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死了嗎?」他問。
戴德斯翻個白眼。「她太抬舉自己了。我幹嘛在意她是不是喜歡我?被禍主破格重用前,她根本是個無名氏。」
卡麗絲塔夫人走近,伸手按住他的手臂。距離這麼近,他當然聞到了似有若無的水仙花香味。
他從眼角看到審訊官從屋子後門出來。彈珠發出嘶鳴,如彈珠這般聰慧的靈獸當然不喜歡審訊官。戴德斯繼續吃蘋果,不慌也不忙,直到吃完把果核扔掉才自坐騎下地。
假使當時他已像現在知道得這麼多,他會對那個老混帳說:是你選擇了個人利益,而非這片土地與她的人民。你也選擇讓我母親失望。希望你在你去的地方永遠受苦。
彈珠是訓練有素的坐騎,然而要求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騰跳兩次仍很辛苦。他們在迷宮山脈上方重新現形,彈珠的眼睛因為太過痛苦而緊緊閉著。戴德斯發現他們面前突然出現一座山峰,趕緊使出全力拉扯韁繩,避免迎頭撞上去——這些山峰曾被土元素魔法大師施法而持續移動著,即使像他這麼熟悉山區,仍得非常小心。
「當然。」她低語,並再次微笑。
戴德斯低聲咒罵。「帶他們到寶座廳,噢,叫伍德金帶彈珠出去運動。」
他對那群侍從咆哮道:「可以出發了沒?」並揮手趕開竟然還跟著他的蠢蛋。
不管她在哪裡,似乎這裡只有她一人。她摸索著拉開插梢,雙掌貼住箱蓋,微微出力往上頂。
至少,戴德斯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彈珠已在地面上立定,但戴德斯沒有下來:畢竟審訊官刻意怠慢,仍未上前迎接。他從鞍袋拿出兩顆蘋果,一顆丟給彈珠,自己吃起另一顆。他的心跳仍未恢復正常,甚至跳得更快了。
「二十分鐘內有一班火車抵達斯勞鎮。我打算搭這班車,去安排。」
「如果妳不覺得不穩定,我也不覺得。」他漫不經心地說。
周遭仍是一片漆黑,她的雙手摸到聞起來像塵土及陳年薰衣草的柔軟物體——嗯,是疊好的衣物。她的手伸進衣物底下,發現鋪了一層平滑的皮革,皮革下的硬物可能是木頭。為避免發出任何不必要的聲響,她並未敲敲看確認是不是木頭。
他的手掌冷汗涔涔,但刻意讓口氣非常傲慢。他的血統可以遠溯到一千年前的戴德斯大帝,這位祖先統一了杜明國,更是位偉大的魔法師。如果他沒記錯,審訊官的父母只是區區古董商人,賣的甚至不見得是真貨。
「您知道我聽說了什麼消息嗎,殿下?」她問。「據說有一位偉大的元素魔法師將隨著您所看到的閃電出現,而且是一名與您差不多年紀的女孩。」
卡麗絲塔夫人微笑。據說,她每天仍會收到得用手推車才能送進住處的無數情書。她的微笑很高明,意圖讓這個一輩子無所事事的男孩覺得自己既傑出又頗有成就——甚至很有男子氣概。
「有人會說,閃電是風與火的結合。」
「亞特蘭提斯不會把注意力放在無關緊要的事物上。如果審訊官要抓那個女孩,那女孩一定有某種重要性。」
蓋子往上移了約一吋就停住了。她更用力頂,聽到金屬的摩擦聲,蓋子卻沒有再往上打開。她皺起眉頭,把插梢扣上再推。這回,箱蓋動也不動。看來,插梢扣好後箱子即不能打開。但拉開插梢之後,為何只能開一條縫隙?
