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德斯迅速返回。費法克讓洞穴的入口崩塌下來。如今，他們真的被困住了。一邊是峭壁步行器吵鬧地清理洞口的落石，另一邊則有看不見的裝置逼近——從它重複挖掘岩石的金屬聲音推測，很可能是他們之前看過的、與巨蛇類似的東西。
「希望我們沒有意外驚擾了巨蛇。」卡許卡力說。
她以雙手捧著他的臉，非常溫柔地親吻他。「關於幸福，我有了個領悟。」她低語。「幸福就是不去想每個吻會不會是最後一個，而是堅信未來會有多得數不清的吻，而懶得一一記住。」
阿瑪括在洞口處側耳聆聽。「來的不只是雙足飛龍，我聽到更大的動物。」
「費法克！」
「你們三人快躲進試煉集。」阿瑪菈命令道，在已成亂石堆的洞穴裡，當他們所相信的、與未來有關的一切全被顛覆的此時，她儼然成為鎮定與權威的燈塔。「我知道書裡現在可能很亂，不過你們應該能應付。我會把試煉集偽裝成一塊岩石。」
「抱歉。」
戴德斯踉蹌後退一步，震驚宛如重植般打在他的腦後。
然而，一如身後的地形令他卻步，眼前的地景則使他充滿恐懼。西北方大約十哩之外，又有另一座峭壁拔地而起，甚至比他們好不容易爬上來的這處更高。那座峭壁的大部分表面有如蛋糕上的糖霜般平滑，但靠近底部的壁面卻到處是黑色的窟窿。這會是某種動物的巢穴嗎？巨蛇的巢穴？回頭去海岸山脈找一道深深的山溝躲起來的慾望，從未如此熾烈。
但她的方向是對的。如果他們全都必須犧牲一切才能讓卡許卡力進入總督宮殿，那麼他們就必須犧牲一切。
「好像沒有。」夜視力最好的費法克回答。「至少近距離內看不到。」
「我們跑得過狩獵繩嗎？」阿瑪菈問。
此外，這樣也可以不讓她的聲音露餡。
他們差點來不及躲開因坍塌而拋散或飛濺出的碎石。他們被困在角落無處可逃，連黑暗、危險又完全不熟悉的地道退路也沒了。
「我以前不該這麼討厭玫瑰花瓣。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它們其實沒那麼邪惡。」
卡許卡力低罵了一聲。「裡面有東西出來。」
阿瑪菈親吻了小叔的臉頰。「不要再胡思亂想另外的做法。這只訂婚臂環我從夏天就戴了。一切都是註定的。」
「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了。」卡許卡力說。
「沒錯。」卡許卡力的回答似乎有點勉強。
繩結突然全部解開，把他扔在大岩石幾呎之前，卡許卡力和費法克一人抓住他的一隻靴子。他們同時緩緩坐起，大口喘著氣。他長褲的膝蓋處滲出血跡——長褲沒破，魔法國度的衣料很厚實，反倒是他的皮膚比較脆弱。
對這意外的承認，他報以輕笑。「如果這是妳唯一的遺憾，那麼妳這一生應該過得很充實。」
難怪亞特蘭提斯的內陸仍然保持這般原始，彷彿創造這片陸地的火山溶岩才剛冷卻。他www.hetubook.com.com們如果步行，肯定仍被困在海岸山脈裡，無助地在這片根本沒有道路的土地上摸索。
她露出古怪的微笑。「所以，我果然活到杜明國的國主擁抱我。願幸運之神守護您的每一步，殿下。」
「妳在想什麼？」他不斷地想到她躺在火葬柴堆上的畫面，火焰包圍著毫無生氣的靜止身體。「我在想，韓考克太太可曾站在這裡，以及她是否看過英國的任何風景。」
「我們必須趕快躲起來。」費法克用顫抖的聲音說。
無人置評。戴德斯或許不相信巨蛇的存在，但他也不願意用任何方式提及。他什麼都不想說。即使大家說話都很小聲，但是來到峭壁頂上，聲音便容易傳得很遠，他幾乎可以在乾淨清涼的空氣裡看到音波，而這讓他不安。
戴德斯試圖盲跳，但動也沒動。「我們一定已進入禁止騰跳區。」
