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們不是才將那傢伙送進宣告者？」雪兒碧困惑地說。

「莉莉絲，」丹尼爾拉開她掐住坎恩咽喉的手，為他辯解：「他不是——」

「他說那是更晚期的他！」雪兒碧語帶嘲諷。「到底有多少丹尼爾存在？」

坎恩的臉色簡直白得像是莉莉絲的結婚禮服，他握住丹尼的手站了起來。「你有星箭嗎，丹尼？」

「寂寞的是我，而且我不像你那麼崇高，我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變心。」

那天，莉莉絲失去一個情人，丹尼爾則失去一個兄弟，從這天起，他們成了敵人。丹尼爾能否制止他？如果他當初沒有背對坎恩、展開自己的雙翼保護自己（就像現在他看到丹尼所做的）？

「我不會過去攻擊你。」丹尼爾說。「我要你攻擊我。」他作出挑釁的笑容。「來吧。我知道你想這麼做想很久了。」

「曾經有一段時光，我們全都隸屬同一個家族。坎恩曾是我的兄弟。他不邪惡，在這個時空還不會。或許現在也還不是。」

坎恩退了開來，不屑地說：「不是所有墮落天使都能幸運地藉由詛咒和情人綁在一起。」

「露西八成沒提過她。」雪兒碧為丹尼爾解釋。「她根本是來自地獄的賤人。」

「她在夏娃之前。」

丹尼爾知道坎恩可以告訴她，但是他不會這麼做，他太害怕了。

「我們在三千年前的過去？」麥歐司問。

雪兒碧。露西在雪蘭的拿非利朋友。

「那就離開。」丹尼爾緩緩開口。「離開時，別讓人看見你。」丹尼爾沒繼續說下去。有人走向坎恩和莉莉絲。

用星箭。

他的腦袋發暈。機會究竟有多大？他只見過一次入魂，根本不是那方面的專家，而且過去的他一直在體內掙扎——不能再這樣下去。麥歐司的手中正握著唯一的解決辦法。

「夏娃之前？不會吧。」

他在格陵蘭搶了一支。它原本安穩地躺在雪地、天使升起的火簇旁。葛碧帶星箭只是當作象徵性的防衛，怎麼也沒料到丹尼爾會鑽進過去的軀體並偷走它。

「真是複雜。」麥歐司嘴上雖這麼說，但似乎仍著迷於莉莉絲的美。

「現在——」丹尼爾聲音顫抖地給予指示。「你要非常小心地用星箭直線劃過我的胸口中央。不要刺穿我的皮膚，否則會殺死我。」

坎恩挺起雙肩，雙翼左右延展送出一道熱風，令丹尼爾、雪兒碧和麥歐司躲藏的草叢隨之蕩漾。他們三人注視著上方。坎恩寬厚的羽翼散發著光芒，而且——

「一點也不。」丹尼厲聲道。「這就是愛，你也想擁有的愛——」

「噢。」丹尼爾鬱鬱不樂地大聲歎了口氣。

他的視線恢復清明，耳鳴也平息了，再次感到輕盈、單純和——

「那是更晚期的我。」丹尼爾說。

突然間，閃著銀光的物體出現在他鼻子底下。

丹尼爾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可是那聽起來太像謊言。他即將做出有史來最糟糕的決定。現在是關鍵的時刻：坎恩破碎的心將染黑。

「看吧？」他上方有道聲音說。「我就說是這裡沒錯。」

「噓——」麥歐司指著神殿。莉莉絲離開了，讓女孩們完成婚禮布置——在神殿大門附近妝點黃色和白色的嬰粟，以及在低矮的橡樹枝枒綁上緞帶和銀色小鐘。

兩人僵持在原地：丹尼爾手中的星箭對著麥歐司的肩膀，使勁壓制這名拿非利男孩；麥歐司手中的星箭就在丹尼爾的心臟前幾吋地方。

「你說的是這一世的露西，」雪兒碧說。「而不是我們的露https://m.hetubook.com.com西吧？」

「麥歐司！」雪兒碧氣急敗壞地說。「你拿那東西要做什麼？」

太愚蠢了。

「你只需要告訴她。」丹尼說。

莉莉絲纖細的身軀已氣得發抖。她是否覺得坎恩的拒絕並不單純？丹尼爾不這麼認為，她緊握雙拳、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丹尼爾相當錯愕。「你有星箭。」

