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第六場 大廳

牛越回頭看了看門,不禁脫口而出:「混蛋!怎麼可能會這樣!」
「糟了!對不起!」幸三郎說。他原本想跟著刑警進入房間,卻被沙發絆倒了。
「是的,冬天如果沒有花的話,很無聊呢!這可是空運來的花喔!」
「這個……因為當時風聲很大。」
「我也是。」
他確實錯估了很多事情,他原本以為因為警察在這裡,所以百分之百不會發生連續殺人事件。牛越繃緊了神經,心想:必須重新出發。
「是啊……」
「要不要去看一看?」久美也說。
「但是……」久美語帶辯駁地說:「如果要從一號房到十四號房的話,一定得經過大廳,而且大廳當時還有巡查先生在……」
「阿南,是嗎?」
臉色變得最難看的就是牛越,他敲門敲得近乎歇斯底里,並大聲叫著:「菊岡先生!菊岡先生!」
床是用木螺絲固定在地板上的,所以當然不會移動。家具位置有變動的就只有沙發和桌子,而且兩者都是橫倒的。其他的東西看起來似乎都沒有移動或是遭到破壞。壁爐裡有瓦斯暖爐,但是沒有點火,開關也是關著的。
「我看不見,從這裡只能看見床附近!」
「濱本英子小姐,相倉小姐,妳們當時在哪裡?」
雖然在梯凳被拿來之前只過了一會兒的時間,但是感覺好漫長。梯凳放好後,尾崎爬上去往裡面看,然後大叫。
「因為昨天發生了那種事,所以我想,今天應該不會再發生什麼怪事了吧!至少到目前為止。」
「我、戶飼還有嘉彥、早川夫婦、梶原,共六個人。」
其中一個鎖是喇叭鎖,中央有個按鈕,按下去就可以鎖住了,這和其他房間一樣。但剩下的兩道鎖就很嚴密了,門的上方和下方安裝了小型的門閂,是一根直徑三公分左右的堅固金屬棒。將上方的門閂拉起轉一圏後扣上,下方的門閂則是往下插入。這樣一來,不管是多麼厲害的人,都無法從屋外遙控上鎖。而且不只門,門框也下了一番工夫,因此上下左右幾乎都沒有縫隙。
「真是很抱歉,我來撿吧!」幸三郎說。
這三個人的不在場證明雖然有點勉強,但就時間而言還是可以先予以排除嫌疑,牛越心想。但是,十一點三十分有人經過十四號房附近的可能性非常大,兇手已經殺完人離開了嗎?
「還沒起床啊……這次換妳來叫叫看,女人的聲音或許能叫醒他。」幸三郎對久美說。但是久美叫了半天也是一樣,大家面面相覷。
「喔,可以啊,請用,請隨意使用。」
「也就是說,十一點三十分左右,你們三人曾經經過十四號房門前?」
「被殺掉了嗎?」刑警們大叫。
金井道男也叫著:「董事長!」久美則https://m•hetubook•com.com脫口喊出:「爸爸!」
然後,金井初江下來了。後面跟著的是英子,接著是相倉久美。但這只是先鋒部隊,其餘的人則是過了一小時後才起床。
「不要,讓他們睡吧!」幸三郎回答。
「死了嗎?」
「梯凳!梶原,外面的倉庫裡不是有梯凳嗎?快去拿來!」幸三郎下令。
「爸爸真是太了不起了。」英子抱著花說。
於是,大家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十四號房走。
「這扇門的上下各有一個朝上和朝下的門閂,請抓著握柄旋轉,上面那個門閂應該就會掉下來吧!再把下面那個門閂拉起,然後再旋轉一次。」
「但是,如果把他吵醒的話,他會發脾氣吧……」
「真是奇怪吶……」金井喃喃自語:「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
「六個人一起嗎?」
「那這個花瓶的碎片怎麼辦?」大熊說。
客人們全都自動站起來說:「那我去拿花瓶過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大熊說:「還是去叫他比較好吧!」
「他昨晚玩瘋了,應該暫時還起不了床吧。」大熊說。
但是想一想,還真令人覺得奇怪,昨晚菊岡是第一個去睡的,他大約是在快要九點的時候就從大廳消失了,然後還去金井的房間看了一下,應該是在九點半左右回去睡的吧?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卻還不起床——
牛越還沒說完時,尾崎就衝進了十五號房,將床頭櫃搬了過來。他將桌子放在通風口下後,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但「不行!太低了,看不見,只看得到床而已!」
「對不起!因為太累了。」尾崎說。
牛越嘆了口氣。金井這個男人只要一被追問,就強詞奪理。只不過他說得也沒錯,但是這麼一來,就沒有兇手了。真是傷腦筋。
「咦?但這是放在這裡的。」
「還是要撞開!」牛越用強硬的口氣說。大熊和牛越便用身體去撞門。
就在花分配好之後,日下和戶飼起床了。但是他們得知要分花後,又必須再次回房去拿花瓶。當時已經接近上午十一點了,英子拿著花去叫嘉彥起床。阿南巡查也在這時起床。
幸三郎說完後,牛越回答:「謝謝!」然後就站起來催促其他的警察,「走吧!」
大概有一打人數的警察爬坡跑上來,每次要開始大騷動時,牛越的內心就會有滿滿的挫折感。這到底是哪個沒天良的畜生幹的好事?!明明有四名警察住在這裡,但是兇手卻肆無忌憚地行兇!為什麼要毫不在乎地連續殺人?
