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五年十二月七日
6

醫生清清喉嚨。「眼睛。那是另外一個我沒法解釋的謎。正如死者家屬所知,眼睛是在哈洛德死後才取出的,這對他們來說可能算是一點安慰吧。但我無法確定為什麼。」
「毫無疑問這很有趣,」馬修說,「但是我想知道你們判斷哈洛德是何時死亡,以及怎麼死的。」他看也沒看朵拉一眼。
「這條皮帶還是什麼帶子在哪?」馬修問。「有找到嗎?」
「沒關係,」她回答。「外面的雜誌非常好看,我不介意再多等一會兒呢。」她對他微笑。
「警方在屍體被發現之後到達現場,立刻測量屍體的溫度,結果跟室溫一樣。這表示他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正確的時間要看不同的因素;比方說,瘦的人到達室溫的速度比散溫體表面積大的胖子快。」醫生用手勢表達。「當然同時也要看穿著的衣服,屍體的狀況、位置、氣流、濕度,以及其他的變數。所有這些資訊都是我之前提到的線索。」
馬修首先開口。「沒有,一無所知。」朵拉忍住,但她懷疑自己知道原因。「我相信這跟謀殺案沒有關係,但也很難說。」馬修的回答似乎讓醫生滿意了,至少他沒有繼續追問。他指向另一張照片,那也是哈洛德頸部的照片,不過放大了。「這是特寫,可以看出一塊金屬,可能是皮帶上有浮雕的帶銅或者是帶子上其他未知物體在施力的時候陷入死者的頸部。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看到這形狀像是一把小匕首——但也可能完全不是。當然這不是石膏模型。」
朵拉跟馬修探身向前好看得仔細一點。醫生說得對。他脖子上有一個不明物體留下的清楚痕跡。照片下方註明的比例顯示這個物體大約有八到十公分長,在頸部留下類似小匕首或十字的痕跡。「這是什麼?」馬修問,指著痕跡邊緣的挫傷。
馬修譏諷地朝她一笑。她的反感顯然讓他覺得很可笑,特別是經過他們在走廊上的一席話之後。這讓她很不爽,於是她決定要讓他見識一下自己的本事。「一開始你說這次驗屍很奇特很詭異。怎麼說呢?」
「你怎麼知道的?」朵拉問。
馬修搶在朵拉之前拿起照片。他毫無表情地瞥了一眼,然後遞給她。「滿噁心的。」她接過照片時他說。
朵拉急急阻止他。「我們相信你。不用再看照片了。」
「我不認為大家是來這裡看雜誌的,」馬修回答。他直挺挺地坐著,瞪視前方。
醫生傾身向前,臉色一亮。他顯然很想討論這一點。「我不知道你們跟哈洛德.龔特萊有多親近,或許你們已經知道了。」他從資料裡翻出幾張照片。「這就是我的意思。」他說著把照片擺在朵拉跟馬修面前。
「事實上沒有結論。這只讓我們稍微縮短了可能死範圍。這方法顯然只有在環境溫度不同時,才能用來判斷死亡時間。」他嘆了一口氣。「一等屍體溫度到達環境溫度,就不會變動了。但是我們還是可以計算花了多少時間才到達環境溫度,那段時間就是死hetubook.com.com亡發生之後的最短時間。」他望著資料。「在這裡。屍體到達環境溫度至少是在死後超過二十小時。」
朵拉非常想反脣相稽,但忍住了。她只對他僵硬一笑,用力推開門。她大步走向一個推著空無一物的鋼製手推車的女人,問她哪裡可以找到他們要見的醫生。女人詢問他們是否有約,然後指向走廊盡頭的辦公室。她還說醫生正在參加早上的會議還沒回來,他們得在外面等。
「我完全不了解,」朵拉很快說。她知道這讓馬修不悅,後者一言不發,但她毫不在乎。
