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憲兵，不是好人。」
我問，「他們何時回來？」
孟羅沒答腔，一臉困惑。
「我要你留下來，」我說。「只要多留一天。」
里德．萊利的車子就停在這裡等待火車。
車子就停在鐵軌上。
「午夜多久以前？」
我說，「妳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然後他回去繼續忙，我則想辦法擠出門。
我問，「你有看到里德嗎？就是我們上次聊到的人？」
我左右閃躲人群，花了五分鐘才走到吧台邊，而且邊走邊打量眾人的臉孔，有些是貼著臉看，有些則是遠觀，就是沒見到里德．萊利。布萊納兄弟忙著遞啤酒瓶，收錢、找錢，把濕漉漉的小鈔丟進小費罐子，在狹小的空間中跳舞般地不斷經過彼此身邊。其中一人看到我，就像是忙碌的酒保，只能用下巴、眼神和腦袋的角度示意。後來他認出我和他聊過，想起我是憲兵，便迅速靠過來，準https://www.hetubook.com.com備撥幾秒鐘給我。我不記得他叫強納森還是杭特。
「火車通過某一點的時間要整整一分鐘，聽起來不長，但是對值勤一整晚的人而言就像一小時。所以他們會在午夜之前回來。」
「一般而言嗎？」
我發現多數人都在布萊納酒吧裡，室内水洩不通，相當擁擠。我不確定卡特郡有沒有消防隊長，如果有，恐怕也已經開始發慌。酒吧裡大概有一百個突擊兵和五十名女子，人人背對背、胸貼胸地站著，而且都舉高手中的飲料，免得被撞翻。屋裡人聲鼎沸，混合著嘻笑怒罵和高談闊論，此外我只能聽到收銀機彈進彈出的聲音，源源不絕的現金又回籠了。
她的笑容又更燦爛了。
我離開餐館只有六分鐘，發現派已經送來，孟羅也吃了一半。我拿起叉子，他道歉沒等我一起吃，「我以為你不會再回來。」
「記得愛茉琳．麥拉契客廳裡那幅相片嗎？就是馬丁．路德．金恩的那張？他說過，惡人能得勝，就是因為好人都袖手旁觀。」hetubook.com.com
「你要我做什麼？」
「這裡有三名女子遇害，」我說。「歹徒還悠哉悠哉地逍遙法外。」
然後我吃完派，又出去找伊莉莎白．戴弗洛。
水塔以北二十碼。
我繼續走在左側路肩，和開回凱罕的車流保持距離。他們喝了很多啤酒，一九九七年當時還不流行指定某人不喝酒擔任駕駛，至少軍隊不來這套。馬路塵土飛揚，之間穿插著車燈光束，引擎隆隆響。前方兩百碼處，車子開過鐵軌，上下跳動，接著便加速駛入黑夜。
我問，「你在德國負和-圖-書責什麼？」
她微笑，「恐怕不夠快，大概會在十一點五十五分回來，我們來不及趕回旅館。」
她啟動引擎，等待落後的Ｂ連士兵加速駛過，然後離開路肩，開上馬路中間最高處，再轉直角開上平交道，車頭朝北，車身與鐵軌平行。她輕踩油門，小心轉動方向盤，讓右側的車輪開上右方的鐵軌，左邊的車輪則落在枕木上。整部車子右上左下地傾斜，她卻繼續往前開，速度不快不慢，但是堅定又有把握。她筆直往前開過水塔，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放在腿上。左邊的車輪駛過枕木，右邊的車輪平穩地轉動著，開車技術相當高竿。接著她緩緩煞車，車子一邊往上，一邊往下漂亮停住。
「那種情操已經遠遠超過我的薪等了。」
「他也說過，我們看到真理，卻一言不發的那天就是邁向死亡的開始。」
戴弗洛的車停在平交道和馬路交叉口的路肩，她就坐在車裡面對我。我走向她，Ｂ連的車子不斷越過我。我hetubook.com.com走到平交道的一分鐘內，大概有九十個突擊兵坐著三十部車輛駛過。等我走到鐵軌時，後方的車子已經非常少，最後幾部也超過我，每部相距五秒、十秒、二十秒。他們飆車追上比較有守時觀念的同袍。
「真可惜。」
「他還說過，任何地方的不公義都會威脅到各處的公義。」
女侍可能是工作量太大，動作比較慢，我便丟下孟羅獨自等派，走回急拐的巷弄。我從布萊納酒吧和當鋪之間出來，看到幾部車已經離開，空地的人潮大幅減少，但是離開的車子並沒有這麼多。我猜人們多半在酒吧内喝酒，把握返回軍營之前的寶貴時間。
「怎麼了？」
「應該不多。」
我說，「我常吃到一半出去散步，這顯然是密西西比人的習慣，我喜歡和當地人打成一片。」
「不是，我是問你具體的工作内容。你後天早上回去之後，桌上會堆著什麼？」
「上車吧，李奇。」
「沒有急事？」
車子開過之後，我又等了一段時間以ｍ•ｈｅtｕｂｏｏk.ｃom•ｃom防萬一，才越過鐵軌。戴弗洛下車出來迎接我，我們並肩站著，迎面而來的車子照亮我們的臉龐。她說，「再過五分鐘，他們全部會消失，但是我得等巴特勒和沛黎洛回來，不能比他們早下班，否則不公平。」
「我不確定，總之不是這裡。」
我也是從這裡開始看到碎玻璃。
他說，「他兩個小時前來過，現在可能去烈酒賣得最便宜的地方了。」
我第二次離開餐館時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一分，我出門右轉走向警局。警局已經關燈上鎖，停車場也沒有半部車。我繼續往前走，右轉到凱罕路。有些車子從後面大街魚貫開出，有些坐滿女人的車左轉，多數車子都載著突擊兵右轉。每部車至少坐了三人，有時還坐了四人。Ｂ連的弟兄要回營了，也許他們有午夜的宵禁。我瞄向黃土路，看到除了我的別克之外，每部車子都有動靜。有些車剛發動，有些正在倒車，有些正等著插|進車流。
她說，「沒錯。」
「那是哪裡？」
「我們沒有管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