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拿
BINAH
十七

「聖堂武士。」上校允認道:「幾乎從我年輕起便是我熱愛的主題。他們也是命運的士兵,橫越地中海去追逐榮譽。」
「可是為什麼呢?你可知道他使聖堂教團甚至於比班乃狄克教團更有勢力嗎?他禁止班乃狄克僧侶接受土地和屋宇的饋贈,而且反而要他們把土地和屋宇贈給聖堂武士。你有沒有看過在特洛伊附近的東方森林?那裡十分遼闊,遍設分團。同時,你也知道,在巴勒斯坦的武士們並沒有在打仗。他們安居在聖堂裡,與回教徒化敵為友。他們和回教的神秘家互通訊息。換句話說,聖伯納在香檳各伯爵的經濟支援下,在聖地建立了一個與阿拉伯和猶太秘密黨派有連繫的修會。一個未知的理事會發起了十字軍的聖戰,好讓修會繼續,而非修會發起聖戰才有十字軍的。這個理事會並設置了一個不為王權所管轄的勢力網。我是個講求行動的人,而不是一個空談科學的人。我不要只是憑空臆想,所以我做了許多高談濶論的學者們從未做過的事:我到聖堂武士的起源地去,那個整整兩個世紀是他們的基地、他們的家,也是他們能生活得如魚在水中般自由自在的地方……」
「他們已不再留辮子了。」
「我來告訴你們吧。聖堂武士會躲到哪裡去呢?休斯.德巴恩是從哪裡來的呢?香檳,靠近特洛伊。在聖堂武士成立時,香檳是由休斯.香檳所統治的;幾年之後他在耶路撒冷入會。等他回國之後,他顯然與西鐸的修道院院長取得了連繫,且幫助他在修道院中發起了某些希伯來經文的研讀和翻譯。想想看:聖班乃狄克教團的僧侶——聖伯納的班乃狄教團——竟也邀請上勃艮第的猶太教牧師到西鐸來研習休斯在巴勒斯坦找到的經文。休斯甚至將在巴蘇厄的一座森林給了聖伯納的僧侶。而聖伯納做了什麼呢?」

——維多.艾密.麥勒,《騎士精神的秘密》,一九三〇.二和圖書
藏在乾草堆裡
「是嗎?那反而更糟。正如我剛才所說的,聖堂武士必然在香檳找到了避難所。伯恩斯?特洛伊?東方森林?不。伯恩斯由昔至今皆是個小村莊。當時,它至多是有座城堡。特洛伊是個都市,分佈了太多國王的人手。森林屬聖堂武士所有,必是皇家衛兵搜尋的第一個地方。事實上,他們果真到那裡去搜尋了。不,我告訴自己,唯一合理的地方是普洛文斯。」
「牛車只是傳說。」我說:「而且我不以為在史實上,拿斯特拉得馬斯算得上是個權威。」
我說:「毛主席說,革命份子必須生活在人民之間,就像魚在水中一般。」
他極端嘲諷地問我:「你有沒有在馬德里被叛徒逮捕過呢?」
「聖堂武士的敵人並不盡是野蠻人。」我說道。
我說:「他成為聖堂武士的鬥士。」
他對我怒目而視,使我慶幸不曾在他的兵團中服過役。「很抱歉。」他對貝爾勃說:「我屬於另一代。」他輕蔑地轉向我:「這算是審判嗎?還是——」
「卡素朋先生最近對我說過,我對於他們竟未抗拒,且未料到會遭拘捕,感到十分訝異。」
「不是的。在衣索匹亞我是個自願少尉。然後在西班牙,我成了上尉,仍是自願的。然後在非洲是少校,直到我們放棄了殖民地。銀勛章。在一九四三年——呃,就說我選擇了敗方吧,我真的失去了一切,只保留了榮譽。我有勇氣在行伍間重新開始。外籍兵團。艱苦派的。一九四六年下士,到了五八年成了上校。很顯然的,我總是選擇敗方。當戴高樂的左派接管時,我便退休,住到法國去。在阿爾吉耳我交了些好朋友,因此我在馬賽成立了一家進出口公司。這一回,我顯然選了贏方了,因為我現在享有獨立的收入,可以專心於我的嗜好。過去這幾年來,我將我的研究結果寫了下來。這兒……」他從一只皮公事包裡取https://m.hetubook•com.com出一個厚厚的卷宗,當時我以為是紅色的。

「有沒有任何文件記錄了這件事呢?」
