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閃電毫無用處。我召喚閃電下來的時候,還差點害死自己。」
「禍主為什麼要抓我?」
「但你是我們的大公,也應該是我們國家比較優秀的魔法師。你在外面的學校上學,就得不到適當的訓練了。」
「對不起。流血的地方有些凝結了,不過只要清洗乾淨就不會有問題。」
他的語氣毫無暗示,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們之間的空氣突然緊繃起來。她全身發熱。
她忍住輕微的不適。「能否請您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他想維持這個地位,但得加上妳的力量才可能實現。」大公說。「嗯,三明治被妳捏扁了。」她用意志力讓僵硬的手指鬆開來。「怎麼說?我怎麼會和禍主能否維持力量有關?」
「我還以為你在城堡裡接受教育。」正確地說,是迷宮山脈深處一座專供王親貴族子女受教育的修道院,起碼約蘭曦在學時是這麼聽說的。
她寧可他不去學校,留在她身邊守護她。如果他預測錯誤,如果亞特蘭提斯比他所以為的更快也更聰明,她將成為刀俎上的肉、任人宰割。他得和她在一起。她要說服他,必要時懇求他。甚至用身體擋在門口阻止他。
「我不知道。」
「在妳之前沒人能命令閃電。」
她轉過自己的手臂指給他看。小圓片在手肘上方,除非對方在他抬起手臂時正對著他,他本人和旁人都不容易發現。
她還以為他早就知道,驚訝得忘了謝謝他的茶。「我姓席伯恩,殿下。全名是約蘭曦.席伯恩。」
「沒有人知道妳是誰,」他繼續向她保證:「亞特蘭提斯或許厲害,也不可能在一座有著百萬人口的大城市裡輕易找到妳。若有任何事引起妳的疑心,進入實驗室等待。妳已經知道進去的通行密語;暗碼則是半月形邊桌上那本書第十頁的第一段。」
彷彿讀到她的思緒,大公說:「不必擔心禮儀,也不必再稱呼我殿下。我們不在杜明國,沒有人會責備我們違反宮廷禮儀。」
「應該可以。」她的胃已經安定,而且早就餓昏了,畢竟倪德斯太太送的午餐她連一口都沒吃。
「他被審訊官帶走了。」大公在對面坐下。
他背對著她,聳個肩。「就是大家在實驗室都會做的事,調些藥水、蒸餾劑、丹藥之類的。」她在村子裡的學校替海伍德老師帶實習課,那是年滿十四歲學生的必修課。不過,魔法師通常不會自行在家調製藥劑。工廠生產與市售的藥水、藥劑已足以滿足大眾所需。事實上,許多家庭連製藥必要設備都沒有,所以她教的配方學生們大多不能調。
他讓她很吃驚,倒不是因為他精通各種咒語,而是他的貼心。如果他是從小就得自力更生的孤兒,她或許並不會訝異於他的成熟和隨時準備伸出援手。然而,他是全杜明國地位最崇高的人——可是,他卻在她身邊,永遠早她一步、永遠事先想到她的需要。
通常她兩樣都要加很多,但如此濃郁的飲料目前並不具吸引力。她喝了口紅茶,大公把一碟三明治朝她的方向推過來。
不管是和圖書自己跳或與他人一起,約蘭曦從未覺得騰跳有任何問題。但這次特殊的騰跳卻彷彿被擠壓在兩塊大石頭之間,她閉上眼睛,強自克制住痛苦的尖叫聲。
「我們說話這當下洗澡水也快滿了,妳自己在裡面沒問題吧?」
「我絕對相信妳可以一拳把男生打得東倒西歪,也相信妳在舞台上的完美演技。但一學期演出幾個小時,和一天二十四小時、日復一日扮演男孩完全不同,而且妳的觀眾將是審訊官的一票特務。」
她無法想像他過著怎樣的生活。
他把她放棄的物品扔進壁爐。「熄滅。去除。」
「妳到底會不會有問題?」大公問道。
他雖然一臉熱心,但她微微感覺他並不高興得去想個新計畫。
這是杜明國百姓見到國主時的正式用語,她突然想到,或許她該跪下來。至少該行屈膝禮吧。
她從未聽過更荒謬的話。「可是禍主已經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大魔法師了。」
他的口氣如此就事論事,一點也不怨恨。他是怎麼面對這些的?他的權力與地位應該與禍主平起平坐——起碼在形式上理應如此,卻得忍受禍主任意指揮他的羞辱。
「妳離開不到半分鐘就出現了。」
