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這樣做很欠考慮——」
「對了,你住在東區。漢伯瑞街二十七號,對嗎?」福爾摩斯這麼說道,他看向我的灰色眼眸流露出十萬火急的認真表情。「所以你看到一個女人被殺。霍金斯,我知道你很害怕,不過你必須假裝你是從敵後帶著情報回來。」
「我懂了,我懂了,」拉斯克先生熱切地回答,「我們應該全心協助英國法律延伸至貧民窟,要把市民組織起來部署到白教堂區。老天在上,蘇珊娜也會支持這件事的!那惡徒查理斯.華倫爵士利用中產階級的讚許欺壓窮人已經夠久了。這個委員會將會讓正義的天秤平衡過來。委員會會幫助那些婦女同胞,而她們唯一的罪惡就是一直苦於——」
在我朋友跟皮圍裙短兵相接的兩天後,一聲嗚咽哭喊在早上六點半打斷了我的睡眠。這喊聲雖遠,卻十分嚇人。下一秒鐘我猛然清醒過來,離開房間時匆忙點亮手上的細蠟燭,急欲確定這可憐的哭聲發自何處。
「早安!」這位身材精瘦的探長說道。「早安,他竟然這麼說!奉上帝與惡魔之名,請問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墨菲!見鬼了,你還要上哪去?不用打電報了,人已經在這兒的福爾摩斯先生可是有千里眼呢。」
那位警員離開時,雷斯垂德一臉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福爾摩斯先生,請原諒我這麼說,但你身上真的有些地方不太自然。不過幸好上天垂憐!你趕來了,真是謝天謝地。華生醫師,如果你有心情的話,請你試試能從她身上看出什麼。外科醫生還沒到,我又已經用盡才智了。」
事實證明要訪問漢伯瑞街所有驚恐的居民,又不至於老是繞著這宗罪行的詳情打轉,簡直是樁苦差事。這宗罪行極端聳動,吸引許多記者來打探,所以這些細節早就像瘟疫似的傳開了。福爾摩斯跟我被迫回答的問題,與我們提出的問題幾乎一樣多。我朋友灰色眼眸只有兩次微微亮起;第一次是他得知二十九號一樓有一家賣貓食的店家;第二次是有個叫卡多齊的年輕男子說,他聽到有人喊道:「不!」然後在大約五點半的時候,分隔庭院的圍牆那邊發出咚的一聲,這跟我估計的死亡時間相符。我們的最後一個任務,是以簡短但充滿感謝的語氣,向霍金斯急到全身發抖的母親說明他的作為與行蹤。
「屍身屬於一個還未確認身分的風塵女子,年齡大約五十歲。她在兇手的陪伴下自願走進院子,而兇手從背後靠近,跟她扭打一會兒之後才劃開她的喉嚨。在他劃下致命傷以後,還望向院子之間的圍牆,以確定附近沒人。在他開始破壞遺體以前,他拿走了死者口袋裡的一塊細棉布跟兩支梳子。然後,他用一把非常鋒利而狹長的刀刃支解他的受害者。完工以後,他從來路逃逸,並以某種方法拿走他的……戰利品,而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不這麼想的話,就太蠢了。」福爾摩斯很不耐煩地回答。
雷斯垂德發出帶點哽住的聲音,細瘦的身體一沉,重重坐到一個爛板條箱上。他看來一副深受打擊的樣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不見了?」他重複一遍。「看在老天分上,這種東西不可能不見啊。他徹底淘空她的內臟了?華生醫師。你肯定是看漏了吧?」
「拿走!拿到哪裡去?這完全沒道理。子宮肯定在這裡的某個地方吧?也許是在一小塊爛木頭下面?」
「如果這是我頭一回犯錯,我也會非常開心。」
「我們只能期盼我的恐懼是多餘的。」
一切變得很安靜,只有貨車在外面路上經過的隆隆響,還有隔壁簡恩.霍金斯住處的庭院裡,某隻麻雀高踞樹頭的高聲啁啾。福爾摩斯焦慮地舉起他那蒼白的手掠過高聳的前額,然後自己上前看了。仔細觀察一陣子之後,他直起身,就像過去一樣絲毫不洩露心中感情,但從他那雙深遂的眼睛可以看得出來——也許只有我看得出——他對我剛剛發現的那項事實,深感厭惡。福爾摩斯把他的帽子跟手杖都交給我,然後開始用他那有條不紊的方法檢視現場。
