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我們只剩下七天,我要你每一秒鐘都在我眼前。」
他知道她說不出口。萬一她錯了,而他母親是對的,怎麼辦?而他母親預見的畫面到目前為止都完全正確——錯的是對畫面的解讀。
這份戰備袋中的口糧包也包括了用豆子、馬鈴薯和香料填餡製成的糕點。
「那是正常狀態的時候。不過,當戰火鳳凰出現,規則也就隨之改變——在重新回報所在位置,前,我有七天的時間。我在三天前召喚戰火鳳凰,那是我們抵達沙漠的第一晚。所以,我還有四天才須再回報。」
何況,只要看著她的摯愛,她就充滿了希望。
伊頓公學的學制或許只有非魔法國度的人才能理解,每年分成三個學期:一月到復活節假期前的復活節學期、復活節假期到暑假之間的夏季學期,以及約為整個秋天的米迦勒節學期。
約蘭曦和卡許卡力也舉起水袋說:「敬溫特維爾。」
許久後,約蘭曦才發現自己在顫抖。
「不要去。」卡許卡力一離開,她立刻說。「不要去任何我沒辦法保護你的地方。」
「那我們到底要怎麼前往亞特蘭提斯?」卡許卡力似乎仍對自己承諾的約定有點驚訝。
他後來前往諾福克和大家會合,但那時已經失去身體的控制權。
「你要記住,此後往前的每一步都很可怕。目前最可行的方案是利用迪拉瑪東站一個轉運點的終點干擾器。」戴德斯回答。
「多麼美好啊。」她衷心嘆道。「在沙漠裡醒來以後,我們只吃過營養食物方塊。如果現在能吃到杜立許太太之家擺出來的早餐,我很可能什麼都願意放棄。」
「妳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戴德斯說。
「蘇格蘭距離埃及有三千哩呢。」卡許卡力不可置信地指出。「我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騰跳那麼遠,不會有生命危險。」
費法克閉眼片刻。等她再睜開眼睛,已經恢復了自制。「對不起。你說得有道理,你得去實驗室。我們要盡可能取得更多情報,才有機會成功。」
「我的確說過,也很確信,可是……」
「不會是達伯特——他很小心,從不讓自己牽扯進這種事。不過,有可能是他信任的某個人。」
只可惜合適的地方沒有馬上出現。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們滑翔過的沙漠一片平坦,沒有任何遮蔽物。
在他發現母親靈視所指的獲選者該是溫特維爾而非約蘭曦那天,他從諾福克海邊往返憤怒角四趟,還另外從伊頓去了一趟,加起來的距離可能超過四千五百哩。
兩個男孩眨著眼睛往上看,約蘭曦沒忍住眼淚,用手指抹了抹眼角。
「是的,我也由衷感謝。」費法克也說,並伸手與卡許卡力相握。
夏季學期裡,板球隊員有時會走到河邊去騷擾划船隊。此刻她遙想著那個畫面:一艘四人賽艇沿泰晤士河而下,船上的隊員背對觀眾,手上的船槳整齊劃一地切進水裡。
卡許卡力邊回想邊慢慢咀嚼。「我在杜立許太太之家的時候,隨時都在等待戲劇化的重大未來出現。現在,它出現了,我卻希望自己以前更加珍惜那些無聊的日子。那時我做過最刺|激的事,也不過是偶爾騰跳到倫敦,或到西薩塞克斯郡的海邊散步。」
她堅定地迎向卡許卡力的目光。「從我召喚出第一道閃電到現在,至少學到了一件事——你不必擁有超凡的勇氣,只要有能度過今天的勇氣就夠了。而且,我很確定我們今天不會掉進亞特蘭提斯沿海區域。」
卡許卡力抓起一把沙。「但我記得你說過,你每二十四小時都要回報行蹤。」
然而,死亡能有多少種解讀?
