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安妮
十二

「我做了惡夢。」
可是他們應該不會把他放在這麼高、這麼長的病房裡吧?這病房大得跟停機棚一樣!裡頭躺著一排排一模一樣的人(床邊都立著同樣的點滴架,上頭掛著一樣的點滴瓶)。保羅坐起來,看到那些和-圖-書患者也都長成同一個樣子——全都是他。接著,他聽到遠處鐘響,發現聲音來自夢境的彼端,這是一場夢。一股油然升起的悲傷取代了原有的如釋重負。
「什麼樣的惡夢?」
「你剛才在呻m.hetubook•com•com吟。」她說。
巨大病房另一端的門開了,安妮.維克斯走進來——這回她穿著長長的圍裙,戴著頭巾式的女帽,跟《苦兒的愛》中的女主角扮相如出一轍。她手上拎著柳條編籃,籃和圖書上蓋著毛巾。保羅看她掀開毛巾伸手從籃子裡拿出一把東西,撒到第一個睡著的保羅.薛頓臉上。保羅發現那是沙子——苦兒在書中假扮睡眠精靈,而安妮.維克斯就是在學苦兒,扮成睡眠女妖。
接著他看到沙子剛落到第www.hetubook.com.com一位保羅臉上時,患者的臉立即化為雪白。恐懼將他從夢中驚醒,拉回臥房裡。而安妮.維克斯正站他面前,她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苦兒的孩子》平裝本,從書籤的位置研判,她差不多讀四分之三了。
保羅躺在醫院病房裡,和*圖*書如釋重負——開心得差點哭了。他不知道自己睡著時出了什麼事,大概是有人來過,或者安妮改變心意了吧。無所謂,反正他在怪女人的房裡睡去,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保羅閃過的第一個念頭雖不是真話,卻還是脫口而出:
「夢見我在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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