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任何人關了燈,」布朗特-布勒上校說。「所以我們就得面對兩種可能。瑞斯本是在黑暗中爬梯子,或是燈自動熄了。」
「這棟房子裡有人犯了謀殺罪。」他說。
「但是媽咪,我——」
「真不想打擾他們,」他又說,「尤其在這種天氣情況下。我想他們已經忙不過來了,何況地上有兩呎深的積雪。」他作勢探向窗牆。「我無法想像道路現在的狀況,我知道氣候引起的急難一定沒完沒了。恐怕意外死亡得到優先處理的機會很低了。」
布朗特-布勒清清喉嚨。「你想要說什麼,羅登拔先生?」
「我可以給個解釋,」我提出來。「瑞斯本爬上圖書館爬梯發生意外時,是開了盞燈。他像柏克萊主教的樹一樣,直挺挺倒下來,沒有發出聲音,所以沒人跑過來看。但是後來有其他人經過這個房間,看見燈亮著。他或她曉得在半夜裡燈不該亮著,所以進來關了燈。如果是這盞燈,或是那一盞亮著,他或她不應該看不到瑞斯本的屍體,因為剛好就在視線上。哎呀,真該死。」
「全部。一個燒壞的燈泡無法證明這個理論,但如果沒有任何燈泡燒掉的話,就可以排除這個論點。」
西西.依蘭亭說,「莫莉,妳確定妳沒有關了燈嗎?」
「但是我們都不……」
整個房間靜下來。
「但是這間房裡沒有光線。」我說。
「我想你們恐怕應該立刻叫警察,」我說。「我認為他們會想要盡快趕到這裡,不論雪有多深。」
「像隻飛蛾一樣。」珥琳.柯貝特說,看起來一副因為大聲說了這話而受到驚嚇的樣子,趕忙用滿布雀斑的手遮住小嘴。
沒人答話。
「或者他有綁鞋帶的話,」狄蒙特小姐說。就一個很少走路的人來說,她對這個主題有很多意見。
「這兩種都沒有道理,」我說。「還有一種可能,確實有人關了燈,但是不能承認,因為他不讓我們知道昨夜他曾經接近這個房間。因為他謀殺了瑞斯本,關了燈以便托延屍體發現的時間,卻沒有考慮到瑞斯本在一間黑暗房間裡被人發現,是件多麼可疑的事。」
「白羅之類的。」上校說。
但我們發現了。
「如果是這樣,」我接著說,「他便可以自由回家。如果不是,那麼除了靠枕上的血跡和駱駝上的一兩滴血外,還有更多瑞斯本的血要費力尋找。精細的法醫調查可以顯示血跡四處都是,可能足夠重建出瑞斯本遭受襲擊時,所坐的正確位置。」
「事情一定是這樣。」奈吉爾.依蘭亭說。
「我的天,」西西.依蘭亭說。「你該不會是說他被我們的駱駝殺了吧?」
「蜜莉森,」她的母親說,「妳不可以插嘴打斷話。」
「我想他是被駱駝打倒,」我說。「但不是殺死。」
上校想知道跌倒是否不會造成類似傷口。我說我假設這有可能,但是他得撞到某個東西才行,比如說最下面一級階梯,或是桌子的尖角。如果是這樣,我們應該會在他撞到的物體表面發現血跡。
「恐怕是這樣,親愛的。」
「放在其他地方,總是會引起注意,」我說。「放在平常的位置上,最不起眼,就是原來他拿到靠枕的躺椅上。即使他知道上面沾了血跡,他也最好是留在那裡不動。他希望沒有人會尋找血跡,警察只會草率地檢查一下屍體,解剖也是循例敷衍,並不完整,瑞斯本的死亡只會在檔案裡記載為意外。」
「但這根本不可能,」奈吉爾.依蘭亭說。
沃波特認為這很有道理,也沒有其他人提出反對。「很好,」我說。「所以,還剩下一個有待回答的問題。誰關掉了燈?」
「因為這表示……」
hetubook.com.com「在這種天氣裡?」
我停下來。奈吉爾.依蘭亭回到了房間,眉頭深鎖。
