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夫里斯契夫的兒子!老天!」王子叫道,極為驚惶——「我知道……但是確實我……我要蓋亞去處理那件事。他剛剛告訴我……」
「家裡有,不知從哪時開始,就有破破爛爛的兩冊扔在屋裡的某處。」愛莉珊德拉插嘴。
「反正這麼久以來你也都沒有這本書,你可以等到明天。」阿黛蕾妲插|進來說。
「哦!他說的每件事全來自書裡,」藍姆斯基說:「他總引述評論性刊物上的整個句子。我早就領教過和尼可萊少爺對話的樂趣,但這回他可不是引用書本上的話。他明顯地在暗示我那輛有著紅色車輪的黃馬車。不過我已經換掉了,你慢了一步。」
「畢竟,那只是暫時的,幾個月——最多一年。」藍姆斯基笑道。
「伏拉蒂米爾.杜克妥倫可。」雷比德夫的外甥介紹自己。
「又是書裡的話,柯亞。」阿黛蕾妲說。
「他們說有正事,但是如果他們不能獲准進來,就準備在街上攔截你。你最好去見見他們,讓他們別再來打擾你。蓋亞、匹茲辛和他們爭辯半天,但是他們聽不進去。」
「這個『帕夫里斯契夫的兒子』是哪號人物?帕夫里斯契夫哪裡有兒子?……」葉芃秦將軍問,他困惑地搜尋在場每一個人的臉,結果發現,對這急轉直下的新局勢,自己是唯一毫無所知的人。果然如預期,周遭一片鼓譟,對於如此一件私事能引起他們這麼大的興致,王子深感驚訝。
「我很好,非常高興能認識你,我聽說過你的許多事,也曾和S王子聊起你,」米希金王子邊伸出手邊答。
「無論如何,對上流社會的人來說,對文學太過熱衷是不妥當的,」柯亞補充道:「不信問問藍姆斯基。擁有一輛有紅色車輪的黃馬車要合身分得多。」
「但是太晚了,現在教人去城裡買普希金已經太晚了,太晚了!」柯亞使出渾身解數與莉莎薇塔爭辯:「說了一千遍了,太晚啦!」
「好吧!只要你不會弄丟它們,如果你願意的話,就送過來吧!敬意就不必了,不過有一個條件,」她敏銳地望著他補了一句:「只能到門口,今天我不想見你。如果你願意,現在就可以指派你女兒跟著來,我真的很喜歡她。」
有一個騎士貧窮而純樸,
他談吐平實耿介少言;
儘管形容蒼白滿腹憂患,
他的靈魂卻英勇無懼。
超越凡俗的力量,
是他殷殷渴盼的憧憬,
但求解開心坎裡
那深深鏤寫著的神祕。
從此,他的靈魂若烈焰燃燒,
他不再回顧女子,
與之交談貞潔無欲,
沉默是他莊嚴的回應。
頸項上不繫領巾,
念珠兒把胸口環繞;
不曾有男女見過
他臉上的面甲揭起。
謹守的夢想璀璨
為表徵此愛之忠誠堅貞
他以鮮血描摹三個字母,
於是N.F.B
在他的盾牌上生輝。
當十字軍開進巴勒斯坦,
戰鼓喧天,熱血沸騰
巴勒斯坦人無畏地衝鋒陷陣
每個人都喊著愛人的名字,
天堂之光,神聖的玫瑰!