「等、等一下!您的意思是說我們很可疑嗎?我可是一直都待在房間裡,在九號房,我的老婆www•hetubook•com.com可以作證。」金井道男趕緊說。
他們邊說邊將椅子拉出,在餐桌旁坐下。牛越從壁爐旁站起,走向餐桌。
牛越在瞬間起了一陣寒顫,因為他想起,這和昨晚的情形如出一轍,只是當時他們叫得比較小聲。
「糟了!」
英子應了聲:「來了。」就走到玄關去。然後,她發出了一聲尖叫。
兩人的臉色顯得稍許蒼白。
「尾崎,你睡的房間裡有……」
為什麼都是在密室呢?不可能兩個人都是自殺吧?儘管看起來很怪,但那屍體怎麼看都不像是自殺,更何況菊岡的屍體還是背部中刀咧!
「是的。」
「尾崎,請帶大家去大廳。阿南,你去聯絡警局。」牛越故作鎮靜地說。
牛越環顧現場(圖7)。看樣子菊岡流了很多血,床上的床單、還有從床上滑落下來的電毯都沾了血,還有拼花地板中央鋪著的波斯地毯上也有血跡。
「從下午五點左右就已經確實上鎖了,因為之前發生了那樣的事。」
「昨晚風聲好大,都睡不好……」尾崎又在找藉口。
「不,那裡不行。」幸三郎從觀看的人群中走出來。
「梶原,你再去一次倉庫,那裡應該有斧頭吧?你去拿過來!」
「不,我們沒有經過。因為我們從樓梯走下來的地方剛好是十四號房的另一頭。」
「那個嘛,應該可以撿起來丟掉吧!」
「我們是指?」
斧頭拿來之後,阿南一邊要客人們往後退,一邊用兩手推著客人。
牛越和幸三郎一起走入暴風雪中,將鎖打開。回到房間後,因為身體凍僵了,所以又喝了一會兒,兩個人就寢時,已經是十二點多了吧。
「對呀。」大熊也睡眼惺忪地說。
「從那裡多少可以看得見屋內的情形……」日下指著牆壁高處的小通風口,但是走廊上既沒桌子也沒椅子,更沒有任何可以墊高的台子。
即使是長久居住在北方的人,也會被這種景象所感動,人類若是想要浮起白色的板子,隱身在這廣闊的大海中,需要多大的氣力呢?然而,大自然卻不費吹灰之力就辦到了。
圖7
但是,第二天早上為了從塔上眺望風景,所以兩人八點左右就起床了。風已經完全停了,雪也不再飛舞,卻看不見蔚藍的天空,在陰鬱的天空下,只看得見完全被流冰覆蓋的冰冷海洋。東邊的雲泛著白光,就像是紙門後面的電燈泡在發光一樣,那附近可能有太陽吧!
