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龍族

這個直立動物把相同的動作重複做了幾次之後,又把一個比較小的東西戴在頭上,把眼鼻都罩住,接着又把較大的東西搖晃一下推向一邊。最後他發出一下很大的叫聲,聽起來似乎相當惱怒。他把大件的物體拾起來,遠遠地扔向一角,然後坐在岩石的盡頭,背對着她。
「妳來的正好,」他向龍女道。「我該去吃午飯了。我看不出那條船上有任何直立動物的蹤跡,不過一直看着它也沒有什麼壞處。」
現在甲板上也放着一些圓筒狀的東西,與那潛水人所持的完全一樣。這就使她有些迷惑不解,爲什麽這種東西有好幾個,而潛水人只有一個呢?至少龍叔並沒說他見到過第二個。難道這種東西要換着使用嗎?如果眞是如此,她大可以從船上取一個,要是潛水人眞的把它背起來,那就表示她的想法正確。卽使他沒這樣做,她也可以觀察一下這人如何處理這個東西。
她急得眼淚都掉出來,可是不敢哭出聲音,唯恐其他人聽見,會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她那裏敢把這些事說出來呢?眼前唯一的辦法是自己把問題解決,等事情全部都過去之後,再把眞相告訴他們。
她最後終於領悟,眞正使她困擾的是龍母剛才的那句話。龍母曾提到那些動物很可能在搜尋比龍蛋更重要的東西,她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渾身發涼,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知道那羣直立動物在搜尋什麼。假定她沒猜錯,必然就是在找上次落水的那個伙伴,而他已被自己藏在洞裏。假如當初她沒多事,那些人早就應該發現他的屍體;而屍體至今仍未出現,所以他們仍不斷地找尋,當然他們絕不會想到那個人現在藏在洞裏。如果他們不斷地這樣搜尋下去,遲早又會發現這個新居處。迫不得已,龍嬸一定會把這些蛋放進洞裏,小龍就會因此夭折。追根究底,這就是她的錯,她一個人的錯。
她的心跳逐漸平緩下來,注意力又集中在船首上那幾樣東西上。她忽然想到剛才抬上來的那樣東西後面似乎也連着一根繩索,這比以往他們所用的繩索要粗很多。非常明顯,他們以爲只要用比較粗的繩索,連龍叔也弄不斷,那麼就不必擔心放入水裏的東西收不回來了。
她對這一切感到十分着迷,幾乎已經忘却龍蛋可能遭到威脅的事,她這時又興起把他永遠留在洞中的念頭。但她的理智很快又發生作用,她忽然想到應該立刻出去察看一下龍族的情況。她不敢遲疑,轉過身來朝他望一眼,好像向他保證她一定還會回來。
龍女仍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伸出頭去,用雙頰感受這個被扔出來的東西。它很冰冷、堅硬,兩個圓筒狀的東西聯在一起,她實在弄不出個所以然。她現在只能斷定他不像是在玩遊戲,也不像是喜歡這個東西。他的動作好像很憎恨它……
龍叔剛說完,龍女旋身一溜煙地朝她埋東西的地方衝去。一會兒功夫之後,她叼着那樣東西沿着湖底朝岩洞游去。她原本無意把那個人扔下這麼久,她眞擔心在這段時間會有什麼事發生。也許他又耐不住寒冷而凍傷,說不定會因此而死,就像龍族裏的老人一樣,他們的死因多半出於耐不住寒冷。要是那個人眞死了,他的同伴得回屍體是否就感到滿意呢?當然她並不願意這個潛水人就這樣死了,就直立動物而言,他實在不能算壞,儘管他們第一次面對面時,他的表情十分醜陋。其實都怪這些陽光把岩洞照亮……
不過無論如何,該和圖書做的總得做。此時此刻,他的同伴一定又拿着古怪的東西到處找尋他,說不定又威脅到那些蛋的安全。爲了避免激怒他,使他興起反抗的意志,她極緩慢地朝.突起的巨岩走近些,又把頸子向前伸出,形成一個半包圍的狀態。現在離他頂多只有一呎的距離,要是他露出有敵意的傾向,她仍能立刻收回身形,不過他並未採取任何行動,只是靜靜地待在那裏,背緊靠着石壁,好像想把岸洞頂穿一般。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嘴仍半張着。龍女對他的反應雖然不滿意,倒也不算洩氣,她鼓動自己的血液,使熱氣逐漸由胸腹間散發出來。
龍女發現此時她還無事可做,立刻把握機會去吃早餐。
由於是在大白天,由岩縫中透進不少亮光,洞中雖然十分陰暗,但也勉强能看見東西。現在她能看清楚他的面貌,而他也看見她了。他本來坐在岩石上,當見到龍女的頭及頸子由水中伸出,他驚駭地向後直退。等退到岩壁,他靠着牆,雙眼仍死盯着她,嘴張的大大的,形成一個無聲的圓圈。