聽,他的叫聲凶猛而淒厲,
彷如雷鳴響在仇敵的耳畔;
伊斯蘭教徒爭相走避。
反歸他久違的封地,
在幽禁的自我裡,了此餘生,
沉默依舊,依舊是悲傷的祭品,
像個瘋人,他寂然死去。
和-圖-書然而艾格蕾雅的反應則截然不同。她剛開始閱讀時的矯揉做作和浮誇表現,如今都已被認真、深入詩作意義與靈魂的洞悉所取代,她以充分的理解清晰吐露每個字,以至高無上的純真詮釋每行詩句,因而當吟誦結束時,她不但抓住了全場的注意力,還賦予那首敘事詩崇高的精神。她正經八百地走到陽台中央的舉動,似乎就是想證明,裝得過火的莊嚴肅穆絕對有必要。現在可以看出,在那樣的莊嚴裡,除了她對詩作所抱持的無限的,甚至天真的敬意之外,別無其他。她雙目晶亮,一陣輕微的,幾乎察覺不到的因靈感和狂喜而起的顫慄竄過她美麗的五官。她讀道:
「怎麼會這樣?是真的嗎?」莉莎薇塔驚異萬分。
「真吃驚,把我攪迷糊了!」葉芃秦將軍在回答所有人的問題時不斷重複,「早先在聖彼得堡遇見他時,我簡直不敢相信。為何如此突然?就是這點我搞不懂。是他說人不該莽撞行事的。」
「有妳們這樣的女兒,我才更糟透了呢!」莉莎薇塔憤慲地反駁,「羞愧!讓我們一回家就拿出普希金的詩來。」
陪同他來的人首先是雷比德夫的外甥,讀者想必已經熟稔,再來就是伊波萊。伊波萊非常年輕,年僅十七、八,一臉聰明相,但永遠一臉壞脾氣。疾病在他的臉上留下可怕印記。蠟黃的臉色,清瘦有如骷髏,雙目閃爍,兩團紅暈渲染著雙頰。他不停咳嗽;每說一個字,幾乎是每吸一口氣,都伴隨著一種粗嘎的喘息聲。顯然結核病已至非常末期,看起來彷彿只有兩到三星期可活。他很疲倦,是第一個坐下的人。其餘的人進來時都顯得手忙腳亂,而且幾乎都感到尷尬,但又竭力肅穆地看著眾人,顯然害怕在某些方面失了尊嚴,這和他們摒棄一切無用的社交禮儀、偏見,事實上,在這世界除了個人利益之外,對所有的事都嗤之以鼻的聲譽極為不一致。
「要是你能夠親自去解決這件事,」艾格蕾雅說:「可就再好不過了,請允許我們替你作見證。他們想要辱沒你,王子,你得漂漂亮亮地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我也將預先為你感到欣喜萬分。」
「這麼說他知道此事。」王子心想。
無論如何,在四名年輕訪客間,一名年約hetubook.com.com三十,是羅格辛那夥烏合之眾中的「退休中尉」,那名在他風光時代曾經「給過每個乞丐十五盧布」的拳擊手。不用猜也知道,他是來替其他人壯膽的,做為一個忠實的朋友,在必要時,應該不吝幫忙。其餘的人,最重要的便是那個號稱為「帕夫里斯契夫兒子」的人,不過在介紹時,他說自己叫安逖普.布爾多夫斯基。他很窮,衣著邋遢,而且那髒汙外套的袖子已磨得如鏡般光亮,油膩膩的背心直扣到頸項處,裡面顯然沒有穿襯衣;另外他還圍了一條髒得不可思議的絲巾,扭成麻繩狀。他的手未清洗,臉上長滿疙瘩,一頭金髮,渾身散發一種愚騃的孤傲神氣。他很高瘦,約莫二十二歲左右。臉上不見一絲的嘲弄或自我懷疑;相反地,只有一種全然執拗於自身權益的莫名自滿,和一種幾近怪異、永不停歇地渴望受害並感覺受害的心情。他說起話來又急又衝動,口吃得厲害,好像老是無法將句子說完,張口結舌地,甚至像個外國人,然而實際上,他卻是個土生土長的俄國人。
「是的,現在教人去城裡真的太晚了,」就在這時,匆匆離開艾格蕾雅身畔的藍姆斯基插嘴道:「我想聖彼得堡的商店就要打烊了,已經過了八點。」他取出手錶確認道。
