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這個嗎?」他搔著那蓬亂的頭髮,低頭瞧著自己裸|露的上身,起了一陣傻笑。「多吃了兩杯酒,感到悶熱,用冷水淋浴後,在沙發椅上一躺,不覺就睡熟了!」
「喂,你們大家快來幫忙!」
「我是決定要將盒子打開的,假如說,妳一定要阻止的話,就只管開槍好了!」宋琪說著,就用鑰匙去擰開鎖扣。
宋琪更感到迷惘,他根本連聽也沒聽說過高麗黛持有那樣的一件價值高昂的東西。
「事情遲早會戳穿的,他們既然已找上了門,問題會接踵而至,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他們能謀殺我,也能謀殺妳,我們既然是夫妻,為什麼不合起來對抗外力?錢財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假如不屬於我們所有,強奪豪取會使我們終生不安的,倒不如及早將它物歸原主,沒有錢財,我們有愛情在,還有我的一雙手,可以養活妳的!」
可是宋琪已經完全明白了,所猜想的一點也不錯,他們全是日本人,而且總共是三個人。就是在結婚的當日教堂裡出現過的三個日本人。
「東京是男人的『花花世界』,像『蝴蝶夫人』,『鴿子姑娘』,再加上『脫衣舞孃』遍地皆是,男人到那兒去多會變心的,甚不適合新婚蜜月旅行!」
於是,他們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找廖二叔如何?」顧富波說。
「你們是幹什麼的?」馬來血統的青年瞪大了眼,似發覺這幾個人的來路不正,異常驚恐地問。
宋琪氣惱不已,自言自語說:「好吧,既然這樣,我倒要找尋那枚貓眼石,也許那是不祥之物,誰保有了它就會招來兇禍,我被謀殺,妳可以得到人壽的賠償,但是我卻死得不明不白!」
「談不上力量,以前曾在外面混過!」
「小子,你若再亂喊叫的話,我扔你出窗戶!」蕭大砲發了狠,提出警告說。
蕭大砲聽得清楚,便不再猶豫,立刻放下電話聽筒,匆匆過去向這對新婚夫婦的房門敲。
顧富波是陪伴蕭大砲到警署去的,張惶失措回「太子公寓」向宋琪及高麗黛報告。
宋琪將和服扔在地上,那箱子底下有著一隻橢圓型的手飾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將它端了出來,那盒子卻是鎖著的,在它的旁邊還有旋轉的號碼盤,好像保險箱。
「不要動用私刑,將他送交官方,反正這小子曾經有過和竊盜串通的底案,官方自會收拾他的!」宋三爺吩咐說。
「大概在五六百元以上!」
她急忙將手皮包按著,但宋琪不管,他將皮包奪起,打開,搜尋出那串鑰匙。
鄭毛自命是「江湖好漢」,在這一方面他倒是「一絲不苟」的,他是宋琪的爺叔輩,高麗黛便是他的「姪媳輩」了,鄭毛「目不邪視」,趕忙側面迴避。但是他已是心跳不已了。
高麗黛氣得渾身發抖,她真的將手槍的保險掣打開了。
宋琪辦妥了所有的手續,將鄭毛在沙發椅上喚醒,這傢伙還是迷迷糊糊的。
宋三爺便說:「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
「假如你不高興,明天就可以取消它,不必作多的嚕嗦!」高麗黛說著,又以被單蒙上了頭,重新再睡。
「他媽的這小子是服毒嘛!」鄭毛首先怪叫:「他請我吃了一杯『萊沙爾』,自己卻整瓶消受了,真是報應咧!」
他拾起了電話聽筒,以狠倔的聲響說:「這裡是宋公館,你找哪一位?」
「啊,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
張一義冷嗤說:「你別太興奮了,阮難成那小子並不簡單,據我看他不一定到呢,我們大隊人馬守候在此,難道風聲一點也不會走漏麼?阮難成有的是『派用場走頭陣』的人,任何一個人在這附近刺探一番,我們的馬腳全露,阮難成不打道回府才怪……」
童媽似乎還不大放心,但宋琪已離開了他的座位,搖搖晃晃地進入新房去了。
宋琪不願驚動任何住戶,輕著腳步走進了公寓,正要跨進電梯時,忽的一個彪形大漢一掌將他推進電梯,同時一支短槍頂在他的胸膛之上。
「你貴姓大名?我去喊他起床!」蕭大砲再說。
電梯已降至地下,閘門打開,那彪形大漢又推擁著宋琪走出了大廈,落至馬路口間。
那所古老的公寓大廈門前,貼有各形各式的字條,大多數是住戶人已經搬走,請訪客或郵差注意他們將到新的住址去。也有業主召租的招貼,歡迎短期住客,不超過三個月以上的……。
假如說,高麗黛所有最貴重的東西全鎖在這盒子裡的話,那末貓眼石是絕對應該在盒子裡的,除此以外,還有什麼地方比裝在盒子裡更安全呢?價值數萬元的一枚寶石,該不會隨扔在其他的箱子裡吧?
這兩個傢伙好像是急不須待的,招集了人就浩浩蕩蕩的過去,試想,阮難成的爪牙租下那間古老公寓大廈的屋子會有著什麼作用呢?它雖然和「太子公寓」相接連,但是想利用它窺探高麗黛和宋琪的動靜的話可是難上加難了。
因之,他撥了電話回家去,打算將此好消息告訴高麗黛,但他很失望,因為高麗黛和蕭大砲他們還沒有回家,公寓內就只有童媽一個人。
廖二虎另一方面的進行是請那些傳遞消息的不良少年再去找那棟新蓋大廈的包租婆,重新探討詳情。
宋琪一聲長嘆,撫著受創的腹部,說:「我剛幾乎被人拋下了樓,那是真的!」
蕭大砲一個竄身,衝進了房門,那房內就只有這一個青年人待著。
蕭大砲和顧富波是同住一間臥房的,顧富波也是吃醉了酒,連外衣也沒有脫,趴在床上,伏枕呼呼大睡,蕭大砲迷糊地探首進房內一看,很覺不解,喃喃自語說:「顧富波睡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說他失蹤了呢?阿琪吃醉了老酒還是胡塗了?」
「有什麼指教嗎?」宋琪反問。
「小子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也許就不肯說實話呢!」鄭毛說。
「明天再談麼?也許明天我就被人謀殺了,這樣妳就可以得一筆人壽保險的巨額的賠款了……」宋琪提到了這筆「人壽保險金」時,頓想起「黑田組」所提及的留在東京的一筆人壽保險金,兩件事情合併起來,好像不無關連,他吶吶說:「難道說,妳的目的就在此麼?……」
廖二虎有計畫地展開偵查,憑他在下層社會的關係,可以搜集許多有關焦大橋搬家的線索。
「太子公寓」大廈總共十一層,高麗黛買下的是在第十樓,而電梯卻升上了最高的一層。
以宋琪的體能,雖然這彪形大漢比他高上半個腦袋,但假如雙方都是赤手空拳的話,他至少可以和這傢伙硬拼一番,不讓他多占便宜。
高麗黛改變了一副臉孔,說:「根本沒有這麼一個貓眼石!」
「廖二叔為生活奔波,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我真不忍心麻煩他呢!」
那青年說:「你們是幹什麼的?……」
焦大橋還是那幾句老話,他是受人利用的,為了生活艱難,找飯吃和找工作做都不容易,阮難成將他收買,至於阮難成和宋三爺及高麗黛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恩怨?焦大橋完全不知道。
「不了!」宋三爺說:「假如抓著了阮難成,切莫為難他,我們要保留『江湖上』的風度對他禮待,到時候再打電話通知我吧!」
鄭毛搖頭嘆息不已,自己破口大罵:「他媽的,真個是船頭怕鬼船尾怕賊,只多了一點考慮,就讓『籠中鳥甕中鱉』給跑掉了,真是洩氣呢,蕭大砲坐牢可太冤了,繳了罰款,又賠了醫藥費……真他媽的……」
宋三爺說:「他們沒請我們,我們幹嘛去?」
宋琪借著燈光看去,只見這個傢伙,高頭大馬,濃眉環眼,胳青腮鬍子,像是個日本人。
他像真的惱了火。不顧一切地連高麗黛的皮箱也全部翻開。
「那間木屋裡也好像毫無動靜,我們是否要過去看看,說不定姓焦的那個小子溜掉了啦!」張一義也提出了意見說。
「不要說話,也不要反抗!」那人用夾生的英語說,很顯然的,他不是一個中國人,要不然為什麼不說自己國家的語言呢?
廖二虎說:「這小子倒是挺蠻的,他非但一點也不賣帳,而且還首先實行動武,我們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只有將他揍了一頓!」
「總共兩個,還有一個是我的同學,我們到H港是學繪畫來的!」
第十一層的住戶,他們一家人都可能睡著了,室內沒有燈光,走廊上只有這一盞淡藍色的日光燈,照射在那人的臉孔上更覺得恐怖。
但是那裡面就是沒有貓眼石,使宋琪感到詫異,究竟是那三個日本人找錯了對象,根本沒有一枚貓眼石?或是高麗黛將它收藏在另外的地方?