「但她現在是審訊官,可以引發許多不愉快。」
「您來得倒是挺快的。您如何這麼快就找到閃電的確切地點?」
「家族遺傳吧,不過妳說的也沒錯,我本來就特別厲害。」
今後,就要和_圖_書由你治理這片土地與她的人民了,戴德斯。外公蓋烏斯大公臨終前對他說。別像我一樣讓他們失望。也別像我一樣,讓你母親失望。
亞歷特斯和卡麗絲塔夫人出現在引導訪客從接待室通向寶座廳的平台上。
「都活得很好。」
「我們收到審訊官的信,」她低語,假作順服:「審訊官閣下覺得她最近很少看到您。她非常喜歡您的,殿下。」
她原本可能被帶往任何地方,但幸運女神今天對他露出了微笑,她目前所在地距離他的學校不到二十五哩。倘若運氣更好些,他應該可以在一小時內找到她。
她當然會問起那女孩,不愧是審訊官的最佳走狗。他裝出沒興趣的樣子。「我該關心這件事嗎?」
戴德斯不慌不忙地降落,並利用這段時間在自己身上施加各種清除咒語,以免審訊官從殘餘的粉塵看穿他剛才表演的特技。
她即將邁入四十歲,但她不同於多數魅巫,並未操弄效果可疑的魔法使自己看起來只有二十歲,而是優雅地自然年老,允許幾條皺紋出現,從而擄獲一票男人的心。
她先摸到耳朵的洞,那邊只傳來寂靜。她移到眼睛的洞,同樣沒看見任何東西。箱子所在的房間黑暗如海底,如果是間放下窗簾的房間,窗戶附近多少仍有微光,可這兒什麼都沒有。
「也有人會說,泥巴是水和土的結合。」他輕蔑地說。
「她為什麼要引發不愉快?她想煽動另一次起義嗎?」
「我們只是想問些問題,殿下。您的政府代表隨時可以過來探視。」審訊官說。
「閉上眼睛隨便抓一件。」戴德斯盡力隱藏不耐煩。
艾伯龍王朝,多麼奇特的一個家族。
審訊官是搾取祕密的專家,而他的祕密多之又多。
「我很欣賞妳的外交辭令,」他說:「不過,一堆糞便再怎樣鍍金也還是糞便。我受不了暴發戶,而她根本就嫉妒和憎恨我。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妳就直說她要做什麼吧。」
自從亞歷特斯被任命為攝政,她就成了他的情婦。傳言亞歷特斯曾向她求婚,但被拒絕了。她是首都的最佳女主人、時尚指標、藝術的慷慨贊助人——同時也是亞特蘭提斯特務。
亞歷特斯鞠躬,卡麗絲塔夫人屈膝為禮。他們踏上平台,消失在下一層的接待區。
每年他會選擇幾場官方或和兒童與年輕人有關的慈善活動露面,他通常不參加盛宴,不過即使去了也只是引發好奇而非爭論,所以應該無妨。
他揮開濃霧,召喚他的貼身男僕及私人情報主管達伯特。他得立刻離開,不然審訊官會派出更多特務跟來。
她退到平台上,再度屈膝行禮。「不過,如果您哪天要領導一場不切實際的行動,請務必讓我知道。安穩久了也是很無聊的。」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戴德斯直接問道,甚至沒有請他們坐或提議上茶。
他往屋子走去。
然而卡麗絲塔夫人竟然又出現了,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歉意。「求您原諒,殿下。我好像忘了我的扇子。啊,在這裡。」
「而我以為既然我是這裡所見一切的主人,什麼時候出發是我的自由。」他厲聲說道。
亞歷特斯是戴德斯外公最小的弟弟,五十八歲的他長相英俊,道德標準彈性很大。卡麗絲塔夫人是位「魅巫」,據說是她這一代最美的魅巫,甚或是三百年來最美的,此說尚無定論。m.hetubook.com.com
「等我離開她的『幫助』,我還是我嗎?」審訊官的偵訊手段向來讓人聞之色變。