丹尼爾凝視著他們後方的山谷。「我還有事要辦。」

「先生，需要幫忙嗎？」

「你敢殺他試試看！」雪兒碧對麥歐司說。「你這個白痴。」

「你是個壞男人，你是——我不知道你是什麼。」

丹尼聳肩。「我的心裡只有她。在她回到我身邊之前，我總是度日如年，我選擇了她，就像她選擇了我。」

「那是莉莉絲。」丹尼爾緩緩開口。「今天應該是她的婚禮。」

「不，」丹尼爾走向坎恩。「你不會的。」

然後他將過去的自己丟進宣告者中。

「是真的。尤其是對我們這樣的存在，等著瞧吧！你也許能堅持得比我久，不過你遲早會明白，我們終究得做出抉擇。」

麥歐司臉色刷白、汗如雨下地瞥向雪兒碧。

「什麼樣的——」麥歐司向前突刺，然後向上揮擋住丹尼爾的箭。「時刻？」

困惑閃過麥歐司的臉上，頓時失去防備移開箭鋒，星箭滾落地面。他經喘了聲，笨拙地追上前，然後回頭、驚恐地看著丹尼爾。

星箭微微抖動。一切都掌握在這男孩手中。星箭的鈍頭先是接觸丹尼爾的肌膚，再往下移。

「我的祖母不喜歡你。」壓著坎恩的手不停顫抖。「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而我總是為你辯護；可是現在我明白了。那全刻在你的眼睛和靈魂中，」她看著他。「說吧！」

丹尼爾抓住雪兒碧迷彩運動衫的帽子。「你們不會找到露西的，如果你們是來這裡找她的話。她已經死了。那是一個月前的事。」

「我們全都學過。那實在沒什麼意義，我也不是那麼擅長，但——」

「我們的露西——我的露西——不在這兒。她從不知道這地方的存在，所以她的宣告者不會帶她來。你們的宣告者也不會。」

他當初真該追上去，如果他現在急忙上前制止坎恩，結局會有多大的不同！

箭的鈍頭搖晃個不停，顯見麥歐司有多緊張。「你在流放者離開後留下的。」他對丹尼爾說。「坎恩拿了一支，所以我趁一片混亂、沒人注意到的時候撿起它。在你跟著露西離開後，我們也隨後出發。」他轉向雪兒碧。「我認為我們需要用它——保護自己。」

「我附在過去的自己身上，需要你將我釋放出來。」丹尼爾簡單解釋。

丹尼爾真正需要的是伙伴，而那也是不可能的願望。

要分開兩具交纏化身，最簡單的方法是殺了這副軀體。擺脫肉體的牢籠，靈魂自然會解套，可是自殺實在不是丹尼爾的選擇，除非……

過去的坎恩還沒叛變，只是徘徊在邊緣。

不。他很可能會失敗，不但無法分開他的靈魂，還有可能失手殺了它。失去靈魂，丹尼爾屬世的軀殼，這副笨拙的軀體將永遠徘徊在地面、尋找它的靈魂，最後退而求其次地尋找：露西。它會不停纏著她直到她死去，甚至至死不渝。

兩人繃著手臂。星箭呈十字交錯、靜止在空中。

「帶我們去找露西。」麥歐司用星箭指著丹尼爾的脖子。棒球帽緣遮住了他的眼神，但他緊張地抿著嘴。

地面彷彿為之一震。莉莉絲抓住坎恩的手腕、壓在樹上，他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掙扎。

麥歐司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那是羊角號，神聖的公羊角發出一長聲沉悶的音調——通常用來通知禮拜和慶典的開始。丹尼爾這時才看了看四周，瞭解他們所處的位置。