宋琪感到非常的苦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搞不清楚,處在生死邊緣,決定是在瞬刻之間。
在入夜之後,但見萬家燈火,瞧山崖岸下,是五光十色七彩燦爛的電動霓虹燈,而在半山上呢,卻只有昏黯的火光陪伴著寂寞。
「沒有人要你死,只是追究你和我們作對的原因!」廖二虎說。
「昨晚上有三個日本人在公寓門前等著我,把我架到平台上去,他們要殺我,除非妳肯把他們所有的錢財交還,這內中包括一枚價值數萬餘美元的貓眼石,還有在東京的一筆人壽保險金……」
原來,木屋內的焦大橋,躺在床上,臉如土色,兩眼翻白,口吐白沫,這分明是服了毒……。
宋老太太即指著宋琪加以責備說:「阿琪,你怎麼搞的,結婚之後,也不請你的父親到你的新家去走動走動!老頭兒年老昏懵,氣量也顯得特別的狹窄,像小孩子一樣的呢,別有了嬌妻就把老人家都忘掉了!」
「假如說,我不尋出問題的癥結,我永遠會感到不安的!」宋琪回答說。
焦大橋就是如此頭一次進入他的患難朋友的馮滌生的房間,偷出高麗黛的寓所鑰匙時是戰戰兢兢的,以後他偷入高麗黛的寓所,利用鋼鋸去鋸那寢室的窗戶鐵枝及用酒瓶裝了毒液送到宋公館去,好像都不當做一回事了,他覺得這種錢頗容易賺,人總歸是要活下去的,生活並不是像他想像中的那樣恐怖,只是以前沒有找對門路罷了!
入夜之後還微起了一點風,頗有一點涼意,長時間的待守在一個地方,實在不是味道。
「護照?」宋琪幾乎由床上跳了起來,他感到納悶,為什麼高麗黛要為他弄護照。「要護照幹嘛?難道說,我們要遷居麼?」
「你和高小姐閃電結婚,你們之間有著什麼秘密?」
「我早忘記了,別再提它!」
「我聽廖二虎和鄭毛說,你的新家布置得好像皇宮一樣,奢侈、豪華、浪費、完全像暴發戶一樣!」宋三爺以叱斥的語氣像教訓小孩子一樣。「所以就把這個老家完全忘記了!」
「譬如說,開一間店舖,做一點買賣,切莫遊手好閒,像你的父親,混了一輩子,到頭來落得個怎樣?兩手空空連什麼也沒有!」宋老太太絮絮不休地叮嚀著。
蕭大砲犯了傷害和擾亂公共安寧之罪,被判罰款和賠償彼得李的醫藥費外,還得拘役三天。
蕭大砲和鄭毛便火速趕上五樓去。
焦大橋是居住在銅鑼灣靠山壁的木屋區,高麗黛的臥室發生竊盜案時,馮滌生懷疑焦大橋曾盜用高麗黛的公寓鑰匙,所以到木屋區去了一趟,但是焦大橋矢口否認,不歡而散。離去時出現了一些來路不明的地痞流氓將馮滌生毆打得遍身鱗傷……
高麗黛呆住了,她好像無可奈何了,將手槍拋向床上,然後雙手叉腰,說:「你有鑰匙也沒有用,你不知道旋盤的號碼!」
「哼,那末你到東京去,我另外找地方去,蜜月旅行,我們分道揚鑣好了!」她說著又以被子蒙頭,一個蜷身再也不理睬宋琪了。
宋琪立時驚覺,記得在結婚當日,當禮成之後,教堂裡曾進來三個日本人,高麗黛曾為此事花容失色,究竟是怎麼回事?頗使人費解,現在,當前手持兇器的人,是否就是三個日本人之其中一個呢?
宋琪考慮再三,說:「蕭大砲的父親蕭鐵頭在地方上也是頗有辦法的人物,是否可以麻煩他老人家一番呢?」
原來,他是被按在平台欄牆的懸空處,雙手被那彪形大漢及那會說華語的中年人反扳著,只要他們用力往前一推,宋琪就會墜樓!
不過蕭大砲的火氣也只有幾分鐘的熱度,一杯在手,什麼煩惱全沒有了。
「要知道,妳若扣槍機,這是謀殺親夫之罪,那末,人壽保險金就拿不到了呢!」
「你又在調查我了麼?」高麗黛hetubook.com•com故意手指頭上加重了力氣,使得宋琪的筋骨感到疼痛。
「廖二叔,看情形是不會來了,再挨下去就要雞啼了,連冤鬼也要歸墳啦,哪還有不出現之理?」「安安公寓」的一個弟兄說。
「老傢伙,你是老昏頭了!」
「已經是午夜一時啦,為什麼連一點影子也沒有?」魏申甲已經不耐煩了,問廖二虎說:「也許風聲走漏,阮難成不來了!」
「哼,來路不明麼?」
「現在不是你盤問我們的時候!」那人狠聲說:「我們要知道高小姐的錢財收藏在哪裡?這內中包括了大批的手飾,還有一枚價值數萬美元的貓眼石!」
「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也或是故意含糊,我們不管,但是你得把今晚上的事情直接告訴高小姐,我們已經找到這屋子裡來了,要取你們的性命,易如反掌!哪怕你們雇了大批的保鏢,過去的仇恨,我們可以不計較,但是那筆錢財,一定要討還,尤其是那枚貓眼石!請高小姐交出來就是了!」
「其實這些事情一點也不用爸爸操心,終歸會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的!……」
那彪形大漢立刻動了手,他用的是日本柔道的「劈砂掌」一掌向宋琪的頸部砍去。
他趕忙就去撞門,那扇厚木門卻是在內閂著的,他一個人撞不開。
高麗黛嫵媚地一笑,她捏了捏宋琪的臉頰,改變了態度,又說:「我的小白臉,有什麼話,我們可以等到明天再談嗎?」
在「太子公寓」對面幾棟新建的公寓大廈,「分期付款出售」「三萬五千元即可入夥」的廣告牌仍在豎著。可是它的房間大部分仍是空著的。
宋琪這樣回答,背後立著的兩個人就立刻要將他往外推。
於是,宋老太太病了,她還是那套「十九世紀的古方」,「一哭二餓三上吊」連麻將也不搓,躺在床上就是病了,頭昏腦脹胸氣悶痛,立刻就請醫生上了門。
宋琪的腦筋更覺昏亂,好像高麗黛的問題是愈來愈複雜了。
「哎,叫我怎樣等得下去?我恨不得立刻把他們找出來,剝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鄭毛咆哮著說。
「妳在日本有多少的時候?」宋琪問。
「你就是汪金水麼?」蕭大砲問。
由那十餘層的高樓墜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無疑!
過了不久,他的身上似感到一陣寒涼,腦部劇痛,但渾身不能彈動,他醒過來了,微張開眼,他所看到的是懸空間許多稀落的燈光。
高麗黛曾經說過,她是由東京到H港,是否就是因為在東京闖下了這個大禍始才逃到H港來的?
汽車背後的招牌燈並沒有亮著,所以宋琪並沒有看到車號。
只見蕭大砲赤|裸著上身,僅穿著一條長褲,光著腳,正用椅墊蒙頭,橫臥在沙發椅上。
宋三爺又是一陣咳嗽,頗感到有點難為情,便搖首說:「沒的事,我坐在家裡已經惹來許多的麻煩了,還跑到你的家裡去幹嘛?麻煩還嫌不夠麼?」
宋琪茫然,因為他從未考慮到這問題。
首先在床上驚醒的是高麗黛,她宿酒未醒,神智仍有點迷糊,提到了阮難成她還好像滿不在乎的,但是提到了日本人,她的神色就會兩樣。
這個女人,真是個禍害嗎?宋琪簡直不敢相信,看高麗黛的形狀,她不像是一個會招來橫禍的女人。
但是那包租婆的語氣卻完全改變了,她自認老眼昏花,看馬來血統的青年人差不多都是同一個樣子,濃眉大眼,牙齒潔白嘴唇奇厚……她自稱可能是看錯人了。
蕭大砲和鄭毛等進入那間古老大廈之後,發覺裡面十室九空,大多數的人家都已搬走了。他倆經過商量後,在二樓上找到有一戶仍住著人的。便查問有沒有會說馬來語的青年人住在該大廈裡?
他們前後租用的兩間房間都裝有電話機,而他們打電話時卻又經常跑到外面去,有時候又借用全樓的公用電話。
鄭毛說:「天氣變冷了,我們飲兩杯只是為取暖禦寒啦!」
鄭毛指著他的鼻尖說:「你假如說實話,我們就不揍你!」
終於,他們像有了決策,便把宋琪由石欄杆上放下來,那個彪形大漢仍用一支槍逼在他的背脊上。
宋三爺並不怨天尤人,他認為或是他年輕時作惡過多,說不定也做過了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會養有這樣的一個兒子,會得到這樣的報應。
宋琪忙說:「我會有打算的,媽媽一點也不用操心!」
「是宋琪先生嗎?」對方問。
「那也是阮難成教唆他這樣做的,至於那兩隻酒瓶內裝著的是萊莎爾藥水,他一點也不知道!」
「黑田組」三個字似乎使高麗黛有了感觸,她來了一個翻身,瞪大了眼睛,霎了又霎,說:
廖二虎向房東索取他們的租約觀看,訂租約者還是「汪金水」三個大字!
一個人的犯罪最怕是頭一次,有了開端就漸會習慣成為慣犯的。
「太子公寓」的平台,是合著整棟大廈的面積而蓋的,所以甚為廣闊。
他滾在地上立刻用日本語嚷叫起來。
「是的,媽媽!」
「那姓阮的在有需要用他的時候,會自己上門來尋找他的,絕不允許他到處亂闖!」
高麗黛忽的吃吃笑了起來,說:「你說得多麼的動聽!你憑什麼養活我?靠你『賭外圍』嗎?」
這是他的新婚蜜月,對他的這位美麗而又富有的新娘,他一直是陷在謎一樣的霧中。
「我們並非是在乎時間的問題,明天香檳大跑馬,廖二叔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啦!」
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赴警署去替蕭大砲繳了罰款和賠償彼得李的醫藥費,同時,請警署的「師爺」說人情,聲明蕭大砲是初犯,由家長出面請求將罰款加重拘役減輕,這種要求在「天理國法人情」之上不算過分的,於是蕭大砲的拘役就由三天變為二十四小時,一天的牢獄之災還是逃不了。
這事件鬧開,惹得魏申甲和張一義大笑不已,他們認為鄭毛自作聰明「見了山墳便拜」,也可謂是「白狗偷食黑狗當災」,由蕭大砲去坐牢是夠作孽的!
