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急切拉開他的腰帶,身體往下移動。當我再度看他的臉時,他的雙眼緊閉。
「我是說,你真的認為我們做的事是對的嗎?」失控的情緒湧上我的喉嚨,使我的聲音變成微弱的氣音。「你百分之百確定,我們並非只是倉促做了一件完全瘋狂的事嗎?」
亞歷士德與我結婚的時候,我們才剛大學畢業,還窮困得使我們的父母堅持出錢讓我們去度蜜月。他們集思廣益選出他們自己喜歡的那種地方:托斯卡尼山丘上的時髦飯店。我們是最年輕的一對客人,至少比其他人年輕二十歲,我們很快就學會開心接受年長夫婦的寵愛,他們難免會使我們想起自己的父母,而且飯店人員通常都會縱容我們。白天時,我們會出去散步,享用為野餐準備的麵包、乳酪與番茄,暢飲廉價的葡萄酒,有時候還在隱密的草地裡做|愛。完全沒有人說我們太年輕,不該結婚。儘管如此,那時的確感覺有點像是在假扮大人。
他露齒而笑。「其實是被啄了。牠還跟她說話,一次又一次重複同一句,不過我們聽不清楚是什麼意思。她堅稱那是某種詛咒。那一切都變得極其可笑。」
對我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情感需求,他有一瞬間看起來是非常強烈地感到羞恥,使我感到生氣,想要推開他,對他大吼,叫他走開。他沒有真的還瞥一眼看安妮特是否有一直在聽我們的對話,但我看得出來那正是他心裡所想的(他其實不需擔心——她一聽見情人之間開始小聲拌嘴,就謹慎地離開了)。
當我們發現我懷孕時,有過一段在考慮如何抉擇的不確定時期。我才二十一歲,亞歷士德二十二歲。此時我們不能再假扮大人,得進入真正的成人世界。
他先是一臉疑惑看著我,然後才想起來。「噢,不是,那是在巴萊納。」
他隔著我的羊毛帽親吻我的額頭。「我想我們明天可以租自行車,然後騎車逛公園。」
他把我們的酒杯再倒滿,忍住不嘆氣。「還挺常的。我們兩個都很喜愛法國,其中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其實,妳知道嗎,我們在離開家裡時處得最好。真好笑,我以前從沒想到這點。」
我微笑,為他記得那些細節感到開心。我自己的蜜月故事,早在我們成為夫妻之前就分享過了,那時我還穿插一些眨低亞歷士德的題外話(「要是我早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的話……」),此時我突然想到,我應該要表現得更好,效法戴維斯的交際手腕,而非試圖破壞氣氛。看著他年輕的臉龐,嘴角上揚,雙眼總是帶著興趣注意一切,我有所有我需要的證據,證明他比我更順利度過自己那段悲傷情事。我們是多麼經驗老道,坐在這裡的我們有過四次蜜月旅行。我更正一下:是三次,因為這一次是兩人共享。
「金剛鸚鵡?」
在這裡停留的時間接近尾聲時,我們有天早上起來得較早,早到是最先下樓用早餐的客人。我們計畫要騎單車出城到鄉間,想早點出發。當戴維斯跟櫃台人員聊晚上要用餐的餐廳時,我注意到和*圖*書她的分類帳簿在我們之間的櫃台上,上頭一格一格的日期與螢光色|色塊標示出各個時間的預約。這裡的預約從四月一直排到九月,甚至還排到十月初。這星期的住房還有半滿,但從下星期一開始,平日的格子是空白的,旺季將結束,住房服務將主要限於週末假期提供。一年之中的旅遊旺季,正剛好是戴維斯與我彼此相識的時間——從復活節到十月。以學校的行事曆來說,那正好是一個半學期。我看著他的臉,有四分之三是向著我這邊,我順著他鼻子與下巴的輪廓看下來,猶如是第一次見到他。一個半學期的時間,究竟能了解一個人多少?肯定是需要整整一學年,才能準備好要結婚吧?