然而當她開口,卻只說了:「好吧。」
「我不知道,一直都擺在我監護人的書架上。」
「我要去學校。」
「你要回杜明國嗎?」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聽來非常虛弱又害怕。
她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你生活在亞特蘭提斯的監視下?」
她的手指若再用力,杯耳就要被捏斷了。她趕緊放下茶杯。「你對所謂『力量不尋常的元素魔法師』的確切定義是什麼?我並不能控制空氣。」
當她把裝了生日星辰圖的小圓筒從沒剩幾樣東西的書包拿出來時,這才想起如果她幾個月前才用過,怎麼可能在書包裡?這裡面的東西起碼十年沒人動過了。
「我想修復一鍋被毀的光藥劑。我在監護人收藏的《藥劑大全》裡找到一條註解,說不管受到怎樣的污染,閃電可以復原任何光藥劑。」
「我們在一家旅館裡?」她原本以為他們來到的是他比較次要的住所,例如打獵的別莊或夏季的度假小屋。
他進入實驗室片刻,提了她剛才看過的棕色行李箱及一頂圓頂帽出來。「我會在學校熄燈後回來。在這之前,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妳,可不想立刻又失去妳。」他找過她?她好想知道更多,但那得等他回來再說。
「這建議真奇特,」他說:「閃電與調製藥劑從來就不相干。這本《藥劑大全》有多古老了?」
夠了。她甚至不知道海伍德老師的現況,竟然已經在這裡對著一個剛認識的人搞英雄崇拜。「謝謝您,殿下——嗯,我是說,謝謝你。我能請求你告訴我,殿下,我離開之後,我的監護人發生了什麼事嗎?」
更多水流聲。「我們距離妳離開箱子的地方不到兩哩。」
他搖頭。「不必拘禮。也願好運與妳同在,席伯恩小姐。」
「很高興認識妳,席伯恩小姐。」
約蘭曦看到鏡中人影時,即使乾掉的血塊已被拭去,她還是倒抽了一口氣。真可怕,骯髒的臉上有許多擦傷,頭髮裡有土、有灰泥,原是白色的罩衫幾乎成了舊抹布。
「吃吧。躲避審訊官很辛苦的,妳得保持體力。」
到了目的地之後,她踉蹌了一下。
大公從他的座位往前傾。「妳確定嗎?妳上次想要控制空氣是什麼時候?」
看來……他也很有氣度。
他沒說話,只是再度打開身後的門走進去。但那不再是實驗室,似乎成了一間浴室。
「我真的敢發誓……」
他的手摸到那個小圓片,拔下來端詳。他的眼中出現陰影。
大公說了一句咒語,假底輕輕掀起,露出一根管狀物。
「妳在這裡比較安全,」他繼續說:「旅館員工可以進來我們騰https://m.hetubook.com•com跳抵達的玄關,但套房的其他區塊我都用反入侵咒語加以保護了。」
「我原本希望帶妳一起去,但那是所男校。」他聳聳肩。「我們得想個新的計畫。」
我得保住監護人的工作,讓我們頭上還能有片屋頂。
可是,海伍德老師怎麼說的?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他拿著毛巾從浴室出來,在她面前蹲下後,用濕毛巾按住她的太陽穴。
她的生日只比他晚一天。事實上,她小時候常常好玩地假裝他的生日慶典也是替她慶生。
她儘快梳洗。之後,穿上大公提供的衣服:軟鞋、內衣褲、藍色法藍絨襯衫與同色長褲,只是尺寸全都屬於個頭比她高四吋、體重多二十一磅的男孩。
「把妳的生日星辰圖給我看。」
「你認為我就是那位偉大的元素魔法師?」她以自己也幾乎聽不見的小小聲音輕問。
「哎唷!」
「謝謝妳。」他說,而且輕碰了她的手臂一下。
「沒錯。」
她的視線移向他的臉。官方肖像向來以不可靠出名,這次倒不盡然。他的確很英俊,深色頭髮、深邃的眼睛,顴骨很高。
她立刻後悔這樣問,太輕佻了。何況這位是她的國主。她最近或許有失管教,但還是認為自己的家教還不錯。
「謝謝您,殿下。」她低聲說。
「願好運與您同行,殿下。」她微微屈膝行禮。
「我認為書包有假底。」她摸索著書包的襯布,手指感覺到某種滾筒狀的東西。
現在她只好逞強了。「應該沒問題,」她回答:「不過如果我需要您,殿下,請勿遲疑。」國主的目光掃過她。她看過男孩子這種感興趣的眼光。不過目光迅速消失,令她懷疑一切是否出自她的想像。