宋琪沒有說話,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客廳,客廳內凌亂得可以。
鄭毛兩眼翻白,想了又想,似覺得事情好像不大妥當,便向蕭大砲附耳說:「恐怕事情不大對頭啦!」
高麗黛也好像「魂不守舍」似的,她一貫的作風喜歡半裸而睡,躍下床,披上那件蟬翼輕紗睡衣,那曲線玲瓏的玉體一覽無遺,由於房門已敞開,蕭大砲便立在那兒瞪著一雙貪婪的饞眼,飽餐春色。
宋琪忽的惱怒已極,揚手猛力在高麗黛的臀部打了一記。
廖二虎繼續說:「以當時的情形來講,很可能阮難成就隱藏在府上附近的地方,幕後指揮著焦大橋向我們進行挑戰,我們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譬如說,張一義一次、兩次的外出買酒,他完全一目了然,所以趁虛給我們來了一記滑稽的。」
「啊!大少爺,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情嗎?」
「我指的是一個叫做阮難成的人,不知道和你們是否有關係?」
「這不是潑冷水的事情,事實就是如此,你且等著瞧!」
「三爺是否到這裡來一次?」
「赫,沒有病,進醫院,年紀輕輕的購買人壽保險,時代畢竟是不同了,時髦的玩意,我全搞不懂呢!」
「難道說,你相信那些都是真的麼?」
「既然搞錯就走吧……」鄭毛說。
「我們到東京去好嗎?」
那第五層樓上,就只有一間房有住著人,蕭大砲拍了房門,只見出來應門者是一位年歲不大膚色黝黑,濃眉大眼的青年人,頗似有著馬來人血統。
「你叫什麼名字?」鄭毛再問。
宋琪受創,一陣呻|吟,弓起了身子,立在他背後的那個彪形大漢又給他的背後加上一腳,宋琪便栽倒到地上去了,他頓感到渾身麻木,腦海間凌亂不已。
「這種事情總歸得替他想想辦法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阮難成的問題還未有解決呢,不知道從何而來了三個日本人,這等於是屬於「國際性」的糾紛。
宋琪驀的大聲怪叫,「妳說得倒輕鬆,明天再說麼?我幾乎被人謀殺,打十一層樓扔到街面上去!妳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的麻煩,一個阮難成之外另外又來了日本的『黑田組』,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回事?」
宋三爺因為情緒不佳,整個下午外出就沒有回家,他是因為環境逆轉,自從「收山」之後,一些多年不見面的老朋友他都設法走動,企圖扭轉逆勢,宋三爺也並非不關心他的兒子,但這種愛是埋藏在心坎中的。
「妳不是仍有事情在東京尚未辦妥嗎?何不借此機會將它了結?」
几桌上有著一杯未飲盡的殘酒,宋琪顧不得那麼許多,他端起來,一飲而盡,藉以鎮壓自己的情緒,跟著,他一抬腳,把蕭大砲踢落地上去了。
「這是因為他處在困苦的環境,已好久每日連兩餐也吃不飽之故!」廖二虎說。
鄭毛說:「是什麼人向她施以壓力?用什麼手段?用什麼作為壓力?我們得查出來!」
「小子,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幹嘛的要學娘兒們一樣的服『萊沙爾』自殺?未免太娘娘腔了吧?」鄭毛在焦大橋稍為清醒時,以譏諷的語氣責備說:「你有種向宋三爺挑戰,就沒膽量挨揍嗎?」
在銅鑼灣靠山邊的木屋住戶,遍山漫野的密層層的布滿了,簡直像是蜂窩一樣,乍眼看去,會教人麻悚不已。
這句話,等於一把利刃扎到宋琪的心坎裡去,他勃然大怒,說:「原來妳是存心鄙視我的,那麼,妳又何必和我結婚?妳是打算養我一輩子的嗎?」
宋琪被逼走出了平台,四下裡是黝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呆立著,那大漢也守在他的背後,同時還將平台的木門掩上了。
「不管妳怎麼說,假如他們不下請帖,休想我上他們家的門!」
電梯是升往頂樓上去的,假如說,他是專程為綁票而來,斷不會送他往頂樓上去的。
「我問你一句話時,你就答一句,不許多添枝節,你是聰明人,該會懂得我的意思!」那人再用夾生的華語說。
「天都快亮了,你還不打算睡覺麼?」高麗黛問。
宋琪撫著仍在隱痛的腹部,吶吶說:「不用你們擔憂,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宋琪很難回答,矜持著說:「為什麼一提起東京,妳就不高興呢?」
「我一點也不開玩笑,我會扣槍機的!」她沉著臉色再說。
宋琪又說:「我想請問你們,和阮難成究竟有沒有關係?」
他和蕭大砲兩人正好一搭一檔的。高麗黛貯存在酒吧裡的各式洋酒好像專為他倆預備的,好在高麗黛在這方面肚量甚寬,從不計較這些。
蕭大砲手底下的那群不良少年倒是胡里胡塗的替他們找到了新的線索。
「哈,我們拜託你的事情,難道說,你早已置諸腦後了不成?這對你沒有好處的!」
他心中想,阮難成已經好久沒打電話來恐嚇磨牙了,也說不定他會為此事件特地打電話來加以譏諷一番。
「讓焦大橋一個人留在屋內不怕他溜掉麼?」
蕭大砲說:「看情形那包租婆已遭受到壓力,她胡說八道的,支吾以對,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差一點連命都沒有了,快起來,我有一些話要問妳……」
那馬來血統的青年便拾起地上的油畫顏料盒子,遞給他們大家過目,顏料盒子上有著他的名字,那是「彼得李」英文式的簽名。
「高小姐的錢財,是否交由你管理?你們存在銀行裡,還是收藏在家中?」
蕭大砲酒醉未醒,這一踢跌得不輕,他張開了眼,仍是迷迷糊糊的,雙手捧著頭,拉大了嗓子,結結巴巴地叫嚷:
對這個首次犯錯的青年人,宋三爺只關照廖二虎給予警誡一番,不加以追究,同時,宋三爺還替焦大橋把醫藥費給付掉了。
焦大橋經過一番考慮後決定去冒這個險,廖二虎便替他結算清楚醫院的欠款,由魏申甲等人陪同,又到了太子道的那間古老的公寓大廈。
「你就說是由東京來的朋友找他就行了!」對方再說。
所有布置在附近的弟兄聽得廖二虎的叫喊聲,像「一窩蜂」似地趕了過來。
顧富波連忙搖手,說:「蕭鐵頭那老傢伙脾氣古怪,蕭大砲在外面胡鬧,回到家裡可比『孫子』還要乖,假如蕭大砲進入警署一次,被老頭兒知道必有一頓好揍,所以萬萬不可給老頭兒知道!」
「和圖書去看妳的朋友?上教堂做禮拜?……」
「現在,我再把問題重述一遍,你轉告高小姐,請她把劫奪我們的錢財交出來,我們可以既往不咎,同時,東京人壽保險公司的那筆鉅款也請她去領取!」那個中年人用夾生的華語再說。
「不用考慮經濟上的問題,我早有了一筆準備好的旅費!」
宋琪連忙陪笑說:「我不是把兩老忘記了,實在是因為新成家,一切都是亂糟糟的,茫無頭緒!」
「不!」宋琪搖首說:「我一定要打開這只盒子,最著重的是那枚貓眼石,我不願意有國際上的敵人……」
「我不知道她有什麼錢財……」
由於這事件發生得頗為奇怪,所以包租婆逢人便說。這些話便傳到那些放眼線的不良少年的耳朵裡去了。
「令尊的人頭熟,何不快找宋三爺想辦法?」顧富波建議說。
於是,那批等著為打架來的朋友全變成了是為做好事而來的,七手八腳,將焦大橋搭起,往屋外就抬,落下了山坡,也驚動了附近許多的居民出來觀看。
宋琪氣惱不已,繞過床去,伏在床沿,將她的被單揭開,柔聲說:「麗黛,我們已經結婚,是夫妻名分,我們之間不應該再有什麼祕密,我知道妳有難題,但是妳不用瞞我,天底下的事情,沒有說不能解決的,請妳坦白告訴我,這三個日本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你不是為她的錢財而結婚麼?」
「你希望到哪兒去呢?」
他的腹部,仍感到創痛不已,是剛才那矮小個子打的,這人的個子不大,但出拳之猛,很使人意想不到。
她換了一身玫瑰色的尼龍短裝衣,肉體隱約可見,曲線玲瓏暴露無遺,她的睡相難看,一條大腿半分彎,另一條直伸出床外,凌亂的秀髮,披散在枕上,張大了口,鼾聲起伏不已,那是飲醉了酒的關係,可是她的膚色卻是那樣的迷人,白裡透紅,像泛著了桃花的大理石雕塑。
宋老太太說:「孩子們不懂,你怎可以和他們一般見識呢?」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誰踢了我?……」
「我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廖二虎猜想,焦大橋不可能是阮難成的黨羽,他只是受人利用而已。而且雇用像焦大橋這樣的人,一定代價甚為低廉,他不可能因此一夜發跡的,所以仍得在木屋區找尋。
「阿琪,趕快起床,你的那幾位日本朋友又來找你了!」他高聲說。
「妳在日本的日子裡和一些什麼人交往呢?是否會和人家結怨?」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極力冷靜,以和緩的語氣說。「有問題不可以好好的討論麼?」
「假如高小姐願意接受你們的條件,願意把財物交還,包括那枚貓眼石,那末我該如何和你們聯絡呢?」
宋琪原是守在宋宅等候最後消息的,他大失所望,廖二虎已經是夠精明的了,他循著各種線索尋著焦大橋,滿以為由焦大橋的身上,可以布下圈套等候阮難成自投羅網,但沒想到瞬刻的轉變,所有的希望又化為烏有,阮難成的問題仍然是個謎。這個謎要何時何日始能打開呢?
