經三十多歲,並且沒有孩子。依其他心靈感應小組的例子來看,我恐怕他們之間的通訊連下一次尖峰飛行都維持不住,更不用說三十年了。」
「難道回地球,你們值班的人就夠用了?」他沒有等雷迦度回答就又接著往下說,「我本來是不想說的。我們到這裡來不能光為了遷就一己的方便,我們是負有任務來的,大家應該都明白這一點。就在今天早上,史璜生船長離開的時候,他還跟我說,『請好好地帶這條船,務必達成它的任務。』我也答應了他,『是,船長,一定遵辦。』我現在再提醒一下各位這項任務:這次派我們出來是要從事研究探索的工作,只要和地球能維持通訊一天,無論多遠的地方都應該去——唯有在通訊斷絕以後,我們才可以自作主張,回航地球——如果還能回的話。各位,我們現在和地球的通訊沒有斷;我們奉命探勘的下一站是阿爾法.鳳凰星座。這話說清楚了嗎?」
等我一口氣說完以後,我還是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他也沒有直接答覆我的問題,反而問我:「巴萊特,昨天晚上,你和另外兩位船員關在你的房間裡密談了五十五分鐘。」
若是船長——我是說史璜生船長——一定不會這樣頑固。
「請坐,巴萊特。」
「好,我們船上現在只剩下三個特別通訊員了,我,麥老爹——就是麥艾佛先生,還有美玲。我認為你不能把麥先生算在內。」
而另一方面——
「可是也許我還能聯絡得上啊?」
雷迦度忍了一口氣。「準備好了,船長。不過,人跟機器一樣,有時也會出毛病的。」
「為什麼?」
我沒有吭聲,我希望史提夫舅舅可以回答我,天下沒有他不能解決的事。
「我?船長,您是知道的,我的專長是外感病理學,不過——」
和海怪之間的小衝突給予我莫大的鼓勵。我決定依照哈利的建議單獨去見船長。
「你和他們談到過這些嗎?」
「正是,不過,請不要太久了。」他們走了。
「好吧,就算是吧。哈利,我要請教你的高見。」
雷迦度傻了,「船長,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那你是權威囉,大夫?」
「就是還想用剩下這有限的幾名船員繼續航行的這件蠢事。」
「不用管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誰說的。即使你不說,反正在場的總有人會說,這根本就是常識嘛。你對他說的話理由充分。從你所說的話裡可以看出厄船長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夠和總部聯絡了。所以唯有你才是掌生殺大權的人物,只有你才能阻止他。」
原來是美玲和她的先生曲佛斯。我請他們進來,坐在我的床沿上。佛斯開門見山,「湯姆,關於這件事,你站在哪一邊?」
我想告訴他薇琪不會冒險服用會成癮的藥物。後來我想最好還是不要說。既然佩德服用過——薇琪便也許會服。
「哦,沒有,船長。但是那的確是非常靠不住的。」
佛斯憐愛地看著她。「別傻了,親愛的。你明明知道再經過一次尖峰飛行,你對他就會百分之百的一點用處也沒有了。如果我們英勇的厄船長連這一點都想不通,他就——如果實在萬不得已,我可以親自去向他解釋,簡單明瞭,一句話就行了。」
「那不是問題,船長。火炬一定可以準備好,不過我是說,我原來以為這一次我們是要直飛地球哩!」
我憋著一口氣。想起了史提夫舅舅曾經說過的一些話可能對我有幫助。他以前擔任過太空律師,甚能得人敬重,他也很津津樂道。「是,船長,不過你一定得准我有會見我自己選定的辯護人的權利,而且要給我公開的審判。」
當然還有我自己,然而我只不過是暫時代理的性質,因為麥老爹還在船上。最令人難受的是厄船長坐在原來船長的位子上。
「差不多吧,也可能不到一點。」
「你的孩子們呢?」
「你那一部門怎麼樣?」
「高見?我這兒多的是,不但大小尺碼齊全,而且全部免費,包君滿意。」
「不錯,你也一樣。」他露出擔憂的神色。
所以,我只好單獨一個人,坐在我自己的房間裡。我要告訴麥老爹他不能進來,等一會還要告訴佛斯。對於我的一切遭遇,我簡直不敢相信。
「今天晚上的會議,你參加的。」
「好,我現在要調查你,因為你涉嫌兩項罪名:煽動叛變和意圖叛變。我現在就逮捕你。回你房間去,不准出來,不准會客。」
我本來想撒謊,但是還是說了,「是,談過,船長。」
「你用不著替別人講話。至於你自己那一部門,機械方面是不是都準備好了?」
「哦,我是說,只有你才能夠阻止這件事。喏,你看,現在每個人都知道你和船長說過些什麼了,而且——」
大概在我第十八次想到「另一方面!」的時候,我一躍而起,穿上衣服就去找哈利。在我想,哈利身為單位主管,開會時又在座,跟他商量自是再好不過。
「是嗎?好吧,讓我好好地想想。」
「請等一下,船長,」我堅持地說,「我的話還沒說完。」
「是,船長。」
他不在房間,柏樂建議我去實驗室找找看。他果然在,單獨一個人,正在打開前一天才運上船的標本。他抬頭看見了我,「湯姆,情形怎麼樣了?」
我的腦海裡波濤洶湧,思潮起伏不定,幾乎聽不進他說些什麼。我在想,這傢伙自以為是什麼人?哥倫布嗎?劫後餘生,我們船上只剩下了三十多個人——離開地球的時候有兩百人。現在小艇沒有了,直昇機也——我差一點沒聽清他的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