「說得沒錯,」上校說。「但是不會太難重建原因,對吧?很容易看出來發生了什麼事。」他清清喉嚨。「晚上起床。睡不著。下來這裡想找些東西讀。看到了他想要的書,但是搆不到。」他一隻手擺在圖書館的爬梯上。「爬上這個,對不對?失去平衡,跌了下來。」他指出那頭皮上的傷口。「撞到了頭,對不對?像隻被刺到的豬一樣流血,如果諸位女士可以原諒我的表達方式的話。」
「也不盡然。」我說。
時間或許與此有關。現在正是黎明時分,而我不認為我和卡洛琳是在叫聲喚醒我們之前,唯一還在沉睡的人。如果我們正在讀譬如說珍.奧斯汀的小說,那麼我們或許以比較優雅的方式反應,而不是跳下床,匆忙套上衣服,一頭衝往樓下騷動的根源。
「而且你四周看看時,幾乎肯定會見到瑞斯本。」
這是個抉擇的時刻。他們都看著我,等我說些話,而那不請自來,從我嘴中脫口而出的話是:我想你們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把你們全找來這裡。我以前偶爾有機會說這句話,這些字眼總是讓我自己因尋獵的刺|激而脈搏加快,屢試不爽。但是這一回時機不恰當。我並未召喚任何人,大家也沒有道理懷疑為何會置身這裡。
「他或她,」我說。「如果沒人反對的話,我接下來就要用男性代名詞了。」沒人反對。「很好,」我說。「重點是,有其他燈可能是亮著,而經過的人可以在見不到強納森.瑞斯本屍體的情況下關掉燈。他可能走進來,關燈,然後離開,卻一點也沒想到地上有一具屍體。」
「然後受到燈光吸引,進了這個房間——」
「沒關係,」我說。「我想她沒什麼惡意。無論如何,也沒造成什麼傷害,而且——」
「什麼?」
「是嗎?」
「喔,但是——」
「你說是個玩笑,」這小討厭說,「但我認為是真的。我認為你真的是個夜賊,柏尼。」
「還有其他東西,」我說,走近地上的強納森.瑞斯本,向下指著他那還空虛地向上望著我們的眼睛。我彎下身,有所察覺地嗯哼一聲,然後直起身。「如果各位仔細看,」我說,「你們會見到兩隻眼裡都有細微點狀出血。」
「如果真看了的話,」卡洛琳說。「但也有可能只是喊一聲。『有人在嗎?』,那麼除非瑞斯本能夠發出聲音,否則你就會認為房間裡只有你一個人。」
「沒錯,」布朗特-布勒上校說,「雖然我不知道本地警察是否會像蘇格蘭場的警察那樣處理犯罪現場,但是你說得一點也沒錯,先生。你對這方面的事情很有經驗嗎?敢問是在警界服務吧。」
有各式各樣的事情會引人尖叫。比如說一隻老鼠,從家具背後突然竄出來,很容易誘發某種類型的女人大聲喊叫。(依我的經驗,告訴這種女人,老鼠其實比她更害怕也完全沒有用。很少有女人認為這種資訊具有安慰效果,而我自己甚至不知道這是否屬實。一個女人從沙發背後跳出來時,你很難得會聽到老鼠尖叫。)
「沒有燈光。」
我搖搖頭。「我是個嗜書人,」我說,「我讀了一大堆偵探小說。我也看了很多電視。你知道,密室案件,不可能的犯罪?英國鄉村住宅謀殺案?」
「一定是經過附近的人,」西西說。「像是流浪漢,四處漂泊的人之類的。」
我轉向莫莉.柯貝特。「妳早上進來這裡的時候,」我和藹地說,「妳到底在做些什麼?」
「若是這樣,」我說,「燈泡仍然是壞的,因為我想我們都同意莫莉還沒有機會換燈泡。我們是否可以檢查一下所有的燈光設施?」
「我完全沒有碰他,先生!我對上帝發誓!」
「英國陸軍裡也有過這種事,」他說,「在我們失去印度之後。」他的臉色暗下來。「如和-圖-書果他們稱之為縮編的話,或許會讓面子上好看些。你在解脫以前,為那些粗俗的貪心傢伙做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