「我也想讓這樁不光彩的索賠事件永遠了結,」葉芃秦娜夫人叫道:「別心軟,王子,別退縮!這件事在我耳朵裡唧唧噥噥了好久,為了你,我擔心得要命。此外,我也好奇,想見見他們。叫他們進來,我們都坐下來。艾格蕾雅說得對。這件事你應該已經略有耳聞了吧!王子?」她轉向S王子,又添了一句。
五個人走進來——四名新到的訪客,和緊跟在他們後面的伊沃金將軍——他們全都激動、煩躁,而且雄辯滔滔。「有一個人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王子想,露出微笑。柯亞也跟著一塊兒溜進來,他正熱切地和伊波萊說話,後者正是其中一名訪客,伊波萊細細聆聽,咧嘴笑著。
「啊!『窮騎士』再次搬演嗎?」藍姆斯基在走近艾格蕾雅身旁時說道。
「或許他就是第一個想起這首詩的人呢!」王子心想。
「凱勒!」退休的中尉含混不清地說。
「普希金,」薇拉說:「我們的普希金,爸爸要我拿來給妳。」
王子請這些客人坐下,他們看起來全都非常年輕,事實上幾乎都還未成年,實在很難教人相信眼前的場景以及因之而起的紛亂。例如,葉芃秦將軍,對這樁「新事件」毫無所知也不瞭解,一看見他們的年輕就冒起火來,而且若非他的妻子因熱心維護王子個人權益而加以攔阻——此種熱心還真讓人費解——他定會提出某種抗議。不過,半是出於好奇,半是因為心地善良,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出手相援,或者至少他的威望能有用武之地;但是當他再度怒氣衝天之際,伊沃金將軍遠遠地朝他一鞠躬,致使他鐵下心,打算沉默到底。
「多可愛啊!」一朗誦完畢,葉芃秦娜夫人便發自內心、如痴如醉地說:「誰寫的?」
「這些人便是所謂的虛無主義者,對吧?」
「算不上是個禮物,不算m.hetubook.com.com是個禮物,我不會冒昧那麼做!」雷比德夫從他女兒身後跳出來,「以成本價出讓,夫人!這是我們家的普希金,安南可夫的版本,最近市面上恐怕找不到它了,成本價,夫人!我以崇敬的心意奉上這本書,夫人,願意割愛,以期讓閣下您因最崇高的文學情感,所引發的高貴煩躁心緒得以平復。」
由於王子驚詫的反應,她以一種不解的質問眼神望向他,彷彿想表示他們從未談論過任何「窮騎士」的事,而且她完全不懂他在問什麼。
「就我對你的情形的瞭解來看,根本沒必要如此。」將軍有些激動地堅持著。
「帕夫里斯契夫的兒子!帕夫里斯契夫的兒子!別去,別去!」雷比德夫雙臂揮擺道——「不值得你費心,先生;為他們煩惱,高貴的王子,那是不合身分的。不,先生。不值得……」
「是什麼人?」王子問。
「安逖普.布爾多夫斯基。」帕夫里斯契夫的兒子結結巴巴地宣稱。
「這下可有趣了。」藍姆斯基大聲說。
「伊波萊.泰倫特耶夫。」最後一個人以教人意外的尖促嗓音說道。最後,他們決定面朝王子一字排開地坐下,而且一自我介紹完,便立刻沉下臉,將自己的帽子從一隻手扔到另一隻手來回耍著,以振奮士氣。他們每個人彷彿都有話要講,卻又保持緘默,神態叛逆地靜候著,彷彿在說:「不,朋友,你錯了,你不能那樣打發我們。」可以感覺得出,一旦有某個人開了腔,其餘的人便會齊聲發話,爭先恐後地打斷別人,表達意見。
「這是什麼?」莉莎薇塔問雷比德夫的女兒薇拉,她站在她跟前,手裡拿著幾本裝訂得很漂亮的厚重書冊,幾乎是簇新的。
「叫費德或亞歷賽搭頭班車去城裡買一冊,最好是亞歷賽去。艾格蕾雅,過來!親吻我,妳讀得很棒,但是——如果妳所讀的別有所指——」她幾乎是低語地加了一句:「那麼我真替妳感到遺憾,如果妳讀這首詩是為了嘲笑他,我無法認可妳的看法,所以無論如何,還是完全不要讀較妥當,我會另外找時間和妳談,我們在這裡坐得太久了。」