醫生驚訝地望著她。「這樣啊。」他們進入辦公室,裡面甚為擁擠。堆放著各種大小的科學書籍跟期刊的書架沿牆擺放,中間還穿插著幾個檔案櫃。醫生走到一張整齊的大桌後面坐下,示意他們也坐。「好了,」他把手放在桌緣,好像是要強調會談現在正式開始。「我想我們用英語交談吧。」
「請進請進,」為了讓馬修也能聽懂,醫生用英文說道。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抱歉我遲到了,」他用冰島話對朵拉說。
「他是什麼時候死的?」馬修單刀直入地問。
朵拉跟馬修一言不發地等他繼續。朵拉顯然比跟雕像一樣的馬修興致勃勃得多。
「終於。」馬修把車停進剛剛空出來的車位裡。
「是的。為了推斷死亡時間,我們必須蒐集屍體附近跟周圍的相關線索。我們同時也運用死者生前的資訊。比方說,他死前最後一次被人看到的時間,他最後吃的東西,他的習慣等等。像本案這樣的凶殺案中這特別重要。」
「嗯,死因是壓迫氣管導致窒息而死,也就是勒殺。」醫生一面用指尖輕敲文件夾一面說。「等我們解釋完以後會把驗屍報告副本給你們,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進一步閱讀細節。死因的重點是被害者如何遭勒殺。我們認為凶器是皮帶之類的東西,但是材質不是皮革。不管是誰幹的都使了吃奶的力氣,死者頸上有非常明顯的痕跡。而且不排除可能在一時狂怒或殘暴的衝動下,在被害人死了之後仍舊繼續勒著他。」
他們終於走到實驗室外面時,馬修下車之後第一次轉過頭。他瞪著她頭上的圍巾。她可以想像自己看起來有多高貴,而他揚起一邊眉毛說:「裡面一定有盥洗室可以讓妳用。」
「可以嗎?」朵拉問。
「你們可以看出屍體可能曾經靠著什麼東西,所以手才固定在那種姿勢。你們一定知道謀殺第一現場並不在走廊上。星期天早上,屍體在一個教授打開印表機小間的門時倒下來,從教授的說法聽來,屍體是被人藏在裡面,要不是朝門板傾倒,就是被安排成門朝外一拉開就倒下來。從照片上可以看出小間的門只能朝外開。」
「沒錯,」醫生回答。「家屬指定代表調閱驗屍報告就夠不尋常了,更別提被害人是外國籍。我還以為我們需要死者的簽名才能讓有關單位吐出報告呢。」
「蒐集?」朵拉重複。
www•hetubook.com•com「噁心」這個詞絕對不足以形容朵拉看見的畫面。照片上是朵拉從家族照片裡認得的那個叫做哈洛德,龔特萊的年輕人,以奇特的姿勢倒在地板上。這張照片她在之前的資料裡看過,但那非常粗糙模糊,跟現在眼前的照片比起來,簡直可以在兒童電視節目上播放。哈洛德的手臂朝上舉,彷彿是在指向天花板。手臂並沒有任何支撐。然而從照片就可以清楚看出哈洛德.龔特萊已經死了。他的臉浮腫,顏色詭異。朵拉知道這並非照片沒沖洗好。最讓她不安的是眼睛;或者說得更明確些,是眼框。她很快把照片還給馬修。
馬修似乎不認為朵拉的經驗有什麼了不起。「滿有經驗的。但還是不要深入細節好了。我跟妳不一樣,不需要虛張聲勢。」
「好的,」馬修說。
馬修仔細審視照片,然後一言不發地點頭。朵拉相信他的判斷,她不想再看那些照片了。「但是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認為他是什麼時候死的。」馬修說著把照片還給醫生。
「請,」馬修咕噥,朵拉試著掩飾失望。她想聽奇特的部分。
朵拉花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在看什麼,終於明白過來的時候她不由得發抖。「噁!這是搞什麼啊?」她衝口而出。
「所以結論呢?」馬修問。