剛才既然敢偷看一眼,那就沒有理由不能從船上取走一件東西。她的責任感與冒險企圖在內心中不斷地掙扎,最後還是決定要冒險一試。最主要的一點是她很確定船上並無直立動物存在,即使要從岸上過來,也得費上好幾分鐘,他們的動靜絕逃不過她的聽覺。但是她也知道,這種事要幹就得趁早,省得龍叔回來,一定會嚴加阻止。
不對,第二種想法看起來不太可能。如果他眞想跟她玩,他應該把那樣東西推向她,而不是把它推向一邊,作出一副不想要的樣子。她瞪着他,實在覺得難以理解。這時潛水人又拿起那件較大的東西,把剛才的動作再重複一遍。
「快戴上!」她叫道。「快點,你這個愚蠢的動物!」
無論如何,她已引起他的注意。於是轉身退回水中,並用鼻子推一下那堆原來負在他背上的東西。接着就沉入水中游回洞口,再伸出頭,作出期望他前來的樣子,但他並未跟來。
一定是這個緣故。就是因爲他無法在水中呼吸,所以遲遲不敢下水。她坐在水中,暗駡自己竟會如此愚蠢,他比劃這麼久,她都未能領悟。由於漲潮的關係,水已把洞口封住,他如果想出去,只有潛水一途。其實並不需要潛很遠,因爲距離並不算長,如果憋一口氣潛過去,這種直立動物也許做得到。
由此看來這些人並未放棄他們的圖謀,已有很明顯的證據顯示他們還要搜尋失蹤的同件,所以她必須立刻把那個潛水人送回去。既然想通了這一點,她漫無目的地在水底游着,焦急地等待龍叔回來。其實龍叔並沒去多久,只是因爲龍女內心焦急憂慮,才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她看見龍叔回來,迫不及待地向他報告新繩索的事,他果然十分關切這項新發展,所以只輕輕地責備龍女不該如此冒險接近船隻。
她實在餓得慌,就是因爲年輕,永遠覺得沒填飽,恨不得每天多吃兩頓。可是現在剛吃了幾口,一股不自在的感覺突然由體內升起,雖然嘴裏嚥的是最可口的鮭魚,仍無法把這種不自在的感覺驅散。
她眼前一亮,忽然明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高興地向他說。他似乎聽不見她的聲音,仍然背對着他坐看。
他支着牆站起來,突然朝她伸出上肢。她本能地想閃過他的觸摸,可是立刻又止住。假如她想減少對方畏懼之心,她本身就不和_圖_書能顯示出駭怕之意,就像碰到那些水獺一樣,只要她不動彈,水獺就不會顯得那麼緊張,雖然逮到機會仍然一溜煙逃走。
很明顯他們扛了一件極沉重的東西,由他們下肢踩在甲板上的咚咚聲及口中的喘氣聲就能斷定這一點。現在他們又把這個重物放在船首的甲板上。接着她又聽見一陣凌亂的脚步聲由前甲板移至船艙中。
他似乎並未聯想到什麼事,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裏,好像一見到她之後就癱瘓了。對他這種漠然的反應,龍女頗有些氣急敗壞。按照龍族的傳說,直立動物也相當有智慧,儘管傳說未必可靠。可是現在這人只是緊靠着岩壁,那個形狀與任何野生動物並沒有兩樣。她從前在這附近的洞裏會經碰見過水獺,它們的反應似乎也比這個人高明些。那些水獺雖小,見到她也十分畏懼,但至少也作出撕咬的動作,絕不會像這個潛水人只會作出呆若木鷄的模樣。
她等了好一陣子,足夠讓他穿戴所有的潛水裝備,並且下定決心跟來,可是他毫無動彈的跡象,她只好又游回洞內,今她痛心地發現他又呆呆地坐在岩石上,潛水裝備擱在一邊。她迫不得已,上前用鼻子把那些東西拱向他。
她未加思索,又向前移動一些,幾乎已到船的底部,離水面約十五呎。她已能確定船首是這些人活動的重點,雖然現在吵鬧聲大部份都來自船艙,但不時仍有人在前甲板走動。不久之後,這些人大概已忙碌完畢,又走下船回到岸上,一切逐漸歸於沉寂。
她來到孵蛋處,看見龍母正代替龍嬸伏在蛋上,龍嬸大概進食去了。龍母告訴她那艘船整天都沒再離開岸邊。龍女對母親一向又敬又愛。恰好龍嬸又不在場,她很害羞地向龍母建讓由她來孵蛋。省得龍母每天來回奔波,這遲早會把她給累死。
他發出一些聲音,並且在岩石上徘徊了幾步。他是不是能瞭解呢?她實在沒太大的把握。但他並未作出進一步的行動,只呆呆地坐下來。她又拾起那個東西朝岩壁上摔了幾下,再度停下來,觀察他的舉動。
但是他又如何知道這段距離並不算太長呢?他進洞的時候已完全失去知覺。現在她已經弄清楚他要說什麽,可是又遭遇到另一個難題,究竟要使用什麽方法才能使他瞭解這個情況?