「委員會?」這個生意人震驚地問道。
「我發現一個女人被殺了。」小霍金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我提醒自己,我在解剖室裡從未失去過勇氣,希望能藉此堅定我的意志,走去看看那個躺在破裂扁平石塊上的不幸之人,並試著釐清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看來簡直像是屠宰場的犧牲品,而非謀殺案的受害者。
「外科醫生來啦!菲力普斯醫師,早安。我恐怕得先去處理官方事務了。」
這位警員安心之情溢於言表。「我明白了,福爾摩斯先生。請走過這道門,然後到那邊的院子裡去。先生,雷斯垂德探長會安排好讓您看到……遺體。」
福爾摩斯笑出聲來,他只有在既開心又欣慰的時候,才會發出這種短促的聲響。「拉斯克先生,醫生跟我應該放手讓您來規畫名單。我建議您召集那些候選人,說明這個計畫,然後等到時機成熟,您就順理成章地擔任他們的領袖。」
「拉斯克先生,我需要您號召許多跟你一樣的人,他們被這些罪行給嚇壞了,希望能夠終結這一切。除了那些勇不可當的員警以外,我還需要一群便衣人員巡邏街道,並且直接把他們的發現回報給我。」
「那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福爾摩斯一邊握著拉斯克先生的手,一邊說,「我很高興能幫上忙。」
「福爾摩斯,她的子宮。」我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聲音,說不出話。「被拿走了。子宮不見了。」
「我完全同意。」
對這個問題,我沒有冒昧回答,因為我也沒有答案。回貝格街的路上,那三位女性的死亡一直縈繞在我們心頭。
「我相信不是這樣,」福爾摩斯從院子另一頭喊過來,「我完全沒看到半點痕跡。」
「來吧,華生,」福爾摩斯說道,「這裡實在沒什麼好指望的。我們得試試看能不能在鄰居身上取得更多的線索。早安,菲力普斯醫師,我們留下的大約就是現場原狀了。」
拉斯克先生看來真的很難過。「你該不會是說,又發生了另一樁謀殺案吧?」
福爾摩斯推論出這件傷心事,拉斯克先生卻完全沒露出驚訝的神情,雖然他的額頭突然一縮,透露出他不太想提這件事。「福爾摩斯先生,蘇珊娜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我沒見過比她更優秀的母親。不過我跟孩子們會撐過去的。現在呢,福爾摩和*圖*書斯先生,請告訴我是什麼風把你們吹到這來。」
「再等一下我就能替你省下一些麻煩。」福爾摩斯激動地喊道。
福爾摩斯簡短重述了我們今早調查的細節。拉斯克先生的眼睛愈瞪愈大,但在我朋友總結這個可嘆的故事以後,他迅速接受了擺在他眼前的事實。
在這個極為不妙的事實揭露以後,雷斯垂德的肩膀更往下垮了。
「福爾摩斯先生,你嚇著我了。我幾乎不敢問下去了,但這種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
「好,華生醫生跟我會馬上動身。在我下樓的時候,我會叫哈德遜太太替你準備早餐,而且我會告訴你媽媽,你睡在我家沙發上。過來吧。只要我告訴哈德遜太太,她款待的是漢伯瑞街的英雄,她就會再高興不過了。霍金斯,你做得真的很好。」福爾摩斯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然後閃進他的臥房裡。我更衣的速度比我朋友慢不到半分鐘,接著我們告訴哈德遜太太,要把那位小客人當成剛從海外經歷瀕死激戰歸來那般全力款待他。然後,我們就衝上我們所能攔到的第一輛馬車。
「雷斯垂德,親愛的夥伴,別這麼害怕嘛。從尼可斯案發生以來,我們已經有了重大進展。」
「簡單!那個問題一點也不簡單。無論如何,福爾摩斯先生,那件事對我來說有莫大的好處。但是請坐吧,紳士們,快告訴我為何我有幸接待你們。」