他停頓下來望著他們倆。朵拉點頭表示了解,而馬修仍舊跟雕像一樣沒有反應。
醫生往後靠向椅背,她的興趣顯然讓他很高興。「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是基於測量身體在已知條件下的變化,像死後僵硬、體溫及腐化。另外一種方法則是將各種資料跟已知時間比較:死者什麼時候吃下在他胃中的食物、消化的情況如何,等等。」
馬修面無表情地望著照片。然後他抬起頭把照片給朵拉。這是那天早上他第二個微笑。「想來個披薩嗎?」
「很好,」醫生伸手從桌上的文件堆上方拿起一個黃色的塑膠檔案夾。他把檔案夾放在自己面前,準備打開。「我要先為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獲准讓你們看完整的驗屍報告道歉。」他帶著歉意朝他們微笑。「這種案子牽涉到太多官僚程序,在不尋常的情況下體制沒辦法迅速反應。這次就是。」
醫生繼續道:「死後僵硬從最常使用的肌肉開始,然後逐漸擴散到全身。到達巔峰狀況時屍體會變得僵硬,維持在死後僵硬到達巔峰時的姿勢。這個階段並不會持續很久,因為死後僵硬的狀況會慢又消失,屍體會再度鬆弛。在通常狀況下死後僵硬在死亡十二小時之後完成,在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時退。但是在像哈洛德這樣窒息死亡的情況下,這個過程比較慢才開始。」醫生翻閱報告,拿出一張照片給他們看。「你們可以看出哈洛德的屍體被發現時呈完全僵硬的狀態。」
朵拉跟馬修坐在走廊窗邊破舊的椅子上。
馬修跟朵拉也自我介紹。
馬修跟朵拉都點頭。
「沒有,」醫生回答。「兇手處理掉了。他顯然以為我們可以從上面檢和_圖_書驗出DNA。」
「那麼我或許應該簡潔地解釋一下,讓妳知道結論並不是魔術或是無法反駁的事實。預估的死亡時間只是可能,因為結果的正確性要靠我們必須蒐集的不同情報或線索而定。」
「禮貌上我們是不是該讓女士決定呢?」醫生對朵拉微笑。她容光煥發地回望他。馬修橫了她一眼,朵拉不予理會。
朵拉翻翻白眼。這個德國人沒趣極了。她決定要看看《瞭望塔》雜誌的報導,而不繼續跟他交談。她看一篇關於電視對兒童惡劣影響的文章到一半,一個穿白袍的身影急急沿著走廊過來了。這人年約六十,兩鬢泛白,皮膚曬得黝黑。他的眼睛四周滿是笑紋,朵拉認定他絕對喜歡曬太陽。他在他們面前停下,朵拉跟馬修都站起來。
朵拉正要詢問有趣的肌動蛋白跟肌凝蛋白,但停住了,因為馬修故意踩上她的腳。於是她只好說:「我明白了。」事實上她當然一點也不明白。她從眼角瞥見雕像馬修當天早上第一次微笑起來。
「當然,抱歉,」醫生說。「死後僵硬的程度顯示,在屍體被發現時,死者已經死了至少二十四小時,這縮短了可能死亡時間的範圍。」他輪流望著馬修跟朵拉。「你們要我解釋死後僵硬嗎?我可以簡單說明一下。」
「死後僵硬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人在死後屍體僵硬的程度。屍體之所以會僵硬是因為死後肌肉細胞酸度降低,造成蛋白質化學變化。沒有氧氣、沒有葡萄糖,細胞的酸鹼值下降。腺苷三磷酸降到關鍵值以下,死後僵硬就開始了,因為腺苷三磷酸防止肌動蛋白跟肌凝蛋白鏈結。」
「眼睛呢?」馬修問。
「怎麼說?」