丹尼爾轉向麥歐司。「謝謝。」

「這個部分，」莉莉絲指著其中一行文字。「說我們會在河邊結婚，但你知道我想在神殿結婚的，坎恩。」

「這可以說得通。」丹尼爾說。「你們的莉莉絲說不定是出自同一條家系的邪惡女人。她們都是原祖莉莉絲的後裔；她是亞當的第一任妻子。」

「你在雪蘭有沒有學過擊劍？」

麥歐司沿著山路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這條路從橄欖樹通向神殿所在、約莫幾百呎外的山谷。

只除了昔日的坎恩因憂鬱而露出僵硬的表情。那是丹尼爾千年來沒在坎恩身上看過的神情。大概是從這時以後就再也沒見過。

兩名天使同時飛離地面，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離開。丹尼飛往東方，坎恩飛往西方。只有三名躲在草叢中的時空旅客，看到金色的光芒如閃電般襲向坎恩的雙翼。

在這之前，丹尼爾瞧不起麥歐司，也氣雪兒碧將流放者帶到露西面前。但在這一刻，在橄欖樹下，他可以理解露西為何會和他們交上朋友，也很高興露西有這兩人作伴。

「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麥歐司反問。

也難怪拿非利會感到困惑。羽翼色彩的區分如同晝夜一樣明晰：金色屬於惡魔，銀色屬於其餘的天使。他們認識的坎恩已是惡魔。丹尼爾沒興致向雪兒碧解釋坎恩的羽翼為何純淨、亮白、如鑽石般耀眼且如陽光親吻的雪地般奪目。

丹尼爾不需要聽到更多。「舉劍！」他像拔刀般抽出藏起的星箭喊道。

「我絕不踏進那裡面。」坎恩指著神殿。

「那就走吧！沒有人會想念你的。」

三人站在山丘邊橄欖樹的陰影下，面前的斜坡通向寬闊平坦的山谷，一片參天的黃褐色野草從未經人割除；山谷中央是狹長的綠地，野花沿著小河生長。

「沒錯，我們的感情完了。」莉莉絲鬆手，坎恩跌回地上。她撿起兩人的結婚證書丟進河裡，證書隨著水流打轉，最後下沉。「我希望自己能活上千年，擁有上千個女兒，讓這世上永遠有個女人可以詛咒你。」她朝坎恩臉上吐口水，然後轉身跑回神殿。拖曳在她身後的白色洋裝有如船帆。

這就是丹尼爾一直害怕會出現的情況。「沒錯，那是坎恩，但那不是你們認識的坎恩。他是早期的坎恩，我們在數千年前的過去。」

莉莉絲顯然沒有頭緒，她只是引用村裡的流言蜚語：坎恩是邪惡的巫師、是祕密結社的一員。她只想聽坎恩說出實話。

「沒錯，你們實在不該出現在這裡。」丹尼爾低頭看著麥歐司。「但是那裡的我——」他指了指站在坎恩和莉莉絲身旁的男孩。「——屬於這裡。」

「你認為我們在這裡做什麼？當然是找露西。」雪兒碧皺著鼻子對丹尼爾說。「有什麼問題嗎？」

「不。」丹尼爾緩緩站了起來。「沒關係。」

丹尼爾緩緩後退直到肩膀靠上樹幹。他靠著它站起身，舉起手攤開空蕩的掌心，向麥歐司表示沒什麼好怕的。「你學過擊劍嗎？」

「等一下，」雪兒碧悄聲說：「它們不是金色的！」麥歐司眨眼。「它們怎麼可能不是金的？」

「我不是他們口中的壞胚子，莉莉絲和-圖-書。」坎恩說。

他以星箭劃過空中，向這個拿非利逼近了幾步。

「麥歐司，等等！」雪兒碧急忙跟上他。「這和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不一樣。這是某個非常……不同的時空。你不能像在自己的地盤，看到美女就想靠過去。」她轉頭向丹尼爾求救。