她在湖中心很謹慎地浮出水面一會兒,看看是否有一大堆非天然的東西在水面上活動,古怪的是竟然一隻也沒看見,連岸邊上也沒什麼動靜。天空十分陰暗,雲層又密又低,似乎大雪即將來臨。她立刻想起木喇湖逸祖長途跋涉的事,如果現在能回到大海中就好了。龍族實在應該離去,再等下去可能就來不及了。如果她能設法讓大家相信……
她突然明白他急於想表達的意思,他顯然是說那個東西現在已經不管用了。無論當初他用這東西來幹什麼,多半可能用來使他能在水中呼吸,現在一定爲了某種原因,已失去原來的效用。
龍叔一直沒回來,這令龍女覺得相當焦急,她內心不斷地交戰,不知是否該冒險靠到岸邊。過去雖然沒人告訴她一定不可這樣做,但也幾乎成爲不成文的禁忌,不要說是在白天,即使晚上龍族的人也從來不敢如此,其實在以往也從無此必要。不過龍女則是例外,她前次已來到船邊,向內探視過,但她也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去。就是因爲以前已幹過一次,現在頗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想再來一次。何況她已經聽見那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足動物離開這個地方,即使他們偷偷摸摸溜回來,也難逃她那靈敏的聽覺。
她溍出洞口,遲疑了一兩分鐘後又轉身回去。最後終於下定決心離開,她一邊游着,一邊思索那個直立動物的事。他似乎並不眞正瞭解她的意思,但他至少已經證明傳說中的話,直立動物也具有相當高的智慧。也許他能思索出她的意思。假如他想不出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她還會再回去。唯一的壞處是他或許會以爲被遺棄在洞裏。
龍女仍然覺得十分困惑,但心中已升起一絲希望。看起來他似乎想設法和她溝通,告訴她點什麼事,雖然目前他這些動作並不具任何意義。難道這是直立動物和這些非天然物體間的一種遊戲?或是他想和她一齊玩過遊戲之後,他才肯穿戴上這些東西潛入水中?在她小時候,她也經常自己玩遊戲,她有時在湖底找到船上抛落之物,或是在水面上碰到浮木,她總要玩上好一陣子。
她僵在那裏,有些疑惑不解。她從來無意驚嚇他,但她自然想不到是她的外貌及體形使他感到驚駭。她曾經幻想把他留在洞中,並且遨遊於湖中,如今已被殘酷的現實片片撕碎,她竟然會使他覺得駭怕,這可是從未想到的事。當然他並不會想到是誰在暗中把他拖到這兒。他或許知道有個龐大而溫暖的物體使他恢復生機。現在他已經面對面看到她了,他會不會把這幾件事聯想在一起呢?她屏息以待。
不過非常明顯,此人心中已想到什麽。他走到岩石的邊緣跪下來,把有分歧的上肢平平地放在水面上,使握東西的那一面朝上,然後沿着水面朝洞外划去。他始終使向上那一面保持乾燥,只有另一面才浸在水中。
「現在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她說道,雖然心裏非常明白他無法瞭解她的話。「好了,現在趕快游出去,回到陸地上。回到你自己人那裏去吧!」
「好吧!」她說道。「我等你回來再走。」
龍女聚精會神地觀看,她知道這些舉動必然有種含義,可是無論她如何思索,始終也理不出個頭緒。這簡直比集中精神推測那些傳說的意義還難十分。她看着他又立起來走到石壁,然後又走向前坐下,這個動作也做了兩次。接着又用上肢的分歧物做兩次原來的動作。
「這件事我得立刻報告龍母……」他正要騰身,忽然又止住脚步沉思片刻。「再等等吧!反正再過幾個鐘頭天就要黑了,我先好好研究一下。這樣吧!我先守到天黑,然後再去見龍母。目前妳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龍嬸,即使碰到龍母也不要說。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我會親自告訴她們。」
