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
「就是他。」
「您就別謙虛了，巴希里歐先生，您碰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啦！您應該不會否認吧？」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您過來吧！年輕人……」卸下可怕面具的布洛東對我說道，「我們去找找您要的資料吧！」
「他在兩個月前離職了，您可以在《前鋒報》的編輯部找到他。您如果看見他的話，替我問候他一聲。」
布洛東盯著我看，彷彿我是個大傻瓜。
「但是風雨並沒有多到洗刷命案冤情的地步。」我指明問題所在。
布洛東依舊握著放大鏡，沒搭腔，那雙銳利的眼睛倒是不停地打量著我。我走了過去，並對他伸出手來。
「哇！實在太驚人了。」
巴希里歐先生摟著我的肩膀，示意要我跟著他一起往編輯部裡面走。
「您要找誰啊？」
這時候，我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布洛東目不轉睛地注視了我半晌，我的感受卻像永無止期。接著，當我感覺到自己背上已經開始冒汗時，資料室主任和巴希里歐先生卻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就讓他們暢然取笑我，直到兩人笑得幾乎岔了氣，而且還笑出眼淚。巴希里歐先生顯然是找到了一個氣味相投的新同事了。
「比《工業之聲》少了兩天呢！」
「這種事情，眼見為憑。從那時和圖書候到現在，風風雨雨可多了。」
我跟著巴希里歐先生穿越了高級原木裝潢而成的大廳，其中一側與另一間圓形大廳相連。圓廳裡擺著一張大圓桌，牆上則掛著一連串人像畫，畫中人物個個神情肅然，彷彿在監視著我們。
「我需要一件案子的相關資訊，那是多年前發生的事件，我正在調查事件經過，一位名律師的命案，一個名叫狄耶戈．馬爾拉斯卡的律師。」
我緊隨著巴希里歐先生走過那條秘道，接著來到一間相當寬敞的閱覽室，牆邊擺滿了玻璃書櫃，這裡就是《前鋒報》的秘密庫。往閱覽室盡頭望去，一盞淺綠色的琉璃檯燈燈光下，有個中年男子坐在桌邊以放大鏡檢視資料。我們踏進閱覽室時，男子抬起頭來看著我們，他那飛石般的犀利目光，任何一個小孩看了恐怕都會招架不住。
「獻祭？」我怯怯地問道。
「欸！怎麼樣？馬汀，這個只是這棟房子裡的許多條秘道之一而已，就連波爾西亞家族盤根錯節的詭計都沒有這些秘道來得複雜呢！」m.hetubook.com.com
「欸！您等我一下，我手上有篇十萬火急的稿子要先處理一下，槍口都抵上腦門了，據說是跟北部羅格洛紐省的地方大戶有關。」
接著，就在老同事們閃躲的眼神、扭曲的笑容以及尖酸的耳語之中，我走出了編輯部大廳。時間能治療一切，我暗想著，只有事實除外。
「您還沒看見真正精采的部分呢！」巴希里歐先生說道，同時對我眨了眼。「您看清楚了。」
「山羊、羔羊都可以，如果是公雞血，我就一口喝光……」
「我說，您該不會是來找我要份差事吧？雖然我的確有這個本事……」他先來個下馬威。
半個小時之後，計程車把我送到佩拉優街上的《前鋒報》報社門口。不同於我那個地處陰暗老舊建築的老東家，這家報社氣派宏偉，富麗堂皇。我在詢問櫃檯處報上姓名之後，一個見習生模樣的少年被派去通知巴希里歐先生有客來訪，一時讓我想起當年青澀懵懂的自己。我的老長官那副獅王般的逼人氣勢，未曾因歲月流逝而稍減。如果真要說他有什麼改變，那就是他身上那套新行頭看起來體面得很，而且，巴希里歐先生的身材甚至比當年在《工業之聲》的時候ｍ•hetuｂｏok.cｏm.ｃom更結實了。一見到我，他滿眼笑意，而且打破了多年來的鐵則，居然以熱情擁抱迎接我，只是他那強勁的力道還真讓人消受不起，若非顧及他人在場，而他必須維持形象，否則，真要讓他痛快地緊緊抱住，說不定會擰斷我兩三根肋骨。