幹這一類的事情,廖二虎好像是十拿九穩的,他從來還未有過失算。
蕭大砲返回「太子公寓」,沒敢聲張,只裝做若無其事似地,連在顧富波面前也沒敢吐露。
「有何貴幹?」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宋琪已感到痛苦莫名了。
「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擅自進入我的屋子,我請你們趕快離開,否則喊警察!」
跟隨著蕭大砲和鄭毛進房的幾個不良少年也在牆旁翻出了幾張已畫完成的油畫,那同樣的是H港的街景,也有著「彼得李」的英文簽名。
「你是宋琪先生嗎?我們很冒昧的把你請到這地方來!」
「不許說話!」他又再次的用槍口在宋琪的背脊上猛撞了一記。
「汪金水是什麼人?」蕭大砲又問。
他們仍然由上屋頂平台的那扇門下樓梯去,到第十一層樓,進入電梯。
經住戶回答,住在最高的一層樓有著幾個馬來青年。
那兩個比較矮小的日本人似乎不願意讓宋琪多看見他們的臉孔,所以進入電梯之後,便讓宋琪面向內站著,手槍仍逼在他的背上不讓他回頭。
但在高麗黛和宋琪結婚的前夕,他們可又搬走了。可是沒到兩天,包租婆又發現他們搬到「太子公寓」左鄰的大廈裡去了。
「怎樣查法?揍人麼?我已經犯過了傷害罪,在警署裡有了前科,難道說再犯一次麼?那末誰也保不了我,法官也絕不會留情,再判拘役就不止三天了!」
好像這有著馬來血統的青年租賃下這間屋子就只是為作畫用的。他在這兒憑窗寫生呢。
焦大橋服毒經灌腸急救後已經脫險,可是由他的身上並沒有獲得更進一步的資料和線索。
宋琪張開惺忪睡眼,婚後,由於多重煩惱,這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經常深夜酗酒,要飲上幾杯始才上床,他不是酒客,有幾杯進肚,就迷迷糊糊的,比服安眠藥更有效,只瞬間就可以進入夢鄉。但是在第二天卻難受無比,醒來之後老是昏頭脹腦的。
時間過得快,又是一個鐘頭過去,廖二虎自己沉不住氣了,他繞著四周自己所有弟兄的布置所在,打了一轉,算是作了一次巡防。
除了阮難成在有事情時來尋找焦大橋之外,焦大橋根本不知道阮難成住在哪裡!甚至於阮難成的身分以及這位神祕客究竟是幹什麼的,焦大橋完全不知道。
「你在外面混的日子長,經驗比較豐富,就不妨替我動動腦筋,該怎麼做時,全聽你的!」
「不妨猜猜看!」
「唉,那姓阮的說過,假如我洩漏了機密的話,他一定要殺我的!」焦大橋哽咽著說。
「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命令的!」
「我心中的謎解不開!」
「日本人上門了嗎?」她問。
彼得李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忽的,在靠著對街欄牆豎著煙囪的位置,出現了兩個人影,身材都不很高大,他們徐徐地向著宋琪的方向過來,由於沒有燈光,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孔。
不過阮難成卻曾經向焦大橋加以警告過的,假如焦大橋將事情洩漏,他即會將他殺死!所以,當焦大橋知道他將毒液送到了宋公館,激怒了收山已久鼎鼎大名的「半個及時雨」宋三爺時,知道闖了大禍,同時在阮難成方面也討不了好,在雙重恐怖與悲憤交集之下便輕生仰藥自裁了……。
在燈光之下,只見一陣光燦閃閃奪目,盒子裡面分為兩層,上面的一層幾乎全是戒子,有各種的鑽石,方鑽戒、瑪瑙、翡翠、藍寶石、珍珠、耳墜……下面的一層卻是項鍊、飾花,內中有著一串鑽石項鍊當然是最貴重的了,另外有一枚鴿蛋大的黑寶石,是用白金鍊子串著的。
宋三爺搖首說:「不!你假如到那地方去必然會『打草驚蛇』,若阮難成發現你在場的話,他會怎樣想,還不儘速逃之夭夭麼?廖二虎倒是要鄭毛馬上趕過去助陣!」
「真是活見鬼了!」蕭大砲喃喃說。「你的這間屋子住幾個人?」
「顧富波?他沒在房間裡麼?失蹤了不成?」蕭大砲胡里胡塗地說。
「真出了什麼意外嗎?」
聽說日本人打電話來,宋琪知道可能是麻煩的事情又到了,匆忙下床,連睡鞋也沒有穿,光著腳板,啟房門,歪歪倒倒的穿過客廳就向酒吧過去。
鄭毛是最不耐寂寞的人,他偷偷溜到大街上去,買了一瓶「山西原汾」還有花生米牛肉乾等物,拉著張一義、魏申甲,大家席地而坐,就開始飲了起來。
在這同時,廖二虎又讓魏申甲和張一義兩人同時去找尋彼得李和詹美陳,自稱是代表蕭大砲方面的,請求他倆撤銷告訴為藉口,藉以對這兩個身分可疑的青年人作進一步的了解。
宋三爺關照說:「狡獪之徒所說的一切都不足以採信,還是小心為上!」
「哥兒們,稍為耐點煩,這是最重要的時間,也許就在這時候就要到了!」廖二虎回答說。
宋琪在旁聽著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心情甚為焦急,忙說:「既然廖二叔已經有了進展,我就得到該地方去一趟!」
「不!你們別沉不住氣,假如阮難成剛好到場,我們豈不『功虧一簣』了麼?」廖二虎說。
說到此間,他們又是一陣嘰哩咕嚕的用日本話交談,像是磋商,互相徵詢意見。
那木屋內是一片醺臭的味道,地上空著有一隻「萊沙爾」的藥瓶,焦大橋已處在昏迷的狀態之下,人事不省。
宋琪向童媽揮手,說:「沒妳的事了,妳去睡吧!」
是焦大橋說的,阮難成和他有約,說是在晚間會到他的木屋裡來,只要抓到阮難成,一切的謎全都可以解開了,恁是浪費更多的時間,廖二虎他們也要等候下去。
宋琪忍受著腹部的創痛,咬牙切齒地說:「你們是什麼人?總可以告訴我一個名字罷!」
宋琪把胸中的一股怒意全發洩在蕭大砲的身上,咬牙切齒地說:「你們倒很安逸,在這裡歡樂終宵啦!」
「那末送到我家裡來的那兩瓶酒,又是怎麼回事?」
「沒多久的時間,你們是誰?有何貴幹?三更半夜把我弄到這地方,有什麼圖謀嗎?既然有什麼問題,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隨時隨地的可以直接找我公開談話……」
「不!我替你去弄護照去了!」
「唏,怪哉!你說話怎麼嘴巴裡好像含著橄欖似的?一點也說不清楚?你找宋先生有什麼事?你貴姓大名?宋先生還未有起床呢?」
宋琪想逃走的話可更不容易了,這所大廈高矗十一層,是獨立的建築物,困在平台上,等於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傍晚間就有武裝警察和一名刑警到「太子公寓」來傳蕭大砲去警署問話。
「事實是如此,我說的是實話!」宋琪說。
那些不良少年,就是由買了大樓又將它分租出去的「包租婆」身上探聽出的消息,那是面對著「太子公寓」的一座大樓,和高麗黛購下的寓所面對面,同層靠單邊的一所房間,曾租給幾個會說馬來語的華僑住,這幾個住客的情形甚為特別,他們終日無所事事,就光只用望遠鏡向四下裡街上亂看。
「高小姐遭遇一些來路不明的人向她逼害,不得不雇用保鏢防範,這與錢財無關!」
想當日的情形,高麗黛聽說教堂裡來了三個日本人時的一副形狀,宋琪的記憶猶深,現在,這三個人竟然真的找上門了。
焦大橋一直處在飢餓的邊緣,二百元對他是一個極大的數字。
高麗黛實在穿得太單薄了,那蟬翼輕紗晨衣,裡面是半截的巴黎短裝睡衣,連乳罩也沒穿上,一截墨黑色的三角褲隱約可見,光著兩條纖長而又細滑的大腿……尤其是她的胸脯勾引人,一道窪的乳壕,兩旁像吹了氣的肉球……。
「唉!家父連我的事情都不大想管,哪還會顧及到蕭大砲去呢?恐怕是多此一舉罷了!」宋琪說。
鄭毛說:「恐怕是包租婆看差了眼,凡是有馬來血統的人,差不多都是大眼睛濃眉毛,皮膚黝黑的……」
他們正說間,廖二虎來了電話,說是已經將那個送酒至宋家的人找到了,正就是「太子公寓」門房馮滌生的同學焦大橋。
他們三個人便迅速進入汽車,奇怪的是駕車的是個年輕的女郎,宋琪借著街上朦朧的燈光,能隱約的看得到她的臉孔,那女郎瞟了宋琪一眼,待她的夥伴進入汽車後,一踩油門,汽車便揚長而去。
「不必問我們的名字,現在是我們要向你問話!」那人再說:「高小姐為什麼會和你閃電結婚?你們之間有著什麼祕密嗎?」
「不必了,明天我可以叫童媽收拾,現在,我的氣也消了,你就上床休息吧!」她的語氣也完全改變了。
蕭大砲坐了一天拘留所,被釋放了出來,聽鄭毛把前因後果說了頗為不甘心,他恨不得踏翻了整個的H港,無論如何把彼得李和詹美陳找出來,重新收拾他們一頓。
「你到底患了什麼病?」他問。
「黑田組?」宋琪對日本的「行情」不太了解,他意覺到這很可能是流氓組織,高麗黛又為什麼會和「黑田組」發生了糾葛呢?這個女人真是不可思議。
宋琪說:「打官司不是辦法,蕭大砲犯的是違警法,等到官司打完,他的拘役也完了,官司等於是白打的!」