大家hetubook•com•com一邊喝著紅茶一邊等待,英子問幸三郎:「該怎麼辦呢?要不要去叫他們?」
「已經死亡了。」尾崎說。
門打開後,後面圍成半圓形的圍觀群眾都倒抽了一口氣。沙發倒了下來,桌子也橫倒在一旁,對面則橫躺著菊岡榮吉穿著睡衣的屍體。看起來好像有打鬥過的跡象,菊岡趴在地上,右背部插著一把刀子。
「阿南怎麼了?」
壁爐的柴火燒得劈哩啪啦響,冒出的煙被像是巨型漏斗的煙囪吸了進去,玻璃窗上結了一層霧氣,可以看出屋外有多冷。這是一個和平常沒有兩樣的早晨。
「我們……」日下立刻說:「那段時間都還在大廳,和那位巡查先生在一起。」
但是,牛越佐武郎卻嗅出了些許不尋常的氣氛,他立刻就知道了原因,因為尾崎和大熊還沒起來。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門突然被用力地打開了,尾崎和大熊跑進了大廳。
真是讓我們的臉丟大了,我絕不饒他!牛越心想。
「沒關係啦,這裡就算沒有花也沒關係……謝謝,那麼大家也一起去看看吧!」
「好,那帶著花……英子,那個花瓶借我一下。」
到了十點五十五分,所有的人都集合在大廳裡,獨缺菊岡一人。菊岡榮吉再怎麼說也是董事長,所以沒有人敢去吵醒他。
「是啊!我也是!不經過大廳是絕對到不了十四號房的。十四號房在地下室,而且又沒有窗戶,即使從屋外繞,也無法進入啊!」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請破壞這三個地方。」幸三郎指著門的上方、下方和正中央。大熊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但幸三郎只說:「門破了之後你就會瞭解。」
幸三郎站在門前敲著門,並叫著:「菊岡先生,我是濱本。」
刑警們跳進屋內。這時,他們身後傳來「糟了!」的叫聲。尾崎回頭一看,砰一聲,花瓶打破了。
「菊岡先生!」幸三郎大叫。
「可以撞開嗎?門可以破壞嗎?」尾崎說。
梶原跑了出去。
過了一段時間後,幸三郎才對牛越說:「對了,我要去把橋收起來。」
牛越看見菊岡背部的刀子,非常吃驚。其中一個原因是刀子插得很深,一直插到只剩下刀柄的部分露在外面,兇手應該是刺得很用力吧。但更令人驚訝的是,刀子是登山刀,和殺死上田所使用的一模一樣,而且也綁著白線,睡衣上雖然沾了血,但白線上卻完全沒有血跡。刀子是插在右背部,所以距離心臟很遠。
於是日下、戶飼、嘉彥三人可以毫無疑問地排除涉嫌,幸三郎昨晚也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所以也沒有問題。
「爸爸是您訂的嗎?」
來到大廳後,他看了看手錶,已經早上九點多了。但可能是因為大家昨晚都太晚睡的關係,大hetubook.com.com廳裡只有金井道男一人。他一個人突兀地坐在餐桌邊。三個下人好像在廚房裡忙,其他的客人應該還在睡覺吧!
兩人如此回答。
「妳和千賀子一起將這些花佈置在這裡,還有每間房間。每間房間裡應該都有花瓶。如果沒有的話,那裡應該還有吧。我想花瓶的數量應該剛好夠喔!」
然後牛越雙手抱胸,喃喃自語:「真是顏面盡失。」
幸三郎說得沒錯,即使加上阿南,他們三個大男人用身體去撞,門還是文風不動。
大熊揮動斧頭。看來,他好像不是第一次用斧頭,立刻看到小木片四散,門上裂了一個小縫。
「不,沒關係,我們來。請您先退出去。尾崎,幫我清理一下花。」
外面傳來了車子下坡的聲音。英子慢慢將花束橫放在桌上。
「不,還有我。」梶原說。
吊橋樓梯降下,經過它的時候,牛越看見在前方的主屋牆壁上嵌入了一長排的ㄈ字形金屬物,那是嵌入牆壁中的梯子吧?他心想,如果要到主屋的屋頂上,就需要爬那些梯子了。
警察們全都緊張起來了,但英子立刻抱著一大束鳶尾花回到了大廳。
為什麼從這裡會看得到那個沙發的底部呢?原來是沙發倒了下來,尾崎將腳伸進去,用力踹開沙發。
「早川先生,昨晚家裡的門有確實鎖好嗎?」
「有耶,爸爸,我趕快去弄,阿姨、阿姨!」
也就是說,應該是出血過多致死的吧!
