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治療他的時候,雖然幫他擦了很厚的止痛藥,但是藥效應該早已失效。他沒辦法自己幫背上的傷口擦藥,然而如果不從傷口止痛,內服止痛藥的效果只有一半。
沙的流動果然不是很順暢,但她聽得見沙從帳篷旁往上升。戴德斯唸出一連串反入侵咒語,每一道都很具攻擊性,有的甚至已到了殘忍的程度。
他回到穹頂保護圈下,雙膝落地。「如果這種危險不斷地追著我們跑,我就不太想知道我是誰,或妳是誰了。」
所以,他們發現自己置身撒哈拉沙漠還不到四十八小時。
這說法讓她很不安。「我不想成為重要人物。」
「中亞的沙漠有。我如果是亞特蘭提斯的主事者,當知道必須在沙漠裡搜尋逃犯時,就會調派沙地飛龍過來。牠們有能力聞出躲在好幾層沙下,甚至是岩石下的獵物。而且牠們挖地道的速度很快,即使妳盡全力把我們送入地下,碰上牠們也無能為力。」
他低聲唸完一段祈禱詞,從彈性穹頂保護圈下滑出去,往西方地平線盲跳出去,在一座巨大的沙丘上方重新現形。他把魔杖指向天空,送出一道銀白和*圖*書色的求救閃光信號,在半空中形成了複雜的圖案,但是從他的角度看不出完整的形狀。
她仍睡著,對他們面對的危機毫無所覺。他伸手放在她的髮上,為她依然安全感到欣慰。
「我們值得亞特蘭提斯這麼大費周章嗎?」
他的臉被塵土弄髒了,雙眼凹陷、聲音沙啞,嘴唇都已皸裂。她感覺到某種比感激更多的情緒,溫柔的情緒。
「不,除非絕對必要,否則不要耗費力氣。記住,在不到四十八個小時之前妳才剛受到幾乎致命的攻擊。」
她剛把水呑下,就發覺自己又快睡著了。她閉上眼睛。「所以,我們要怎麼辦?」
沙已蓋滿整座帳篷,帳篷裡安靜而黑暗。他召喚出一朵魔法光,把水袋遞給她。「喝吧,妳和我同樣缺少第一元素。」
「我可以用沙把帳篷蓋起來。」她在他把帳篷封起來時說。
他嘆口氣。「我覺得他們的確有可能這樣做。我有個非常不好的預感,我們——至少妳——可能真的非常重要。」
「妳睡覺。」他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切由我來處理。」
她往後看。到處hetubook.com.com都沒看到靴子的腳印,他很用心地除去了所有痕跡。
同樣的夢境再度出現:她漂浮在寧靜的河上,幸福地順流而下。她似乎已經快旅行過整條尼羅河的長度了,這才領悟到自己的確飄浮著,但不是在水上,而是藉由飄浮咒語的力量浮在空中。
等她終於突破而恢復意識,他們似乎正在某個山洞裡,黑暗、溫暖、有點悶。她看不見他,但可以聽見他在身邊,呼吸低沉而緩慢。
「我睡多久了?」
「我想在睡著之前盡力而為。」
「妳醒了。」他轉向她說。
裝甲戰車進逼得太快了。
「我擔心沙地飛龍。」
他深吸一口氣,返回石柱群保護費法克,以防裝甲戰車不肯被他的誘敵計畫引走。不過裝甲戰車真的走了,往信號高速飛去;第二道閃光也是龐大無比的鳳凰,顏色有如火焰、躍躍欲戰。
「水袋給我,我不知道我會清醒多久。」
他又再度盲跳,這次是往北方,然後又送出一道閃光信號,希望它看起來像在回應剛才的第一道信號;此刻,那hetubook.com•com第一道閃光信號不只還掛在空中,體積甚至擴展得非常大,在滿天繁星下形成明亮又巨大的圖案,那是隻振翅高飛的鳳凰。
「我一直持續留意裝甲戰車的行動,每輛戰車都有編號。光是第一晚,就有二十三輛。如果我們假設血圈是調度中心,而我看到的所有裝甲戰車捜尋著血圈四分之一的範圍,那麼整個血圈就有將近一百輛裝甲戰車在尋找我們,或許更多。」他看著她。「現在妳告訴我,我們重不重要。」
每次停下來,都有人給她水喝。有幾次,她很努力地想要醒過來;有時她連嘗試的意志都沒有,就只是邊睡邊喝水。
所以,他應該一直處於極大的痛苦——他不時用力地吸氣,感覺起來也總像咬著牙。但他安靜地持續走著,而且辛苦地拉著她同時移動。
他把水袋塞進她手裡。
時間是黎明,半片天空呈現寧靜的魚肚白。左方的沙丘頂上,沙粒有如溶化的黃金。他們移動了一整夜嗎?
他把帳篷塑造成管狀,把她移進裡面。
「不是,我用了妳的帳篷。把它立在沙丘的陰影裡,但是到了下午、太陽繞過來時,還是會熱和-圖-書。今天我打算中午就移動帳篷。」
「只要妳仍在死亡邊緣,萬靈丹就會讓妳一直睡。」
下一次醒來時,她還是在同一個空間,光線足以讓她看見自己單獨在洞內。兩只水袋都在。她身邊的水袋還有一口水,另一只則連一滴也沒有。她的眼睛只睜了一半,用意志力命令水從地下的河流和綠洲的湖泊——甚至是攀附在岩石下方的水氣——往她流過來。幾分鐘之後,第一滴水開始凝聚成形。她在筋疲力盡前將他的水袋裝到四分之三,也幸好在水袋掉到地上之前及時轉緊蓋子。
它們並非尋常的信號,但是他想也不想就召喚了它們。
她似乎正在移動,輕盈而平穩,宛如小舟被寬闊平靜的河流帶著順流而下。也或許她正在作夢,作著飄浮在白雲之上的夢。
「我們安全了嗎?」他們並未落入亞特蘭提斯之手,這永遠都是值得慶祝的事。
撒哈拉沙漠
「很靠近嗎?」
「不太近。我在妳的布包裡找到一些燃燒彈,出發前為它們設定了不同的爆炸時間。到目前為止,飛馬騎士還在那些地點打轉。」
https://m.hetubook.com.com「還沒。」他說:「亞特蘭提斯還在找我們。」
「沒錯。」
這樣一說,她又想睡了,而這的確是個會把人嚇醒的想法。水珠夠大了,她把水流導入兩只水袋。
「所以我們才趁夜移動?」
她在沉重睡意再度擊倒自己之前,無聲地祝禱他一切安好。
「可是撒哈拉沙漠沒有龍。」
他停下來。「我看我們最好還是停住,白天太容易被看見了。」
「幸運之神庇佑我。」她低語。
「我無法相信自己就這樣一路睡過來。」
她把水袋旋緊。「你昨天是不是找到一個洞穴?」
不過,即使疲憊,他們也沒有時間休息。「該走了,睡美人。」
夜間的空氣冰冷,但戴德斯仍在流汗。費法克無法騰跳,而他也無法這麼快讓她再次飄浮。因為被他設計引走的狩獵繩至少會有一半過來追逐他們,他不能躲去石柱群裡。而且他們身下的沙也不夠多,無法把自己埋進去;半吋厚的沙根本無濟於事。
「我們都已經在沙子下面了,你真認為還會被找到?」她充滿警覺地問。
「這是我們見面後的第二個早晨。」
「即使是黑夜,他們也持續捜尋。昨晚出現了許多飛馬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