她轉向戴德斯。「我們如果要執行這個計畫,就得返回杜明和-圖-書國。我想你不可能要貼身男僕過來接你吧?」
這就是戴德斯在那場接待會初次見到阿瑪菈的經過。她問起戴德斯的元素魔法師,接著皇宮守衛發現賓客中有不速之客,她便以非常優雅的方式逃走了。
「那時亞特蘭提斯就會知道你在哪裡?」
然而,那些亞特蘭提斯人死去的景象讓她正視了眼前的情況。就因禍主不能容許任何有損聲譽的真相傳回國內,幾百名忠心耿耿且奮不顧身為他出戰的士兵就這樣犧牲了性命。因為他們若知道真相,可能會有一些人冒生命危險推翻禍主的統治。
「總之,」卡許卡力繼續說,「看來對方原諒了阿瑪菈,和她用雙邊筆記本聯絡的想必是相同的聯絡人——就算她不曾把自己的筆記本和他們的配對,他們仍然都用雙邊筆記本聯絡她。」
卡許卡力嘆了口氣。「她比我們其他人都勇敢,但有時也非常衝動。她立刻就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聯絡人非常生氣,認為她的任意妄為破壞了雙方的信任。原本即將成形的結盟就此無疾而終。」
「我不認為一定要在七天內完成,這不是絕對的要求。」她說。「如果只是因為你有段時間不能公開行蹤,國主之位就得讓給亞歷特斯,那也沒辦法。」
「是亞歷特斯攝政將會知道我在哪裡。遺憾的是,他是亞特蘭提斯的傀儡,他一知道我的下落,就等於亞特蘭提斯也知道了。」
「不必道歉。我覺得很榮幸——其他人可不是這麼願意和我相處。」
「我們衷心感謝你加入。」戴德斯很驚訝自己竟會這麼說。
戴德斯猶像了更久之後才說:「應該是七天——我原本的四天回報期限,再加上亞歷特斯正式成為杜明國國主前的三天寬限期。」
戴德斯的右手是五座以魔法構築的半島,從杜明國首都迪拉瑪市往外延伸到大西洋。杜明國國主的官方居所要塞之城就座落在戴德斯的右手無名指上。
他們匆匆選了新的飛毯,以及其他可能須要用到的工具和裝備。出發後,他們不時焦慮地觀察身後和周遭,確保沒被追蹤。
事實不然,戴德斯從來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且作戰機器也不是他向來的做法。
雙方激烈交戰的當下,亞特蘭提斯人可能會認為是約蘭曦召喚出力量足以擊敗裝甲戰車的閃電。不過只要他們仔細回想,就會懷疑那些閃電會不會是另一種武器的掩護。
他嘴上雖然說著似乎充滿希望的話,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憂慮。
於是新的系統取而代之並開始運作,往後只要知道確切地點及正確國名,旅人就可以前往任何魔法王國。祕密王國的時代結束,世界一家的時代來臨。
「沒錯,她很認真地觀察了周遭,確認這不是騙局。然後,她又問,要怎麼確定和她打交道的人的確有能力調動這些戰爭機器,而非只是剛巧知道倉庫通行口令的低階守衛?」
戴德斯當然反對。「妳會累壞自己。」他搖著頭說。
戴德斯看了她一眼。約蘭曦眼下有黑眼圈,臉頰似乎也比之前凹陷。她總是堅持自己沒事,這幾天也因為萬靈丹的藥效睡了不少,已經休息夠了——其實她是選擇性忽視自己因穿越血圈而差點死亡的事實,她之所以連睡好幾天是身體奮力求取生存的反應,而非偷懶。
「阿瑪菈很有求證精神,她問,要怎麼確定眼前所見不是亞特蘭提斯自己的庫存?然後她又被蒙上眼睛,不過這次只被帶著步行約三十分鐘。拿掉遮眼布後,她站在林木茂密的斜坡上,從樹林間可以瞥見遠方是『戴德斯的右手』。」
她把臉轉開,但他已看到她來不及壓抑的痛苦。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再度看和_圖_書著自己。「請告訴我,怎麼回事?」
「我好像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卡許卡力說。「我是指終點干擾器。我知道迪拉瑪東站是杜明國國內與各魔法王國之間的大型交通樞紐。」
很久以前,只有親眼見過某魔法王國的人才找得到那個魔法王國的位置。換句話說,無論是不是魔法師,任何外來者都得由去過的人帶路,才能抵達那個魔法王國。後來,魔法王國之間經商和旅行日漸頻繁,古老的系統變得非常不方便。
卡許卡力或許還不明白,但費法克老早就知道亞特蘭提斯之行所預告的意義——戴德斯的死亡。
她看了他一眼。對死亡的恐懼同樣鞭策著他,有時他也得為了更遠大的目標而犧牲個人誠信。在他們合作初期,兩人之間充滿了不信任,她曾憤怒地質問:當他們都樂於違反她的意願、執意要掌控她時,他和亞特蘭提斯又有什麼差異?