丹尼爾思索片刻，最後開口說：「露西的幸福。」

「那是誰？」麥歐司指著身穿白色長洋裝的女性問道。她長得高䠷纖細，一頭紅髮在陽光下閃動，低胸洋裝露出大半金黃的肌膚，歌聲柔美，只是他們聽不清是什麼歌曲。

「說什麼？」坎恩害怕地問。

麥歐司接著開口：「如果墮落天使踏進神的聖殿——」

「什麼？」雪兒碧問。

拿非利男孩血色盡失地瞪著自己的手，並翻來覆去地檢視，彷彿從沒見過它們。

丹尼立刻感到後悔，可惜已經太遲了。

他低聲咒罵，然後翻身瞇著眼睛直視頭頂明亮的太陽。

莉莉絲眼眶含淚地說：「那就表示你不愛我。」

「我愛妳，多過我所能想像，可是那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她拿著一束白百合往西邊、河的方向，也就是丹尼爾、雪兒碧和麥歐司的藏身處走去。抵達河岸時，她拔了幾片花瓣灑在河面上，口中仍在低聲歌唱；接著她沿河岸轉往北邊，那裡有棵高大的角豆樹，樹枝垂落河面。

「不，」丹尼爾說。「他沒有。」

「他們什麼也不懂。」

「你要幫我嗎？」丹尼爾問。

坎恩和丹尼的羽翼還沒有那種折騰人的引力，此刻分開他們的不過是各執己見，哲學中所謂的兄弟之爭。

河床東邊是一小簇帳篷，面朝一大片木格屋頂的方形白石建築。羊角號聲音想必來自那棟神殿。一排女性穿著長直至腳踝的各色斗篷，手裡拿著裝有食物的陶壺和銅盤進出神殿，像是在為宴會做準備。

「他來自未來，現在我們所處時空的兩千年後。而這裡是公元前一千年。那個丹尼爾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兩個拿非利說得沒錯，很正確，但丹尼爾更驚訝自己內心的沮喪。坎恩愛莉莉絲，莉莉絲也愛他，而且就丹尼爾所知，他們有機會成就他們的愛情，其他事根本不算什麼；為什麼莉莉絲要堅持在神殿完婚？為什麼坎恩不能好好解釋他拒絕的原因？

「什麼鬼……」雪兒碧在一旁低聲說。

他們謹慎地走下山路，最後停在靠近河岸下游的神殿附近。這個小村落的所有帳篷都裝飾了金盞花和黑醋栗花做的花環。他們待在可以聽見莉莉絲和女孩們聲音的地方。幫莉莉絲準備婚禮的女孩開心地隨著莉莉絲歌唱，一面將她的長髮編成盤繞頭頂的辮子。

他真的認為自己能將銀色的鈍頭刺進胸膛、分開他的靈魂，然後把過去的自己彈回原本的時空嗎？

「老天。」雪兒碧害怕地抿著唇。「他在脫皮。」

雪兒碧轉向麥歐司。「你不覺得她長得有點像是我們班的莉莉絲嗎？」

麥歐司握著星箭衝上前，動作已不像拿著鈍劍，而像握著普通的弓箭。丹尼爾早準備好接下他的攻擊，他即時彎向另一邊，然後轉身擋下麥歐司的箭。

「亞當有不只一任的老婆？」雪兒碧訝異得合不攏嘴。「那夏娃呢？」

「該死！」雪兒碧急忙閃開，「兩位仁兄，說真的，別鬧了！」

莉莉絲停在坎恩身後，手臂繞過他的頸子，讓手恰好停在他的胸口。坎恩沒有轉頭或說一句話，只是伸手罩住莉莉絲的手。兩人滿足地閉上雙眼。

麥歐司倒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丹尼爾手中的星箭消失了，他轉身發現過去的靈體站在他身後，星箭在他手中。他的和圖書皮膚灰白、炭黑的眼睛和牙齒、身體如幽似幻，身影在熱風中晃動，像是短路的電視影像。