他仍然瞪着他,嘴裏又發出一些聲音,然後伸出上肢指向空間,可是仍完全無意拾起地上的裝備穿戴上。她有些憤怒,又用鼻子把潛水裝備推向他脚前。
她現在離岸至少有一百呎,深度大約有七八十呎,她停下來細心地考慮所見到的一切。就像龍族的所有成員一樣,她具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只要她集中精神,雖然瞥一眼的時間很短,但已足夠讓她記下每一處的細節。她剛才已看清楚船上的一切,尤其是剛搬上來的那件東西更是印象特別深刻。由於前一天晚上她已經查看過船上的一切設備,只要稍加比較,立刻能斷定那樣東西是新添的。
他不再發出聲音,只是看着她,她逐漸發現他似乎正嘗試另外一種表達方式,雖然她仍然不瞭解,他上身的姿態經常變化,發出的聲和-圖-書音也是斷斷續續,好像一個音一個音發出。他彎下身拾起那個較大件的東西,那個東西原來在他背上,但他現在並未把它背起來。
龍女此時無事可做,唯有凝神傾聽和思索,她和龍叔一樣,也躲在淺水中。她腦中不斷地幻想着各種事,尤其渴望能和那個潛水人交上朋友。她忽然發現讓那個人見過龍族的眞面目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過去龍族的人曾和直立動物打過不少次照面,由於非常短暫,所以也並未引起什麼後果。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陸地上的動物並未料到湖中會有一個族存在。如果她能設法使那個潛水人相信她是湖中唯一的龍,那人也許會打消原來的企圖。甚至偶爾和他見面也無妨,不過只能和他一個人見面,而且地點必須要秘密。就算她能信得過這個人,那些伙伴却不行,從他們三番兩次威脅到孵蛋地點就能斷定這一點。
她又興奮地想到,如果想要瞭解這個人更深刻些,勢必要能和他談話才行。假如他們能一直努力下去,說不定能想出一種方法使對方瞭解自己的意思。這突然提醒她,自己尚未領悟出他用上肢做那些動作的含義。他到底爲什麽要做這些動作呢?難道這和他早先把上肢放在水面上有關連?
龍女心中不勝雀躍,他們終於能夠彼此溝通,儘管這只是個開始而已。下一步他們要怎麽辦呢?她很想問他,既然這個東西已經不中用了,那要用什麽辦法解決呢?她實在想不出要用什麽方式表達心中的疑問。
他立定脚步,神情有些遲疑,然後緩緩走向那個東西落下之處,拾起來後也朝岩壁上摔去,他摔的方式和她完全相同。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些動作的關連性,水面突然發出一陣聲響,透過水的傳播,聽的十分眞切。她立刻斷定有些直立動物來到岸邊上。她向前飄近一些,又聽到一些聲音從岸邊移到船中。
一會兒之後,他已感受到由她身上傳來的熱氣,他似乎有點明白她想表示什麽。於是他緊張的身體逐漸緩和下來,又向前挪動一些,但仍緊緊地盯着她,只是眼神和嘴形都有些不一樣。
「好極了。」龍叔說完就走了。
接着他又走動三次,用上肢做動作三次。龍女靈光一現,忽然明白了,他顯然是用上肢那兩根分歧物來表示行走。他竟然能用身體的一小部份表示出整個身體的動作,這實在很有趣。龍女眞希望自己的四肢上也有這種分歧物,這樣她的動作可能會更靈活些。
她最後一句話本來是說「回去找你們同類吧」,但她立刻修正自己的用辭。她不明白是什麽力量驅使她這樣做,實在很愚蠢,因爲他根本分辨不出來。
實際上龍女並不眞想留下來。她本來只想過來看看,順道吃點東西,乘着天還亮着,立刻趕回洞中。可是她實在不想多作解釋。
那好像是個沒有蓋的大箱子,裏面裝的東西跟原來豎立在船首的那個有些相像,可是看起來更複雜些。她實在有些弄不懂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她忽然覺得聯想到什麽事,似乎與洞內的潛水人有關。那個人曾經把他原來背着的東西扔在一邊,這個動作反覆做了好幾次,好像是在表示他不再需要那個東西。是不是這個東西原來有用,後來失去效用了呢?難道這些非天然的東西會像直立動物一般老死嗎?照這麽說來,他扔出去的那個一定是死了,所以他才需要另外一個同樣的東西。