他在稀薄的空氣裡現形,身下空無一物。他的心臟驟停,但下個瞬間,他的胯|下撞上堅硬的東西,那是彈珠的背部。如釋重負的感覺透體而過,然而,此刻還不能因騙過死神便縱容自己放鬆。還早得很呢。他叫著要彈珠別動,自己則張開四肢,攀著牠光滑的背脊努力往前坐穩,同時伸出魔杖,解除屏蔽住那棟小屋的咒語。
審訊官微笑。他討厭她的微笑,甚至比她的凝視更加討厭。
她繼續探索新環境,用行動抵擋恐懼和其他不知名的情緒。如果她試圖弄清楚今天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很可能會不知所措地大聲哀號。而如果她想起海伍德老師,或許會因驚慌或純然的罪惡感而崩潰。
論及魔法師的個人能力時,血統並不真的很重要,大魔法師通常來自中等成就的家庭。但是一般魔法師很重視祖先——尤其審訊官——雖然她的魔法力量絕非一般。戴德斯把握每個機會,讓她認定他只是個自以為了不起又浮誇的男孩,若非出生在曾經顯赫的艾伯龍家族,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無名小子。
她的指尖變冷。箱子被從外面鎖住了。
審訊官繃緊了下巴。一滴冷汗沿戴德斯的背脊滾下。他正在玩一場危險的遊戲,挑釁審訊官與當場激怒她,只有一線之隔。
「他們是我的人民,為什麼要被帶去審訊所?」
「對誰重要?」
審訊官剛從屋裡出來,所以她應該已看過室內。
又一顆冷汗滴溜溜而下。她果然對他——有所懷疑。
亞歷特斯對戴德斯說的話露出一臉驚嚇。亞歷特斯總是非常順服審訊官。他自己並不懂得運用權力,然而卻永遠渴望更大的權力,像藤蔓總想攀上更高的樹枝。以他的寄生蟲心態,審訊官掠奪的權力越多,他說不定還越高興呢。
這箱子似乎蓋得很緊。她決定冒險變出一簇小火,橘色的黯淡火光顯示箱蓋的邊緣下方有道堅固的插梢。
鋪著皮革的牆高達她的肩膀,頂上則是內裡鋪棉的皮革天花板——看來,她在另一個箱子裡。
「當然是用我外公的望遠鏡。」
卡麗絲塔夫人輕笑出聲。「別傻了,殿下。我哪會尋找那種人呢?我的天,目前的情勢對我這麼有利,我何必改變現況?」
審訊官躬身為禮。
他並非因吸食迷|幻|葯產生了幻覺才說她有危險,他甚至沒有誇大。她竟然選擇不相信他。
何況,他非進去不可。剛才他急著出來,根本沒時間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跡。他得走進去再走出來,以免看熱鬧的村民沒能完全蓋過自己剛才的腳印。
她四十出頭,膚色蒼白、薄唇血紅,眉毛稀疏得幾乎看不見,還有對怪異的無色眼珠。第一次接見她時,他只有八歲,從那時起就很怕她。
「的確意外,殿下,」審訊官回答:「中南邊陲離您平常遊蕩的地方好像有點遠。」
「審訊官夫人,多麼意外的驚喜。」他率先發言。
強壯的翅膀橫掃過城堡高高的塔尖而去。戴德斯衝www•hetubook•com•com進城堡、奔下兩層樓,來到起居區。
「您對召喚出閃電的人有什麼看法?」審訊官問道。
他刻意裝出暴躁不悅的樣子,氣惱自己缺乏實權,而非關心人民。
過去八年來,他一面照料著戴德斯的生活起居,一面適時且謹慎地同時把事實與謠言提供給戴德斯,讓他的主人得以評估杜明國及周遭世界所發生的一切。然而,大公並未將達伯特視為心腹。
「今晚我能前往晉見嗎,殿下?」審訊官繼續說,「討論您看到的事?」
「我還以為您明早才出發。」
「我們會提供——等他們去審訊所的時候。」
「說得也是,」亞歷特斯表示同意:「精挑細選和不挑不選最後都一樣。」
「兩位請慢走。」戴德斯的下巴快因為保持禮貌而繃斷了。
她並未立刻抵達目的地。約蘭曦不斷地往下掉。直到從周圍的氣流發現自己不再往下掉時,她尖叫了一陣子。或許她一直懸浮在某處,但因為身體底下沒有東西,便以為自己正在下墜。
現在她又有什麼目的?