他們安靜迅速地飛行,目標是在星光點點的藍灰色天際下、隱約可見金色光暈的東方。
這的確是一開始就設定的目的地,但是當她說出口,依然令他全身發冷。
「攝政就有權接任國主。我沒有非常喜歡那頂皇冠,但身為杜明國國主對完成我們的任務非常有利。何況亞歷特斯一旦繼位,轉眼就會把政插拱手送給亞特蘭提斯——而那要耗費更多時間和性命才能奪回來。因為這兩個理由,除非絕對必要,我不打算放棄大公之位。」
「殿下,誚對當代最偉大的元素魔法師有點敬意,好不好?」
「的確,看來我們並不是孤軍奮戰。」戴德斯回答。:
「那我們怎麼回去?走海路?」
亞特蘭提斯的海岸設有重兵——戴德斯聽說那裡有許多能使一般裝甲戰車看來像是煩人小蚊蟲的空中堡壘,「直接靠近」的成功率,大概就與非魔法國度的人意圖穿過一片火網重重的戰場,安全到達另一邊的機率差不多。
「那要怎麼去?」
連亞特蘭提斯在內,各國都沒再費心修訂邊界管制協議。所以只要戴德斯、費法克和卡許卡力膽量夠大,就能偷偷去到禍主堡壘所在的海岸。
她端詳著他,心中的絕望也逐漸消退。他們不是束手無策的旁顴者,而是已採取行動要去對付這個暴君,甚至推翻他——如果幸運之神對她和大公微笑。
戴德斯駕著飛毯靠近她。「妳還好嗎?」
「妳很清楚我願意竭盡所能留在妳身邊,但我也必須了解目前情況。而且,妳即使身體狀況很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騰跳那麼遠。」
即使她明知事實並非如此。
之前暑假時他們被迫分開,費法克被困在杜明國,最後是先駕駛帆船到最靠近杜明國的非魔法國度島嶼,再搭輪船繼續返校旅程。
「我最後一次看見他是那天午餐,他正和蘇哲蘭討論諾福克的旅行。」戴德斯說。
卡許卡力抬起頭。「妳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對吧?」這個「他」指的是被轉變成禍主的容器前,真正的溫特維爾。
卡許卡力望著費法克,臉上流露出幾近崩潰邊緣的恐懼。
「你如果不回報會怎樣?」
他倚靠在飛毯直立那一側,肩膀往前垂——他想必累壞了,來到沙漠以後,他就幾乎不眠不休地拖著當時尚完全陌生的她一路逃亡。
戴德斯搖頭。「亞特蘭提斯顯然不認為我們會再回去,但很可能仍留了人手監視那裡。」
「她在我出發往伊頓的幾小時前回到基地。我們討論了她看到的一切,以及最終的失敗。於是我決定接手處理這件事。那時我們都認為,這場交涉背後的主導者可能就是杜明國國主本人。」
「他完全是為了自己才建立這個帝國嗎?」她依然激動得發抖。「他之所以想控制整個魔法世界,根本不是為了榮耀亞特蘭提斯,或是讓亞特蘭提斯人光榮,從來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是方便他個人能立刻抓到下一個偉大元素魔法師。」
而板球隊隊員則公認這次騷擾是他們記憶裡最成功的一次。
沉默滲進溫暖的回憶裡。戴德斯凝視著火。卡許卡力垂頭看著腳邊的沙。熱水球已變成透明的黃褐色,她把茶導入每個人的水袋。
這些教訓讓他再也不妄做假設,也明瞭了鉅細靡遺複製母親靈視畫面的潛在危險。他再也不要因為似乎不符合母親從極為受限的視角看到的未來畫面,就拒絕對方協助。
空中的火焰再度晃動,這次更加激烈了。
「有人帶她去看了巨蛇山下的設施?」戴德斯問,眼神帶著懷疑。