「你躺上來,我替你按摩!我的按摩技術很高明呢,是由日本學回來的!」高麗黛笑吃吃地說。
和_圖_書忽的一隻睡鞋飛了出來,正砸在蕭大砲的頭上。
宋琪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之下,還是只有找廖二虎想辦法,因為闖這個禍,鄭毛也是「禍首」之一,宋琪是透過鄭毛向廖二虎求援的。
那個彪形大漢已撳了升上最高一層樓的樞紐,電梯即徐徐上昇,宋琪在兇器威逼之下,反抗不得,只好聽由他的擺佈。
「我不是曾經說過麼?我就是喜歡遊山玩水,我從來不會喜歡在一個地方待上一年半載以上的!不過……」她一聲長嘆。「在H港不知道要停留多久的時間了!這還不是為了你麼?自從遇見你之後,好像一切都改變了,這可以說是上帝的安排呢!」
高麗黛受驚,但是她酒醉模糊,只略張開眼,向宋琪斜眼一瞟,竟笑了起來,說:「你回來啦?一整夜,你跑到哪兒去了?」
「哼,瞧你,還活像是一個感情的動物呢!」高麗黛話帶譏諷地說。
「詹美陳!」
廖二虎是根據張一義口述,該天送酒來的那個人的形狀,又去訪問了「太子公寓」的門房馮滌生,經馮滌生證明,焦大橋的形狀和張一義所描述的完全吻合。
宋琪便按照高麗黛所說的號碼,擰號之後,那只手飾盒子果然的就打開了。
廖二虎並不願意為這件事情有太多的煩心,他的生活擔子頗重,還是賭馬的生意要緊。固然,他知道宋三爺的嘴巴雖是這樣說,但是「肉究竟是自己的痛」,沒有理由他會放棄宋琪的問題不管的,因之,廖二虎便關照鄭毛,魏申甲和張一義三個人,多給宋琪照應,經常至宋琪的家中走動,別的事情都不打緊,最緊要的是別讓宋琪在地頭上吃虧,宋琪丟人事小,宋三爺丟人事大!他們和宋琪的交情不怎樣,可是宋三爺過去的一份恩情可要報答的。
「為什麼你老在調查我的祕密呢?」
「這個女人的身世你都清楚了嗎?」
宋老太太看穿兒子的心思,再說:「就算太太有錢,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應該有個打算!」
宋琪心中明白,宋三爺的嘴巴硬,但是仍還是關心他的,便說:「爸爸別聽他人的閒言閒語,道路謠傳,為什麼不自己去看個一遍?高麗黛自幼僑居海外,她的生活稍為歐化一點就是了!」
「不!我從來沒有在對面的大樓住過!」彼得李說。
「難道說,你不高興到外面去跑跑麼?」
據在毆打馮滌生的現場上曾親眼目睹的居民說,那大漢的綽號叫做「番藷」,既有名有姓,又有「地區」,憑廖二虎在地頭上的關係,他很快的就尋著「番藷」了。
否則一個身上傷痕斑斑,挨過了圍毆的人服毒自殺身亡,事情難免會牽連到廖二虎的身上去,他的麻煩可脫不了身啦。
那青年屈服在武力之下,哭喪著臉孔,就不敢再叫嚷了。
電梯的鐵門自動打開了,那大漢執著宋琪的胳膊,扭著他跨出電梯,這一層樓,有半棟已經出售,另外的半棟仍是空著。
宋琪回答說:「這是我的事情……」
焦大橋總共給他一百五十元,讓他召集三五個人將馮滌生毆辱一頓,這是屬於警告性質的,教馮滌生不得再涉問焦大橋的事情,至於焦大橋的幕後主持人是誰,「番藷」完全不知道。
高麗黛卻說:「現在是睡覺的時間,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我們戀愛結婚,一切手續都是正當的,毫無祕密可言!」
「結婚之後有什麼打算?」關心孩子前程乃是老人家之常情,宋老太太殷殷地問。
「妳在日本幹嘛呢?仍然是一個人麼?」
宋琪頗感到「焦頭爛額」,好像除了找廖二虎之外,不可能再會有第二個人給他們援手了。
「麻煩你把他喊起床,就說是由東京來的朋友找他說話!」對方仍然是咬字不清楚,頗含糊地說。
宋琪進入寢室,只見他的新娘,同樣是一副爛醉如泥的形狀。
「你假如對我信任的話,不就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麼?」
可能寓所裡的人全睡著了,他的妻子高麗黛、蕭大砲、顧富波、童媽,沒有人應門!
蕭大砲捏著斗大的拳頭又是一拳照著那青年的胸膛打去,說:「你不用向我們查問,是我們在問你的話的!」
「我要找尋那枚貓眼石,假如說,盒子裡有這麼一枚東西,就證明那三個日本人所說的不假!這樣昂貴的寶石,對我們等於是廢物一樣,既然有人追蹤著找尋這件東西,妳既不能將它當做裝飾品,也不能將它變成錢財,留著有什麼用處?不如將它『物歸原主』算了!」
究竟高麗黛又和這三個日本人有什麼瓜葛呢?宋琪甚感困惑。這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宋琪不敢相信高麗黛會給他帶來這麼多的麻煩。
他又想起了那三個日本人要索取的錢財,那些手飾,價值數萬餘美元的貓眼石,還有擺在東京某人壽保險公司的一份人壽保險金……
宋琪再說:「這三個日本人,在我們結婚的當天,曾經在教堂上出現過,記得嗎?當時妳曾甚感到驚訝,向蕭大砲問長問短的……」
居住半山木屋區的居民,差不多都是大陸逃亡的難胞,生活多至為艱苦,除非是在特殊事故或是一夜暴富之下,很難得會在一夜之間改變生活的。
他們為什麼要下這種毒手?是為高麗黛的錢財?是為一枚貓眼石?是為東京還有一筆人壽保險金……?
「顧富波呢?」
「你赤身露體的躺在這裡,算什麼名堂?」
「男人,海底針,甚靠不住!」
廖二虎關照說:「大家別呆著,快去喚救護車來,送醫院急救還來得及!」
蕭大砲張著嘴,臉紅耳赤地溜開了。
「什麼『黑田組』?」
宋琪焦急不已,暫時他還不能回家去,他希望能得到廖二虎的最後消息。
宋三爺兩老口子在用晚飯還不斷地在討論阮難成的問題,他們搞不清楚高麗黛為什麼會招來這樣深仇大恨?宋三爺希望廖二虎不要出任何的差錯,否則他所有的用心就完全白費了。
「我們互相戀愛,是愛情的結合,我並不貪圖任何人的錢財,你們查問這些,用意何在?何不坦白說明呢?」
他猛感到一陣戰悚,好像連身體也站不穩了,內心之中悲憤莫名,他用手撐持在門旁,撳了電鈴,一次又一次的……
在醫院裡耽擱了差不多有個多小時,鄭毛因為在午間多喝了兩杯,竟在候客處打盹睡熟了,他的鼾聲大作,惹得一些「白衣天使」竊笑不已。
「只因為妳的問題太多,先是阮難成,現在又多了日本的『黑田組』……」
「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反而去相信來路不明的人,我相信你必會後悔的!」高麗黛忽而撐起了腦袋,極其柔和地說。
廖二虎嘆息說:「阮難成是個不容易對付的人物,他的手下也絕不簡單,你們錯過了這大好的機會了!」
這是人壽保險公司的例行手續,但是這種私人開設的醫院為了取信它的委託人,一切的檢查工作都做得十分仔細。
這時間焦大橋也應該可以出院了,廖二虎便親自到醫院去,把原委向焦大橋說明,請焦大橋不用畏懼給他們指認,廖二虎還聲明了在「安安公寓」給焦大橋一份職業,保障他今後生活無虞。
宋三爺是肚子裡有彆扭,說:「好好的人家,我們為他訂好了親事,結果自己在外面亂七八糟,弄了這麼的一個女人上門,是非招來了不說,把我『收山』多年的招牌也砸在這上面,唉……」
但是事情卻很糟糕,那個叫彼得李的傢伙不甘受辱,待他的同學詹美陳回返家後,兩人一商量,便到警署去告了一狀。
倏的,一隻小型的手電筒掣亮了照到他的臉上,宋琪又被那彪形大漢揪起。
「我命令你把盒子放回去!」
廖二虎就指揮他們撞門,人一多力量就夠猛了,轟然一聲巨響,整扇門塌下。
那兩個在平台上出現的日本人低聲互相磋商了一番,於是,其中的一個人便以很夾生的華語向宋琪說:
他倆連房東也沒有通知,所付的房租還多了有半個多月,不聲不響地就搬走了。
「唉,張大哥你怎可以潑冷水?」
那人揪著他的胳膊,竟推擁著他趨向上屋頂平台的樓梯口間。
宋琪愈想愈感到迷糊,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高麗黛而言,她的年歲不大,又是單人匹馬的,怎會惹下這麼多的紕漏?有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仇人阮難成,又另外有日本流氓組織向她尋仇,這簡直是難以令人置信呢。
經醫生的囑咐,焦大橋還得留院調養幾天,廖二虎心中想,在醫院的附近布下眼線,也說不定阮難成會到醫院裡來探看焦大橋,那樣,捉拿阮難成還有一線的希望,否則,這條「線索」就算斷了。
宋三爺翻了白眼,說:「我有什麼事情好生氣的?年紀這樣大了,已經是時代落伍的人啦,這個世界已經是你們的啦!……」
據廖二虎的研判,阮難成是狡黠的,他手底下的爪牙自不簡單,不是「人贓俱獲」的話相信不容易逼他們供出詳情。果然的魏申甲和張一義毫無收穫「鎩羽而歸」!