醫生從文件夾裡翻出兩張照片。他把照片放在桌上轉過去面對朵拉跟馬修。照片是哈洛德嚴重損傷的頸部。「你們可以看到頭上的勒痕在某些地方戳破了皮膚,而且有擦傷。這表示皮帶的表面並不平滑。也請注意,不管是什麼樣的皮帶,顯然形狀也並不規則——寬度不一致,這可以從傷痕的寬度差異看出。」醫生停頓了一下,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就是頸部下方有舊傷的痕跡,沒有致命傷這麼嚴重,但還是很有趣。」他望著他們。「你們對此有什麼了解?」
朵拉禮貌地微笑,但從眼角瞥見馬修的表情猶如化石般僵硬。
醫生清清喉嚨,打開文件夾。「總之我們就先從還算正常的方面開始好了。」
醫生繼續道:「我還要說明驗屍發現,在死後數小時屍體被移動過。我們從屍體下方的屍斑判斷出來的。血液流動一旦停止,就會因地心引力的作用淤積在下方。我們注意到某些地方有跟屍體|位置不符合的屍斑,在背部、臀部跟小腿,腳底、手指跟下顎也有。前面幾處地方比較不明顯,那可能表示屍體一開始是坐著的,後來才直立起來。同時他的鞋子也有被拖過的痕跡,兇手可能從哈洛德腋下拖著他,鞋子刮過地上。我們不確定這是什麼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候發生的。我認為最可能的解釋是兇手在自己家裡殺了哈洛德,可能是因為神智不清而無法立刻棄屍。他為什麼決定把屍體弄到教職員大樓是另外一個謎。面對棄屍問題的人通常不會想到那種地方。」
在國家醫院找停車位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最後馬修終於在離病理實驗室稍遠的地方找到了空位。朵拉早早就進辦公室寫了一封給警方的申請函,要求以家屬代表的身分調閱資料。這封信放在美麗的公文盤裡:希望今天就能寄出,但為了保險起見朵拉在信封上面註明:「在週末之前不得寄出」。
朵拉同時也打電話給航空學校詢問九月的時候哈洛德的信用卡在那裡的消費。回答是哈洛德租了一架私人小飛機跟駕駛飛到侯馬維克,當天來回。朵拉在網路上查了一下侯馬維克,馬上就發現哈洛德前往的原因——那裡有一間巫術與黑魔法博物館。她同時也打電話到嵐迦旅館調查哈洛德造訪的詳情——旅館告訴她哈洛德訂了兩個房間,住了兩晚——登記簿上的名字是哈洛德.龔特萊跟哈利.波特。這個假名真夠沒有想像力了。他們在停車場繞圈的時候她把這些事情告訴了馬修。
朵拉無意討論自己的外表,無視他的話。她盡量優雅地把圍巾從頭上拿下來,放在膝上。然後伸手拿取堆放在兩張椅子中間桌上的舊雜誌。
「對,抱歉。」醫生說著翻過資料,他找到的時候直起身子。「評估過胃裡的殘留物跟血液裡的安非他命濃度之後,我們推斷死亡時間大約是在凌晨一點到一點半。」他抬頭詳細解釋。「他吃披薩跟吸毒的時間是已知的。當天晚上九點他吃了一個披薩,在十一點半離開派對之前吸過毒。」他挑出另外一張照片遞給馬修。「披薩的消化程度我們頗為清楚。」
醫生轉開視線繼續說:「總之,這案子牽涉到的程序不是唯一不尋常的地方,我想不一會你們就會明白了。」醫生再度微笑。「這是我做過最奇特也最詭異的驗屍,而我在海外求學的時候可開過不少眼界。」
「正如我在電話裡說的,用英文沒問題。」馬修說。他的德語腔讓朵拉忍住微笑。
朵拉看了一張又一張令人反胃的照片。她忍住噁心站起來。「抱歉,」她咬緊牙關衝到門口。她進入走廊的時候聽見馬修假裝驚訝地跟醫生說:「真奇怪,她還生過兩個孩子呢。」
「他會來的,」馬修簡潔地回答。「事實上我開始覺得這次會面可能不是個好主意。」
朵拉接過照片,上面是哈洛德胃裡的內容物。她要過好一陣子才會再叫披薩了。她試圖若無其事地把照片還給馬修。
「你是什麼意思?」她不悅地問。