「凱特,妳還好嗎?」戴維斯的手臂滑向我的腰際。「妳看起來有點奇怪。」我看見他左側的櫃台人員露出寬厚的微笑。「親愛的,有好消息,安妮特要試著幫我們安排今晚在『海洋花園』用餐的位子。那裡應該是這城市裡最好的餐廳。」
「那是在哪裡?離這裡很近嗎?」
這時一陣停頓。戴維斯臉上不尋常地出現猶豫。「是的,她是其中一個。親愛的,那有什麼關係嗎?」
「但妳懂我的意思,不是嗎?」
「好啊。天啊,我好幾年沒騎過自行車了。」但我的想像力此刻正肆意發揮,我在心裡拍下我倆的相片,我們一起騎雙人協力車,我轉頭對著他笑,頭髮飛揚:我們都穿風衣,腰帶緊緊繫著,不過我其實沒有風衣,而且就我所知,戴維斯也沒有。我想像給朋友和家人看我們喜悅的片段,引起他們驚呼,一切看起來是多麼完美至極。
關於我的工作,我是真的完全沒有方向。那只是個等著被填滿的空洞而已。我沒有獲得任何我爭取過的畢業生實習資格,有部分的原因是我自己沒有堅決想要那些資格。當我搬到倫敦跟亞歷士德一起生活時,我結果是待在無趣的保險公司,那裡很明顯不適合我。才幾個星期的時間,我就在座位上老是看時間等下班,悶到快瘋了。我最新的念頭是開始研究師資培訓。
「噢,不是,當然不是,根本就不是在拉荷歇爾,是在靠海的一個小城鎮。」他瞥了門一眼。「當然完全不像你們的托斯卡尼冒險那樣迷人。」
我終於鬆了口氣。「就只是這樣。」
「我們會一起帶走。」
我花了片刻的時間決定要如何回應。雖然被新任丈夫帶到一個跟他過去情人明顯有關係的地方,令人感到失望,但也很明顯的是,他覺得這根本沒什麼,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巧合。他只是希望能與我分享他喜愛的城市。而且他熟悉這裡,非常熟悉。圍繞在我們身邊的對話是法語,不是觀光客的英語,因為戴維斯熟知當地人喜歡在哪裡用餐。他也知道最適合享用早晨咖啡的地方:知道那家躲過被列入旅遊指南名單,有裝飾藝術裝潢的隱密酒吧:知道那家塞滿平裝舊書的書店,在那裡可以找到「幾乎所有」你能說出名字的書。沒錯,他很適hetubook.com.com合這裡。下雨時,他穿著一件芥末黃的防水舊外套,使他看起來像個法國人(尤其是他像法國人的側面輪廓),而且餐廳員工顯然當他是本地人。
「是的,卡蜜拉的家人在巴黎有間房子,還有另一間在這裡。那就是我的法文會進步得如此神速的原因。妳也知道,我拿的是德文學位。」
「是,」他立刻說:「我看得出來。是的,我是真的愛妳,我當然愛妳。而且我百分之百確定,這並不瘋狂。」
「不是,就在法國這裡,信不信由妳,在某個熱帶鳥園裡。我記得,那裡有好幾百隻金剛鸚鵡。像是劇情突然轉折的希區考克電影。」
「這樣好了,我們在結婚二十週年時回來這裡,」他說:「看看我們有多少成就了。」
據透露,這是一座位於城堡旁的燈籠形狀高塔,過去曾是一座監獄,也是一座燈塔,裡頭有各種語言的牆上塗鴉,是好幾個世紀以來那些惡劣到被扔進那裡的人所留下。拉荷歇爾也有其他許多「男孩專屬」的意象:古老的石造城堡主樓裡由階梯與走道構成的迷宮(「是為了把英國人阻擋在外而建造,」戴維斯說,彷彿他有片刻不是很確定自己屬於哪一方)、安放在鵝卵石上的一具龐大船錨、一間海事博物館、每個角落都有的雄偉軍艦雕塑。到處都是船隻、旗幟、繩索與銅鐘。我一直想到麥特會多麼喜歡探索這地方,思考著那條巨大的生鏽鐵鍊真的如說明資訊所宣稱,有足夠的長度延伸在兩座高塔之間:數著船隻的數目:像拿槍一樣用手指瞄準海鷗。