他不必道歉。只要能安全,其他都沒有關係。
「禍主可能懂得利用這種力量。」大公說。
要不是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不會注意到他袖子上的小圓片。她猶豫了一下。或許英國人流行在外套上裝飾這種小圓片。
大公看著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第一次看見她。「我們見過嗎?我覺得妳……有點面熟?」王國裡每年都會選些兒童去覲見他,但她從未入選。「不,我們沒有見過面,殿下。若有見過,我會記得。」
他戴上帽子往門口走去。
她一定是聽錯了。「你是在開玩笑吧?」
她猛地縮了一下。她已不記得第一次知道「禍主」是在哪裡或什麼時候,他的官方正式頭銜是「新亞特蘭提斯大王朝之最高指揮總督」。他和審訊官不一樣,人們還是會壓低音量談論審訊官,至於禍主,就只有靜默。
大公抓住她。「對不起。我知道目前要妳騰跳非常難受,但我得立刻把妳弄到安全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另一張是我的監護人偽造的?為什麼?」
「那天晚上有場巨型流星雨,星星有如下雨那般墜落。地球上每個魔法王國的預言家都預測當晚有一名偉大的元素魔法師誕生。我如果是妳的監護人,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妳是在那天晚上出生。」
「不對,我在離倫敦不遠的一所英國學校上學。」
她把信、錢袋和生日星辰圖放回書包。他抱起其他東西。「我能否請問,妳今天為什麼召喚閃電下來?」
「那麼……你去學校的時候,我該做什麼?」
他抱著衣物往壁爐走去。「那條註解是誰寫的?」
他拿出第二支瓶子。銀灰色顆粒狀的健康補充品味道竟然有點像柳橙。
經他這麼一提,她看見壁燈的磨砂玻璃之後閃耀著的是真正的火,而非光藥劑製造出來的魔法火焰。要不是剛才有太多事物令她分心,她會更早發現。
他已經走開了,進入那全是架子的房間。
「更正確地說,是『禍主』要抓妳。」https://www.hetubook.com.com
「請等一下,您左邊袖子上有東西。」
「您的實驗室呢?」
她為什麼在這裡?他又為什麼在這裡?天空為什麼挑今天崩塌下來?
他聽出了她語氣裡的崇拜嗎?她自己倒是聽見了,而且覺得很尷尬。她連忙拿起那根管子,裡面果然裝著捲起來的她的生日星辰圖——她認出了精心畫在捲軸上方的藍色夜空。
「您在裡面做什麼?」
現在他穿黑色外套、墨綠色背心和黑長褲,以及擦得晶亮的皮鞋——他的外套比杜明國的人所穿的及膝外袍更合身,但長褲則比較寬鬆。
他們的眼神對上。她的胃翻攪起來。
「稍後再說。若不先讓妳使用浴缸,我的待客之道就太差勁了。」她差點忘了自己蓬頭垢面的慘狀。
他回到實驗室門口,說出通行密語之後進去裡面。「我的是第一版,千禧年印行的。」
她捲起髒衣服走出浴室時,客廳已有一盤食物在等她,壁爐裡也生了火。看來傳言果然是真的,非魔法世界的壁爐的確可以使用,而非單純的裝飾品。
她緊緊扭絞著雙手。她仍對自己深陷危險感到震撼。
「那霧,」她低聲問:「是自然形成的嗎?」
「謝謝。」大公搖搖頭,彷彿想要讓腦袋更清楚。他指著她的衣服。「希望妳不要介意,這些衣物要銷毀,妳來自魔法世界的證據越少越好。書包裡的東西也一樣。有什麼是妳特別想留下的嗎?」
「我們還在倫敦?」
她突然發現自己盯著他看,而她從未這樣盯著他人。她趕緊垂下視線。
她小命危險,然而卻在這個男孩面前逞英雄、裝作勇敢的樣子。
肖像裡的他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她還曾經對同學說,他看來應該是個壞心眼的少年,不只會罵女生像土包子,還會故意把飲料倒到她身上。但他本人似乎沒那麼尖酸刻薄。他的五官生動,有股迷人的孩子氣,而且就她目前所見,也沒有任何惡意。
「這正是禍主的目的。」他輕聲說。
「若有問題怎麼辦?」
是他的皇家怪癖使他為自己弄來全套的實驗室,或者另有原因?