「我真希望是個流浪漢。」西西說。
「事實上,」我說,「我現在沒有工作。我的工作裁撤掉了。企業縮編,至少他們是用這個字眼。其實這等於要更少的人做更多的工作,而最糟的是你是其中的犧牲品。」
「如果他撞上了燈,」我說,「那就大有可能。或者他根本沒撞到,但是落地的震動大到一盞落地燈翻了,或是一盞桌燈翻倒落地。」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燈泡燒壞了,」我說。「自動燒掉的。他發生意外時,有盞燈亮著,然後在莫莉發現他以前,燈燒壞了,這並非沒有可能。」
「你在說些什麼,羅登拔先生?」
「一定有個解釋。」她說。
「還是有可能發生,」沙維奇告訴她。「鞋帶不會鬆脫,但妳還是有可能踩到鞋帶末端,讓自己摔倒。」
「這或許是打斷了話,」我說,「但她說對了。這可以解釋細微的點狀出血。那是洩漏慈悲謀殺的跡象,護士或是急著想繼承財產的親戚,用個枕頭壓在末期病人的臉上,好加速死亡。」
有些女人似乎要縮進自己的肩膀裡,以避免接觸聲稱遍布她們周遭的血跡。
「為什麼?」
我見過死者,雖然我們未曾彼此介紹。我們第一次進到那間堂皇的圖書館時,他就在裡頭。他就是眼光投注在卡洛琳身上時,讓她感覺很不好的男人。那時他坐在用果樹材製作,有提琴式靠背的椅子上,面對皮革鋪面的小寫字檯,我假設他正在寫信,非常投入地書寫,然後停下來,蓋上筆蓋,目光落在不遠的距離外,又拿下筆蓋,再次書寫。
「沒有,先生。」
如果你能夠承受得住一隻駱駝,為什麼會因靠枕而受傷?但是我無法這麼說,而在我想出其他字句來說以前,蜜莉森.沙維奇說,「真傻,他不是用靠枕打他。他是用靠枕讓他窒息!」
莫莉嘴巴開開站著思索。奈吉爾.依蘭亭蹙眉思索,看起來不願意接受下一步推論的結果。他的妻子說,「當然是這樣。瑞斯本先生摔下來時,這裡是漆黑一片。」
「電話,」他解釋道。「線路斷了。我肯定是雪的緣故。」
「從來就沒想到這些東西那麼具有教育意義,」他說。「血液濺灑痕跡,細微點狀出血,敲擊的方向,你看起來像是真的都懂,羅登拔。」
「當然,先生。我白天的時候都拉開窗簾,好讓光線進來。」
「爬上階梯前,」狄蒙特插嘴說,「他應該要綁好。真是太不小心了。」
「恐怕是這樣。」我說。
目前他躺在離火爐幾碼的地方,離我見到《大眠》的那個書架不遠,而且我很高興,我見到書還在那裡。他的穿著和前一天晚上一樣,穿了一件有皮製鈕扣的駱駝毛休閒外套,裡頭是件淺底深色方格的背心,下身是深棕色燈芯絨的家常褲。他的鞋子是雙馬球靴,有隻鞋的鞋帶鬆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
「他是個夜賊,」蜜莉森說。
大家看看我,又彼此互看,然後望著地板。柳娜.沙維奇謹慎地與女兒悄聲說話,而蜜莉森大聲否認她在這些時候到過圖書館,更別說是關什麼了。她父親支持她的說法,指出這小孩一輩子從來就沒有自動關過燈。
「難道會是私家偵探嗎?」
「我的意思是這一敲將他擊倒在地,」我說,「並且流了血,而且很可能讓他失去意識。最後或許會證明這是致命的,必須要解剖才能下定論,不過這一擊並未立刻殺死瑞斯本,但凶手不願意坐下來等待。他知道最好是再襲擊一次,並且假裝是摔倒的結果。所以他用了別的東西。」