「噢,從朋友那裡知道的。」
「怎麼了?」他關切地問。「妳哪裡不舒服嗎?」
「你們有經常一起旅行嗎,你跟卡蜜拉?」我似乎無法停止自己繼續追問下去。
「我們一定要這樣嗎?」戴維斯猛抽了一口菸,給我個揶揄的表情,我覺得他那表情特別迷人。他很高興有機會能在室內抽菸,最近倫敦的所有地方都禁菸。我們在一家小餐館裡,用完海鮮餐點後,還繼續逗留在那裡喝酒。那是個古雅的小地方,有著低矮的木造天花板,每面牆都釘有航海物件,還有個形狀像船身的吧台。有好幾年幾乎不曾旅行的我,已忘記法國是多麼文明的地方,即使在最簡樸的咖啡館裡,餐具都擦拭到發亮,餐巾都摺得非常講究。「在此時此刻,前配偶肯定是我們最不想討論的吧?」
亞歷士德點點頭。令我覺得可笑的是,即使他不認同,他也傾向於這麼做,這大概是他顧問工作的新技巧。「如果妳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工作,我會說是。我不知道,凱特……」——即使他其實知道,他也傾向於這麼說,又是種技巧——「這樣的話,妳可以暫時停下來多思考一下。」
「那就好。」
他微笑。「真奇怪,妳竟然會那麼說,因為我正在想,妳剛剛看起來好像妳女兒。當然,我知道她外型像妳,但妳在認真思索事情的時候,真的很像,彷彿妳們確實一模一樣。」
「你覺得我們二十年後會和_圖_書在哪裡?」我有天傍晚問亞歷士德,陽台上有氣泡雞尾酒,又是個美好的黃昏。
「我是不是應該先讓自己的工作穩固些?」我擔憂地說。我覺得我會幾乎一點緩衝也沒有,就從孩子變成父母。我有準備好接受婚姻,但沒有一定要成為母親。
「那妳要告訴新任丈夫,剛剛在認真思索什麼嗎?」
「怎麼了?」我說,我扭動手臂褪去內衣,同時繼續保持彼此的臉貼近。我輕咬他的下唇。「怎麼回事?」
「你是真的愛我嗎?」
「多告訴我一些你第一次蜜月旅行的事,」我後來跟他說。第一次蜜月旅行——這話令我感覺非常有智慧,猶如立下第二次誓約,就能將第一次殘留的所有情感消除得無影無蹤,將我的錯誤全部抹去。
我感覺自己僵硬起來。「你第一次的蜜月旅行也是來法國?」
「不過,我想你第一次的蜜月不是在這裡度過的吧?」我直接問。我想,即使我沒有特別要求,他都應該至少要證明他有體諒到我的立場。「我是說,不是同一間旅館吧?」
「忘了她吧,」我說,此刻對自己的實力充滿自信。「你說得對,我們現在不要去想舊情人。」
「但我們才剛點了酒。」
「沒事,只是……」
我看著戴維斯吞下一大口酒,不知他是否會說更多關於卡蜜拉的事。我好希望他此時屈身越過桌子吻我,喚起當時我們之間最初的連結,那也是這一切的開端,但他沒這麼做,只是示意要服務生送更多酒來。事實上,我對這趟旅行大體上缺乏銷魂的性|愛感到有點失望。有個晚上,當我要把自己獻給他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還有另一個晚上,他完全沉浸在一本小說裡,那小說是他那天下午在二手書店裡發現的——「我一直找這本找了好久,」他說,而且還說得很熱烈,彷彿我無論怎麼誘惑他,都完全無法比得上那種長期累積的欲望。(那本書還有獨特的氣味,乾燥又有點酸腐,猶如在散發費洛蒙。)