他走向房間的另一扇門。「群星與我為伍,神是我的光。」
「快兩百歲,或許更老。」
她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沒想到有點淡淡的咖哩味。「審訊官果然要抓我。」
「我的實驗室。」他回答,拉開一個抽屜。
她不知怎地以為他可以倖免。
他從她的視野消失了片刻,她聽見抽屜開關的聲音。接著他回來了,在她身邊坐下,把她的頭摟進臂彎裡。他的外衣仍有濃霧的臭味。
她的東西化為灰燼。灰燼成管狀往煙囪而去。大公把手肘放在壁爐架上,等著所有具毀滅和*圖*書
力的證據全部灰飛煙滅。他整個人的線條是如此修長、優雅及——
「妳知道他幾歲了嗎?」
不可能,她完全不想與此時發生的事有任何關係。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手中的茶也忘了。「真的有人能活那麼久嗎?」
「在學校的情況還是比在家鄉好些,皇家城堡裡全是審訊官的耳目。不過,這些事對我們此刻的處境毫無助益。」
他要她坐下,把書包交給她。她拿出海伍德老師的信放到一旁,在衣物裡摸索時,摸到早先感覺到的裝有硬幣的錢包,發現裡頭是在每個魔法王國都通用的中國純金金幣。
大公拿著一支內有深藍色粉末的管狀小瓶。他捏著她的下巴,手指給人溫暖強壯的感覺,而後把藍色粉末倒進她嘴裡。那味道令她想起海水。
大公從實驗室出來,隨手把門關上。他個子高、動作敏捷,不瘦但是很結實。她在坍塌的家中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穿著樸素的藍色及膝衫,深色長褲紮進長靴裡。簡單的鄉間衣著,與他官方肖像裡的華麗禮袍完全不一樣。
至少她是安全的。而海伍德老師……她的心揪緊起來。她的直覺果然正確無誤——他弄出的麻煩,果然是因為她。
他握緊拳頭:「我們有麻煩了。」
「您或許想起了其他人。」她張開手掌。「這是您的鍊墜。」
「妳沒喝茶,席伯恩小姐。要加奶或糖嗎?」
他的眼神清亮且直接。「妳高估了這些權勢者的勇氣。他們只有興趣掌握權勢,卻不想運用權勢去做該做的事。」
她大感震驚。「我不敢相信攝政或首相竟然沒有反對。」
「妳今天累壞了,先休息一下。」大公建議道。「我要先離開。不過我會在幾個小時後回來看看妳的情況。」
我們。她的用詞讓自己更尷尬。她居然把自己和一國之君相提並論。「不管我們如何努力,恐怕也找不到吧?」大公說:「妳可以吃點東西了嗎?」
他倒了杯茶給她。「妳叫什麼名字?」
濃得似乎能用刀割開,顏色黃得讓人擔憂,味道更臭如豬舍飼料槽裡的餿水。
靠近他的愉悅並未減低她的不安。「那麼,審訊官果然來了?」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上過女校,每學期的戲劇表演都演男生。我的聲音比較低沉,也很會模仿男生走路和說話的方式。」她的表演很精彩,同學的父母都以為學校找了個男孩來演那角色。「而且,我也很會打架。」
他們似乎在某處玄關裡。室內只有牆上一面鏡子,一張小桌、兩扇門。他以魔杖指向面前那扇門。門安靜地打開,露出後方貼有棗紅色壁紙、擺著幾張淺黃色椅子的房間,以及一座空蕩蕩的大壁爐,爐前有串串葡萄與蜿蜒藤蔓裝飾的鑄鐵爐柵。
「我是認真的,禍主要我這樣做。」
「謝謝您,殿下。」她說。
他正式且莊重地微微點頭。「隨時為您服務,女士。」
她不明白為什麼,但這想法讓她更加害怕了。
這個問題完全合理,畢竟他一路抱著她回來。話雖如此,這樣問還是很怪。
「我的學校裡有亞特蘭提斯特務。」他說。「我隨時都受到監視。」
千禧年是慶祝艾伯龍王朝,也就是他的家族,統治杜明國一千年。目前是杜明國曆法的一〇三一年,這也表示小石磨村屋裡那一本最多也只有三十一年。她還以為更古老。「殿下,我們要找出寫註釋的人是誰嗎?」
「不對,我的生日更早,是九月。」
離開?他要扔下她一個人?