最後,門終於打開了,警察們想要一鼓作氣衝進去,但是,發出了咚地一聲,門好像頂到了什麼東西。尾崎拚命用力推,看見像是沙發的東西,應該是被沙發擋住了。
「所以很難證明囉?我是說不在場證明。」
「我們是在十一點半左右回房的。」早川千賀子插嘴說道。
「嗯。」
「昨晚十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前後的半小時,這段時間,大家都在哪裡做些什麼事?」
門破了三個洞之後,大熊沒做任何準備就想將手伸進去,牛越立刻遞上白手帕,大熊拿了之後捲裹在手上。
「凌晨兩點多,我看了看時鐘,發現已經兩點了,才趕緊回房睡覺。」
「賢伉儷啊……」
就在這時,傳來了車子爬坡上來的聲音,然後,玄關響起了年輕男子的聲音。
「濱本先生,那間圖書室可以再借給我們用嗎?我們要討論一下。」
但是大熊好像抓不到訣竅,耗費了很久的時間。
沒有比這扇門更堅固的了,現在重新從室內檢視這扇門,才發現它實在是非常堅固,是用厚實的橡木做成的。門上的鎖也和上田被殺時不同,都鎖得好好的,而且還是三道鎖,簡直就像是金庫。
這個倒在地上的沙發和桌子,還有那插著刀子的屍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到和-圖-書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如此,你們在這裡一直待到幾點?」
「不是的。」
「那麼,剩下的三個人在大廳一直待到凌晨兩點左右是嗎?」
「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事?」
「什麼?!菊岡先生在哪裡?!」
「我已經回房睡了。」
「打擾了,早安。」
「這太奇怪了!」刑警聲嘶力竭的聲音,讓大家覺得很不安。
整束鳶尾花散落在菊岡的身體上,牛越心想:這難道是在暗示著什麼嗎?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傍晚時,鑑識人員研判死者死亡時間的報告已經送來了。根據報告內容,死亡時間是在晚上十一點左右,也就是說,大約是在十一點前後的三十分鐘,就是從晚上十點三十分到十一點三十分這一個小時內——
和他們打過招呼後,金井立刻將目光投注在他剛才正在看的報紙上,幸三郎則去坐在壁爐旁他最愛的搖椅上,牛越也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這個,但是……」幸三郎有點猶豫。這間房間可能是他的最愛吧!
「嗯。」
但是,這樣一來,很顯然的殺人魔就在這間屋子裡。也就是說,兇手就在自己眼前的這十一個人當中。現在只能排除七人涉案,剩下濱本英子、相倉久美、金井道男、初江這四人!奇怪,怎麼全都是女人?
「是的,和阿南先生一起。」
「這是無所謂,但是……」幸三郎說:「這扇門特別堅固喔。鎖還是特製的,沒有那麼容易破壞吧。而且又沒有備份鑰匙。」
「嗯,所以你們也沒聽到十四號房發出的聲音,或是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囉?」
「只有你們夫婦嗎?」
「不、不,請等一下!受到這次事件打擊最大的可是我啊,我的老婆也是。菊岡先生過世,最震驚的是我們夫婦啊!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現在我絕不能再悶不吭聲了,在我們公司裡,我可是所謂的菊岡派。我是菊岡底下的人,我可是花了十幾年耶,將賭注都押在菊岡身上,才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你們要怎麼調查都可以,請查仔細一點,我會因為菊岡董事長的死,而前途一片黯淡,擔心從明天開始不知該怎麼辦的。我怎麼可能會殺他!我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如果有人想要殺董事長,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保護他,為了自己的生計著想。我不可能殺他。而且我的身體這麼瘦弱,即使和董事長面對面,也未必打得過他。不是我,絕不是我,同樣的理由,也絕不是我老婆。」
「不要那麼粗魯!」牛越說:「會破壞現場,門只要能打得開就可以了。」
「不,菊岡先生不在床上!但是床上好像有血跡。」
「我們趕緊來訊問吧。」牛越對著其他客人、這間屋子的主人還有下人們說道。
「原來如此。」
「斧頭!」幸三郎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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