「上啊，麥歐司。」她說。

河的另一邊，莉莉絲微笑說：「你好，丹尼。」

「丹尼，」坎恩發出警告。「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情況。」

高䠷黝黑的年輕人穿著白色長袍，拿著厚厚的羊皮紙，一頭金髮的他雖低著頭，卻明顯是丹尼爾。

「我不懂這個——」另一道聲音，這次是個男孩。「如何證明我們沒搞錯。」

「不覺得。」麥歐司立刻回答，然後仔細看了一下新娘的長相。「好吧。也許有一點像。真怪。」

「少來了，麥歐司。別讓你和丹尼爾的細故妨礙我們尋找露西。他顯然知道她在哪裡。」聲音更近了，丹尼爾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一隻手劃過日光朝他伸來。

「告訴她？我會落得什麼下場——我們所有人又會落得什麼下場？墮落天使和今後的一切呢？」坎恩靠向丹尼。「也許她對我的看法沒錯，你也聽到她說什麼：整個村子都認為我是惡魔，哪怕他們不用這個字眼。」

「哇喔。」在河的另一邊，雪兒碧忍不住低呼。「我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形。坎恩沒辦法在神殿結婚……他連一隻腳都不能踏進神殿，因為——」

自由。

還有麥歐司。她吻過的對象。

「你這是在告訴我莉莉絲．克勞特，國三時拿火燒我頭髮的女孩，有可能真的是來自地獄的賤人？我拿所有的巫毒術來對付她其實是情有可原？」

「我沒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和人類女子雙宿雙飛。」

拿非利男孩的藍眼睛露出熱切又畏懼的神色，像是渴望從丹尼爾身上挖出與方才事件相關的所有細節，但又不想表現出他的興奮。雪兒碧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倒是前所未見。

丹尼爾不完全是原本的自己。

「那不是真的。」

他們看著丹尼跪在兩人面前、攤開羊皮紙，丹尼爾記得：那是他們的結婚證書。他以阿拉姆語撰寫了整篇他該在典禮上說的話。坎恩早在幾個月前拜託了他這件事。

附身在他過去的身體是一大錯誤。

星箭比純劍要短，卻比一般弓箭要長，輕如羽毛卻又硬如鑽石，如果丹尼爾和麥歐司夠小心，他們或許可以活下來；說不定在麥歐司的幫助下，丹尼爾能與過去的自己分開。

事實上，這個坎恩和雪兒碧、麥歐可認識的坎恩之間僅有的差別，是坎恩投效地獄後、從撒旦那兒得到脖子上的太陽刺青。除此之外，坎恩看起來與現在沒什麼兩樣。

「不。」

坎恩轉身背對丹尼。「長久以來我一直試圖否認，但愛人真的很難，丹尼。」

丹尼爾點頭。「他們結合沒多久，莉莉絲就離開了亞當。這傷透了亞當的心。他等了許久，後來遇見了夏娃。莉莉絲始終不諒解亞當遺忘她，便將流浪在人間的餘生，全用來詛咒亞當和夏娃共組的家庭。而她的後裔——就算剛開始沒走岔，但畢竟鍋是鐵鑄成的。」

「那麼快否認，兄弟。」坎恩捏了捏丹尼的肩膀。「那讓我好奇你從來沒考慮……背叛嗎？」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雪兒碧扶起丹尼爾。

遠方傳來的號角聲，害麥歐司和雪兒碧嚇了一跳。

「也未免太寂寞了。」

莉莉絲提高了音調。「你拒絕在神的見證下娶我為妻？那是我的家人唯一承認我倆結合的地方！為什麼？」

丹尼爾可以感覺到像是從骨頭上剝去一層皮。他過去的身體正慢慢自行脫離。分離的毒液流竄全身，然後深深滲入羽翦的每一絲纖維，劇烈的痛苦令人作嘔，還不停在他體內翻滾起伏，他的視hｔｔps://www.hｅｔuｂoｏｋ•com•ｃｏm線模糊、耳鳴不斷，手中的星箭墜落地面；然後，一個突然間，丹尼爾感受到一陣冰冷的疾風。他聽見一聲呻|吟，和兩道落地聲，然後——