戴德斯才剛抓住彈珠的韁繩,審訊官與她的隨從就抵達了。片刻後,她的副手舉行了正式的迎接禮。
但她不會動手。摧毀他或許能帶來不少樂趣,因而引起的麻煩卻不值得。畢竟,如他所言,他的確是杜明國的國主。
他緩步走過小屋,審訊官緊跟在後。除了到處都是書,屋內並無特殊之處。審訊官的特務擁了上來,檢查牆壁和地板、拉開抽屜和櫥櫃;六、七名特務圍在那大木箱旁,幸好那木箱似乎是個目的地保密的單次型通道門。
他已沒有時間把彈珠叫下來。戴德斯只有兩個選擇:讓審訊官看見彈珠、抓走牠,以為戴德斯的私人坐騎是自己跑到這個地區來的;他也可以騰跳回彈珠背上,讓人覺得他們正在飛行途中。
「審訊官想和您談談,您今天下午看到了什麼。」
「我相信她必以最尊敬和最體貼的態度待您,殿下。」
她的聲調平穩,但雙眼有如匕首刺入他的眼睛。這都要怪他母親。審訊官當然會相信戴德斯是個輕浮小子,然而,他母親亞麗安公主也曾被認為是溫順的人,結果完全不然。
「這是元素魔法,殿下。」
「當然,」審訊官說:「殿下的騰跳距離可圈可點。」
試圖騰跳到移動中的目標相當不智,尤其這個目標在二百呎的高空中。不過,既然出現在此無論如何都會被追究,那麼他寧可是在飛行途中被抓到,好順勢宣稱自己從未落地、什麼都不知道。
卡麗絲塔夫人正要張嘴,戴德斯趕緊先聲奪人。「相信妳應該很感謝我的慷慨。」
「這個女孩可能非常重要。」
「亞特蘭提斯對所有異常現象都有興趣,殿下。」
十年來,杜明國的代表從未獲准進入審訊所。
一陣脈動穿過鍊墜與球體。他退後往上看。球體上出現一個紅點,距他此刻所站之處東北方一千哩之外,而且是在一個「非魔法王國」的中央。
「殿下請止步,屋子的結構不穩定。」
「審訊官即將找出這個女孩的下落,您一點都不擔心嗎?」
亞歷特斯鞠躬,卡麗絲塔夫人屈膝行禮。
她的雙眼充滿修理他、把他打成低能的暴戾之氣。
她暫時放過他了。他儘可能小聲地偷偷吁一口氣。
插梢讓她不安,這表示可以由她把箱子關住。插梢兩側有兩塊木頭圓片,一個畫了眼睛,另一個畫了耳朵。顯然建議她先探索。
達伯特匆匆離開。戴德斯來到兩層樓下,一邊走一邊穿上日間的外套。除非舉行公開儀式,他很少來寶和圖書座廳,既然他本質上只是有名無實的傀儡,來這間象徵大公地位與權力的房間徒顯荒謬。但今天他急於擺脫訪客,而莊嚴的寶座廳讓人不敢多說廢話。
他一揮魔杖,門關了起來、窗簾放下,一陣濃霧從地板往上升。只有大土球與他之間的空氣保持乾淨透明。他謹慎地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半片項鍊墜子輕碰球體,手指拂過熱燙而粗糙的表面——說不定是喀拉哈里沙漠。
「既然如此,他們需要醫療照顧。」
「盛宴前我得處理幾千件事。」卡麗絲塔夫人用那種「你真傻但我仍瘋狂愛著你」的語氣說。
她該記住自己仍是他的臣民。
「我看到的都說了。何況我的假期已經結束,今天稍晚就要返回學校。」
「一月起義」失敗的原因很多,多位領導人不夠審慎是原因之一。他不能犯下同樣的錯誤,那後果是他承擔不起的。
「雖然如此,她認為或許她可以幫助您想起更多細節。」
「那麼妳的手下對這個異常現象有什麼發現?」
屋子前方有塊空地。彈珠的翅膀掃過地面,審訊官那幫走狗害怕被翅膀前方突出又銳利的尖端——更何況戴德斯的馬伕刻意將那些尖端磨得如匕首般鋒利——刺穿,紛紛撲倒在地。
卡麗絲塔夫人接下來的微笑顯露出緊張。審訊官對她不友善嗎?卡麗絲塔夫人的微笑向來很輕鬆愉快。
他們再次回到屋後草地時,她鞠了躬。他重回彈珠背上。彈珠展開雙翅離地,然而,即使已在空中,他仍感覺審訊官的凝視有如芒刺在背。
為了限制「流亡者」的影響力,亞特蘭提斯嚴格管控杜明國人民前往魔法世界之各王國,以及非魔法世界。大多數通道門根本形同虛設。那女孩的箱子必定有著非比尋常的驚人力量,又或者是某人刻意留下的漏洞。
在他身下,杜明國往四面八方延伸,迷宮山脈彷彿史前怪獸的鱗狀脊柱,將這座大島嶼一分為二。在高山兩邊,鮮綠且閃閃發亮的鄉間迆邐,盛開著粉紅、米色花朵的果園點綴其間。