「獻祭的鮮血在哪裡？」布洛東冷冷地問道。
「巴希里歐先生，我看您真是越來越向資產階級靠攏了？」
「巴希里歐先生呢？」
「我來向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荷西．馬利亞．布洛東先生，魔界的天王，本報地下陵墓的長官。」巴希里歐先生大聲介紹著。
「一九〇四年。」
「他想請求您助他一臂之力，也希望您好心給他建議，他正在追蹤一件案子，想查查檔案資料。」巴希里歐先生替我解釋來意。
我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羅舍花了幾秒鐘把我打量一番，裝出一副怎麼也認不出我來的模樣，最後他總算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您倒是說說看，有什麼是我能替您這個囉嗦鬼效勞的？」
巴希里歐先生站在其中一幅威嚴的畫像下方，接著，他伸手去推了覆蓋牆上的木板。木板移動的同時發出喀啦一聲，眼前出現一條幽暗通道。
巴希里歐先生掏出他的招牌紅鉛筆，然後向我展示了手上的筆，並對我擠眉弄眼。
和*圖*書
布洛東點點頭。
「關於您那本書，我很抱歉。」羅舍嘴上雖然這麼說，那張臉倒是笑盈盈的。
「謝謝您的好意了，巴希里歐先生，您也知道我已經離開這一行很久了，再說，我也不是跑新聞的料。」
「羅舍先生，我是馬汀啊！大衛．馬汀，您不記得我啦？」
「這裡是我們的女巫集會廳！」巴希里歐先生向我解釋，「所有主編以及實際掌權的社長，還有發行人，我們大家聚在這裡開會，就像一群圓桌武士一樣，每天下午七點，儀式準時開始。」
巴希里歐先生嘆口氣。
「挨了這麼多悶棍還能出來見人，他算是挺有勇氣的了。他來做什麼？」
「我現在每個禮拜只上班四天。」
說歸說，巴希里歐先生顯然很滿意目前的新職務，就連他的神情都比以往和善多了。
我這輩子若有亟需投靠朋友的狀況，此時必然包含在內。《工業之聲》那棟老舊建築就在墓園後面的工業區裡，我加快腳步趕往報社，一心期盼能見到我的老長官巴希里歐先生，他是少數幾個已對世間各種愚行蠢念免疫的人之一，而且他總是能針對問題給予適當的忠告。一踏進報社，我立刻發現自己還能認出大部分的面孔。我從報社離職已是多年前的往事，和*圖*書但舊日時光卻歷歷在目，彷彿我離開這裡不過是一分鐘之前的事情而已。不過，那些依然還認得我的老同事們卻以充滿疑慮的眼神睨著我，他們不願意和我打招呼，因此刻意迴避了我的目光。我逕自穿越編輯部大廳，直接前往巴希里歐先生位於大廳後面的辦公室。辦公室裡空空蕩蕩的。
我回頭一看，眼前出現的是羅舍，我從小在報社當差時，他就已經是編輯部的資深編輯之一，《工業之聲》刊出的那篇關於《天堂之路》的惡毒書評就是他寫的，他在書評裡說我是個「廣告文案編輯」。
我的老長官聳了聳肩，一副對周遭氣派裝潢滿不在乎的模樣。
「這個就是那個作家呀？」
「這位是我以前的徒弟，大衛．馬汀。」布洛東勉為其難地握了我的手，然後看著巴希里歐先生。
「放心，您來對地方啦！這裡有一群專業人士保存了所有的檔案資料，完善的程度簡直可以媲美梵蒂岡。只要是曾經出現在報紙上的新聞事件，我們在這裡都找得到資料。再說，資料室的主任還是我的好朋友呢！不過，我可要先跟您把話說清楚了，跟他比起來，我還算是白雪公主哩！他是個脾氣暴躁的毒舌派，您千萬別放在心上。在他骨子底，很深很深的骨子底，其實也有一顆柔軟的心啦！」
「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