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樣說的,但是她一直堅持她有看到。」
「喔,我覺得好像聽見了什麼……」
她也開始有點介意屋外幾乎可以說是不必要的靜謐。久美被分配到的一號房在三樓,雖然可以欣賞到美麗的風景(但是英子的二號房可以看見海,視野更棒),不過她覺得還是一樓比較好,而且好像可以聽見大自然的聲音。
聲音頂多持續了兩、三秒鐘吧?不過,就像是拖著長長尾音的汽笛聲般,傳到耳朵的深處。
不過,久美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繼續扯著喉嚨猛叫。過了一會兒,她聽見遠處好像傳來了男人的吼叫聲。不用說,聲音來自窗外,但正確位置在哪裡她完全不知道。那叫聲震撼了全館,連久美也在這個時候暫時停止了尖叫,豎耳傾聽。
是什麼呢?久美急忙想著,現在又是幾點?
但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了微弱的聲音!距離近得嚇人。好像就在天花板上面一樣,是那種用指甲刮著粗糙木板所發出的噁心聲音。久美在床上瞬間僵直了身子,豎起耳朵聽。但是就在那麼一聲之後,聲音停了下來。
「這個人說自己看到了變態。」
「妳不會是在作夢吧?」英子訕笑著。
又傳來了敲門聲。金井道男站在門那裡,用拳頭敲著已經打開的門。
「可是我真的有看見和*圖*書。」久美堅持。
「而且,這個屋子裡沒有人長得那麼恐怖,臉上還有什麼燒燙傷的疤痕呀!妳一定是作惡夢!是夢魘啦!一定沒錯!不是常常有人換了床就會睡不著嗎?」
「相倉小姐!相倉小姐!怎麼了?快把門打開呀!妳還好吧?」
又有聲音了。這次是堅硬的東西互相摩擦的聲音——而且還連續了好幾次。她覺得聲音越來越近了。久美像是唸咒般在口中低聲嘟囔著:「救命啊……救命啊……」
「嗯,我知道。但是真的有人在偷窺。」
「絕對不是這樣!我還分得清楚夢境和現實!那一定是真的。」
「因為我有聽見聲音啊,妳沒有聽見嗎?」
「嗯,我在半夢半醒間好像也有聽見。」幸三郎也說:「所以才會起來的。」
她遲緩地在床上坐了起來,眨了眨眼睛之後,才慢慢離開床舖,走到門那裡將鎖打開。
是高八度的女人聲音。久美立刻停止了尖叫。
「有一個人,一個男人從窗戶那裡偷窺!」久美喊道。
「偷窺?可這裡是三樓耶!」
這讓久美想到了吸水紙,將這間屋子團團包覆的厚厚白雪,就像是吸水紙。一定是積雪故意將所有的聲音都吸走了,就連風聲都沒有,真是令人厭惡的夜晚啊!
「不是!我真的有看見!我確定!」https://m.hetubook.com•com
「窗戶?是從這個窗戶嗎?」幸三郎也很吃驚。
「有,是男人,臉長得很噁心。不是普通人的臉唷,目光瘋狂,皮膚很黑,臉頰上還有不知道是胎記或是燙傷的痕跡,留著鬍子……」
就像是被強力的彈簧彈到一樣,就算久美再不願意,她還是轉頭看向窗戶。然後,她終於發出了連自己都嚇一跳的尖叫聲。瞬間,整個房間都迴盪著她的聲音,傳到了牆壁和天花板又彈回久美的耳朵。她已經完全手足無措了,甚至連自己的叫聲何時轉換成了哭泣聲都沒有注意到。
「會不會是作夢呢?」
過沒多久,有人用力敲她的門。
「我說了那不是夢!金井先生,你剛才有聽見男人的慘叫聲嗎?」
「是有人偷窺我,從窗戶那裡。」然後她稍微揩了揩眼淚。
「那這個男人的個子一定相當高囉,再怎麼說,這裡也是三樓嘛。」
「這位小姐好像作惡夢了。」
雪總算停了,月亮好像也露出臉來。剛才去塔頂時沒有看見月亮。窗簾透出了淡淡的、蒼白的光線。四周一片寂靜。
怎麼可能!這裡應該是在三樓,窗戶下也沒有任何突出的東西,只有像是絕壁的高牆。但是在窗戶下面,卻有一張人的臉從窗簾的空隙,一直窺看著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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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又聽見微弱的聲音,像是螃蟹在陶瓷器底部掙扎的聲音。久美不禁在黑暗中警戒起來,是天花板上面!天花板上面一定有什麼東西!
