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說出,他死寂地站在艙口旁邊多久,並且每個時刻都期望感覺到船在他腳下下沉,而水的衝力在他背後襲擊他,拋動著他,好像他是一片木屑。時間並不很長——可能兩分鐘。兩三個他認不出來的人開始懶懶地談話,而他也聽出(他無法說出在什麼地方)一陣拖腳的奇異聲音。在這些微弱的聲音上面籠罩著那種災禍來臨之前的可怕寂靜,那種崩潰之前的難挨寂靜;然後他想到,可能他會有時間衝過去,去切斷救生艇的短索,這樣小船就會在船下沉時漂浮。
「有一種發慄的感覺一直向下襲向我的脊骨;他所說的這一切都有一種特殊的成分。那遮住他眉頭的手指頭微微顫抖著。他打破短暫的沉默。
「當然是我的錯。一個人真的不必要感到興趣的。這是我的一個弱點。他是另外一種人。我的弱點在於對意外事件——對於外表——沒有分辨的眼光,對於撿破爛者的粗衣,或別人的漂亮衣服沒有眼光。別人——就是了。我曾遇到很多人,」他繼續說,表現短暫的憂傷——「遇見他們,也表現一種——一種——衝擊,讓我們這樣說;譬如說這個人——而在每種情況中,我所能看到的一切只是人類。幻景所具有的可咒民主特性,可能比完全的盲目好,但對我卻沒有利益,我可以向你保證。人們期望別人看重他們美好的衣服。但我對這些東西一直都無法激起任何熱情。哦!這是一種缺點;是一種缺點;然後一個柔和的晚上來臨;很多太懶於玩惠斯特牌戲的人——而一個故事……」
「『你不能這樣笑,附近有這些人在,』我告誡他。『這對他們是不好的,你知道。』
「另一位,有著耐心而時常眨動的眼睛,一條棉質藍色手帕因為常常洗而褪色,美妙地繫在很多灰色小綹的上方,他的臉孔皺縮成嚴肅的凹痕,棕色的皮膚因為網似的皺紋而顯得更黑,他說,他知道有一件不幸的事情要降臨船上,但沒有人下命令;他無法記住有人下命令;為什麼他離開舵輪呢?當被問及更進一步的問題時,他薄弱的肩膀向後躍動,說他當時從未想到白人因為恐懼死亡而要離開船。他現在不相信。可能有秘密的理由。他有意識地搖動他老年人的下巴。啊哈!秘密的理由。他是一個很有經驗的人,而他要那位白人『土恩』知道——他轉向布雷利,布雷利沒有抬起頭——他在船上為白人服務很多年,所以懂得很多事情——然後,他突然興奮地發抖,在我們著迷地傾聽時,說出很多聽起來怪異的名字,是些已死的船長的名字,是些被遺忘的國家的船的名字,是些聲音熟悉而被扭曲的名字,好像啞然的時間之手已經在這些名字上作用了幾個年代之久了。他們最後阻止他了。一陣沉默籠罩在法庭上,——這陣沉默至少繼續一分鐘之久,然後溫和地轉變成一種深沉的喃喃。這個插曲是第二天的審https://m.hetubook.com.com問過程的聳動性事件——影響了所有的聽眾,影響了每一個人,除了吉姆,他正鬱鬱不樂地坐在第一排椅子的末端,一直沒有抬頭看著這位不尋常和咒罵著的見證人,他似乎擁有一種神秘的答辯理論。
「『來幫忙!看在上帝的份上,來幫忙!』
他又停下來,可能等待一句鼓勵的話,但沒有人說話;只有主人好像勉強地執行義務,喃喃著——
「『這就是他所說的。快!好像任何人都可以足夠地快。「你不要做什麼事情嗎?」我問。「要的。逃開,」他咆哮的聲音從肩膀上方傳出來。