下一處峭壁隨即出現。他們想找個既能不離開飛毯的保護又能上去的方式。然而，在疑似巨蛇巢穴入口的上方，峭壁不只平滑，而且如牆壁般垂直，即使是山羊也找不到站立的地方，人類更休想踩踏上去。而他們不敢使用狩獵繩，怕打擾了比骨骸堆更恐怖的東西。
「可是——」
阿瑪菈點頭。他知道她是阿瑪菈，也知道在試煉集裡的真正費法克暫時沒有危險。可是，眼前看著自己的明明又是費法克那雙既害怕又堅定的眼睛。
卡許卡力只發出一個彷彿嗆到的小聲音，彷彿他剛受到致命的傷害。他在夢裡看到、已無生命跡象的身體，並不是費法克，而是易容為費法克的阿瑪菈。
阿瑪菈咬著下唇。「我建議往西南方飛一、兩哩，那邊的峭壁好像比較低。」
那麼距離總督宮殿只有一百哩或更少了。如果持續飛行，一小時內就可抵達。戴德斯覺得指尖冰冷，看來他終究是害怕的。
然而，卡許卡力依然凍結在原地，渾身發抖。費法克抓住他的手放在試煉集上。他們消失在書裡。戴德斯改變了書的外貌，盡力把它藏好。
但我不戴珠寶，也沒有任何珠寶。費法克當時這樣爭辯。
骨骸堆。韓考克太太怎麼說的？登山者有時會碰上顯然是巨蛇留下的骨骸堆——通常用來標示地盤。
「那些是……骨頭嗎？」她小聲說。
一圈火光出現，照亮了費法克僵硬但充滿決心的雙眼。「看來我的路已到盡頭。我知道戴德斯。絕對沒辦法下手殺我，卡許卡力或許也差不多。杜爾嘉達維，妳能幫我一個大忙，不要讓禍主活捉我嗎？」
前提是他們不能闖入沒有出口的通道。進入他們一無所知的迷宮，有許多隱藏的危險——
「我想過。」卡許卡力說。「但起碼目前沒辦法。我沒料到他們每一隊都有那麼多人，而且只要我們攻擊其中一隊，剩下的就會全都警戒起來。」
「這些洞穴有後牆嗎？」卡許卡力問。
「小心為上。」卡許卡力說。「我們如果留在空中，巨蛇應該不是障礙。」
彷彿聽到他的思緒般，她轉向他。「不用擔心，我會繼續往前。」
峭壁頂上的遠方傳來飛龍振翅聲。
戴德斯好不容易才把聲音擠出來。不過她已經看到了，也懂了他的意思。接著，兩顆巨大的石頭從下面的平原往上飛起，從機關連接處將爪子完全鍘斷。
她注視著他良久，然後再次吻他。「你知道我的遺憾是什麼嗎？」
他們前進的速度很快，但並非最快。阿瑪菈駕馭著自己和卡https://www.hetubook.com.com許卡力共乘的飛毯，整個隊伍的速度由她定調。戴德斯感覺她並不急於飛速抵達。
當阿瑪菈終於召回狩獵繩時，費法克已經動手照料他的膝蓋。她前來坐在他們身邊，呼吸也和他們一樣急促。
「我要它去找蛇。」阿瑪菈回答。「或許附近剛好有一條蛇。狩獵繩測到有獵物在附近時，常過度興奮。」
她已開始回顧所知與所愛的人和地方了嗎？
他一直是害怕的。
「斷層線延續到視線的盡頭。」引用遠視咒語檢視崖面的卡許卡力報告道。「杜爾嘉達維，妳對峭壁比較有經驗，妳建議怎麼做？」
「你有沒想過你是怎麼弄到雙足飛龍的？」
他緊緊地擁抱她。「稍後我或許沒機會再說，所以讓我現在告訴妳，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永遠感激妳。」
那時阿瑪菈也在場，安靜地與他們坐在一起。她那時可曾感覺到臂環的金屬壓力正貼在她的皮膚上？一個早已刻在石頭上的沉重未來？
卡許卡力毫無困難地爬上去了。在他們等待繩子下來時，費法克傾身耳語道：「我那樣說只是要讓你死前快樂一下。」
「妳命令狩獵繩獵捕什麼呀？」費法克問。
「真的？妳在燈塔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想讓妳昏迷，希望妳別介意。」他對阿瑪菈說，聲音因充滿恐懼和感激而嘶啞。「如此，我可以假裝我執行了死刑咒語——禍主應可理解我寧願妳死，也不要妳落入他的手中。」
那些爪子來自巨蛇。
卡許卡力用飄浮咒語舉起幾根骨頭。「它們放了多久？」