沒多久,這段談話就繞到其他主題上了,而在留神觀察的王子眼中,某種難解的、沒必要的不安仍明顯持續著;無庸置疑,必有某種古怪的原因暗藏其中。
「普希金,媽媽,別讓我們難堪吧!妳應該感到羞愧!」阿黛蕾妲喊道。
然而王子已經走去為訪客們開門。
「如果你願意賣,那麼謝謝你。我敢說,你不會吃虧的,不過別再這麼卑躬屈膝的,先生。我聽說過你,我知道你博覽群籍,很有學問。我們偶爾也該聊聊,你願意親自將書送來給我,還是怎麼樣?」
談話中透露出藍姆斯基早就宣布過即將從軍隊裡退下來;然而,他的態度總是漫不經心,因而很難讓人相信他是當真的。事實上,他向來喜歡以打趣的方式談論正經事,因此很難瞭解他,尤其是涉及他的真正意圖時。
「懷著最崇高的敬意,夫人,與……尊重!」雷比德夫一臉阿諛地說,喜悅莫名,從他女兒手裡奪過書來。
不過蓋亞已經來到陽台上了,匹茲辛跟在他後www.hetubook.com.com面。從最鄰近的房裡傳來一陣喧囂,伊沃金將軍也扯大嗓門,顯然是想喝止其他人。柯亞立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到我的領地那兒兜一圈如何?你建議的。另外,我也想到國外去轉轉……」
「不,夫人,他們並不完全是虛無主義者,」雷比德夫上前一步,興奮得幾乎顫抖,「這些人不一樣,夫人,比較特別。我外甥說他們比虛無主義者更激進,夫人。要是妳以為他們在妳面前會手足無措,那就錯了,閣下,他們才不會,夫人。虛無主義者,他們經常是那種見多識廣之人,甚至有學者風範,但是這些人可就更難纏了,首先,他們是行動派的,夫人。據傳聞,這真的是虛無主義所發展出的一個支派,不是直接衍生的,要旁枝末節得多。他們不透過報章雜誌的文章發表意見,他們總是直接行動,夫人,這可不是像普希金那類無病呻|吟、或是想將俄國搞得分崩離析的渴求。不,夫人,在時下,它被視為一種絕對的權利,要是任何人很想要某樣東西,所有的障礙都可以不顧,就算有六個人因此被殺也在所不惜。王子,我不會建議你……」
更令他擔憂的是另一種迥然不同的痛苦想法。他懷疑此時、此刻是否有人事先安排此事,在這些特別的證人面前發生,或許就等著看他受辱而非漂漂亮亮地打勝仗?但是一思及這「極端荒謬又惡劣的念頭」,他又沮喪莫名。他覺得倘若有任何人知道他腦子裡竟存著這種想法,他一定會死去,他當真打算相信,在道德上,他比身邊這些最卑下的人物更為卑下。
「我發現你也在這兒,」藍姆斯基插嘴進來,「而且自從我許久以前下定決心要與你結識,並獲得你的友情之後,我就不打算錯失任何良機。你不太舒服吧?我剛聽說……」
隨後回想起這一切,一個未能解決的問題在王子心頭久久盤旋不去,如此一個真誠崇高的情感如何能和這麼坦率的惡意嘲諷串聯一起呢?那是嘲諷,毫無疑慮,他十分清楚,而且也明白之所以這麼做的理由,在背誦的過程中,艾格蕾雅隨意將字母A.N.D更換為N.F.B。他絕不懷疑這是隨意之舉,而且他也沒有聽錯(此點後來確認了)。無論如何,艾格蕾雅的惡作劇——當然是一個玩笑,雖然太尖刻傷人又不體貼——絕對是預謀的。一個月之前,每個人都在談論(並嘲笑)「窮騎士」。然而,據王子記憶所及,艾格蕾雅在讀那些字母時,又是那麼地一本正經,沒有透露一絲的笑意,也並未做任何不適當的強調,以點明它們所暗藏的含意。相反地,她始終如一的認真態度,再加上她所表現出的純潔,未經矯飾的天真,可能會讓人相信那真是印在書本上、敘事詩裡原有的字母。王子心裡確實感到不快。莉莎薇塔當然未注意到這一點,既未發現字母的更換,也未察覺其中的暗示。所有的葉芃秦家人都知道這首詩。許多其他的聽眾也聽懂了,並對這個惡作劇的魯莽和意圖大感驚異,但他們都保持緘默,而且儘量不動聲色。然而,藍姆斯基,王子願意擔保,不但瞭解了,而且還試著想表現出他心知肚明:他臉和圖書上的微笑太過譏諷。