「『我不認為我當時了解他的意思。其他兩個人那時已經站起來,他們一起衝向救生艇,沉重地走著,發出喘氣的聲音,推擠著,彼此詛咒救生艇,詛咒船本身——詛咒我。全都是喃喃的聲音。我沒有動,我沒有講話。我注視著船的斜面。船靜止不動,好像位於一個乾船塢的船臺上——只是它像這樣。』他舉起手,手掌向下,指尖向下傾斜。『像這樣,』他重複說。『我可以看到前面的水平線,非常清楚,在船頭上面;我可以看到遠方那兒的水暗黑又閃亮,並且寂靜——像一個池子那麼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海以前從未這樣寂靜過——寂靜得令我無法忍受去看著它。你曾經看著一隻船頭朝下漂浮著,在下沉時被一塊過份生鏽無法擋住的舊鐵所阻擋嗎?有嗎?哦,是的,撐住?我想到那——我想到每一個人;但你能在五分鐘之中——或在五十分鐘之中——撐住一個隔艙嗎?我要到哪裡找那些要到下面的人呢?而木材——木材!如果你看到了那隔艙,你會有勇氣第一次擺動大槌嗎?不要說你會:你沒有看到;沒有人會。去他的——為了要做那樣的事情,你必須相信有一個機會,千分之一的機會,至少,像幽魂一樣的機會;而你不會相信。沒有人會相信。你認為我站在那兒是一隻雜種狗,但你會做什麼呢?什麼!你無法說——沒人能說。一個人必須有時間轉身。你要我做什麼?使所有那些我無法單獨拯救——沒有什麼可以拯救——的人因為驚慌而發瘋,這有什麼仁慈之處呢?看這兒!就如同我在你面前,坐在這張椅子上……』
「你很是敏銳,馬羅。」
「世界上沒有東西在他眼前移動,而他可以容易地為自己描寫黑暗的地平線忽然向上擺動,廣大的海平面忽然向上傾斜,快速而寂靜的上升,粗魯的拋動,深淵的支配,沒有希望的掙扎,永遠像墳墓圓頂籠罩在他頭上的星光——他年輕生命的反叛——暗黑的結局。他能夠描寫!天啊!誰不能呢?而你一定記得他是一位特殊的完美藝術家,他是一位有天份的可憐魔鬼,具有迅速和先見的能力。先見能力顯示給他的情景,把他從腳跟到頸背都轉變成冷硬的石頭;但他腦中卻有一種熱烈的思想之舞,是殘廢、盲目、啞然的思想的一種舞動——一群混亂的殘廢之物。我不是告訴你說,他在我面前和圖書坦承,好像我有束縛和鬆弛的力量嗎?他深深地,深深地挖掘,希望得到我的赦免,而我的赦免對他會是沒有好處的。這是一本正經的欺騙行為也不能掩飾的情況之一,這是沒人能夠避免的;在那兒,創造他的主似乎放棄一位犯罪者,讓他自行設法。
馬羅停下來,為他快熄掉的雪茄注進新生命,似乎忘記有關這故事的一切,然後忽然又開始。
「『啊!是你。快點幫我一下。
「所以這兩位舵手堅守沒有舵效速率的船舵,如果死是他們的命運,他們就會被發現死在船舵那兒。白人一眼也沒有看他們,並且可能已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吉姆確實不記得。他記得他無能為力;他無能為力,因為他只有一個人。除了與船共沉之外沒有其他辦法。為此事引起騷動是沒有用的。有用嗎?他站在那兒等著,沒有發出聲音,因為想到一種英雄的果斷而身體硬直起來。輪機長小心地跑過船橋去拉他的袖子。
「他以腳尖跑回救生艇上,然後立刻回來拉他的袖子,同時要求著和詛咒著。