可以踩踏上去的地方真的很勉強，而且最多只容許一個人往上。阿瑪菈從急用包裡拉出一段狩獵繩，每個人也都拿出隨身攜帶的繩索。狩獵繩帶著接起來的繩索，沿著崖面往上飛意，消失在哨壁頂端。
「我和妳一起走。」戴德斯聽見自己說。
戴德斯把飛毯轉過來，企圖看得更仔細些。
從山區往外走，整片地景是崩塌而破碎的，彷彿有人大幅縮小了險峻的海岸山脈，再把這些仿本隨意棄置。處處障礙的地面滿是山溝、裂縫和東倒西歪的礦石石材。
快到終點了。
費法克完成護理工作、收拾好藥品之後，以手勢要大家把水壺和水袋給她裝滿。沒人反對暫時休息，即使他們的容器其實還很滿——他們的情況並不須要頻頻補充水分。戴德斯突然充滿渴望地想念他們在岩架上的時光，他願意不計代價但求與禍主保持那樣的距離。
「或許不能。」費法克說。「不過，當它們太靠近時，我可以放火燒它們。」
真正的費法克驚喘了一聲。「妳……妳是易容者。」
他起身，隨意走了幾步，並唸了遠視咒語。月亮已高掛天空。從峭壁下往外延展、他們曾經飛行經過的那片黑暗禁地已幾乎看不見。但處處有鋸齒狀的黑曜石露出，在星光下閃閃發亮。假如他真的用力凝視，可以看出許多山溝與裂縫，彷彿有人用大刀砍過地面。
他並不完全了解她的意思，但已沒有時間追問。他拿起魔杖指向她。當峭壁步行機轟然衝破洞口時，她也頹然倒地。
不！不！戴德斯的腦袋裡有個聲音狂吼。但他只能無助地握緊手中的魔杖。
費法克想用風力把他們送上去，但到達離地六百呎左右時，便只能原地飄浮，再也無法有任何進展。可是，峭壁還有兩百呎高。
他武裝起自己，準備隨時迎戰分岔又巨大的舌頭。但它一直未出https://m.hetubook.com.com現。他皺起眉頭。迷宮山脈的城堡裡蒐集了少量當地的爬蟲類動物，他每次看到蛇，都會看到牠們的舌頭往空中飛射而出。
「這可不行，你那張臉是我的最愛。」
他往四周打量，希望別再看到其他的巨蛇。可是在崖壁上靜悄悄地往上爬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是受新鮮佳餚吸引的年輕巨蛇嗎？他的心臟差點停止。不，那是長長的機械爪子，類似追著費法克和卡許卡力在伊頓跑的小型裝甲戰車伸出來的爪子，只是更長也更大，但是基本結構完全一樣。
住口。戴德斯好想阻止她。不要絮他實現他的預言。
飛龍拍翅的聲音由小而大，下面的巨蛇不再有動靜。戴德斯忍不住張大眼睛注視著——巨大的頭、靜止的身影，閃著金屬光澤的鱗片。
不幸的是，看來比較低的峭壁其實是錯覺。阿瑪菈以手勢要他們停止。「這兒有勉強可以踩踏去的地方，或許是目前最佳的解決方式。」
繩子的尾端綁在阿瑪菈身上，她拉住狩獵繩矯捷地跑上了峭壁，優雅的姿態有如高空特技表演者。仍站在飛毯上的戴德斯和費法克交換了一個打心底欽佩的眼神。
「不要浪費時間爭辯。我們被賜予這麼好的機會，要懂得把握。」他與她交換了魔杖一他不希望屬於涵絲佩雅和母親的魔杖落入禍主之手。然後他親吻了她的嘴唇，推了幾乎已精神分裂的卡許卡力一把。「你也一樣，卡許卡力，快走。」
不過，等雙足飛龍從他們的視野消失，是阿瑪菈先開口說：「走吧，快到終點了。」
沒人說話。戴德斯和費法克同乘一條飛毯，不過他們只是握著手——該說的都說了。宣告愛、忠誠甚至希望的階段早已過去。如今只剩盡力在兩人都已被預告的死亡發生之前，達成目標。
她伸出手放在費法克身上。片刻之後，兩個費法克站在洞穴中央。原本是阿瑪菈的那位甩掉厚外套，推高衣袖，露出套在上手臂的那只鑲嵌著紅寶石的金質透雕臂環。
戴德斯留意著地上的骨骸堆。目前還沒看到，但沒看到並不能讓他放——如果骨骸堆是用來標示巨蛇的地盤，那是否表示他們已深入被這野獸視為地盤的範圍？
巨蛇短暫的活動期間，就吃這些雙足飛龍和飛龍騎士嗎？
「但是我們總要前進。」阿瑪菈表情堅定地說。「我們不能回頭，而站在——」
向來反應最快的費法克已抓下足夠的岩石，而那條通道也隨之坍塌。
