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惘地坐得更直一些。人人都看著她。「什麼事?」她紅著臉說。
她好累,此時此刻無法信任自己去思索嚴肅的事情。而那張她昨晚沒睡的床似乎是在召喚她。她把書包丟在地上,把鬧鐘設定了六點,拉上窗板,遮擋眩目的陽光。把兩隻鞋子踢掉,和衣倒在床上。自己一個人感覺好棒,而在清涼的陰暗中,她不禁再一次想著卡特,想著想著就什麼都忘了,呼呼大睡起來。
「幹嘛躲起來?」麗莎低聲問。
至少現在她知道了跳進池塘的後續情況了。裘伊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蓋伯和盧卡斯潛到水底下,看見了女生跳進水裡。裘伊的頭一伸出水面,蓋伯就抓住了她,把她帶到他們游泳的地方,是在一棵樹附近。她設法牽著麗莎,把她一起拖過去,而麗莎忙著躲盧卡斯。所以一團混亂中,她才會不知道愛莉的蹤影。
「我也覺得像狗屎。」愛莉說,一口一口喝著滾燙的茶,還忍不住打呵欠。沒有人跟她說到昨晚的事,她走進餐廳也沒聽到有人竊竊低語。可能裘伊說對了,天太黑,人又太多,昨晚沒有人看見她失控。
她背過身去套上短褲,再轉過來,伸手要拿襯衫。他交給了她,一聲不吭。太暗了,她看不見他的神色,可是套上過大的襯衫時,她的心臟狂跳,覺得卡特一定也聽見了。
也許我們分手最好,去吧,
幸好,蓋伯那天下午就來上過油了,所以門寂然無聲打開了。
她潛進水中一秒,用力踢腿,想要浮到水面上。有人的腿在水底下重踹了她的小腿一下,非常痛,可是她沒有喊出來——她連呼吸都快不行了。
「妳辦得到,愛莉。跟我一起呼吸。」她能察覺到他是盡量穩定的語氣,腦子裡靈光一閃,她真的可能會死。
裘伊在床上張開四肢,打個呵欠。「一定沒很多啦。好像除了茱兒以外,沒有人注意妳一整晚。」
冷水又一次淹沒了她的頭,她又一次拚命向上浮。幸虧這一次,兩隻有力的手攫攫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向水面拉。她滿心感激,可是一看見幫她的是誰,她就急著掙脫,用雙手遮住胸部。
為何我人無言而琴無聲;
「我聽說昨晚池塘那邊發生了騷亂,我真心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更多緊張的笑聲。校長的表情高深莫測,戴上了眼鏡。
這堂課似乎沒完沒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課了,愛莉立刻站了起來,低著頭就往門口走,絕不跟任何人有視線接觸。
他伸出手,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出藏身處,走上小路。他的手很溫暖,令人安心——他的手指很強健,她緊抓著不放。
昨晚她們從同一扇門偷溜回學校,之後愛莉就躺在裘伊的房間地板上過夜。
「裘伊!」愛莉低聲叫她,她卻不回答。愛莉遲疑了一下,決定該如何,隨即跟上去。起初她什麼也看不見,不一會兒就撞上了裘伊,她正和麗莎站在走廊上。
「找到了!」裘伊低聲說,顯然很愉快。
黑漆漆的,愛莉只看見肉色閃動,有人往裡跳,有人往外跳,可是池塘在哪裡,她其實看不和圖書太出來。
「妳沒事了,愛莉。」卡特說,溫柔地按著她的肩膀。「只要繼續呼吸。」
門靜悄悄地打開了。
「裘伊?」
愛莉站了起來,拿起課本,清清喉嚨,唸了起來——剛開始唸得很快,每個字慢慢沉澱後,就放慢了速度。
誰知裘伊冷不防停下了腳步,愛莉和麗莎險些就撞上她。
依照傳統,夏季舞會那天只上半天課。早上的課愛莉拼命睜著眼睛,手上拼命抄筆記,但是這些筆記等她以後再看,只會像是鬼畫符。
「跟著脫。」她說。「到了這個關頭,什麼也沒做就回去反而更丟臉。」
依莎貝兒好奇地看看她,又看看卡特。
「好了嗎?」她注意到他的聲音顫抖。
她是第一個到樓梯的人,她匆匆上樓,咚咚咚的踩著樓板,一面數數。
就在這時候,一個低沉的男性聲音在寂靜中響了起來,嚇了愛莉一大跳。「時候到了,孩子們。脫衣服。」
「茹絲呢?」愛莉問。
「我就是喜歡他這點。」愛莉喃喃說,閉上眼睛。「他很誠實。」
卡特甩了她一耳光,嚇了她好大一跳,反射性地猛吸了一口氣,衝進體內的氧讓她恢復了生機。
「數到三。」裘伊說,一面吃吃笑。「一、二……」
你去尋唱出更甜蜜的旋律的唇,
裘伊一把抓住愛莉的肩膀,擔憂地搖了她一下。「妳跑到哪裡去了?妳還好嗎?我到處找妳。」
剛才是怎麼回事?卡特是在暗示我他喜歡我嗎?還是我自己會錯意?席爾文說對了嗎?
