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最後,她有點內急,便小心翼翼的從床底下拿出夜壺,撩起睡袍開始使用。當她擦拭自己時,看到了一絲鎘紅色的血跡,於是便到更衣室的櫃子那兒摸索著,尋找伊思梅摺好放在最上層抽屜的布墊。又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月份。在做了那個夢之後,血讓她格外怵目驚心。在夢中她看見一張蒼白的hetubook.com.com臉孔不斷冒出鮮血,滲到了路面的石板上。那是一個女人的血,和著那些為了自己的信念而犧牲的男人的血,一起混在塵土之中。
她吹熄了蠟燭,深怕伊維思會再度醒來。她想起了奧利維耶,眼中便湧出了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能告訴他她做了什hetubook.com.com麼夢,因為那對他而言太痛苦了。然而此刻她多麼希望他能在這裡,坐在窗邊的那張錦緞椅子上握著她的手。她找了一件比較溫暖的袍子披上,一個人坐在那兒。她的頭髮披散著,淚水沿著脖子流了下來。如果他在這裡,一定會先坐在她的椅子上,讓他那瘦長的身軀把整張椅子和-圖-書塞得滿滿的;然後她會像個孩子似的蜷縮在他的懷裡。他會抱著她,替她擦乾眼淚,幫她拉上袍子蓋住她的肩膀和膝蓋。這個曾經帶著素描簿閃躲子彈的男人,是她所認識的最慈愛的人。但她接著又想,他為什麼要安慰她呢?他無疑更需要別人的安慰吧。這使她又想起了方才的夢境。於是她便蜷縮和*圖*書在椅子上,雙手緊抱胸前,等待他的過往在她心中逐漸平息。

她尖叫著醒了過來。戴著睡帽的伊維思搖了搖她的肩膀,從他的更衣室裡為她倒了一點干邑白蘭地。她喘著氣告訴他說,她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罷了。他說那當然只是個夢。她夢見什麼?沒什麼,她說,只是一些奇怪的幻想罷了。他安撫了m.hetubook.com.com她之後,又開始昏昏欲睡起來。她知道這幾個星期以來,他工作很忙,像匹拉貨車的馬兒一樣。於是她便故意裝作很平靜的樣子,好讓他能繼續睡覺。等他的鼻息開始變得輕柔起來,她便點起一根蠟燭,穿著那件綴著玫瑰花的晨褸坐在床沿,直到曙光開始從窗簾中滲進來為止。
一八七九年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