隨著法醫吐出含糊誓詞的聲音,我們離開了。匆忙穿過通道的途中,我悄聲問道,「福爾摩斯,拜託請告訴我,你可以看穿這一切。到底是誰有能耐做出這種事?一個邪惡的幫派?柏克與海爾再世?我開始認為,這種謀殺行為的重要性不及損毀屍體了。」
一聽到這句話,福爾摩斯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同時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拉斯克先生,我就知道可以仰仗你。我需要行動者,而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拉斯克先生,你千萬別猶豫,無論如何都要組織一個委員會。」
「拉斯克先生,我們正是那麼想的。」我打斷了他,福爾摩斯則是輕推一下我的手臂,沉默地表示感激。
「讓拉斯克先生參與真是神來一筆。在這種狀況下,徵召雜牌警探隊幾乎說不上妥當。」
剛過下午的時候,我們再度踏上人行道,我朋友離開的方向很明確,卻也很難理解。福爾摩斯展現出他特有的堅強意志,但我卻是心煩意亂又疲憊無力,我已經承受了這麼多,幾乎難以消受更多的不確定了。
我們匆忙沿著陰暗小路穿過建築物,到達後面的院子。在那條有黴味的通道盡頭,福爾摩斯推開迴旋活門,接著我們走下幾個不太平整的臺階,進入一片空地,上面鋪著扁平的大石頭,青草則從石塊空隙往上冒。被害女子的頭就在我們腳邊,她的屍身則跟小霍金斯提到的矮牆平行。我一眼就看出那個小夥子為何會嚇到命都快沒了。
「現在好啦,你在這裡絕對安全。」福爾摩斯邊說,邊伸手撫摸這男孩的頭髮。「你非常勇敢,還能坐在一位紳士的雙座馬車後面一路來到西敏斯特,而且你非常聰明,和圖書所以沒被逮到。我願意為你跑一趟。我該到漢伯瑞街去嗎?」
「所以說,我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我無法在這個殘忍惡魔逍遙法外的時候袖手旁觀,我不是這種人。這樣做違反了社會契約本身的結構。福爾摩斯先生,你該指導我。我要怎麼做?」他堅定地說道。
「的確如此。他們或許會有很多發現,但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就算像先前這麼幸運,有小霍金斯迅速來通報,付出的代價還是太高,實在太高了。我寧願透過電報得知這個消息,而不是讓那孩子去看到那麼悲慘的景象。」
「我向你保證,我的方法夠普通了。實際上,我們有位同僚就住在這個社區裡。」
「華生,怎麼了?」我聽到福爾摩斯精準、強勁的男高音,彷彿跨越一道深淵而來。
「尼可斯案?所以你認為是同一個人下的手?」
「我明白了。這種事情正好是我能夠解決的,不是嗎?你在哪裡發現她?」
「在這一片混亂中。好吧,不管了,墨菲,你可以讓我們來處理了。監督巴克斯特控制住一切。」
發現屋裡另外有人,嚇得這位營養不良的街童急轉過頭,而我立刻認出這個有著蒼白的五官和愛爾蘭裔黑色鬈髮的孩子,就是簡恩.霍金斯。他是福爾摩斯那班貝格街雜牌警探隊裡最年輕的成員之一。
「我名叫夏洛克.福爾摩斯,這是我的同事華生醫師。正是你提到的這件事讓我們來到這裡。」
我們從通道另一頭冒出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停下來點起一支菸。「咱們來瞧瞧,住在二十九號跟二十七號的鄰居有沒有任何相關訊息可以提供吧。」
「我只希望,」在我們突然拐進一條寬闊的街道時,他說道,「我們自己也能經得起這個挑戰。我的方法是建立在一個基本事實上——太陽底下無鮮事。但我必須承認,我實在無法揣度到底是什麼引發這樣歇斯底里的獸行。」
哩尾地之所以得名,是因為此地正好就位在古倫敦市區邊界往東一哩處;這一區在十九世紀後半有相當大的成長。新的道路、建築與庭院,在倫敦接連不斷,彼此催生,而福爾摩斯是這一帶每條大街小巷的行家。以前有過一次特殊的狀況,那次事件牽涉到紡織工芬徹奇,還有他那個惡名昭彰的織針,當時福爾摩斯對隱密巷弄的知識,救了我們兩個的命。所以,當福爾摩斯帶著我穿過一連串迷宮似的通道,往東走出白教堂區,最後在一條林蔭大道上冒出來時,我一點也不意外,眼前會出現一棟有白色柱子的體面大屋。