「這或許可以解釋他為何踩到了鞋帶,」我說。「他看不到鞋帶鬆了。但是這無法解釋他為什麼會登上階梯。這裡太暗了,他根本找不到階梯,更別說是https://m.hetubook.com.com找一本書來讀了。」
「這很荒謬嗎,奈吉爾?」
「就是這樣。」
「是的,先生。不是全暗,有些光線從打開的門進來,比如說從其他房間進來。」
「嗯。」我說。
確實如此。每個燈泡都沒壞,我們弄清楚以後,我請大家把燈關上。我們不需要燈光;外頭的整個世界都覆蓋著白雪,比所需還多的光線穿過那面窗牆反射進來。
「蜜莉森!」
「怎麼了,柏尼?」
「我不記得了,」這女孩哭出來,「我不認為我有,但是——」
當然,劍羚還在東廳的牆上,現在看不到。這使得牠成為留在原地的少數,因為幾乎所有加特福旅舍的其他住民都回應了這聲叫喊,宛如自動電梯回應高層辦公大樓的火警一樣。電梯全都衝向火警來源,無視於危險的存在,而這正是我們所做的事。
「那還有其他什麼人會幹這種事?」狄蒙特小姐想知道。
「很可能一開始並不是鬆脫的,」葛瑞格.沙維奇提出看法。很有趣,他自己穿著拖鞋。「他在階梯上調整位置時,可能踩到了一條鞋帶的末端,」他解釋道,「然後他抬起另一隻腳時就鬆脫了鞋帶,造成他跌倒,一下子同時發生。」
「其實,」我說,「我們可能應該離開這個房間,封起來,直到警察到達。沒有人碰了什麼東西,這很好,但是我們甚至不該留在這裡。這是犯罪現場。」
所有的談話都中斷了。我勉強笑了一聲,在那龐大的房間裡顯得非常地空洞。「我昨夜和這個孩子開玩笑,」我說。「但恐怕她當真了。」
葛瑞格.沙維奇想知道我哪裡來的這種想法。我蹲在屍體旁邊,指出流血的源頭,左太陽穴上方很深的傷口,周圍有清楚的變色。「如果凶手站在他前方,」我說,「而且假如他慣用右手,向下敲擊,那麼這裡應該就是撞擊的位置。」
「要不然他會放哪裡?放在他的行李裡?或是他房間的椅子上?」
我環視一圈。上次我見到時正在讀書或打盹的肥胖男人,路福斯.奎普進了房間,不僅清醒而且還站著。正當我注意到這點時,他又將身軀安放在沙發上了。另一邊稍遠處列蒂絲.利托費爾德站在她丈夫身邊,一手緊握著他的手。我朝她微笑,然後朝他撇撇嘴。我不認為他們倆有注意到。
「我們不知道他踩在哪一階上,」哥登.沃波特提出觀察。「不過,如果假設他站在頂端那幾階。那可真是摔得很重,足以在他頭上造成那道傷口,讓他昏迷。或許他跌下來時,有可能撞熄了一盞燈?」
「可怕的意外,」奈吉爾.依蘭亭說,接受了重建的解釋。「我猜摔下來以後,這可憐人失去了意識。然後他一定是因失血過多而死,或者是因為頭骨碎裂而致命。如果有另一個人在房間裡,這場悲劇很可能就可以避免了。」
諸位女士看來都還可以承受的樣子。其中一位,哈帝斯逖女士,正當上校說話時進到圖書館,推著她同伴的輪椅。現在她接著上校的解釋說。
「然後發現可憐的瑞斯本先生,」西西繼續說。「他已經因為意外墜落而死亡。流浪漢因為擔心受到懷疑涉及殺人,所以關了燈離開。」她嘆了口氣。「就這樣,羅登拔先生!我們都沒有涉嫌,而且也根本不是謀殺!」
「妳當然不在,」我表示同意。「但是如果妳在的話,而且還沒有天亮,也沒有打開燈,窗簾也拉起來了,妳就會發覺房間是暗的,妳不會這樣假定嗎?」
奈吉爾.依蘭亭告訴我們,那是死者的姓名。我和卡洛琳衝進來時,依蘭亭已經在圖書館裡,當然還有莫莉.柯貝特,以及愛德華.布朗特-布勒上校,還有可怕的奧瑞斯,他的雙眼比我記得的樣子似乎又更靠近了些,其他人很快加入我們——蜜莉森.沙維奇、她的父母、哥登.沃波特、西西.依蘭亭。廚師站在一邊,焦躁地弄著圍裙,看起來相當煩惱,有個臉和*圖*書