最後她禁不住誘惑,決定要再試一次,於是她萬般謹慎地一點點向前移和*圖*書近,她的動作十分緩慢而且寂靜,一羣好奇的小魚圍繞在她四圍。她已經來到前甲板的一側,但身軀仍停留在船殼下。她浮在水中,頭貼在船殼上傾聽,並未聽出任何聲音。她猛然伸出頭,很快地向船內瞥一眼,立刻回水底,如箭般彈射到安全距離之外。
她低下頭仔細看着他,對他的反應感到滿意,他很快地抽回上肢,發出更多的聲音,似乎並無憤怒之意。事實上由他很快抽回上肢,以及他的聲音和表情來看,他似乎正在表示友善之意。
她瞪着他做這些動作,可是無法理解。他反覆地做了幾次,仍沒法使她產生一點概念。他最後只好放棄,懶懶地靠在岩壁上坐着。
龍女立刻答應,轉身就去找龍叔。他一直在湖岸附近監視那條船的動靜,當她游近的時候,他正位於水下三十呎,離船大約一百呎,正利用他那敏銳的聽覺偵測船上及岸邊的活動。
她想了一會兒,就用嘴叼起那東西朝岩壁上摔去。他霍然轉過身來,顯然被這個聲響嚇了一跳。她把這個動作又重複兩三次,然後注視他的反應。
忽然他又伸出上肢,讓中間兩根分歧物直立,其餘地彎曲着。他把這兩根分肢物倒立在岩石上,一根接一根地向前移動。然後又把這兩根分歧物併攏,放在水面上。這些動作他連續做了好幾遍。
說完了這些話,龍母的態度似乎又軟化一些。她接着說道:「何況年輕的時光十分短暫,妳應該把握機會好好享受這段日子。我們家現在只剩下四口,再加上這些蛋,以後妳的責任必然十分沉重。儘管龍嬸還能再生六七次蛋,但孵出的機會頂多兩個而已。一般說來,孵出母龍和公龍的機會是四比一,當然兩隻都是公龍的可能性也不能說沒有。無論如何,到那時候龍嬸年紀可能已經太大,照顧這些小龍的責任就要落在妳身上,所以妳一定要好好安排自己的時間,多多玩玩。不過一定要隨時保持警戒,一聽到呼聲立刻趕回來。」
「妳去吧!」龍叔道。
他從嘴中發出一些聲音,其中的含義龍女自然無法瞭解,可是據她聽起來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
她立刻又游回船邊,把頭迅速伸出,咬住一樣東西後馬上沉入水中。數秒鐘之後,她已來到湖底,怱怱忙忙地把這個東西埋在泥沙中。沒多久又回到原先的監視位置,外表雖然平靜,內心却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着。她實在很慶幸自己能在龍叔回來之前完成這件事。
他把這樣東西舉在面前,好像要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後又把這東西舉起,在空中輕輕搖晃。他又曲起上肢前端分歧部份,在圓形物體上彈出空洞的聲音,然後又把那個東西放在岩石上,用下肢把它推到一邊。
這個潛水人一定要回到他自己人那裏,當然最好他能自己回去。龍女想到這件事,就掉頭朝岩洞游去。爲了避免被湖面上的人發現,她很小心地沿着湖底前進,到了洞口,她在淺水中緩緩伸出頭來,潛水人仍在大岩石上。
「那我可以走了?」她口氣已掩飾不住焦急和渴望。
於是她靜止不動,他那末端有分歧的上肢觸摸到她,並且在她皮膚上輕輕撫摸。那種感覺雖然談不上不愉快,可是龍女並不喜歡。這和他在無意識中觸摸到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種事當然要由龍嬸自己決定。」龍母很慈祥地回答道。「不過實在妳還太小,發出的熱量可能不夠强。當然囉,到了緊要關頭,妳千萬別遲疑,保全這些蛋要緊。不過我想在目前還不至於這麽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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