「可這裡是三樓耶,下面二樓的窗戶沒有屋簷或是突出物,雪地上也沒有任何足跡,妳可以來看看嘛。」
英子探出上半身上下左右察看,然後將頭縮回來說:「什麼都沒有啊,妳來看看。」
相倉久美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個小時了,卻怎麼也睡不著。要說最大的原因,一定就是因為她一直想著濱本英子的事。只要一想到英子,久美的心情就像是明天要參加摔角比賽的選手一樣。
「那叫聲呢?」
英子一走進房間,就果斷勇敢地走到久美所說的那扇窗邊,左右拉開半掩的窗簾,試著將對開的窗戶打開。
「不是變態啦!」久美的聲音轉為啜泣。
久美回到了床上,身體慢慢地開始顫抖起來,好像並不是因為冷空氣的緣故。英子依序將兩道窗戶關上。
「是嗎?」
對於習慣了都市生活的人而言,這種完全的寂靜不遜於工廠的噪音,一樣讓人難以入眠。如果在東京,即使是半夜,還是聽得見一些聲音的。
現在她感到極度的害怕,喉嚨就像是被一隻隱形的手掐住似的,讓她呼吸困難,甚至已經開始發出小小的啜泣聲。
她寒毛m.hetubook.com.com直立。原本以為已經過了足以讓她昏厥的漫長時間,但其實可能只有短短兩、三秒。當她回過神時,那張臉已經從窗戶消失了。
「我爸爸起來了。」英子說完,久美才發現那是幸三郎要從塔那邊到這裡來時,架上樓梯橋的聲音。
「我沒聽見。」
英子回頭一看,打開的門那裡站著幸三郎。他身上披著夾克而非睡袍,下面穿著外出的長褲,還穿了毛衣,但是裡面穿的應該是睡衣沒錯。樓梯橋上很冷。
這個時候,「嘎啦嘎啦」的巨大聲音突然響起,震耳欲聾。久美縮著身子不斷發抖,如果眼前站著的人不是英子的話,她肯定會再放聲大哭。
「不是的,是男人的叫聲啦!就像是怒吼一樣!」
大家都很驚訝,但是最驚訝的應該是我本人吧,久美心想。
「什麼聲音?」
聲音又出現了!這次的聲音出乎意料地大聲,久美的心臟縮了一下,差點叫出聲來。不是在天花板上面,是屋子外面!她猜不到是什麼聲音——但就像是巨大的螃蟹貼著屋外的牆壁爬行,一步一步地爬到了三樓的窗戶——她想到這裡,要忍住慘叫聲就變得更痛苦了。
「怎麼了?」
「不是!」
那張臉!很明顯的,那不是一張平常人的臉——一雙睜得老大的瘋子眼睛眨也不眨、奇怪地泛著黑青色的皮膚,鼻頭就好和_圖_書像凍傷一樣白白的,底下留著一些鬍鬚;兩頰的皮膚有像是燙傷的疤痕,坑坑疤疤的皮膚,令人不忍卒睹,然而,他的唇邊卻漾著病態的淺笑。沐浴在冷冽的月光下,就像是夢遊患者般,一直盯著膽怯地哭叫著的久美。
「怎麼回事?」
恢復了安靜,久美又開始繼續尖叫。她也不瞭解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叫,只是覺得這樣做,可以將自己從孤獨的恐懼中拯救出來。
「但是我真的有看到。」久美說。
為了禦寒,這個館內的窗戶幾乎都有兩層。英子將鎖打開後,費了一番工夫才打開窗戶。冷空氣一下子就流竄了進來,窗簾隨風飄動。
「可這裡是三樓耶。」
「是什麼樣的人?妳有看見臉嗎?」
「討厭!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但是你不要過來!如果你非得在牆壁上爬的話,別來這裡,去別人房間啦!」
「可是——」
突然!又聽見了金屬摩擦的聲音。只有一次,像是很小的鈴聲——但事實並非如此。很明顯是在窗戶的玻璃。好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碰到了房間窗戶的玻璃。
「怎麼了?」披著睡袍的英子站在那裡說。
她伸手去拿放在床頭櫃上的手錶。女錶通常都比較小,再加上很黑,所以看不清楚錶面上的數字,好像是一點多吧。
「妳的叫聲我倒是聽夠了。」
「某種東西在摩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