「是的,我們別說離了本題。」貝爾勃說。
他自我介紹——艾登提上校——將手伸給貝爾勃。當貝爾勃介紹我是個助理時,他只對我點點頭。他坐下來,交疊雙腿,由膝部將長褲向上拉,露出長及足踝的酒紅色襪子。
他有種戲劇感。貝爾勃和我都全神貫注。我們除了說:「嗯,哪裡呢?」也沒別的話好說。
「你的主席說得好。只是聖堂武士所準備的革命,卻遠比你那辮子共產黨徒的革命要偉大多了。」
「卡素朋先生,許多比你年長的人,都曾相信拿斯特拉得馬斯的預言。我也不是天真到對牛車的說法深信不疑,那不過是個象徵——象徵一個明顯且已成立的事實,就是傑克.莫雷在知道自己將被逮捕時,把修會的指揮權和秘密指示,都移交給他的姪兒包喬伯爵,因而包喬便成了今天秘密聖堂的首領。」
「你的理論無懈可擊。」貝爾勃說著,瞅了我一眼。
「那麼,」貝爾勃說:「這是一本關於聖堂武士的書了?」
「貝爾勃博士,」他說:「這本書包含了一個故事的所有要素。一個真實的故事,也是一個最不平凡的故事。比任何美國的恐怖故事都要精采。我發現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但這不過是個開始。我要將我所知道的告訴世人,希望或許會有某個人把剩餘的謎拼湊起來某個可能在看過這本書之後挺身而出的人。換句話說,這算是一種釣魚探險。而時間便是要素。曾知道我現在所知的這一個人,可能已遇害了,就是為了要封住他的嘴巴,阻止他洩密。但是如果我能把我所知道的向也許兩千名讀者表明,那麼殺掉我也不再有什麼意義了。」他頓了一下。「你們兩個對聖堂武士的被捕可有所知嗎?」
「上校,我們在這裡是要談你的著作。」貝爾勃說:「請告訴我們和_圖_書吧。」
「人人?」
我說:「我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我要立刻說明一件事。」上校說著,將雙手放在那個厚卷宗上。「我準備支付製作費用。你不會為這本書而賠錢的。如果你要學術保證人,我可以提供。就在兩小時前,我才剛和一個這方面的專家見過面;他是特地從巴黎到這裡來找我的。他可以寫一篇有權威性的序言……」他預料到貝爾勃的問題,便擺了個姿勢,好像是說目前最好別說出此人姓名,說這是個很敏感的話題。
在牛車之中
武士不知去向……
「好。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在菲利普王發出逮捕令的兩天前,也是在執行逮捕令的一個月之前,一輛運貨牛車離開了本堂,去向不知。法國星相學家,拿斯特拉得馬斯,在他的《世紀》書中便提到了這件事……」他翻閱他的稿子,找到了引文:
「當然了。一個那麼有勢力的修會能夠存在那麼久卻沒有一個秘密理事會,那是不可想像的。」
上校傲然地笑笑。「不錯。但是若說這些勢力強大到足以使法王懼怕的人竟會不知道有幾個壞蛋在慫恿國王,而國王又在慫恿教宗,那就太荒謬了。荒謬已極!這就表示,他們必定有個計畫,一個至高無上的計畫。設若聖堂武士有個征服全世界的計畫,而他們又知道無限之力量來源的秘密。為了保存這個秘密,值得犧牲巴黎的整個聖堂區域,還有分佈在全法各地的分團,在西班牙、葡萄牙、英格蘭、和義大利的分部,以及聖地的城堡,和修會的財富——一切。菲利普王便懷疑到這一點。要不然他為什麼要展開一場有損法國騎士精神之美麗花朵的迫害呢?聖堂意識到國王起了疑心,且會嘗試將他們摧毀。直接的抗拒是沒用的;他們的計畫需要時間:不是必須找到那寶藏(或不管那是什麼),便是那必須慢慢地開發。而聖堂的秘密理事會——現今人人都承認這理m•hetubook•com•com事會的存在……」