我微笑。「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對你跟卡蜜拉在一起的那段生活知道得太少。我是說,想到我前夫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就覺得有種資訊落差,不是嗎?」
「就這麼約定了。」就我們而言,那一刻到二十年後的約定之間,唯一能使我們分開的只有悲劇,而且要嚴重到我們之中有人倒地死了。
「『在這裡』?你是說,她就是那個帶你來這裡的朋友嗎,來拉荷歇爾這裡?」
他露出撫慰、順從的微笑。「就只是這樣嗎,親愛的?妳讓我擔心了一會。」
「真的嗎?」我第一次對他那種強調某些字眼的深刻方式感到有些惱怒。我不想在那一刻想起蘿西,也不想要他想起她。我們正在度我們的蜜月。或許是感覺到我的反感,他終於改變方式,伸手越過桌子將我的手握在手裡。接著他開始將手指伸入我的掌心,輕撫我的手腕,用他的觸碰挑起我的慾望。這個空間在我們周圍縮小了。
「你不能那樣說https://m•hetubook•com•com!」我反駁。
「我們不能拿掉蜜月寶寶,」亞歷士德說。「那會像是給這段婚姻下詛咒。」
我想,以前一定也有別人對他那樣說過,或是說類似的話。很可能是卡蜜拉,他很久以前的小新娘。
「戴維斯?我是認真的!」
在我們散步的同時,太陽終於逃離雲層的遮蔽,把一切都變得金白色。戴維斯戴上太陽眼鏡,看起來極有魅力。這時是十月,這個季節到了盡頭,但卻跟新季節剛開始的感覺沒有不同。
「噢,戴維斯,我希望能永遠像這樣,我希望我們永遠不分開……」
他不明確地指了個地方。「在過了橋的那邊。不過,親愛的,如果妳喜歡燈塔,讓我為妳介紹著名的『燈籠之旅』……」
我必須承認,這不太像是我原本期待的蜜月旅行。並非我有意把這拿來跟我第一次的童話比較——那時我還算是個學生,依舊很天真——但即使如此,這實在還是有點過於富教育意義,戴維斯極為投入在他的現場歷史解說中。我提醒自己,我們住的民宿比我期待的要好得多,有大片的窗戶與又厚又軟的沙發,你可以坐在沙發上看海水隨著燈光變換顏色。無論如何,一個地方有時候之所以特別,並不是因其本身,而是因帶你去的人而特別。
我有一瞬間失控,感覺到一股衝動想逃跑,衝到門外,離開這個風大的地方,回到「富蘭康花園」,回到在社區深處那片私人綠地裡的圍牆花園,是一處庇護所之中的又一處庇護所。我的公寓有好長一段時間一直是我唯一能相信自己的地方,然而隨著戴維斯到來,我甚至在那裡都開始出現很不尋常的舉動。而且我的孩子被留在家裡,我是在想什麼?沒錯,我們有分開過很多次,因為他們要跟亞歷士德共度週末,還要一年兩次跟他一起去度假,但這是第一次由我離開他們。那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訊息?這怎麼可能不對他們的幸福造成劇烈影響?