「『乞求者緊抓住我,像是一位要溺死的人,』他生動地說。『水,水!他是指什麼水?他知道什麼呢?我盡量冷靜地命令他放開我。他正在阻止我,時間很緊迫,其他人開始騷動著;我要時間——把救生艇纜繩切開的時間。他現在抓住我的手,而我感到,他會開始叫。我忽然想到造成一種驚慌狀態就足夠了,於是我用沒有被抓住的手把他拉開,燈投向他的臉。玻璃發出叮噹聲,燈熄了,但這一擊使他放開我,我逃走了——我要到達救生艇;我要到達救生艇。他在後面躍向我。我轉向他。他不想保持安靜;他想要叫;我半扼著他的喉嚨,才知道他要什麼。他要一點水——要水喝;你知道,水受到嚴格限制,而他身邊有一位年輕男孩,我曾幾次注意到。他的孩子生病了——並且口渴。我經過時他看到我,向我要一點水。就是這樣。我們在船橋下,在黑暗中。他繼續抓住我的手腕;我不能脫開他。我衝進我的床位,抓住我的水瓶,塞進他的手中。他不見了。一直到那時我都沒有發覺自己也多麼需要喝一口水。』他身體倚在一個手肘上,一隻手放在眼睛上方。
「巴拿號有一個長橋,而所有的救生艇都放在那兒,有四隻在一邊,三隻在另一邊——最小的是在圓窗口邊,幾乎靠著駕駛機關。他流露出焦慮的樣子要我相信他的話,他向我保證,他一直非常謹慎,要將救生艇準備好,隨時為別人服務。他知道自己的責任。我敢說,就這一點而言他是一位夠好的大副。『我總是相信要為最惡劣的情況做準備,』他說,焦急地注視我的臉。我點頭表示贊成這個健全的原則,眼睛避開他顯現的輕微不健全狀態。
「誰?我?」馬羅以一種低低的聲音說。「哦,不!但『他』很敏銳;雖然我可能為了這個故事的成功而努力,但我卻遺漏無數的細節——這些細節很是精細,很是難於以無色彩的字語敘述。他也因為表現得很單純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單純的可憐魔鬼!——而使事情變得複雜……天啊!他令人驚奇。他坐在那兒把事情告訴我,就如同我在眼前看到他的樣子,他不怕面對任何事物——並且也加以相信。我告訴你,這是奇異的無知,並且是驚人的,驚人的!我偷偷地窺視他,就好像我懷疑他有意大大取笑我一番。他相信——老實說,『注意,老實說!』——並沒有他不能面對的事情。自從他顯得『如此激烈』——『真是一個小孩子』——以來,他一直就在準備面臨所有能夠在陸地上和水上纏擾一個人的困難事情。他驕傲地坦承這種先見。他一直在推敲著危險和防衛的方法,一直在期望最壞的情況,一直在預演他最佳的情況。他一定過著一種最狂喜的生活。你能想像嗎?一連串的冒險,這麼多的榮耀,這樣一種勝利的進步!而對於自己的睿智所具有的深沉感覺表彰了他每日的內在生活。他忘記自己;他的眼睛閃亮;而隨著每句話,我的心被他的荒謬之光所追尋,在我胸膛中變得越來越沉重。我不想笑,但唯恐自己會笑,所以就裝出冷漠的臉孔。他顯露出生氣的徵象。
「他開始不穩定地跑著。他必須踏過人們的腿,避免跌倒在人們的頭上。忽然,有人從下面抓住他的上衣,一陣痛苦的聲音在他的手肘下的地方發出來。他右手所執的燈照出一張仰面的黑臉,眼睛和聲音充滿祈求。他已學了足夠的語言,了解『水』這個字,這個字以一種堅持、祈禱幾乎失望的聲調重複幾次。他跳了一下要掙脫開,感覺到有一隻手臂抱住他的腿。
「『我相信他會吻我的雙手,』吉姆說,顯得兇悍的樣子,『接著他開始對著我的臉孔口濺泡沫以及低語著。「如果我有時間,我會敲破你的頭骨。」我把他推開。忽然他抓住我的頸子。去他的!我打他。我沒有看他就打他。「你不拯救你自己的生命嗎?——你這可惡的懦夫?」他啜泣著。懦夫!他叫我是一位可惡的懦夫!哈!哈!哈!他叫我——哈!哈!哈!……』