他得等候廖二虎的電話,看看阮難成是否會落網,那末有關高麗黛的許多事情都立刻可以了解,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關鍵,不由得使宋琪情緒緊張。
「現在,你已經和高小姐結婚了,你是她的丈夫,假如你真的是於心無愧的話,大可以向她相勸,請她把那筆不義之財交出來,我們即可以息事寧人,過往所有的事情全不計較,同時,在東京留下的那份人壽保險金也請她去領取,要不然,我們不會給她有好收場的!」
那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漢竟說日本語了,嘰哩呱啦的,宋琪全聽不懂。
「妳幹的事情都很神祕!很難猜測呢!」
「焦大橋挨揍之後乖得很,他發誓充分合作,因為他擔心我們會將他送交官方!」
焦大橋有過幫助賊人做內應偷鋸高麗黛臥室窗戶的紀錄,廖二虎的腦筋動得快,立時就想起他了。經過馮滌生的證實,於是立刻展開行動。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很敏感的,認為那個西裝革履高高瘦瘦故作紳士狀的中年人可能就是阮難成,於是,立刻報告了蕭大砲。
鄭毛曾偷偷的向張一義說:「假如我逮住了阮難成那小子,不打折他一條腿,我的鄭字給你們倒著寫,那個毛字成×毛了!」
「閉你的口,不許說話!」那人扳著了臉色說。隨著用槍口在宋琪的胸膛上猛力一頂。
這時間,廖二虎正進行著他的「狩獵」工作,他的一夥把弟兄全到了現場,張一義、魏申甲、鄭毛,連同「安安公寓」裡可以調配出來派用場的弟兄,都幾乎全來助陣。
「東京麼?」高麗黛兩眼霎霎的,流露出頗為神奇的光彩,她好像窺破了宋琪的心思,猜想宋琪仍在企圖想解開「東京之謎」!
「我不知道!」她堅決說。
宋琪忽的發現了一件和服,是用日本織錦縫製的,有金線銀線,織繡成燦爛美麗的風景圖畫,若在日本來說,這種衣飾也是相當貴重的,它是屬於禮服之一,高麗黛不是日本人,她要這種和服何用?
宋琪的心情極度矛盾,他真感到有點迷糊,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了!面對著那只手飾盒子,除了不安之外,感到內疚不已。
阮難成是某一天晚上在午夜之間突然到訪自我介紹的,他頭一次教焦大橋去偷高麗黛的房門鑰匙時,就贈送給他二百元鉅款。
宋老太太還是想念他的兒子,便通知廖二虎教宋琪無論如何回家一趟。
方纔那個會說華語的日本人說的那句話就刺傷了他的自尊心,他的家境貧寒,沒有正當職業,完全依靠高麗黛生活,他的婚姻不是貪圖高麗黛的金錢,還是貪圖什麼呢?
「若是正當的人家為什麼要雇用保鏢呢?要不就是保護她的錢財!」
「哼,老太婆,別因為她送妳幾個錢儀,妳就給她迷住了,這個女人絕非是什麼好來路!妳只瞧她的酒量就可以知道了,年紀輕輕的女人,就學會了酗酒,這會是好路道麼?」
宋琪心中想,也許那枚價值昂貴的貓眼石就是在盒子裡面,要不然,它不必那末嚴重,有著雙重的鎖扣。
昨天,兩老口發生了齟齬,起因是宋老太太要到兒媳的新居去串門,還硬拉著老頭兒一起去,但為老頭兒拒絕。
宋琪認為不是埋怨的時候,應該替蕭大砲想想辦法。
宋琪回到家中之後,www•hetubook•com.com即來到他的母親的床前,宋老太太正在喝湯藥呢。
「高麗黛這女孩還不壞,我看她挺隨和又滿得人緣的……」
「問題很簡單,我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不許有謊言!」
「我不在乎妳扣槍機,妳得給我這盒子的鑰匙!」宋琪很堅決地說。
「東京是戰後東方的花都,很多人蜜月旅行多是到東京去遊玩的!」宋琪補充說以窺探高麗黛的反應。
「妳打算到哪兒去?」
廖二虎探詢那大漢的形狀,這人可能是參與毆打馮滌生有分的,不外乎是地區上的小流氓,要不然,焦大橋怎樣利用得上呢?
「我們忍心這樣做麼?……」
宋琪聽那聲音,即已經想像出那個年紀稍大會說夾生華語的日本人的嘴臉。「我是宋琪,你是哪一位?」
宋琪確實也是疲乏了;徹夜未眠,而且整晚上的情緒都是緊張的,由廖二虎他們圍捕阮難成開始,直至他被三個日本人架上了平台……。
據那包租婆說,他們總共是四個至五個人,有二十來歲的有三十來歲的,出面承租者的姓名是汪金水,是個膚色黝黑濃眉大眼似乎有著馬來亞血統的青年人,他幾乎是足不出戶的,其餘的人卻經常外出往來,其中最使人注目的是一個西裝革履,身材瘦長經常表現得十足一派紳士形狀的中年人,另外的一個是肥頭大耳,大家都叫他「胖哥」的青年……。
焦大橋的身上總共不過數十元,不足以付醫藥費,廖二虎惟有自認晦氣,給他全付了。
「我要替妳把箱子收拾起來!」
這時候,高麗黛偷偷的掀開被單,窺瞄了宋琪一眼。
「我在東京並沒有什麼要辦的事!」高麗黛又流露出她的不樂。「我且問你,你要到什麼時候才開始停止對我的懷疑?」
蕭大砲聽說是由東京來的朋友,不禁打了個寒噤。宋琪被人逼上公寓的平台上強施橫楚的故事他已經聽說了,他對這件事情頗表懷疑,初時尚以為是阮難成故弄的玄虛,宋琪的神智不清楚,尤其是經拳腳|交加之後,連中國人外國人也搞不清楚。但這會兒日本人竟找上門啦!究竟宋琪惹來了多少的麻煩?連「國際糾紛」也沾上了。
「你不必和我們連絡,我們知道你的住址,來找你比較容易,你想找我們就難了!」
「這是事實,我說的完全是實話!」
「你別再在乎那姓阮的了,他有膽量在你的身旁出現,我們必收拾他!」鄭毛說。
他凝呆站立在馬路上,一陣涼風撲面,使他感到好像是一場「惡夢初醒」。
宋琪吃吃笑了起來,說:「看爸爸牢騷滿腹的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其實只因為我沒請你到我的家裡去!所以心中有了疙瘩!」
「假如你再翻我的箱子,我就打你!」她很激昂地說。
張一義他們也都非常熱心,連晚飯也沒有吃,由廖二虎買了一些肉包子三明治之類的東西,各分配了幾件,勉強塞飽了肚子,就在那裡胡里胡塗的等候。
天色已是全亮了,這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陽光探頭特別的早,宋琪仍感到渾身的筋骨疼痛,他著實的疲乏已極,腦海裡堆滿了問題,簡直像一團亂線球一樣,恁怎的也尋不著它的頭緒呢。
「沒有病,這只是例行手續!」宋琪回答說。
高麗黛即時冷笑,說:「你們一批都是『莽撞鬼』,一點也沉不住氣,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
宋琪一聽到「人壽保險金」幾個字,大為驚訝,為什麼在東京方面也有著一筆「人壽保險金」?又一定要高麗黛去取呢?
「『黑田組』——你會忘記這名字嗎?」
宋琪怔了半晌,吶吶說:「原來妳也是很習慣用兇器威脅人的呢!」
宋琪抓著頭皮,考慮了好片刻,然後說:「我們應先考慮到經濟上的問題,最好是能到節省一點的地方去!」
「番藷」倒是滿爽快的,他知道廖二虎是「道」上「爺叔輩」,立刻將事實真相和盤托出。
廖二虎即打電話給宋三爺,報告全盤的經過情形。
這是宋琪的新婚蜜月,多可怕的蜜月呀!
「妳應該把號碼告訴我的!」宋琪說:「夫妻之間有什麼秘密可言的呢?」
高麗黛皺起眉宇,看不出她是猶豫,是驚恐,或是佯作鎮靜,她的酒意未褪,形狀充滿了疲乏,獃了半晌,忽說:「什麼人壽保險金?什麼貓眼石?什麼『黑田組』?我全不懂!假如說,我有什麼麻煩,別人會親自找我,何須要找你呢?一定是找錯人了!」
「你大可以不必去想它了,從昨天下午,我就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你猜我是幹什麼去了?」
「哼!」宋三爺一聲長嘆,說:「你的妻子在過去時究竟結怨了一些什麼仇人,你們頭一天回家,就鬧到我的家裡來了,顯然有意和我挑戰了,想想我息隱『收山』多年,對『黑道』上的事情全不感興趣,為了你的問題又重新和這些『道』上的朋友接觸,他們對這件事情茫無所知,經過了四下打聽之後,連一點頭緒也沒有!」
廖二虎說:「不!這小子是賤骨頭!吃硬不吃軟,現在全招了,他承認是被個姓阮的所利用,但是他和那個墜樓摔死的竊盜並不相識,而且彼此連面都沒有見過!」
宋琪無法了解,為什麼高麗黛身上的問題會有這樣的多?娶了這樣一個妻子豈不等於自討苦吃麼?
高麗黛和宋琪每天均起床甚遲,鄭毛幾乎每天都成為他們家中的座上客。
宋老太太不樂,說:「我們就只有這麼的一個孩子,你就為這點的禮節就斷絕了往來不成?」
「你想隱瞞,對你不會有什麼好處!」那人再次警告說。
客廳內的電燈亮了,起了一陣悉嗦之聲,一忽兒,房門打開了,站在門首出來應門的是童媽,她睡眼惺忪,頭髮蓬鬆的。
高麗黛又再次的下了床,說:「你實在太疲倦了,所以精神緊張,來,我替你脫衣裳,好好的休息一番,等到體力恢復時,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廖二虎不樂,斥責說:「叫你們辦事來的,並非是叫你們取樂而來,竟在這裡飲上了呢!」
但是廖二虎的看法和他們卻不一樣,他認為彼得李和詹美陳兩人仍然是有嫌疑的。
「喲,阿琪,你回家來了麼?現在是什麼時候?」蕭大砲抬起了頭,注視壁上掛著的八音電鐘。「乖乖,快天亮了呢,怎麼搞的?你現在才回家?我們直在擔憂你會發生了什麼事情?」
爛眼疤廖二虎雖然抓住了一個和阮難成頗有關連的焦大橋,但是並沒有多大的收獲。
他的耳畔似乎聽得一陣很混亂的聲音,好像是一群猛獸在怒吼,他的身體被移動了。
廖二虎立刻又想到在醫院中養病的焦大橋。
宋琪受創,背脊上疼痛不已,他猜想,上到平台上去絕不會有什麼好事情!但是,他能夠反抗嗎?
