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我說。「但是一過九點就會被拖吊。」接著我們兩個都笑了起來。他又像上次在校園裡見面時,把我的髮絲拂到腦後,便開始吻我;吻了又吻。
「現在已經九點了嗎?」
「還沒。」我說。「我們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一起提著他那個沉重的行李袋上樓後,我便把門鎖上,打電話到學校去請了病假。
「我是羅伯特。」一個洪亮、低沉、奇特的聲音說道,聽起來有些疲憊甚至猶豫,但我聽得出來是他的聲音。事實上,即便是在外太空,我也可以辨認出他的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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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上,我發現已經有五天沒有收到羅伯特的信函或素描了。就當時我們之間通信的狀況而言,這已經算是很久了。上回他寄來的素描是一幅自畫像,把他那突出的五官畫得誇張且搞笑,頭髮也豎了起來,彷彿有著生命,就像蛇髮女妖般。他在畫像下方寫了一行字:「喔,羅伯特,你什麼時候才會振作起來?」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如此直接批判自己,讓我有點訝異。但當時我以為他指的是他的「憂鬱」狀況(他偶爾會不經意地向我提及這點),或是他承認自己因為和我通信而過著愈和圖書
來愈像雙面人的生活。事實上,我把這點當成是一種恭維——戀愛中的人,不是都用這樣的眼光看待所有的事物嗎?但是後來他一連三天都沒再寫信來,第四天以及第五天也都如此。於是我只好打破了自訂的規則,再次寫信給他,假裝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表達我對他的關心與思念。
我心想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但還是打開了門鎖,朝他跑了過去。他放下袋子,用雙手把我舉了起來,並緊緊抱住我。我可以感覺到他把臉埋在我的肩膀和頭髮上,嗅聞著它們,但那刻我們並未接吻。他的臉頰感覺起來還是像從前那樣,使我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一口氣,並因而啜泣了起來。他可能也哭了一下。我們分開時,頭髮都還黏在對方臉上,眼淚與汗水在他額頭上閃閃發光。他的鬍子已經幾天沒刮了,身上套著兩件舊襯衫,看起來像是走在華府某條社區人行道上的伐木工人。「怎麼回事?」這是我唯一說得出口的一句話。
「等一下。」我說。「稍等,再一分鐘。」我原本可以按下鈕,讓他進來,但卻迫不及待的想要親自下去迎接他。當時,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我隨便找了一些衣服套上,便抓起鑰匙,赤著腳跑進電梯。到達一樓時,我透過那兩扇玻璃內門就看到了和_圖_書他。他肩膀上背著一個粗呢袋子,看起來非常疲倦,衣服也比平常更皺,但神情還是很機警,一雙眼睛在大廳中尋找著我的身影。
那封信我想他並未收到,而且或許現在還躺在信箱裡,等著他伸手進去把它拿出來,除非郵局把他的信箱關閉,把我的信給扔了。也說不定凱特最後清理了那個信箱,把它丟棄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希望她沒看到信裡的內容。總而言之,我把信寄出後的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公寓的電鈴響了。當時我還穿著浴袍,頭髮溼溼的,但已經梳理完畢,正準備要去上繪畫課。通常這個時間應該不會有人按門鈴才對。由於我住的那一區治安不m•hetubook•com•com
太好,因此第一個念頭便是報警。但為了了解是怎麼回事,我還是按下了對講機上的按鈕,詢問對方的身分。
當時我臉上的表情想必非常震驚,於是他又用手攬住了我的肩膀。「別擔心。沒事的。只是因為我的畫作而已。我以後再跟妳解釋。」
「她把我趕出來了。」說著,他把行李提了起來,彷彿要藉此證明他已經無家可歸似的。或許是看到我一臉驚訝的神色,他接著又說道:「不是因為妳的緣故,是因為別的事情。」
「是的。我可以把車停在那裡嗎?」他指著外面那條街說道。那裡到處都是招牌、垃圾和讓人看不懂的計費表。
「你開了一整個晚上的車。」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