「我相信大部分的同學都在作白日夢,幻想在舞伴的懷中翩翩起舞,不過我們今天的課還是要上完。」她說,打開了課本。「所以今天我們就來談談浪漫,我們就用一首以秘密的愛為主題的美麗的詩來開場。〈愛的緘默〉,這是奧斯卡.王爾德寫的,你們想到他,可能只想到他的機鋒詼諧,但這首詩平鋪直敘,說的是很美麗的愛情故事。」
「這倒是一種解釋,」她說。「好,說到受傷,我還有另一首詩,心境大不相同,這是美國詩人桃樂絲.帕克……」
她想跟他說她快死了,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聲音很溫柔。「妳的衣服呢,愛莉?」
「他是害怕受傷。」愛莉低聲說,又在她創造的鍊子上畫了一個圈。
她們衝過去,慌慌張張踏上碎石小路,石頭刺痛了她們的腳。她們單腳跳來跳去,模樣很可笑,一面穿上鞋子,同時忍著不喊痛。愛莉想到如果有別人在看,一定覺得她們很可笑,忍不住就要吃吃笑。
「這首詩跟妳說了什麼,愛莉?」
「我沒看到席爾文,不過其實我根本誰也沒看到。」愛莉說。
「好了。」
「那麼他為什麼不敢告訴對方他的感情呢?」依莎貝兒問。
他步入暗影中,愛莉看著他的臀部和背部肌肉運動,強迫自己要繼續呼吸。
裘伊攤開空空的雙手。「她本來應該在學校裡跟我們會合,不然就是在路上,所以我猜她已經來了。」她看錶。
「愛莉!卡特!」裘伊的聲音打破了魔咒,她大步跑向他們,後面緊跟著蓋伯和麗莎。
裘伊搖頭,卻在這和_圖_書一刻兩人同時聽見聲響。腳步聲。就在附近。
愛莉用大衣和毛衣鋪在地板上,把臉埋進裘伊多出來的枕頭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我嚇得魂都沒了?」
「聽到了嗎?」她低聲說,嘴唇幾乎沒動。
她浮上來喘氣,嘴巴吐水,全身發抖,卻到處都看不到裘伊或是麗莎。
她收拾桌上的報告,把課本從書包裡拿出來。
裘伊思索了一會兒,再開口,遣詞用字極謹慎。「這裡的人對卡特很彆扭,因為他表現得一副比大家優秀的樣子,也因為他過去傷了很多女生的心——假裝他喜歡她們,又突然就不喜歡了。而且,妳知道,他總是我行我素。我其實還滿驚訝的,他今晚,或者應該說是昨晚……」她看了看鐘。「……今天早晨,居然會去池塘。因為他通常都會迴避這種事。所以大家就覺得他自命清高。其實,他願意的話,真的是個好人——真的。」
早餐的時候,她們坐在那裡攪弄碗裡的穀片,似乎沒有人有話要說。麗莎是最開心的一個——她熬過了裸泳,而且之後還是盧卡斯陪她走回學校的。她覺得他開始喜歡她了。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有點累了。
上生物課,卡特故意不理她;等著上英文課時,她睡著了,沒看到他進來。等她抬頭看,就發現他來了,可是他不看她。正好。再八小時她就要和席爾文一起參加舞會了。這個時候真的不適合讓她去回想站在水裡讓他摟抱著。而且她還一|絲|不|掛。
麗莎和愛莉互換了恐懼的一眼。「妳脫我就脫。」麗莎最後說。
「茹絲呢?」愛莉低聲問。