孔簡直是個大雀斑的紅髮年輕女孩,目瞪口呆地看著倒下的顧客,既驚駭又欣喜於生活居然可以如此像小報的描寫(我後來得知她是樓上的服務生,是莫莉的堂姊,莫莉父親的兄弟厄爾的女兒,名字是珥琳.柯貝特)。
我們到達圖書館時,已有五個人在那裡,死人不算在內,我們稍事喘息時,又來了好幾個人。我得知叫喊的人是位漂亮的年輕金髮女人莫莉.柯貝特。她是樓下的女服務生,進來拉開窗簾,清理房間,當她突然看見已死的強納森.瑞斯本時,便以傳統的方式反應。
「我認為他並非死於失血,」我說。「他是流了不少血,因頭皮外傷流血致死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他沒流那麼多血。確實有可能撞擊頭部,並因為重擊的後果致死,但我認為事情不是這樣。能夠引起極大傷害的墜落,應該會發出很大的聲響,但是這裡顯然沒有人聽到什麼聲音。我認為瑞斯本不是從圖書館爬梯上跌下來。我認為一開始他就沒有去碰梯子。凶手襲擊他時,他應該正坐著。」
哈帝斯逖不接受這種說法。「你打兩次結之後,」她說,「鞋帶就會比較短。所以末端就不會長到會被另一腳踩到。」
上校隨我走到旋轉書櫥旁,他要伸手去拿駱駝時,我抓住他的手。「最好不要碰,」我說,「雖然如果上頭的指紋居然沒有擦乾淨,我會很驚訝。不過,上面很可能還有顯微鏡看得到的證據。在我看來,基座部分好像有些血,但是必須做過測試才能確定。」
「親愛的,」奈吉爾.依蘭亭說。「整個過程發生得實在太巧合,只怕聽起來有些荒謬。」
她看看我。「我不在那裡,先生。」
路福斯.奎普很快地瞥一眼。他坐在躺椅上,搆得著那個靠枕,現在身體挪開了。「一直到這裡為止我都聽得懂,」他緩慢地說,他的聲音有如睡著般黏膩。我不認為先前有聽到他說話,而且幾乎沒看他清醒過。「但現在你把我弄迷糊了。你是說已經用駱駝打了這個傢伙一次以後,你的凶手最後用靠枕拍打來完成工作?」
上校正在談幾年前在薩拉瓦克發生的不幸意外。我等他說到一個停頓的段落,然後說,「抱歉。」
「我只是說這沒道理,」他提醒我。「但是我確信你會提出解釋。」
一陣喃喃聲同意了這條思考方向。聲音一停,哥登.沃波特清清喉嚨。「我覺得奇怪,」他說。「你在關掉圖書館的燈之前,不會四處看看以確定沒有人窩在椅子上讀一本好書嗎?我想這是很簡單的禮貌行為。」
「不太可能有,」我說,「她進來的時候,房間是暗的。如果有盞燈亮著,她應該會注意到。如果她沒注意到,她怎麼會去關掉?」
「他可能想要躲避惡劣天氣,」西西說。「他無法在這種夜裡睡在外面,所以他闖進來,然後——」
「如果靠枕上有血跡,」上校說,「那就是罪證確鑿的證據了,對吧?如果瑞斯本是自己掉下來的,血就不會在那上頭。」他的眼光投向依蘭亭太太。「我很不願意這麼說,西西莉亞,但是這推翻了妳那流浪漢的理論了。」
「難怪他會摔下來,」她說。「他的鞋帶鬆了。他一定是踩到了鞋帶。」
「一定是我們其中一人,」我說,「而且我認為這不是我們會忘記做過的那種事。有任何人昨夜很晚或是今晨很早來到這裡,關了燈嗎?你們誰有嗎?」
沒有人靠近來看。大部分人反而盯著我。
「開啟的門那邊有一點光線,」我說,「因為天已亮了。但是稍早一些,瑞斯本先生發生悲劇時,應該是完全黑暗的,對不對?」
「我肯定是雪的緣故。」他說。
我們看著他。
「蜜莉森,」柳娜.沙維奇說,「回妳的房間去。」