「必要時的確可以走海路,不過那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之前,她與亞特蘭提斯交手的經驗或許慘痛,情緒仍保持在極為個人的層次——她氣他們囚禁海伍德老師、審訊戴德斯、造成溫特維爾死亡,還死不放棄地在撒哈拉沙漠搜尋她,當然還有禍主抓她是要把她當成獻祭魔法的祭品,用來延長壽命這件事。但是這些事,有時會讓她感覺自己找禍主興師問罪純粹是為了家人和朋友。
空中的火顫動著,濺出幾粒星火。
「對方就在這時告訴阿瑪菈,要塞之城正在舉行外交人員接待會,她可以混入一群晚到的賓客裡進去——應該能給她五分鐘左右的行動時間,不會有人發現。她收到的指令是進去一下就立刻出來,以避免被發現。可是,偉大魔法師現身的消息一直重壓在她心頭一這個未知的因素足以改變一切,所以她決定直接找大公談話。」
搜尋途中,約蘭曦問卡許卡力:「我們的盟友為什麼在戰鬥期間聯絡杜爾嘉達維?他們認識嗎?」
那想必是段讓他得以暫時逃離無情命運的美好喘息時光。
卡許卡力吁了口氣。「所以,我們就懷著能掉進亞特蘭提斯附近海域的希望,然後,直接……靠近?」
反抗軍如果喪失奇襲這個重要因素,就會失掉主要優勢。所以,戴德斯比往常更需要達伯特擔任自己的耳目,甚至是成為自己的口舌,在戴德斯無法親自到場時,帶領那些仍然忠於皇室的人。
她和其他板球隊員一同起鬨,嘲弄划船隊員的體型、速度和男子氣概。戴德斯為了表現出傲慢的性格,通常都不屑理會無聊的板球隊,只有一次——絕無僅有的一次——他的手離開船槳,對板球隊比了個不雅手勢。
在這整個過程裡,雙足飛龍幫助對方擺脫背上騎士的畫面一再閃過約蘭曦腦海。她敘述禍主扭曲的殺人理由時還勉強能鎮定,可是現在暫時沒有立即的危險了,原本燜燒著的憤怒就快壓抑不住,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更早的時候。」卡許卡力說。「那是夏季學期末,我準備要離開英國,下樓前我們在杜立許太太之家的樓梯口握手,他對我說,下學期會是有史以來最棒的一個學期。」
接著,又因為這種立即型旅行方式的發展與爆炸性成長,魔法世界完全忘了必須由熟知遙遠王國者帶領才能抵達的協定。只須踏入轉運點,就可以在幾秒內抵達目的地,人們就不必知道如何找到某個遙遠國度的位置了。
「所謂終點干擾器,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樣,用來干擾轉運點的路線。我那個干擾器能產生作用的轉運點,原來就是大西洋兩岸的貨物運輸中心。據說,如果能讓那干擾器妥善運作,我們便可能可以在距離亞特蘭提斯五十哩的地方現形。」
「嗯,而且我絲毫不懷疑他也很享受其中的權力。」戴德斯說。「不過,我認為他的動機最終還是恐懼,他過於害怕在下個世界等待自己的事物,因而不願意離開這個世界。」
「當然。」他立刻說。「我來找個好地方。」
她很少這麼激烈地反對他的決定,大多時候m.hetubook.com.com她都相信他能照顧自己。「怎麼回事?」
大公在夏季學期剛開始時帶約蘭曦到伊頓,並在暑假期間分開,到米迦勒節學期開學之後才重聚。那時,他們聽說卡許卡力搭乘的船在途中碰到風暴,會延遲到校。戴德斯和約蘭曦信以為真,對於他平常表現出非魔法國度的普通男孩形象沒有絲毫懷疑。
戴德斯甚至更進一步假設,這段靈視畫面證實了費法克並非「獲選者」所以結束與費法克的夥伴關係是正確的決定。
他們在沉默中吃完剩下的糕點。之後,卡許卡力問:「那麼,我們要去哪裡?」