起先樹林裡幾乎是萬籟俱寂,但愛莉漸漸注意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踩斷小樹枝的聲響。她伸手去抓裘伊,捏捏她的手,朝聲響的方向點頭。她能看見裘伊在黑暗中咧嘴而笑,白牙閃現。
「不會。她是班長,她就有責任支持妳之類的。」裘伊說。「再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儘管尖銳的小石頭刺痛了她的腳,她還是搖頭。「我可以。」她說。
「不,卡特。」她又抓手。他凝視她的眼睛,眼神是那麼的脆弱,愛莉怎麼也捨不得移開視線。「不是沒什麼。」
「好,在這裡我要指出一點,這首詩很可能是由男子寫給另一名男子的,不過為了討論方便,我們可以用比較傳統的方式。那他為什麼覺得會比較好呢?」依莎貝兒沉思地說,從教室這頭走到那頭,倚著空課桌。「女方可能也有相同的感情,可是如果他不問,就怎麼也不會知道。」
他放開了她的手,低頭看著地面。「沒什麼。」
一|絲|不|掛當著半個學校的學生面前恐慌症發作,是要怎麼忘得掉?
漸漸拉開了和學校的距離,大家就比較散漫了,沒多久她們就聽見了別的動靜:隱約的嘻笑聲,偶爾有人絆到腳罵髒話,假的鳥叫,緊接著是更多壓抑的笑聲。愛莉覺得兩肩慢慢地鬆懈了下來。
愛莉說明了恐慌症發作,以及卡特如何拯救了她。她並沒說卡特把她拉出水面,幫她呼吸時,她的感受。也沒說看著他和-圖-書在月光下走開,她春心蕩漾。她只說他有多鎮定,危機處理得有多淡定。
我真的要這麼做?我是說,有誰會裸泳啊?那不是電影上才有的嗎?
愛莉能感覺到麗莎在發抖。她很想安慰她,可是自己也嚇慌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她認為是池塘的方向。
「池塘一下子就擠滿了人,天又那麼黑,我回去我們跳水的地方找,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找對了地方,可是到處找不到妳。」裘伊說。最後還是茱兒和茹絲告訴她說她們看見愛莉和卡特在一起,愛莉的樣子不太對。「搞了半天茹絲是跟茱兒一起去的,因為茱兒說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去。茱兒以為我們偷喝酒了,所以妳才會不舒服,她還狠狠的訓了我一頓,所以我才搞了那麼久才找到妳。」
「妳是怎麼知道的?」愛莉問。
她努力學他,可是只是咻咻地喘,頓時一陣恐懼。她做不到。
三人躍入漆黑的水中,水冰得要命。愛莉在幽暗的午夜只能朦朦朧朧看見池塘,耳邊只聽見尖細的笑聲,她向下沉,聲音逐漸變小。她很驚訝池塘居然很深——她從來不是游泳高手。她手腳齊動,朝水面浮升,突然閃過一段記憶:很炎熱晴朗的一天,她七歲,而克里斯多福在取笑她像石頭一樣沉進游泳池裡。「妳跑得像兔子,游泳也像兔子……」她在水裡手忙腳亂,而他笑得很開心。
他做了個深呼吸,她也盡力模仿。這一次,少許空氣進入了她的肺。
「誰也不敢說午夜之前會有誰來這裡。」裘伊說。「這是傳統。」
「我哥哥也是念這裡的,他告訴我的。」裘伊說明。
我是怎麼搞的?