那家民宿就在幾條街外,我們一起很快走進溫暖之中,揮手與櫃台人員道晚安的同時走向樓梯。當我們一進房門,戴維斯就把我推倒在床上,扯開我的外套與襯衫。剛剛在餐廳裡挑逗我的手指,此刻更加大膽觸碰我,我貪婪地把自己的臉緊貼著他的。當他撫摸並捏|弄我的身體各處,信心十足認為我不會有任何抗拒時,使我感覺自己是非常柔弱的女人。我忘卻低落的情緒,再度被幸福淹沒。
剎那間,他全身僵住,覆在我身上的身體停止不動。
他露齒而笑。「真要我說的話,我想大概會回到這裡,但是由我們自己付錢。」
「我相信蜜月的本質有忠實而詳盡地記載下來。而且我找不到我們不該遵循普遍信念的理由……」他再一次示意要服務生過來,這次是要結帳,他還在把玩我的手。「我們走吧。」
我忍不住咯咯笑。「好詭異喔。你們是去哪裡?加勒比海之類的地方嗎?https://m.hetubook.com.com
「你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資訊落差,」他複述,彷彿在說他無法理解的外國語彙。我漸漸得知,戴維斯不喜歡聽起來太像企業用的措辭,他認為使用語言應該要意味深長,帶有人性——而不是簡化到聽起來像電腦程式設計出來的。「唔,好吧,如果妳堅持的話,我會分享一些關於我第一次蜜月旅行的細節。妳知道嗎,我記的最清楚的是,卡蜜拉遭到一隻金剛鸚鵡攻擊。」
我揚起視線,看見他正用奇怪的眼神在打量我。「你在想什麼?」我問,接著嘲笑自己說出的話。「抱歉,我聽起來像個青少年。」
我看著他,目光如炬。「沒有,只是……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但我需要知道。」
我在腦海裡進行一連串聯想。「啊,這裡是不是那座美麗的古老燈塔所在的地方,就是在你那張相片裡的燈塔?是不是那個朋友?」
我嘆氣。「噢,沒什麼。只是在想蜜月的本質。」
在我們抵達拉荷歇爾的這天傍晚,戴維斯帶我到港口附近散步。我很驚訝這一切是如此熟悉:深綠色的海水在微風下泛起漣漪,碼頭周圍一片片寬廣的鵝卵石地面,露天咖啡館的綠白相間藤椅,一碗又一碗堆得滿滿的淡菜和金黃酥脆薯條。這是第一次到法國度假兼懷舊旅行的面貌。
「需要知道什麼?」
「我以前經常待在這海岸上,」當我問戴維斯為何選擇到這裡度蜜月時,他這麼說,「不過,我已經好幾年沒來這裡了。」
我感到很興奮,亞歷士德自從進入職場之後就變得好有野心。他即將要從大學畢業就進入的小顧問公司,轉換到規模大上許多的另一家。他說,那家是前五大之一,是最佳跳板。我們在那段蜜月假期裡談了許多關於他職涯發展的事。
當然,我們留下了寶寶,也就是小寶寶蘿珊娜,而她的確填滿了那個洞。她把洞填到滿出來。
「太好了。戴維斯。聽我說,我們能不能就……」我抓起他的手腕,拉他到靠窗的長沙發。從我們房間看到的景色是那座城堡與大海,但在一樓,你所能看見的只有一排又一排停駐的車輛。
「我想,是離家的誘惑,」我說,意指他前妻的不忠,但立刻想到亞歷士德與我在麥特出生後到我們離婚之前,有一次一起去度假,那個離家的週末,包含著我那段記憶中唯一一次持續四十八小時的和諧時光。那時他已經跟維多莉亞交往了一陣子,不過我當然完全沒察覺。我再度讚嘆我的新婚姻對我過去的記憶有麻醉效果。才不過幾個月前,想到亞歷士德與維多莉亞偷偷摸摸在一起的同時,他還跟我有婚姻關係,而且麥特還是個無助的新生兒,那感覺就是我對人類痛苦的定義,然而,如今他們兩人可能已變成我記憶中很久以前在電影裡看過的演員。
「這裡很美,」我對他說,手指滑進他的手肘彎處,我們在海邊散步,手套和圍巾把我們包得暖呼呼。「我喜歡這裡的風和鹹鹹的空氣。倫敦今年夏天實在有點太熱了,對不對?」
他瞪大眼睛,吃了一驚。「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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