戴德斯嘆口氣,舉起自己的水袋。「敬溫特維爾,一個好人和最棒的朋友。我們將永遠、永遠帶著愛緬懷他。」
不過,她很清楚,如果說他須要休息,他絕對會矢口否認。幸好,她沒那麼驕傲,很樂意偶爾扮演落難少女。「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我有點累了。我們能暫停一會兒嗎?」
他很擔心盟友為了救援,已經洩露了他們有從地面擊落裝甲戰車的能力。雖然那時因情勢所逼,似乎不得不那樣做,不過,如今看來,那個決定似乎有點草率。
杜明國國主的態度有時或許稍嫌苛刻,甚至冷酷無情,但大公其實是個滿懷良知且本質上心性正直的男孩。此外,他總是過度嚴格地批判自己的缺點。
「這風險很大,不過阿瑪菈從來不怕冒險。她先安排與聯絡人在卡薩布蘭加見了面,要求對方證明自己的確有能力取得所宣稱的裝備和武器。阿瑪菈被蒙上眼睛並且塞住了耳朵,但很確定自己從一處乾船塢出發後,進行了將近十二小時的海上航行,她有聞到海洋的鹹味,也感覺到海浪起伏。當她獲准拿下眼罩時,已經身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裡面堆滿了讓她嘆為觀止的各式作戰機器。」
「可以騰跳並不表示你就該騰跳那麼遠。」費法克說。
「我去看看外面是不是安全了。」向來極為敏感的卡許卡力說。「兩位可以再深入討論我們的路線。」
然後她吁了口氣,表明自己所感受到的強烈失落感。「我也真的很想念溫特維爾。他一定會很喜歡和我們一起待在那裡,他會玩得很痛快。」
「不過能知道有人願意與我們合作還是很好。」卡許卡力說。
「我們不必都去英國。」戴德斯從急用包裡拿出地圖,在沙地上展開,代表他們所在位置的點出現在撒哈拉沙漠東半部。「如果我們從這裡往羅盤上的七十度角出發,可以在中午前後抵達盧克索。你和費法克或許可以找地方待一天,而我會騰跳到我的實驗室。」
卡許卡力讓手中的沙往下滑落,在地上形成看似隨意的圖案。「開羅有個單向通道門,是我哥設置的,能直接抵達杜立許太太之家。可是,如果伊頓仍是禁止騰跳區,通道門就有可能無法運作。」
「沒錯,那天是二十二人隊的第一次練習。他母親叫他回家,他想起房間衣櫃的通道門已經不能用了,得搭乘非魔法國度的交通工具回家。這使他非常焦躁,不知那要耗費多久時間。」她吹著水袋冒上來的蒸氣。「多麼平常的分離,我那時完全沒有多想。」
一片寂靜。
他聳了聳肩。「這是我目前最可行的計畫。」
「你的實驗室在哪裡?」卡許卡力問。
「你不用和我們去——除非你自己也想去。」她說。「而你的朋友會很高興獲得你的協助。」
「你覺得會是達伯特嗎?」約蘭曦問戴德斯。
奇襲亞特蘭提斯,只有一次機會。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那兩個男孩也可能是卡許卡力和費法克,那畫面是他們在戴德斯倒下後前往最高指揮總督的宮殿。而戴德斯衷心希望,她能有像卡許卡力這麼冷靜又能幹的人協助,而不必一個人孤軍奮戰到最後。
「誰說的?庫柏很願意。他求之不得。和_圖_書
卡許卡力瞥向西方,不過眼前只有火光和戴德斯映在沙牆上的影子。「我想和你們去。」他平靜地回答。「或許期待我的行動將帶來任何重大改變有點不切實際,但總比絕望地袖手旁觀更好。什麼事都不做,一定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們仍然活著,仍然自由,仍然在一起。