「霍金斯,」福爾摩斯輕聲說道,「你快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我,這點極其重要。你希望我幫忙,不是嗎?好啦,我想是這樣沒錯。我必須知道你手頭上的所有情報,可以吧?我知道這很困難,不過我請求你試試看。坐到我旁邊這張椅子上……不不不,背打直,就像你的拳擊手爸爸一樣。現在,全部告訴我吧。」
「一個專門翻新裝潢音樂廳的人,名叫喬治.拉斯克。」
「華生,什麼事情不可能?他做了什麼?」
「這不可能……」
等到黎明雲彩如骷髏手指般留下一條條痕跡的時候,我們的車夫用盡四蹄盟友所能跑出的最快速度,載著我們到了漢伯瑞街。我們大步走向聚集成群的警員、憂心忡忡的居民,還有激動的記者,他們一臉震驚的表情蓋過了他們心中急欲提出的問題。他們一瞥見我朋友的身影,眼睛就亮了起來,和-圖-書
可是他只是從他們身邊掠過,當他們是一大群雞。
我搖搖頭。「整個子宮,還有大部分的膀胱都被拿走了。」
「福爾摩斯,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們要去哪?」
「拉斯克先生,我毫不懷疑要是由你處置,你會做很多解決人類總體問題的事情,」福爾摩斯很有技巧地插嘴,「然而我出現在你面前,是為了特定的問題。今天早上在史皮塔費爾茲市集附近,又發生一樁悲劇。」
喬治.拉斯克用力點頭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活潑的海獅。現在他開始踩著白手起家之人慣有的堅定步伐,在地毯上踱方步。「很明顯,我應該找費德洛夫過來。」他一邊說,一邊數著指頭清點候選人。「哈里斯跟明斯克會是很寶貴的人才,傑考布森、亞布蘭斯跟史東也是。」
一個鬍子剃得乾乾淨淨的年輕警員,看守著建築物後院泛灰的木門。「抱歉,紳士們,但我不能放你們過去。這裡出了命案。」
我的朋友沒花多少時間就完成了他的詳細探查,但是對雷斯垂德和我來說,從初次踏進那個可怕的柵欄之後到現在,彷彿已經過了一年。那個空間是露天開放的,卻在我們所受的教養經驗之外,隔絕所有珍視人類的行為準則。最後,福爾摩斯總算向我們走了過來。
「這一個月來,我已經看夠了赤貧女子被大卸八塊。我們需要協助。」
走到靠近樓梯底部時,我在剛剛驚醒、昏昏欲睡的混亂狀態下,聽見福爾摩斯的聲音與讓人緊張的警笛聲混合在一起。我急忙打開通往客廳的門,看到福爾摩斯就坐在那裡,倉促間他也只穿了襯衫跟睡袍。他懷中摟著一個衣服破爛、年紀不過六歲左右的孩子。
我們起身告辭,拉斯克先生在道別時緊握著我們的手,並且用優美的言詞再三要福爾摩斯放心。我們出了門,再度看到太陽在寧靜大街上撒下的點點光影,但這會兒已經沒別的東西能讓我們分心,不去想那天清晨所看到的邪惡景象。在我們下樓梯時,我可以從福爾摩斯慎重的步伐中看出來,他處於內向退縮的心理狀態,而他肩膀的動作勝過千言萬語,透露出我們經歷過的事情對他影響多大。
「他是個商人,住在哩尾地。我有一次為他出了點力,他會回饋這番恩惠的。」
拉斯克先生這個人有著神情坦蕩、表情豐富的五官,還有一雙敏銳的棕色眼睛,雖然從他大大的眼袋、身上那件剪裁樸實的深黑外套來判斷,我認為他最近剛失去某個珍愛的人。他臉上的濃密八字鬍垂到接近下巴邊緣,神情透出一股成功企業家的信心。他的頭髮往後梳得油亮,露出天性善感的額頭,而且我立刻佩服起他整個人流露出的機警舉止與輕鬆自信氣質。
「你的計畫似乎暗示,會有更多的殺戮出現。」
「在我住處旁邊那幢建築物的庭院裡。」