「沒有。」丹尼爾的聲音在發抖。「別那樣。你會挽回她的，或許——」

雪兒碧和麥歐司互看一眼。「你也在找露西。」雪兒碧說：「既然你知道她不在這兒，為什麼還留下來？」

「我很抱歉。」丹尼爾伸手抓住過去的他羽翼根部。當丹尼爾從地面拿起自己的影子時，感到身上一陣空虛。他的指尖找到轉為灰色調的宣告者門，兩個丹尼爾在宣告者還沒破碎前通過的門扉。「屬於你的日子遲早會到來。」他說。

坎恩和丹尼爾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握住莉莉絲的手。「親愛的，我跟妳說過不行。」

莉莉絲和坎恩瀏覽文件，丹尼爾認為他們是鷥鳳之配。她會寫歌給坎恩，也會花數小時挑選野花、將它們織進他的衣服中。坎恩也將自己完全獻上，聆聽她的夢想、在她難過時逗她開心。兩人的情緒都很多變，所以當他們爭吵時，整個部落都會聽見——但是他們這時都還比不上分手後那般邪惡。

麥歐司差點噎著。

「這挺私密的。」雪兒碧說。「我們是不是該——我想說的是，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天啊，那是——」丹尼爾摀住雪兒碧的嘴，截斷她的叫聲。

「怎麼了？」雪兒碧問。

「你們的擊劍課並非毫無意義。」當他和麥歐司的箭在空中交錯時，丹尼爾開口道。「那是為了這種時刻做準備。」

他仍附在先前於格陵蘭島峽灣鑽入的軀體中，他試著放慢離開宣告者的速度，但衝力太大害他嚴重失衡：丹尼爾滾出暗影、翻過岩地，狠狠撞到腦袋，然後靜止不動。

樹下坐了一個男孩，正盯著水流看，他一隻手臂環抱住屈在胸前的修長雙腿，另一隻手將石頭投向水面，炯炯有神的綠眼和黝黑的皮膚形成對比。剛游過泳的烏黑頭髮仍有一絲蓬亂、潮濕。

「我不走。」麥歐司的眼神死盯著過去的丹尼爾。

「壓低身子，」丹尼爾命令兩人。「別高出草叢。我叫你們停就停。」

「我從來沒感到如此平反過。」雪兒碧大笑。「為什麼雪蘭天使學的課本上沒提到這個？」

丹尼爾記得這個不實的指控，那讓他氣炸了；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該說出接下來的話：

麥歐司瞇起雙眼。「但他依然邪惡。」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丹尼爾猛然坐起身，拒絕了雪兒碧的手。他抹了抹額頭，看向身後——他剛撞上的是橄欖樹的灰色樹幹。

麥歐司作出反應，擋下丹尼爾的攻繫，他的箭狠狠擦過右邊。星箭交鋒時和純劍不同，沒有發出清脆的聲響，而是低沉的嗡嗚——聲音迴盪在山野和腳下的大地。

看著通道逐漸消失在炙熱的太陽下，過去的身體跌入時空中時，發出像是跌落山崖、咻的一長聲後，宣告者分裂成碎片，消失得無影無蹤。

「會馬上成為一團火球。」雪兒碧接著說完。

「沒有。」丹尼爾試著起身，但過劇的暈眩讓他很快倒了回去，入魂——尤其是拖著過去的身體來到另一個時空一他十分難受。丹尼爾在體內與過去的他奮戰，在邊緣撞擊，靈魂因骨頭和皮膚而受傷。他知道拿非利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發生了某種說不出所以然的事情。「回家吧，侵入者。你們是用誰的宣告者過來的？你們知道可能會為自己惹上多少麻煩嗎？」

只是在什麼都不解釋的前提下，他要如何讓這男孩攻擊他？他能信任這些拿非利嗎？

「可以這麼說。」丹尼爾聳肩。

「什麼？」麥歐司顯得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