反入侵咒語並不保證安全,他們在小石磨村的家也用了這個咒語。
「你說什麼?」
她搖頭,而後舉杯就唇。她要喝點茶把三明治沖下去,它在她口中變成難以下嚥的乾麵餅。
她剛才只展開約六吋,確定是生日星辰圖後就沒再細看。現在她完全展開,三呎長的星辰圖中央並沒有人名,https://m.hetubook•com.com只有出生時間,杜明曆一〇一四年十一月十四日凌晨二點五分。
「依照自然的方式並不可能。亞特蘭提斯特務監視著他們所控制的每個王國,留意任何力量不尋常的元素魔法師。當他們發現了這種魔法師,便把他或她偷偷運到亞特蘭提斯,之後這人就音訊全無了。我並不確切知道禍主怎樣利用這些元素魔法師,但我相信他一定利用他們了。」
「濃霧背後並無魔法,但也不全是自然形成,那是英國工業化的結果。來,這可以舒緩騰跳的影響。」
他果然對她刮目相看。快樂在體內奔流而過,幾乎足以吹散因他要離開而產生的恐懼。
這回換他皺眉。「妳的生日是一八六六——嗯,杜明曆一〇一四年,十一月十三或十四日,對吧?」
她皺起眉頭,想不起來。「有人想抽走箱子裡的空氣害死我,如果我能控制空氣,不就能阻止對方了嗎?」
他的手指敲著躺椅扶手。「那我只好去看著妳。」
她讀過有關那天晚上的描述,據說,因為布滿了那些垂直落下星星的金色光痕,人們根本看不到天空。
她耳中鑼鼓齊響。「但我是九月生的,我看過我的生日星辰圖,而且看過很多次,不是這張。」
她和其他魔法師小孩不一樣,他們受的教導是克制自己的暴力,元素魔法師常被鼓勵使用拳頭,畢竟讓對方挨上一拳還是比放火燒他更好。
她首次注意到他眼睛的顏色灰中帶藍,是遠山的顏色。
他的話有如當頭棒喝,她並未如自己想像的那麼安全。她不懂大公怎能如此冷靜。不過,她也很感激他的沉著,她的恐慌因此减少了許多。
「願好運讓您的旗幟永遠飄揚,殿下。」
「然而被保管起來的卻是這一張,留到妳被迫離開、真相必須大白的時候。」大公說。
他再次抱起她,來到一張斜背躺椅前。「我可能有治療的藥。」他說著將她放下。
門開了。他走進一間她放眼所見全是抽屜和架子的房間,架上放著書、各種瓶瓶罐罐,以及有的她熟悉、有的則從未見過的工具。房間中央的長桌上有只鐘嵌了珠寶的鳥籠,籠中有隻金絲雀。桌上還有棕色與暗紅色兩口旅行箱。
他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往下看著手臂。「哪裡?」
「那是什麼房間?」她問。
生日星辰圖會把魔法師出生時的恆星與行星的位置排列出來。這在以前是極為重要的文件,因為從選學校到選配偶,大家都得排星座。近年來,在迪拉瑪這類追求時髦的地方,已提倡拋開傳統,不再參考生日星辰圖了。但在小石磨之類的村莊可不一樣。去年秋天,約蘭曦自願要替村子裡每年舉行的障礙賽跑提供「火障礙」時,她的生日星辰圖,以及所有與賽者的星辰圖全被徵收,藉此決定競賽的吉時良辰。
「我沒有專治窒息的藥,但這有益健康。」
水流聲。「那是一個摺疊起來的空間,不屬於這間旅館套房。」
「他想要妳的力量。」大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