我的同伴大步踏上石階,敲敲那扇光澤閃亮的門,然後用眼神對我示意,要我過去跟他一道。「你一定要幫忙我,讓談話維持在重點上,」他悄聲說,「拉斯克先生是一位口才便給的紳士,他的意見滔滔不絕有如泰晤士河,習慣自在地奔流。」話聲方落,一位年輕女僕出來接待我們,帶著我們進入一間裝潢精美、周圍擺著許多獎章的客廳,但裡面只有一隻風度儼如帝王的橘色|貓兒。我們坐了下來,等待我們的東道主。
「要是你還需要什麼別的,錢德勒探長就在外面。就這樣了。我必須立刻動身。福爾摩斯m.hetubook.com.com先生,華生醫師,祝你們今天好運。」這位探長像是才剛剛直視過罪惡的真面目,就匆忙動身去追他的新線索了。
「真是恐怖,」雷斯垂德喃喃說道,「這肯定不是人幹的。」
「她的頭幾乎要脫落了。臉上有瘀傷,傷口腫了起來,這表示她可能是在喉嚨被切開以前先被勒到窒息。屍僵才剛剛開始出現。我認為她是在今天早上大約五點半左右遇害。她的腹部完全被剖開,大腸、小腸都從體內扯出來了。你可以看到他把腸子從腹腔拿出來,然後把這些東西擺在她肩膀上。至於其他的傷勢……」我相信必定是在此時,突如其來的噁心感讓我說不下去了。因為當我更仔細低頭檢視屍體時,一股冰冷如刺的恐懼傳遍我的脊椎。我踉蹌站起,無意識地凝望著這個院子。
這小夥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今天早上離開住處,想去看看河岸邊有沒有什麼別人留下的東西。在你這邊沒有案子交辦的時候,我就會碰碰運氣,到河邊去拾荒。我把一根尖棍藏在後院裡,掛在一個勾子上,那時候我正爬上去拿那根棍子。我眺望隔壁院子的圍牆時,看到了她。她整個人被切得碎碎的,」這孩子哭著說,「所有應該在身體裡面的東西全跑到外面去了。」說到這霍金斯已經哭得淚如泉湧。
他沒過多久就出現了。喬治.拉斯克先生把門甩得大開,然後喊道:「呦,這不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嗎?老天在上,能看到您真是太好啦!我不介意告訴您,先生,要是您沒當場發現那些木材商實際上想幹什麼,我現在就成了個窮光蛋。這位肯定是華生醫師了。有人能為全世界記錄福爾摩斯先生的功績,真是讓我高興萬分,很榮幸能見到您。」
「你知道最近在白教堂區附近發生一連串的謀殺案嗎?」
探長絕望地哼了一聲。「對於這些謀殺案,警場根本毫無線索,更別提——」他突然間停了下來。「聖喬治在上!我們可是有線索的!那個穿皮圍裙的可怕製靴匠!福爾摩斯先生,不就是你本人把他的住址交給我們!」
「我會立刻召集他們!福爾摩斯先生,我可能要花上幾天時間,才能徹底組織好這個委員會,不過一旦成立了,您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會全心投入您提出的這個目標。」
「當然知道啦,福爾摩斯先生。還有請容我這麼說,這個國家持續支持的價值觀讓我感到羞恥。窮人一定要有人照看,不然他們就會在街頭相咬相吞,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福爾摩斯先生,如果我們信不過世上最偉大的帝國能夠滿足國內最低階層的需求,我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怎麼說呢,如果我們考量到財富……」
「就是今天清早,在漢伯瑞街二十九號。這整樁殺人事件愈來愈嚴重了。」
這小夥子拼命點頭。
「我知道你很幸運,有優秀的性格,」福爾摩斯對那男孩說,「你的表現很出色,我非常以你為榮。喔!還有一件事。這位是華生醫師。你記得華生醫師,不是嗎,霍金斯?」
「誰的協助?」
「拉斯克先生,」我們一坐定,福爾摩斯就親切地開口了,「恐怕我們的慰問來得正是時候。才過了這麼短的時間,你必定還感受到強烈的喪妻之痛。」
「就我的經驗來說,從來不是這樣。」我指出這一點。
「他是你的舊識嗎?」
「親愛的上帝,他做了什麼啊,」福爾摩斯低聲吐出這句話,「早安,雷斯垂德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