朵拉惱怒地放下雜誌。「或許不是吧,」她不耐煩地看錶說:「這人到底在哪裡?」
「血液裡的安非他命分析是由藥理學研究中心做的。你們會與驗屍報告一起得到一份他們的報告。他胃裡還發現了一顆消化到一半的搖|頭|丸。但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吃的,所以https://m.hetubook.com.com無法用來判斷死亡時間。」
「這個物體後方似乎有銳利的邊緣,勒緊的時候擦破了皮膚。這是我最接近的猜測。」
朵拉怒視著他。「我生過兩個孩子,經歷了產痛、出血、下胎盤、子宮頸黏液栓塞、還有天曉得其他什麼。我熬得過的。」她雙手交抱在胸前,扭過頭去。「所以你對這種血腥玩意多有經驗?」
「誰會要看這種玩意?」她一面翻閱一面喃喃道。
「妳的反應我並不驚訝,」醫生回答。「哈洛德.龔特萊顯然從事所謂的肉體改造,這種行為發源的國家是這麼稱呼的。起先我們以為他舌頭的樣子跟身體的變形有關,但後來我們注意到那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所以一定是之前進行的——我得說這是穿舌洞不能比的。」
「哈囉,」這人伸出手。「我是雷伊寧.哈夫史坦生。」
他繼續說:「我在美國念的博士。但自從中學以後我就沒說過一句德文,所以還是免了。」
醫生聳聳肩。「誰知道?但是如果我們現在找到凶器,在案發之後這麼久的話,探樣就不可靠了。」他清清喉嚨。「接著是預估的死亡時間。這部分比較技術性。」醫生翻過報告,取出其中幾一頁。「我不知道你們對判斷死亡時間的過程有多少了解?」他望著朵拉跟馬修。
「這就是最重要的問題。」醫生微笑。「繼續我剛才說的,我應該先告訴你我們用來推斷死亡時間的各種資料。我不記得有沒有提過,屍體在死後越早被發現,線索就越可靠。這件案子的話屍體是隔了一天半才被發現,還不算太糟。由於屍體在室內,環境溫度是可以確定的。」他打開黃色的檔案夾,瞥向其中一頁上的文字。「根據警方調查,哈洛德最後一次被中立證人看見,是在星期六晚上二十三點四十二分,他在林格伯特付錢下了計程車。這可以算是死亡可能時間的開始期。而終止期當然就是十月三十一號星期一早上七點二十發現屍體的時間。」
「我想對妳來說可能太嚇人了。」他轉頭面對她。「妳對這種事情毫無經驗,我不確定這樣是否合宜。還是由我轉告他說了什麼比較好?」
「麻煩你,」朵拉說,就在同時馬修說:「不用了,沒有必要。」
他們朝位於大樓後方的實驗室走去。昨晚下過雪,馬修走在朵拉前面,跟成堆的雪泥與碎冰奮戰。今天風非常大,刺骨的北風撕扯著朵拉的頭髮。那天早上她決定不把頭髮綁起來,現在可後悔了。風把她的頭髮吹得一團糟。等我進去的時候看起來一定棒透了,她心想。她停下腳步,轉身背對風向,試圖用圍巾包住頭。這實在很土,但至少她的頭髮沒那麼慘了。她急急趕上馬修。
「我不是有意冒犯妳的。」馬修說道,沒有望著她。
「要怎樣才能從死人身上取出眼睛?」朵拉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有很多方法,」醫生說,「我們的兇手顯然使用某種利器。所有的痕跡,或者該說缺乏的痕跡,都指向這一點。」他再度翻一疊照片。
「不尋常?」朵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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