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永恆之光
三十八

「這棟房子瀰漫著濃濃的哀傷。」她說道,「你為什麼不乾脆放把火把房子燒了算了?」
我忍不住面露笑容,但她仍舊一臉正色。
「我實在不忍心叫醒你。你那張熟睡的臉,看起來就像這幾個月來第一次睡著一樣。所以,我乾脆自己起床探索這棟房子。」
我轉個身壓住了她的軀體,隨即找尋著她的目光。我輕撫著她的雙唇,接著,她總算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
「伊莎貝拉呀?」
「妳想看看那個房間嗎?」
「多遠的地方?」我問她。
「去哪裡?」
我在單薄的燭光下褪去了她身上的衣物。我幫她脫下一路踩著積水而來的鞋子,還有身上那件濕透的洋裝以及刮破的絲|襪。我拿了一條乾淨的浴巾擦乾她的身體和頭髮。當我送她上床時,她依舊冷得直打哆嗦,因此,我挨著她躺下來,雙臂環抱著她,藉此替她取暖。我們就這樣相擁而臥了許久,默默聆聽著屋外的雨聲。我可以和-圖-書感受到她的身子在我懷裡漸漸暖和了,並開始發出沉沉的呼吸聲。我以為她已睡著,沒想到她卻在幽暗中出聲了。
「我們一起遠走天涯。」我在她耳邊低語著,卻不知道她是否聽見,是否聽懂了。「我向妳承諾,一定會帶妳去沒有人知道我們是誰、也不在乎我們是誰的遠方。」
「你說我們?」
「結果呢?」
「我們該怎麼辦?」她問道。
話才出口,我就恨不得把問題吞回去。她扔下披在肩頭的毛毯,一臉挑釁地逼視著我。
「我一直試圖這麼做。」
我躊躇了半晌。
「沒什麼,都是一些老舊的玩意兒。」
「我一直以為你已經不相信這樣的童話故事了……」
我一時語塞,無言以對。克麗絲汀娜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我把毛毯掀起來丟到一邊去,凝視著她赤|裸的胴體平躺在純白的床單上。我撫著她的脖子和酥胸,我的指腹在她的肌膚上輕https://m•hetubook.com•com盈地滑行著。我在她的小腹上畫圈兒,然後描摹著臀部下方的髖骨部位。接著,我的指尖撥弄著她大腿之間那片近乎透明的陰|毛。
「妳應該把我叫醒的。」
克麗絲汀娜定睛凝視我許久。
克麗絲汀娜側著頭,然後定定望著我。她一臉恍然,彷彿靈魂已被撕裂成碎片。我用力抱著她,並親吻了她的前額。屋外依舊急雨紛紛,無休無止地敲打著玻璃窗,望著漫天深灰色的陰霾以及死氣沉沉的晨光,我不禁暗想,這是我們第一次徹底被擊潰了……
「對不起,」她輕聲說道,「我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克麗絲汀娜點了點頭,但似乎不太認同。
「她告訴我,她把你的信藏起來了。她說她這麼做並沒有惡意,她認為自己這麼做是為了你好,或許,她說得沒錯……」
「貝德羅怎麼辦?」
「我們倆恐和圖書怕會出事……」她喃喃低語。
她搖頭拒絕。
「你的朋友來找過我了。」
「這就是妳的期望嗎?」我問道。
我依偎著她,然後親吻了她的雙唇。她緊擁著我,兩人就在逐漸幽微的燭光下靜靜躺著。
「難道你不想這樣嗎?」
「我們為什麼不乾脆就離開這裡?」她這樣問道。
「這個就跟騎腳踏車一樣,摔過幾次就學會了……」
「難道你跟我上床也需要徵求他的同意嗎?」
「有什麼不對嗎?」
「遠方。」
「我一直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她說道。
她的雙手不斷地顫抖著。
她的面容滿是疲憊。短短數月不見,歲月已在她的肌膚上描上了幾道痕跡,她的眼神隱隱散發著挫敗和空茫。
「把房子燒了,我們住哪裡?」
這時候,她緊閉雙眼,那張臉龐糾結成神情痛苦的面具。霎時,她的口中發出淒厲的哀嚎,接著,她開始發了瘋似地捶打著自己的臉部和身體。我趕緊撲上去抱住了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藉此制止她繼續傷害自己。克麗絲汀娜奮力掙扎著,並且不停地吶喊。我把她壓倒在地板上,雙臂仍緊緊圈住了她。最後,她總算慢慢屈服了,已經筋疲力盡的她,滿臉淚水和口水,雙眼早已哭得紅腫。我們就這樣僵持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我感受到她的身體放鬆了,總算不再叫囂吶喊……我先把毛毯披在她身上,然後從她背後抱住她,就為了不讓她看見我已淚流滿面。
「貝德羅已經拋棄了我。」她以沙啞的聲音說道,「他昨天去了麗池飯店,要我過去和他會合。他告訴我,他知道我並不愛他,他知道我嫁給他是為了感恩,或是因為同情。他告訴我,他不需要我的憐憫,他說,我每天在他身旁假裝愛他,對他是一種傷害。他告訴我,無論我將來做了什麼,他會永遠愛我,正因為如此,他寧可永遠不再看到我。」
「妳和我什麼時候年輕過?」
「走道盡頭那個房間裡有什麼東西?」
我撿起和*圖*書地上的毛毯,正想幫她披上,然而,她卻閃避一旁,毫不掩飾地拒絕我的好意。
我在天剛亮沒多久就醒了,一睜眼便發現床上只有我一個人。我猛然起身,深怕克麗絲汀娜已在半夜悄悄離去。這時候,我瞥見她的衣服和鞋子仍然擺在椅子上,這才大大鬆了口氣。我在長廊裡找到了她,裹著毛毯坐在壁爐前,爐子裡的炭火冒著淺藍色的火光。我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並在她脖子上烙下深情熱吻。
克麗絲汀娜不發一語地觀望著我,臉上掛著危脆的笑容,雙眼輕啟。
「他用全心全意來愛我,而我卻讓他陷於如此難堪的下場。」她喃喃低語。
「我們已經不再年輕了。」她幽幽說道,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一個沒有人知道我們是誰,也不在乎我們是誰的地方。」
「這只是一棟普通的房子,克麗絲汀娜。這是一棟以許多石塊和回憶堆砌而成的房子,就這樣而已。」
「房門上鎖了。」
「我睡不著。」她說道,目光仍盯著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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