「不是我打算要到哪兒去,是我們要去蜜月旅行一番!」高麗黛含笑,她倒在宋琪的懷裡,並吻他的臉頰。「蜜月旅行總應該有的吧?」
蕭大砲原是在警署方面人頭頗熟的,但是洋法官不吃這一套,當庭宣判後,一拍屁股離開法庭就得執行。
「你和高小姐認識多久了?」
那彪形大漢便將手槍猛地裡向前一送,推著宋琪行走。
几桌上杯盤狼藉,有打翻了的酒瓶,吃剩下的殘羹,電唱機旁的唱片灑了滿地……
下午時,宋琪由鄭毛陪伴,至華僑衛康醫院去作健康檢查。
高麗黛打哪兒惹來的麻煩,什麼錢財?什麼手飾?什麼貓眼石?簡直把宋琪的腦袋也搞昏了。
「腦筋是人動出來的,可以想辦法!」
自然,顧富波是回到他的房間裡去了,宋琪的問話是多餘的,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蕭大砲的行為比較放蕩、隨便。
經過了醫生的緊急施救,給焦大橋灌了腸,還算好的,焦大橋脫離了險境。
「他叫什麼名字?」
「在這時間,上平台上去幹嘛?」宋琪停下腳步問。
「阮難成是你的什麼人?你們之間有著什麼關係?」蕭大砲再問。
皮箱內有許多的東西,宋琪都未有看見過的,除了一些季節性的新裝不去說它,一些稀奇古怪的裝飾品,另外還有磁器飾物,這些東西都是供室內布置用的,高麗黛卻把它收藏在箱子裡。
宋琪痛苦不堪,他扭轉身子,又重新走進了大廈,進入電梯升上第十層樓。
廖二虎詢問焦大橋和阮難成發|生|關|系的經過!
「宋先生,相信你不會忘記,我是由東京來的朋友,我們在貴公寓的平台上見過面了!」
廖二虎並不找「番藷」的麻煩,他只要「番藷」說出焦大橋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高小姐的手飾珠寶收藏在什麼地方?」
那人矜持了一會,說:「你只要知道我們是『黑田組』的人就行了,不必知道我們的姓名!」
蕭大砲便向那個叫做彼得李的傢伙說:「我們是來找人算帳的,因為找錯了人,算是你討了便宜,不得向外嚷,否則下次看見你時,還要揍你!」
「哼!好像是死路一條呢,既然如此,乾脆讓蕭大砲坐滿三天出獄,豈不乾脆?」
「是什麼人的人壽保險金?為什麼要高小姐去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朋友,事實上我已經是被弄昏頭了,你們能夠好好的坦白說明麼?」宋琪已感到需要「委曲求全」,他希望能了解全盤的真相。
「那末大家就快動手吧!」
雖然高麗黛的睡相不好看,但是宋琪對高麗黛的形狀仍是迷戀的,他的眼睛似乎有著極度的貪婪,不斷地在高麗黛的玉體上下瀏覽。恨不得盡情撫愛一番,但是想起了那三個日本人——「黑田組」,像是一個很可怕的黑社會組織名稱。
電話鈴聲忽的響了,蕭大砲拉開了酒吧櫃台內專用以裝載電話機的抽屜。
彼得李和他的同學詹美陳當面指證,對質了一番,法官毫不留情。
「現在,麻煩你送客!由電梯把我們送落到街面上,別忘記有一支槍,一直在你的背後!」
「難道說,這樣推託,就可以把事情解決嗎?」
假如說,蕭大砲和鄭毛是稍有腦筋的話,他們當不會相信那些不良少年的報告,就算能採信也得稍為冷靜加以思考一番,嚴密籌劃該採取怎樣的行動。
宋琪納悶不已,當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路,竟在這個時間潛伏在公寓的附近,乘著他回家的當兒,跟進電梯,又用兇器向他威逼。
「用怎樣的方式進行?」
宋琪再次受傷,即跌在地上,那大漢再在他的背上踢了一腳,宋琪便昏過去了。
高麗黛的寓所是在太子公寓的第十層樓上,那所古老的公寓大廈總共不過五層樓高,即算鄰街有窗戶相對,他們也窺探不出什麼名堂,總不能夠每天把守在它的平台或露台間窮盯梢,只注意著他們的進出,那種作用性也不會太大呢。
「有什麼問題值得這樣嚴重?以謀殺為要脅?」宋琪說。
午夜約兩點多鐘,宋三爺接得廖二虎由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們看守著的那名焦大橋居然服了毒,正在醫院之中施行急救。
「喊救護車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如把他抬下山去,攔一部出租汽車向就近的醫院裡送!」張一義建議說。
這條線索到此為止,也就斷了。
不久,他們攔著了一部空著的出租汽車,將焦大橋就近送往附近的醫院去。
當她看到宋琪的那一副形狀時,不禁大為驚訝,說:
宋琪的腦筋不斷地在考慮,盤算,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非常突然,他希望能得到多一點的了解。便說:
不幸得很,當他們抵達時,已告撲空,那兩個有著馬來血統的青年卻先一夜搬走了。
宋琪無可奈何地將手飾盒子重新鎖上,又將高麗黛所有的各物,重新置進箱子裡去還原。
「難道說,妳還擔心我會變心不成?」
「聽說你的父親在黑社會很有力量?」那人繼續問。
「你們夫妻之間的結合,竟有這樣的隔膜麼?實在難以使人相信!」
宋琪的心中頓感惶恐,莫非這大漢是有意要把他架進空屋裡去實行毆辱麼?
「你在半個月前不就是住在對面的大廈麼?」鄭毛再問。
廖二虎也感到納悶,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也或有不夠正確之處,他隨步就來至焦大橋的木屋所在處,屋內的燈光未滅,他俯首趨著窗戶的破縫處向內窺瞄了一番,乖乖,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廖二虎臉色大變。
宋老太太也不是有什麼大病,她不搓牌,就得躺在床上,不是胸口間覺得隱痛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就是腸胃不舒服,反正是什麼毛病全來了。
蕭大砲還有點想不通,說:「難道說,我的弟兄們情報錯誤不成?」
蕭大砲是最沉不住氣的,立刻就要動手,剛巧這天鄭毛也在「太子公寓」午飯,吃了幾杯酒,兩個人一搭一檔,借著酒意集夥了幾個不良少年,立刻就到「太子公寓」左鄰的那所古老公寓大廈去了。
焦大橋對阮難成其人也是感到納悶的,也頗想搞清楚這個人的身分及他的企圖,同時,在「安安公寓」有了差事生活有了保障,在廖二虎的保護下也不怕阮難成對他不利了。
宋老太太又說:「聽鄭毛說,你們小倆口子還是滿恩愛的,希望你們的婚姻美滿,但是也不要把老家冷淡了!」
宋琪非常沉著,他裝做不在乎,打高麗黛的身旁走過。
鄭毛向蕭大砲授意,仍然得利用那些不良少年向對面新建大廈的包租婆施以恫嚇,無論如何,得讓她設法把彼得李和詹美陳搬到什麼地方去找尋出來。
「我無從回答起……」當宋琪的腦袋被逼著伸出到欄牆外面時,那高達十餘丈的街面上是一片黝黑,實在觸目寒心呢。
「大少爺,你什麼地方不舒服?你的臉色難看!臉上有傷痕,是打過架了麼?」童媽仍守在一旁,似乎是非常關心似地向宋琪問。
他得留在那兒等候。
「誰是阮難成?我們不知道!」
以剛才的那三個日本人而言,其中那身材高大的顯然是個打手,那小鬍子,會說華語的兩個,也絕非善類。「黑田組」三個字也頗像流氓組織……。
宋琪的話未說完,對面站著的一個矮小個子便揮動了拳頭,雙手左右開弓,兩拳俱打在宋琪的腹部,這是一種陰險的作法,不給他的身上留下傷痕。
宋琪說:「那末妳可以告訴我盒子的號碼嗎?」
對方卻是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甚為蒼老,說話連字音也咬不清楚。「是宋公館嗎?我找宋先生說話,麻煩你!」
他無意間回頭,向床上看了一眼,高麗黛已經不在床上,只見她,怒目圓睜的,穿著半截透明的睡衣,光著兩條纖長的大腿,她的手中卻捏著一支短槍,就是她平常用以打靶的那支小型「勃郎寧」。
高麗黛冷冷地說:「既然找不出人來幫忙,不如花幾個錢雇一個律師替蕭大砲打官司就是了!」
「我不和他們一般見識,但是他們不請我,我不上門!這年頭,孩子大了,就是孩子們的世界,誰希罕要我們兩老上門?」
「我真的會扣槍機的!」
於是,那矮個子又要動手,他用同樣的方式,揮動雙拳,又要打宋琪的腹部。
其中那個蓄著小鬍子的,抬高了手一招,對街停車場上列著的一輛小汽車便亮了車燈,立時就向他們駛過來了。
宋琪自覺沒趣,面對著地面上翻得極為凌亂的一攤東西,許多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結論。
「把我箱子內的東西,每一件都擺回去!」
宋琪離開了宋宅,雇了汽車回太子道公寓去,這時間已是零晨三點多接近四點了,公寓裡差不多的住戶全熄了燈,門房馮滌生剛巡更完畢也進房睡了。
「你是日本人嗎?」宋琪用英語問。
「別忘了我們的話,下次見面時,是敵是友,由你自己選擇!」那會說華語的傢伙拍了拍宋琪的肩膊說了聲「再見!」
「我可以請教你貴姓大名嗎?」宋琪以化敵為友的態度。
焦大橋新搬進去住的那間木屋是在半山腰間,廖二虎分配了所有的弟兄,任何的一條進出要道都留有人在暗地裡把守,「羅網」早就張開了,就等候著阮難成入彀。
高麗黛咒罵說:「你給我滾到外面去!」
也剛好宋三爺回家了,門鈴響時,宋琪趨出去應門,宋三爺跨進門就是一陣咳嗽,故意裝出一副莊嚴的臉孔,略一點頭就進他的臥房去了。
他在槍口之下,拾級而上。平台的木門是敞開著,那環境更為恐怖,四下一片黝黑,但覺陰風陣陣,環看四周,是稀稀落落的燈光!這稱為不夜之城的H港正落在睡眠狀態之中,多少罪惡事件就是在黑暗之中進行。
「我們讓焦大橋留在木屋內,我們布置在附近的各要道,只要阮難成出現,絕對教他插翅難飛!」
據說,這間古老的公寓大廈在短時間內就要拆掉了,是因為業主已覓妥了投資人,在短時間之內就要動工改建十層樓的大廈。
在剛開始時,每一個人的情緒都十分高張,一個個磨拳擦掌的靜待他們的「獵物」入網,發了誓一定要給阮難成一頓老拳,揍得他不死不活的再來盤問他究竟有多大的狗膽?敢向宋三爺挑釁。
「不!是因為你想得太多了!」高麗黛溫柔地自動替宋琪解下領帶,脫下上衣。
宋琪已趨至酒吧跟前,拈起電話聽筒,他先作深呼吸,鎮靜下神色,然後以極為沉重的語氣說:「你是哪一位?」
廖二虎在地頭上的關係特多,他立刻按照那衣衫襤褸的大漢的外貌形狀四下裡探訪。
蕭大砲可怔住了,吶吶說:「那豈不糟糕!」
那個青年人,帶著莫名其妙的表情,眼瞪瞪地看著蕭大砲和他的朋友一招手,揚長下樓去了。
宋琪忙跟進去,他說:「聽說爸爸為我的事情生氣了!」
焦大橋說。或許是阮難成探聽出他和「太子公寓」負責門房的馮滌生是好朋友,又曾經跟蹤他回木屋區。
是時,高麗黛已披上晨衣,神色張惶地來到宋琪的身旁了,她附耳在聽筒之旁,欲聽對方究竟怎樣向宋琪恫嚇?