他轉向她，神情因即將面臨死亡而恐懼，卻也因為要走向註定命運的是他、而非他所愛的人而振奮異常。「他們知道我來了，如果沒找到我，必定會繼續搜索。如果他們捉到我，我可以讓他們相信其他人都已在魯西迪亞斯死亡。他們如果相信，防備可能會鬆懈下來，你們倆就比較可能隨後抵達總督宮殿而不被發現。何況，杜爾嘉達維外表或許像妳，可是她的聲音不像——而禍主認得出妳的聲音。所以由我負責說話，並盡量拖延他們找到你們的時間。」
「我很高興這次是搭乘熱氣球離開英國，讓我看到更多景色。這個島國很美，尤其是海岸——讓我想起杜明國北方的荒野。」
距離他們的防禦被徹底攻陷，只剩一、兩分鐘。
她打算深入洞穴，進入真正的巨蛇古早前在龕壁底部打造的迷宮。
戴德斯引導他們保持往西北方前進，不時停下來展開地圖並校正方向。當新月低垂在天邊時，他們來到一大片飛毯上不去和*圖*書的垂直峭壁前。
戴德斯看向費法克。如果她正在想自己了無生氣躺在總督宮殿裡的事，從表情上也看不出來。她身旁的阿瑪菈反而顯得更加緊張，手指用力地抓著岩石。
第一批狩獵繩扭動著爬上崖壁。費法克沒有用火攻，而是召來了一陣強風把它們吹走。不過，不管他們現在怎麼做，都只是拖延時間而已。外面的亞特蘭提斯人相互吆喝著，要彼此小心，他們要讓「峭壁步行器」就位。戴德斯移到他所敢靠近的、最接近洞口的地方，看見所謂的峭壁步行器原來是與裝甲戰車類似的裝置，但是它有腳可鑽入岩石的表面，因而能固定在垂直的峭壁上——它們很可能是由阿瑪菈聽見的更大的野獸載運過來的。
他伸臂環住她的肩。他從未看過她如此疲憊，雙眼充滿憂鬱與不捨。
卡許卡力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指著下方。在峭壁的基座處、他們的正下方，有東西往外伸出。牠的頭像公車那麼大，身體則更加粗厚。
「好美的地方。」她低語。
阿瑪菈用力吞嚥著。「可能。」
戴德斯並未在跑上峭壁時毀容，不過一旦來到平地，卻很難把繩子從身上解開。狩獵繩繼續以跑百米的速度將他往前拉扯。他失去平衡，被面朝下地往前拉。阿瑪菈噓聲召回狩獵繩，卡許卡力和費法克則往他身上撲，企圖防止他撞上崖頂的一塊大岩石。他手忙腳亂地唸出想得到的每種解開咒語。
這是他們之中首次有人談起那一夜。她看了他一眼。但這時狩獵繩回來了，卡許卡力準備往上爬，他們必須到他的下方就位並留意，以免他掉落。
「這也是我的幸福。」他說。「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我們攜手走到最後。」
「什麼？」費法克大聲問。
他的腦裡充滿巨蛇的影像，不過聲音卻是來自|拍動的翅膀——出來巡邏的雙足飛龍。他們匆忙落地，藏進兩塊交疊的大石頭下面，手持魔杖備戰。雙足飛龍騎士從他們的頭頂高處掠過，往低地飛去。
他們在日落後出發，邊飛邊注意著天空。但海岸山脈的上方並無追兵，讓戴德斯更加認同卡許卡力的論點——禍主正以逸待勞地等待他們上門。
「可以，我可以幫妳。」阿瑪菈聲音嘶啞，不過夾著一絲勝利感。「但不是以妳要求的方式。」
那根本不是任何蛇類，只是亞特蘭提斯又一個精巧的裝置。真的巨蛇早已絕種，而禍主當然要複製一條出來——若他要亞特蘭提斯人相信巨蛇仍然存在的話。此外，巨蛇的存在不只方便阻止百姓靠近他的堡壘，當有人失蹤時，也更方便解釋，例如多年前韓考克太太姊姊的事件。
「很久了。」阿瑪菈判斷道。「我覺得至少好幾年。」
「妳會不會覺得它們原本堆在一起，可是被狩獵繩推倒了？」費法克問阿瑪菈。
很好，因為戴德斯已經聽到數百條狩獵繩朝他們而來的嘶嘶聲。