「我無法決定晚宴該穿哪套衣服。」亞歷特斯說,因為任務已由卡麗絲塔替他完成而顯得輕鬆愉快。「卡麗絲塔夫人總是太忙。」
他大言不慚的態度使審訊官的臉皺了一下。幸好,騰跳能力被視作一種與歌唱能力類似的天賦,並不會影響到魔法師能否精通精微魔法。
依舊保持著表面形式——亞特蘭提斯樂於假裝自己並非獨裁者,只是眾平等國家之中的首位。所以,戴德斯雖然沒有絲毫實權,仍以杜明國國主身分居於大公的統治之位;而審訊官是亞特蘭提斯派駐杜明國的代表,理論上,地位與其他王國的大使一樣。
攝政與和_圖_書他的情婦住在杜明國首都迪拉瑪,很少來戴德斯位於山區的皇家城堡。
戴德斯衡量情勢。雖要儘快離開,也得要安撫審訊官。
既然審訊官已經知道他去過閃電打下來的地點,他也不必再隱藏行蹤。城堡出現在眼前後,他直接將彈珠轉向城堡最高處的降落拱橋。
突然間,她身下有東西了。她的屁股撞到什麼,撞擊猛烈得足以讓骨頭散掉。
她熄了手中的火——火光可能會洩露她的行蹤——而後摸索兩個圓盤。
他強迫自己注視她的眼睛。「我從城堡看見持續不斷的閃電,當然要過來看看。」
起居區很大,雖有祕密通道,他仍多耗了一分鐘才抵達地球間。地球間裡直徑十四呎的土元素象徵物懸在半空中。
「起義」兩字使卡麗絲塔夫人的微笑消失片刻,不過她很快又恢復親切與關懷。「殿下,她當然不是想那樣。等您成年,你們會經常見面。她希望與您保持可敬又有效的互惠關係。」
他的直率使亞歷特斯驚訝得望向情婦:亞歷特斯向來不喜歡面對衝突或任何形式的不愉快。
他的臣民很少膽敢未經允許就碰觸他。卡麗絲塔夫人自以為是的舉動,全因她曾是亞麗安公主最親的朋友。她的碰觸溫暖且充滿了母性,她強烈的存在感與全神專注於他的樣子,是他總是心事重重的母親從來沒有的。
「胡說,元素魔法只有風、火、水、土,閃電不在內。」
他引導她往上飛,避開任何突然決定再長高一些的山峰。她服從了他的命令,巨大的肌肉隨著雙翅每次高舉有力地收縮起伏。
寶座廳的天花板高五十呎,由兩排白色大理石立柱撐起。黑曜石打造而成的寶座位在與腰部齊高的台座上。戴德斯行經台座,來到成排的拱形窗前,窗外即是被藍色的冰河之水侵蝕而成的千呎深谷。深谷之後的紫色山峰彷彿緩緩移動著的海浪。
「不多。」
「殿下。」達伯特出現在門口,這名中年男子有著親切的圓臉,看不出他其實是厲害的情報人員。
屏蔽圈外已經聚集了一群村民,正交頭接耳討論著是否該進入屋內。屏蔽圈的移除讓他們不再有阻礙,紛紛衝進屋子裡。
現在只剩要他們退下的儀式了。「還有其他事嗎?」
「妳的春季盛宴就在幾天之後,我將以貴賓身分參加。妳可以邀請審訊官,我將在那天晚上撥一小段時間接見她。」
「是,殿下。還有,殿下,亞歷特斯攝政和卡麗絲塔夫人在下面等您。他們請求見您一面。」
「這閃電是某人召喚出來的?」他翻個白眼。「妳最近讀太多童話故事了吧?」
「夫人說這些有什麼用意嗎?」
「您當然可以隨意調整您的行程,殿下。」她說。
戴德斯只覺得反胃——她很可能就是出賣他母親的人,向亞特蘭提斯通報他母親祕密參與一月起義。
回到屋前草地,女孩的監護人和率先闖進屋內的婦人仍昏迷在地,由更多特務看守著。
他瞄準彈珠、深吸一口氣,騰跳到他判斷的坐騎所在之處。
「我什麼都沒看見,而且我已經和她談過了。」
戴德斯抽開手臂。「夫人,如果妳想找人對抗審訊官,那妳找錯人了。我是這個光榮不再的大公國繼承人,負擔已經頗為沉重。我既不想要、也沒天分領導一場不切實際的行動。」
他落地時,彈珠哀怨地叫了起來。他在她有如橡膠的翅膀皮膚上很快地拍撫了幾下。「我會叫馬伕帶妳出去做些運動。去吧,親愛的。」
戴德斯吐了一口氣,看看手錶,還有十分鐘可以趕去搭火車。
「噓。」他低聲安撫彈珠,自己的心臟也因及時閃過山峰狂跳。「噓,好女孩,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