「之後你會從他的外表認為,他永不會再發出一個聲音。但——不用怕!他現在無法不說下去了,就像他無法不藉著自己意志的純然努力而生活。」
「他每講幾個字就很快地呼吸,並且迅速地瞥視我的臉,好像他在痛苦中為所產生的效果警戒著。他不是在跟我講話,他只是在我面前講話,在與一個看不見的人爭論,一個和他的存在敵對以及不可分離的搭檔——另外一個擁有他靈魂的人。這些是超出審判法庭能力之外的問題:這是關於『生活真正本質』的詭譎而重要的爭吵,不需要一個法官。他要一位同盟,一位助手,一位同謀。我感到自己在冒著險被他欺騙、矇蔽、引誘、恐嚇,要在一次爭論中佔一個確定的部分,而如果一個人要對所擁有的一切幽靈公平——對有要求權的好名譽,以及對有急切需要的壞名譽公平的話,那麼這次爭論就不可能有所決定。我無法向你說明我的感情的複雜性質,因為你不和-圖-書曾看過他,並且只從旁人口中聽到他的話語。我認為自己是被要求去了解『不可想像的事物』——而我不知道還有感覺可以和這樣一種不舒適的感覺加以比較。我被要求去看著一種傳統,這個傳統潛伏在所有的真理之中,基於必要的真正虛偽。他同時訴諸各方面——訴諸永恆地轉向白日亮光的一面,以及訴諸我們的那一面,這一面像月亮的另一半秘密地存在於黑暗之中,只有一線可怕的灰色亮光時常落在邊緣上。他控制我。我承認,我爽快地承認。情況是曖昧的,沒有意義的——隨你怎麼說,一位迷失的年輕人,一百萬人中才一個——但那時他是我們中的一個;一個像蟻塚的蜂擁情況那樣完全缺少重要性的意外事件,然而他的態度的神秘掌握住我,好像他曾是自己的同類所形成的前線中的一個人,好像所涉及的曖昧真理夠重要,可以影響人類對於其自身的概念……」
「他站在船橋右舷的一邊上,盡量離開那些為救生艇掙扎的人,他們的掙扎隨著一種陰謀的瘋狂和秘密激動而繼續著。同時兩個馬來人抓著舵輪。你自己想像在那(感謝上帝!)海上的獨特插曲中的演員,其中有四個因為激烈和秘密的奮力行為而心神錯亂,另外有三個動也不動地觀看著,就在遮蔽成百個人類的深沉無知的那些布篷上方,他們的疲倦,他們的夢想,他們的希望,被一隻在毀滅邊緣的看不見的手所逮捕,所把捉。我相信情況是這樣:假設船的狀態是如此,那麼這是所可能發生的意外事件的最致命描寫。救生艇邊的這些乞求者有充分的理由因為畏懼而心神錯亂。坦白說,如果我在那兒,我也不會打賭一個假銅板,認為船有機會在連續的每一秒鐘之中保持浮在水上。而船卻仍然浮著!這些睡眠中的朝聖者命定要完成他們的整個朝聖之行,達到某種難堪的結局。好像那位他們承認有慈悲心的萬能上帝,需要他們在地球上再待一會,以提出他們謙卑的見證,並且祂向下看,對海洋做了一個信號,『你不得這樣!』。他們逃走的行為會像一件極為不可解的事件一樣使我煩惱,如果我不知道舊鐵有時會是多麼地強韌——有時像我們時而見到的某些人的精神那樣強韌,憔悴得不成樣子,同時支持著生命的重量。我認為,兩位舵手的行為是這二十分鐘中最大的奇異現象。他們是從阿登被傳來在審問中提出證據的各種證人中的兩個。其中一個因為強烈的羞赧而顯得苦惱,年紀很輕,由於臉孔平滑且呈黃色,並且顯得愉快,所以看起來甚至比實際年齡更年輕。我完全清楚地記得:布雷利透過翻譯者問他當時的想法,而翻譯者在經過短暫的應答後,表現一種自重的樣態轉向法庭——『他說他沒有想到什麼。』