阿瑪菈再度要求於離開前祈禱。她和卡許卡力祈禱時，戴德斯帶著費法克前往他發現的一座火口湖。這一天已近傍晚，深藍色的湖水看來十分清涼。湖面上映出白雲的倒影，正在西沉的夕陽替它們鑲上了美麗的芒果色邊緣，野生植物和灌木叢沿著湖邊生長，有些仍在開花，彷彿用米色與黃色的花圈裝飾著火山口。
不過，他也與戴德斯一樣，看著前方的峭壁，以及壁面上看似恰好符合
和*圖*書巨蛇體型的洞穴開口。
他同時也留意著天空。他擔心底下隨時會有攻擊出現，並不喜歡飛這麼高。但他飛得越高，越可以從各個角度看見目標。
「什麼？」
抵達亞特蘭提斯的領土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雙足飛龍。這必定也是他們距離總督宮殿距離更近了的徵兆。
「可能沒看過。」年復一年，韓考克太太都在等待禍主走進杜立許太太之家，因而幾乎從未離開那棟宿舍，也很可能從未踏出校園。
他也回以耳語。「多麼教人感動啊。妳說得很大聲，一定是很想要我快樂。」
他們起飛不過幾秒，她便從飛毯的邊緣探出去。「等一下！那是什麼？你們有沒有看到？」
爪子抓刮著峭壁的側面往下跌落，發出重重的金屬聲響，摔落在下面的巨石上。
他們討論是要繼續飛行，還是走路，結果這個問題因為阿瑪菈咒罵「他們放出狩獵繩了。」而答案立見。
或者，有多新鮮？
「我們要爬上去還是繞過去？」阿瑪菈問話的聲音很急迫。
她帶領他們飛入壁面的許多洞口之一。這分明是最不好的藏身處，不過，他們的另一個選擇是留在空曠的地方——而那更無法接受。
「但願如此。」她嘆了口氣。「好啦，哲學思考到此為止。接下來，請殿下告解：為什麼我們第一次去睡美人城堡屠龍的時候，你不讓我去看睡美人？」
費法克輕碰他的手肘，把水袋還給他。他們並肩站了片刻。然後，默默地開始準備前進。
費法克敲敲戴德斯的肩。「我聽到聲音。」
他們再次升空，戴德斯和費法克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另一張飛毯上的阿瑪菈和卡許卡力也一樣。
「快回來！」費法克生氣地說。
這次她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短暫猜測閃電是否即將來襲。但她只抓住繩索，例落地爬上峭壁。
反正誰也不急。
「那我也會。」
妳的手臂上戴著一只鑲嵌著紅資石的金質透雕臂環。卡許卡力在燈塔裡描述他的預言夢時說。
的確是骨頭，散布在離峭壁邊緣三百呎左右一片比較平坦的地區，剛才因為被一些大石頭遮住，所以沒看見。那些骨頭四散開來，有些似乎還堆在一起，但外形不像動物或人類的骨骸，而像是用泥灰黏住。
阿瑪菈已經引導飛毯往下。「跟我來。」
他們再次回到飛毯上，前進兩哩之後，阿瑪菈說：「我又聽到牠們從後面接近的聲音。」附近沒有現成的藏身處。他們在地上找合適地形作掩護，希望黑夜能保護他們避開敵人的視線。一小隊飛龍從低地衝上來。他們開始繞圈再繞圈，依戴德斯猜測，地點應該就在骨骸堆被撞亂的地方。
「等我爬上去，臉大概也磨爛了。」戴德斯說。
戴德斯只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他並不希望再碰上任何巨蛇，但他這輩子都在試煉集裡訓練自己與這些野獸正面戰鬥。任何野獸的暴力永遠比禍主那些狡詐的裝置容易打發。
當他們看見東北方有一隊雙足飛龍時，便再度落地，躲藏起來，並由費法克設下了隔音圈。「卡許卡力，我記得和我有關的那個預言夢，你說一開始你是騎著雙足飛龍？」
接下來的十分鐘，他們討論各種可行的策略，結論是此刻硬去奪取並駕馭一頭雙足飛龍，顯然弊多於利。
她已清潔了破皮之處，撒上生肌止血的藥粉。他本想叫她省下藥粉，留待更嚴重的傷口使用，然而他們似乎沒什麼時間去管些更嚴重的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