他忍不住大笑,然後親吻了她。「我會非常小心,因為我想再見到妳,那種求之不得的心情,庫柏根本想像不到。」
「不可能。」
「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只剩七天。何況,確信我能安然通過未來的一切,並一再這麼告訴我的人,不正是妳嗎?」
「這是不是表示,我們得在你的四天期滿之前消滅禍主?」卡許卡力問道。
他們沒有炊具,所以她只能直接加熱在火上懶洋洋旋轉著的水球。等她判斷水夠熱了,就捏了一小撮茶葉泡進水裡。
卡許卡力握緊了水袋頸部。「我想也是。」
他母親曾在一段靈視畫面裡看到兩個男孩的背影,他們正前往最高指揮總督的宮殿。戴德斯曾假設這兩人是自己和溫特維爾,因為其中一人的腳步有些跛——自從在諾福克海邊展示空前的元素魔法力量後,溫特維爾就一直無法好好走路。
他們都握了手,就此確定了這一生一世、甚至更長久的約定。
「如果是我,我還會在禁止騰跳區開幾個口。」費法克說。「當你真的很想找到某個人,你不會排除對方從天而降的可能性。」
他們在沙洞裡,風吹不進來,那簇火也不是在會使火焰移動的物體上燃燒。幾粒閃爍星火來自掌控火的元素魔法師,或許她一時心神渙散。
「那是一個摺疊空間,有兩個地點可以進入,一個在伊頓附近,一個在蘇格蘭的憤怒角。」
「你不必這麼急,就算我們多花些時間才到實驗室,又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她說。他在那場決定命運的海邊別墅聚會前趕到。「你後來告訴戴德斯,你和哥哥當時正盡力通知各地的魔法師皮耶杜爾夫人早已過世的消息,而她要復出並領導新革命運動的情報是亞特蘭提斯企圖一舉消滅反抗者的陰謀。」
在戴德斯的城堡高處,有個建造成非魔法國度私人火車車廂外觀的轉運點,那是他往返城堡與學校的交通工具。
戴德斯已經吃完一塊糕點,又拿了另一塊,而這大概是約蘭曦見過他吃得最快的一餐了。「我想念划船。」他說。「我無法認同板球,所以選了划船。起初,我以為那只是一項比較不愚蠢的運動,後來才發現,划船時我只能專注在呼吸的節奏和手上划槳的動作,腦袋因此可以放空。」
她控制著壓低音量,不過面前的火焰往上竄了好幾吋。
「我想念庫柏。」她說。「我想念他們每個人。我想念房間裡貝專納蘭的照片,就算我從沒去過喀拉哈里,那些照片還是讓我有種家的感覺。」
「總之,不管如何我都得更深入了解目前狀況。如果可以回我的實驗室看情報主管給我的報告,就能更清楚整個局勢。」
「她似乎認識杜明國的某些有力組織。」卡許卡力說。「記得我這學期開學時遲到了幾天嗎?」
他們終於選定一座如波浪般起伏且綿延好幾哩的沙丘,在沙地深凹處著陸。
約蘭曦一發現他們從反抗軍基地匆匆抓取的戰備袋裡有一小包茶葉,便立刻在沙丘內部清理出一塊空間,讓她可以召喚火而不被發現。
「而當我們行動的同時,」卡許卡力說,「阿瑪菈進行的是更策略層級的考量。我們的人力與裝備完全比不上亞特蘭提斯。她原先的計畫是和其他反抗軍基地交換訓練和技術知識,可是當太多革命分子落入亞特蘭提斯這次的圈套,她還是決定先調查宣稱可以幫她和某一主要魔法國度搭上線的神祕消息來源。」
她轉向卡許卡力。「我們要去亞特蘭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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