於是,聖堂武士便帶著他們的秘密消失了;在這秘密的陰影中,有一種渴望凡塵都市的氣息。但是他們的努力所切望的理想卻繼續生存,難以達到,在未知的領域中……這理想所給予的激勵,在時間的歷程中不只一次,鼓舞著那些心靈能夠接受它。
「你一點也不顯老。」貝爾勃說。
艾登提有幾顆高品質的假牙。「可以說是退休了,也可以說是後備。我也許不顯老,其實我年紀大了。」
上校苦笑道:「正史是由勝利者寫的。根據正史,像我這樣的人並不存在。在牛車的故事之後另有意義。聖堂的秘密基地遷移到一個寧靜的地點。由那裡,他們開始擴張地下網。這個明顯的事實是我的起點。多年來——甚至於在戰前——我不停地問自己,這些英雄修士可能到哪裡去了。當我退休之後,我終於決定去找尋一條路徑。由於牛車逃亡是在法國發生的,所以我應該可以在法國找到秘密基地的所在。只是,在法國的哪裡呢?」
「你一定是從獨立戰爭,和加里波底打起的吧。」
「卡素朋先生也在研究聖堂武士。」貝爾勃說:「他對這個主題比我更了解。不過請先對我們談談你的書吧。」
他有一張一九四〇年代的臉孔。由我在家中地下室所找到的那些舊雜誌看來,在四〇年代時每個人都有一張像那樣的臉。必定是戰時的飢餓使那些臉頰凹陷,眼睛微微地發熱。在執行死刑之射擊隊的照片上,我熟知了這麼一張臉——雙方的射擊隊。在那個時代,有同一張臉的人們互相射擊。我們的訪客穿了一套藍色西裝和一件白襯衫,戴了一條珍珠灰色的領帶,我本能地自問他為什麼穿著平民的服裝。他的頭髮是不自然的黑色,由兩邊太陽穴分兩股向後梳,上了髮油,雖然很謹慎,卻露出一個光亮的禿頂,頂上蓋了幾小股細髮,如電線般規則,在他的額上形成一個不偏不倚的「V」字。他的臉部微黑,臉上和-圖-書不僅有明顯的皺紋,左頰上還有一道淺色疤痕,由嘴唇劃到耳部,劃過他左半邊的黑色鬍髭。他的皮膚必曾開刀過半公分左右,而後又經過縫合。是子彈擦傷嗎?
「我一直對聖堂武士很感興趣。他們是慷慨的靈魂,在兩個的黎波里的野蠻人之間背負著歐洲之光……」
上校又繼續說道:「大首領屬於這個秘密理事會,但是他的作用必然只是在掩飾而已,以欺騙外人。高狄.渥瑟在《騎士及其神秘面之史》一書中,說聖堂武士征服世界的計畫一直要等到公元二千年時才會被察覺。聖堂決定化明為暗,因此表面上修會必須像是已經毀了。他們犧牲了自己,是的!包括大首領在内。有些讓自己被處決;他們大概是抽籤決定的。其他人則屈從,混入平民階級中。那些階級較低的首領、凡人修道士、木匠和玻璃工人,後來都怎麼樣了呢?共濟會因此而生,後來更擴展到世界各地,盡人皆知。但是在英國,情況卻不一樣。英王抗拒教宗的壓力,給予聖堂武士退休金而令他們退休。他們在修會的樓宇中,溫順怯懦地活到老死。溫順怯懦——你相信嗎?我不相信。在西班牙,聖堂修會改名為蒙德薩修會。兩位,這些是可以左右國王的人;他們握有許多張他的期票,可以在一個星期內讓他破產。例如,葡萄牙國王便與他們妥協。他說:讓我們這樣處理吧,親愛的朋友,不要再自稱為聖堂武士了;改名為耶穌武士,我就高興了。在日耳曼,只有幾次審判。修會的廢除是很正式的,再說反正還有一個姊妹修會存在:條頓武士;當時他們不只是日耳曼邦聯內的一邦:他們『便是』邦聯,因為他們取得的領地之大,相當於現在被俄國所管的那些國家,而且他們還在不斷地擴張,直到十五世紀末蒙古人入侵為止。不過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因為即使到現在,蒙古人仍在我們的大門口呢。我可不能說離本題。」
「上校……還在服役嗎?」貝爾勃問。
「我打過四場戰爭。」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