「高小姐雇用了三個保鏢,兩男一女全都是你介紹的!還有那大批的小無賴,聽說也完全是聽你的指揮,你這樣做,是出於你的主意,還是高小姐的意思?」
是時,天色已接近黎明,窗外可看到朦朧的亮光。
雖然宋三爺特別在電話中向廖二虎關照過,不管在任何的情況之下不得向阮難成動粗,免失「江湖上」之風度,但是到時候誰能忍得住呢?
「夫妻之間應該互相信任,她過去的事情我不必過問,我們只求未來的幸福!」
焦大橋曾多次和阮難成接觸,阮難成有好幾個伙伴焦大橋是見過面的,這內中或會有彼得李和詹美陳在內,廖二虎考慮到請焦大橋去指認。
「姓阮的總共給了他多少錢?」
那AD兩棟闢通接連著的就是他的新家,然而這個新家已籠罩上了可怕的陰影。
蕭大砲原就是火性子的,聽鄭毛說,立刻就動了手,不由分說,將那年輕人按倒在地上就是一頓猛揍,揍得「鬼哭神號」的。
「妳認為是我的神經錯亂了麼?」
果然事情不出張一義的所料,手錶上的秒針是滴答滴答的溜過去,一分鐘又一分鐘,一小時又一小時,那間小木屋並沒有客人到訪。
這是戀愛婚姻麼?因戀愛而惹來了重重煩惱,似乎四下裡充滿了殺機!
鄭毛聽說,立刻鼓掌說:「他媽的,這一次我可以一吐心胸中的冤氣了!」說著,他立刻匆匆忙忙地離開宋宅,臨行時,特別向宋琪說:「阿琪,你只管等候我的好消息。」
在後,包租婆發現他們的行徑詭祕,這些傢伙們便自行搬家了,但是在幾天之後,卻又發現他們只是搬到高一層樓的樓上去。同樣的每天只是躲在房間內用望遠鏡看街。
他們在附近以「守株待兔」的方式,鵠候了一整個下午,好不容易等候到焦大橋回家,立刻湧上前將他擒獲。
山上山下,只是尺土之隔,它便形成了兩個世界。
「為什麼不回答?」那兩個人又扳著他的手要向街面上推。
鄭毛巡視了他的房間,所有的設備簡陋得可以,沒有桌椅,僅有的家具只是一張帆布床,張開在那兒,被子褥單堆疊在一起,牆上釘著一排釘子,許多衣裳七零八落地掛著或扔在床上,床底下有幾口小皮箱,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一張畫架上張著畫布,面對前窗露台,畫布上是一幅未完成的街景,地上有著散開的油畫顏料……。
宋琪暗覺納悶,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高麗黛他們為什麼還沒有回家?到哪兒去了?是否會發生什麼事?
尤其是鄭毛,那一杯「萊沙爾」水之恨難以下嚥,他能忍得住這口氣麼?
宋三爺一聲長嘆說:「只為了五六百元就出賣朋友,連偷雞摸狗的勾當全幹麼?這些年輕人,所受的教育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不說個名字呢?東京來的朋友太多了,何須要藏頭露尾的?」宋琪故意顯得很鎮靜地說。
宋三爺一想,這「線索」必然又斷了,廖二虎等於在枉費心機。
焦大橋所有的行李頗為簡單,但是零星的東西可不少,據附近的鄰居說,當焦大橋搬離木屋時,曾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大漢幫同他搬運行李。
它的住戶不多,但也有些業主將它整層樓購買下又將它分租出去,所以,有幾層樓,只有幾間小房間是有著住戶的。
「左轉三,右轉五,再左轉七!」高麗黛說著,躍上了床,重新拉被子蓋上了頭,好像是不再理會宋琪要幹什麼了。
中醫師診脈,對老年人而言,不外十全大補,少不得人參高麗參,又是鈔票作祟了。
「那末他總知道,那姓阮的人住在哪兒啦?」他說。
廖二虎說:「據焦大橋說,阮難成曾和他約好,在今晚上會到木屋來找他,所以我們在此守候著!」
高麗黛的手皮包是置在梳妝台上的,她所有重要的鑰匙全裝在皮包內。
焦大橋是搬到另一座山背後的木屋區去了,「番藷」曾經幫助他搬取行李,所以廖二虎讓他帶路,率領著好幾個弟兄追蹤到了焦大橋新搬家的木屋。
高麗黛並沒有真睡,她掀開了被單,向宋琪偷窺,宋琪果真開始翻箱倒櫃。
宋琪是忍無可忍,「士可殺不可辱」。立刻還擊,他運用全身的氣力,猛然一拳向那傢伙打去,那小個子冷不防宋琪會來這麼的一著,正好打在他的頭部,仰天一跤,倒頭栽了一個筋斗。
「我們到哪兒去旅行呢?」
宋琪再笑著說:「我倉促結婚,新成的家是亂糟糟的,在未布置好之前,不想請父親過去!」
「這不關我的事,我全不知道!」她說著,一個大翻身,扯上了被單,又蒙頭而睡。
宋三爺連忙問:「你們將他怎樣處置?」
「你別弄錯了,我的目的非為搶劫而來,而是希望將它物歸原主呢!」那人再說。
可是宋琪是在槍口威逼之下。
「我們要造成一個人墜樓,是非常方便的事情,而且,一點也不會露痕跡的,最後官方的判斷是自殺無疑,所以,問題是由你去選擇!」那會說華語的傢伙又說。
宋琪的腹部感到痛楚不已,他搞不清楚高麗黛究竟惹了一些什麼樣的橫禍?剛才險些兒就被人從十一層高樓頂上扔下樓去死得粉身碎骨不明不白。
「聽說你的家庭困苦,你沒有職業,結婚之後就完全依賴高小姐生活,你不知道她有很多的錢嗎?」
這句話,等於是一把利刃,刺進宋琪的心坎裡去了。事實的確是如此,他的家境貧窮,沒有職業。他也沒有為前程打算的計畫,就是胡里胡塗的和高麗黛結了婚,婚後的生活也全依賴著高麗黛維持,這怎能不教外人疑心他是為高麗黛的財富而結婚呢?
「不!他們打電話來!要找阿琪說話!」蕭大砲說。
宋琪並不願意表現他的懦弱,將所有的責任推到高麗黛的身上去,他說:「我們家裡有一個司機,一個女傭,另外只有一個姓蕭的是做保鏢的,那些小阿飛都是他的弟兄,和我們都交朋友,無所謂聽誰指揮的……」
焦大橋淚流滿臉,他勉強能說話,羞愧地說:「橫豎也是一個死字,幹嘛的不讓我死呢?」
他們離開醫院之後,即轉道至旺角宋家去。
「我們等到三點,假如他再不到就算了!」廖二虎說。
過了不久,宋琪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但在這同時高麗黛卻偷偷溜下了床,她開始去收拾那些被宋琪翻亂了的東西,她很珍惜每一件物品,小心翼翼地好像都非常愛護,也許那裡面有她很多的回憶。
廖二虎將經過情形向宋三爺報告過後,到底是有了年紀的人,性情比較收歛,頗為「爐火純青」,宋三爺關照廖二虎就放過焦大橋算了。
廖二虎安慰他說:「不過這兩個人露了面對我們還是有好處,至少我們知道除了阮難成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叫做汪金水,還有彼得李,詹美陳!對我們並不無幫助,尤其是他們的膽子愈來愈大,居然敢和我們鬧上法庭,任何聰明絕頂的人也會有失算的一著,我們且等著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