「他已經向後仰,並且笑得全身發抖。我一生從來沒有聽過像那樣尖酸的噪音。噪音像陰沉大氣一樣落在有關驢子、金字塔、市集等等的愉快談話上。聲音沿著走廊的整個暗黑長度落下,大家蒼白的臉孔一致轉向我們的方向,而沉默變得很和_圖_書深沉,所以一個茶匙掉在走廊的鑲花地板,發出清晰聲音,都像一聲小小而清亮的尖叫。
「『這些事情只在一個人身上發生一次,而……啊!嗯!當我最後走上船橋時,那乞求者正在將救生艇解離定盤。一隻救生艇!我正跑上一個梯子時,沉重的一擊落在我身上,剛好沒打在我頭上。這一擊沒有阻止我,而輪機長——他們那時已經把他從他的床鋪拉出來——又舉起救生艇擋腳板。無論如何,我不想對任何事情感到驚奇。所有這一切似乎都顯得自然——並且可怕——可怕。我閃開那可憐的瘋子,把他帶離甲板,好像他是一個小孩,而他開始在我的臂懷裡低語「不要!不要!我以為你是那些黑人之一。」我把他推開,他沿著船橋滑走,碰到小男孩——第二位——下面的腿。船長在忙著弄救生艇,他環顧四周,頭垂下走向我,像一隻野獸一樣咆哮著。我像石頭一樣不畏縮。我像這樣木立著,』他用指關節輕輕敲著他椅子旁邊的牆。『好像我已經聽到一切,看到一切,經歷一切二十次了。我不怕。我抽回我的拳頭,他忽然停下來,喃喃著——
「『發生的事總是不期然的事,』我以一種勸解的聲調說。我的遲鈍激起他一句輕視的『呸!』我想,他意思是說,不期然的事無法傷害他;凡是不可以想像的事情都不能侵犯他完美的自在狀態。他曾不期然被突襲——而他在心中低聲咒詛著海水和蒼天,船,以及人。一切都出賣了他!他受騙以致處身於那種傲慢的認命狀態,這種狀態使他不能舉起自己的小指頭,而對於實際的需要有很清晰的知覺的其他人,卻彼此亂成一團,並且為解開救生艇不顧一切地流汗。在最後的時刻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差錯。他們在混亂中,以某種神秘的方式努力要使最主要的救生艇定盤的滑動螺栓緊緊地擠在一起,同時他們殘餘的心智立刻忘記那個意外事件的致命性質。那一定是一幅有趣的情景,這些乞求者表現激烈的勤奮樣子,辛苦地在一條不動的船上工作,這條船靜靜地漂浮在一個睡眠世界的寂靜之中,為了解開那隻救生艇而與時間作戰,四肢匍匐著,失望地站起來,拖曳著,推動著,彼此惡毒地咆哮著,準備要殺,準備要哭,並且只是由於恐懼死亡而沒有襲擊彼此的喉嚨,死亡之神靜靜地站在他們後面,像是一位不屈不撓冷眼看著的監工。哦,是的!那一定是一個有趣的情景。他全都看到了,他可以以輕蔑和辛酸的語氣談及此事;我想,他由於有一種第六感,所以對於此事有微微的了解,因為他對我發誓說,他離得遠遠的,沒有去看他們以及救生艇——一眼也沒有看。而我相信他。我應該認為:他太忙於注視著船的危險性傾斜,那種在最安全的狀態中所發現的懸疑威脅——一隻劍由一根頭髮掛在他想像力豐富的頭上方,迷住他了。
「他最初似乎沒有聽見,但過了一會,他露出完全沒有看著我的注視眼光,似乎在探測一種可怕幻景的中心,他粗心地喃喃著——『哦!他們會認為我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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