「我在路上遇見他,他剛下火車;他發現我要往這裡來,而且我們家人全在這……」
「但是我不認為我們有普希金詩集。」
同時,王子上前歡迎葉芃秦將軍,而將軍也將藍姆斯基介紹給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那些人的事?」薇拉焦急地對她父親說:「要是再不講,他們會闖進來,不是嗎?他們已經開始爭吵了。米希金,」她對王子說,後者已經拿起帽子,「有四個人要見你,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他們在外面等著這裡散會,抱怨不已,但爸爸不讓他們進來。」
陪著將軍前來的年輕人約二十八歲,高瘦的身材,還有一張漂亮聰穎的臉孔,灰色眼眸裡閃動著機智和揶揄的光芒。艾格蕾雅甚至頭也不回,只管繼續背誦,始終做作地凝視著王子,只針對他一人而唸。王子明白她這麼做其實別有用心。有新客人到訪至少能讓他的處境不那麼尷尬。一看見他們,他半站起身,遠遠地向將軍點頭致意,同時暗示他們不要打斷朗誦,自己則設法退到椅子後面,比起原先的座位,這個位置不但可以讓他將手肘靠在椅背上,而且比較舒適,也較不那麼可笑地繼續聆聽那首敘事詩。至於莉莎薇塔,她屢屢蠻橫地打手勢指示新來的客人站在原地。順便提一下,王子對這位陪同將軍前來的新客人十分感興趣;他正確地猜出此人乃葉夫金尼.帕夫洛維齊.藍姆斯基,他曾聽說他不少傳聞,而且不只一次想到他。不過他何以身著便服,倒是有些令人不解;他聽說藍姆斯基是個軍人。在聆賞吟誦的過程中,一抹嘲弄的微笑始終掛在新客人的唇邊,彷彿他已聽說過「窮騎士」的事了。
雙方殷勤致意、握手,並熱切地凝視彼此眼底之後,談話瞬間家常起來。王子注意到(現在他能注意到每件事,敏捷而且活力十足,甚至包括,或許,根本不存在的事),藍姆斯基的便服引起相當的騷動,因而其他的事都暫時被忘記並擱到一邊。人們可能會猜想,在換服裝的背後可能有什麼非比尋常的意義。阿黛蕾妲和愛莉珊德拉滿是困惑地詢問葉夫金尼.帕夫洛維齊。S王子,他的親戚,相當不安地看著他,然而將軍正近乎激動地談論著某事。艾格蕾雅僅僅好奇卻鎮定地望著藍姆斯基片刻,好像只是在納悶究竟是軍服還是便服最適合他,但是沒多久就別過臉去,不再看他。雖然莉莎薇塔也有些關心,但也沒問問題。王子突然想到,藍姆斯基可能不得她寵。
「當然有,妳家裡。但是我特別急於見見這些年輕人。」S王子答道。
王子仔細聆聽藍姆斯基說的話,並對他非凡的風度——謙遜又親切——印象深刻;他尤其喜歡他對那個愛尋釁的柯亞——坦率地講——友善溫和的說話方式。
「你在詆毀他們,雷比德夫,」他微笑著說:「因為氣你外甥,所以反應過度了。別相信他,莉莎薇塔。我向妳保證,高爾斯基們和丹尼洛夫們是例外。這些人只不過……弄錯了……但是我比較不希望在這裡,在眾人面前解決此事。很抱歉,莉莎薇塔,他們進來後,我會先替你們介紹一下,然後就將他們帶開。進來吧!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