翌晨的早餐時間非常安靜——大半個晚上在樹林裡的學生輕易就能認出來,頭髮壓得扁扁的,還有黑眼圈。裘伊和愛莉幾乎是默不作聲坐在那兒,旁邊的麗莎呵欠連連。三個人都不餓。愛莉緊握著一杯熱騰騰的茶,彷彿她就靠這杯熱茶才能活著,而裘伊則把一片吐司撕得零零碎碎的。
不——時機一點也不對。
因為他沒穿襯衫,愛莉覺得那件男生的襯衫就是他自己的。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像蚊子叫。「他不敢告訴某人他對對方的感覺,可是對方不知道他的心情,也讓他很難過。」
發現依莎貝兒仍在注意她,愛莉嚇壞了,絞盡腦汁想話說。
她怎麼會在瞬間就和她們失散了?不過池塘擠滿了歡笑的學生——沒有一個眼熟的。她在冷水中划動,尋找一張熟悉的臉,心裡越來越恐慌。她一個人,又全身光溜溜的,在一個擠滿了陌生人的湖裡。恐懼加上羞恥,熱淚刺痛了她的眼睛。突然間,她才發現她的呼吸困難。她有好幾個星期沒有恐慌症發作了,可是此時此刻她吃力地連喘了三口,同時拚命讓自己不往下沉。
「妳沒事,愛莉。看著我。」卡特的聲音平靜威嚴,眼睛鎖住了她的眼睛。「用鼻子慢慢呼吸。不要看別的地方。慢慢呼吸。」
「好!」他說。「再來。」
回到安全的房間裡,她關上了門,背靠著門板,瞪著整齊熟悉的空間。
等她們跑到了林線,裘伊和麗莎喘不過氣來了,暫停一下休息。愛莉很著急——她們距離學和-圖-書校仍然太近。
她的眼皮顫動,閉了起來,黑暗像毯子似的包裹住她。
但你必然從我的眼中看出
兩人瞪著彼此,過了許久許久,他正要開口說話……
其實沒關係。只要我能休息個一秒鐘……
麗莎就沒那麼興奮了,愛莉忍不住納悶那她幹嘛要來。每次談到這件事,她都萬分不情願。現在她似乎站不住,緊張地一會兒跳右腳一會兒跳左腳,像是表演前焦慮不安的舞者,精巧的臉上那雙眼睛變得好大。愛莉給了她同情的一眼,指著到教室區的門。
她會意地環顧學生。「哎呀,有的人怎麼那麼累的樣子。難道沒睡好嗎?」
兩人躡手躡腳走到寬敞的過道,往——區的門前進。愛莉停了下來。
愛莉轉動門把。要是門會吱嘎響,她們就死定了。
依莎貝兒在課桌排成的圓圈邊緣就位了。
愛莉雖然點頭,不爭氣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現在是星期四晚上十一點半,她們兩個站在樓梯平台上,赤腳踩在晶亮的木板上,腳底好冰。星期三晚上他們計畫到很晚,今天也討論了半天。愛莉判定溜出屋子絕對是最精采的部分。
「我覺得像狗屎。」裘伊簡明扼要地說,伸手拿糖。「誰知道睡眠這麼重要?」
「我找不到鞋子給妳穿。」他焦急地說。「妳的腳可能會痛——要不要穿我的?或是我揹妳?」
「吸氣。」他說,同時示範,眼睛命令她嘗試。「好,吐氣。」他用力把氣吹出來。
不知怎地,她突然悲從中來,有一秒鐘覺得自己會哭,幸好把衝動壓抑下來了。
愛莉和麗莎還舉棋不定,裘伊已經動手脫短褲了,一看她們兩個都沒動,她就停下來,警告地瞪了她們一眼。
「往哪邊啊?」她用氣音說。裘伊朝右邊點頭,愛莉揮手要她們移動。這次步調放慢了一些。
她打了一個大呵欠。「很多人都知道他不喜歡他們,很多人知道他覺得他們很膚淺。他從來不掩飾。」
尤其是卡特。
「噢!」裘伊在黑暗中跳上跳下,緊抓著腳趾。
「噢,我還需要補個眠。」她說,頭貼著手。「我累死了。」
幾分鐘後他又出現了,已經套上了短褲。他手上拿著一件男生的襯衫和一條女生的短褲。「我只能找到這個。」他道歉似地說。
「可是她會告訴每個人。」
裘伊的手錶可以發光,三個人站在那裡盯著分針慢吞吞地挪向午夜。
「噓。」雖然裘伊看不見她,愛莉還是一根手指按著嘴唇,兩個人都僵住了。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而我獨眷戀著貧瘠的回憶:
「反正要做,就大方一點。」她說,把她們拉上小路。
愛莉猛地轉身,想找地方躲。她的腦筋動得飛快,跑到一根石柱後,還拉著裘伊。幾秒鐘後,一道輕快的人影掠過走廊,愛莉緊緊貼著牆壁,可是裘伊卻探出頭,瞇眼看著暗處。愛莉還沒能阻止她,她就撲了過去。
等到確定只有他們兩個人了,愛莉才停下來,抬頭看他。「卡特……謝謝你。」
愛莉能聽見有人跳進水裡,又是尖叫又是大笑。她重重地嘆口氣。
這時她們留意
https://m.hetubook•com.com傾聽,看她們是不是被發現了,可是舊建築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她們慢慢摸索著下樓,一手拎著鞋子,一手緊抓著攔杆。盧卡斯提醒過她們,倒數第三級會吱吱叫,所以她們小心地跨過。下了樓之後,愛莉朝依莎貝兒的辦公室看去——門縫底下沒有光。
兩人離開了湖邊,水聲笑聲也越來越小。過了幾分鐘,他們只聽見自己的呼吸。卡特仍牽著她的手。
未吻的命,未唱的歌。
他好美,她心裡想。
「早安。」依莎貝兒挖苦地說,全班都在竊笑。「我說,麻煩妳唸第三詩節好嗎?」
她讀了頭兩個詩節,聲音圓潤有力。詞藻華麗的文字讓愛莉失了神,她差不多是立刻就神遊去了,在筆記簿上畫了一隻昏昏欲睡的蝴蝶。她正給蝴蝶的雙翅畫上美麗的紋路,忽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人。」她低聲說。
三人溜了過去,拔腿快跑,在漫長的走廊上疾奔。走廊盡頭的門掛著正經八百的可怕標誌,警告來人此地有保全系統;以及發生緊急事故可撥打的電話。愛莉猜想要是她真撥了,也不會有人接聽。
學生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有人吃吃竊笑。
「她遲到了——我們不能再等了。」
這次的呼吸更深,她能感覺胸口緊繃的結開始鬆動了。他督促她,可是她現在抖得太兇,第四次呼吸成功,她迸出了眼淚。
「不知道。」她低聲說,聲音沙啞。
我不能……呼吸……
「喔,管他的。」愛莉扯下運動褲。裘伊歡呼一聲,脫掉短褲。不出幾秒鐘,三人就一|絲|不|掛。麗莎和愛莉抱著胸部,卻被裘伊抓住手。
「我找不到妳。是卡特幫我……」她轉頭去看他,他已經走了。
「快了。」她低聲說,咧開嘴笑。「準備好。」
「到了。」她低聲說,說完就消失到一叢灌木後面。愛莉在黑暗中東張西望,看不到有池塘——只有樹木和灌木。可是她和麗莎還是跟著裘伊躲進去。
「因為對方可能沒有跟他相同的感情。」回答問題的人是卡特,愛莉並不怎麼意外,她垂眼看著筆記簿,用筆在蝴蝶四周畫上小小的交會的圈。「所以他覺得還是永遠不知道真相比較好。」
他用身體幫她遮擋,帶她離開水面。她能聽見四周都有人在笑鬧潑水,可是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嘲笑她,她也不在乎。
她們暫停了一下,在黑暗中交換了一個眼色,再一個接一個伸出手按住門。裘伊一點頭,三個人一齊推。
「他好像沒去,」裘伊說。「可是差不多每個人都去了。」
「……出來。」她低聲說。
裘伊點頭。
「快快快!」裘伊低聲說,三個人不顧一切衝進夜色中,伸手找彼此的手,牽住不放。
兩人一直談到半夜四點,之後她告訴裘伊她覺得好多了,其實不然。
「誠實是滿不錯的啦。」裘伊說,關掉檯燈,最後一句話飄在黑暗中,只聽見聲音。「可是也會有壞處。」
他似笑非笑。「我怎麼一點也不意外呢?」他帶著她離開小路,躲在一棵大樹後,多少比較有隱私。「待在這裡。我去找東西給妳穿。」
她的眼睛正在調適黑暗——現在看得比較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