我幾乎脫口而出,我確信你已經有了不在場證明,但又收回去。「我的猜測是意外是事情發生後才布置的,」我說。「攻擊一定是非常倉促,甚至是個衝動。事後凶手急和-圖-書於回到……嗯,管他要回到什麼。他不希望在那裡逗留,隨時有人會經過,發現他在死者的旁邊。他花了一分鐘把瑞斯本擺放在階梯的底部,讓他的血流一些到地毯上,然後用靠枕讓他窒息而死。他很快地擦乾淨駱駝,然後放回旋轉書架上面。他可能沒見到靠枕沾了血跡。正當謀殺發生時,有誰會去注意到有一盞燈亮著?瑞斯本不應該是在黑暗中瀏覽書架,但是他或許會在一間陰暗的房間裡簡短談話,而你殺一個人需要多少光線?」
「那麼在妳拉開窗簾前,房間裡是暗的嗎?」
同樣的道理,尖叫也可能表示尖叫者剛見到了鬼,或是一個潛在的攻擊者,或是彩券上的號碼中了獎。「尖叫得好像發生了血腥謀殺案一般」,畢竟只是一種表達方式,而你聽到這種叫喊,不表示你會在圖書館裡發現一具屍體。
「我確信妳沒有,」我說。「我相信妳曾說妳打開了窗簾。」
卡洛琳看看我,然後轉動眼睛。「我打賭他已經學到教訓了,」她諷刺地說。「柏尼——」
「不是我們裡面的人,」西西.依蘭亭堅決地說。「如果真有人傷害了可憐的瑞斯本先生,一點也不可能是我們之中的人。」
「但我們沒發現,」我說。「而且也沒有發現一般所謂的鈍器,可能是凶手帶走了,但很可能是鈍器所傷。比如說是書擋,或是玻璃煙灰缸,或是像那邊那隻駱駝那種銅製裝飾品。事實上……」
他背著地躺著,攤開在圖書館的爬梯下。他的深色頭髮還是梳得很整齊,但血從頭皮上的傷口流出,沾染了他頭下面的地毯,他線條分明的五官因死亡而顯得鬆弛,而他深色的眼睛在生前是那麼炯炯有神,現在卻像填塞的劍羚的眼睛一樣,有如玻璃。
我指向躺椅。「那個靠枕,」我說。「不,別拿起來,只要檢視一下。我想纖維上也沾了東西,我猜最後會發現這些污點也是血,而且是瑞斯本的血。」
「很好的論點。」我說。
「為什麼不把靠枕帶走算了?」利托費爾德想知道。「為什麼留在附近?」
「這就是為什麼我的鞋帶都打兩次結,」哈帝斯逖小姐說。
「真可怕,」奈吉爾.依蘭亭說。「不忍卒睹的悲劇。悲慘的命運。」
「因為另一種可能讓人無法接受,」上校說,「但恐怕在這個情形下,無法接受的卻是真的。奈吉爾,這沒有什麼好選擇的了。你應該立刻打電話報警。」
我得承認,我有一點得意。有個帶那種腔調的人給你恭維,很難不得意。這位好心上校接著問我到底從事什麼行業時,我還忙著享受這種感覺。
每個人都望向窗外。外面的雪已經積得夠深夠硬了,足以讓溫切斯勞斯國王龍心大悅,但其他人可開心不起來。
「沒有,先生。」
我正苦思適當的字眼。西西.依蘭亭替我解了圍。
奈吉爾吸了口氣,吞下他原來要說的不管什麼話,離開了房間。達金.利托費爾德過來察看了靠枕、駱駝,以及倒地的強納森.瑞斯本。「我不明白,」他說。「如果凶手費了這麼多工夫布置得像是意外,為什麼他會在靠枕上留下血跡,在駱駝上留下血漬?他差一點就能夠犯下完美罪行,卻突然變得草率輕忽。在我看來沒道理。」
「全部?」
「然後想找些東西讀。」柯利伯芮太太提議。
「我要說的是這比表面上看起來還要複雜。強納森.瑞斯本不會在黑暗的房間裡發生這種意外。他跌下來時一定有燈亮著,否則實際發生的事一定和你們的重建大為不同。」
沙維奇承認他沒有想到這點。布朗特-布勒上校說這些都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因為再多打兩次結的鞋帶,現在也都救不了這可憐的傢伙了。瑞斯本先生昨晚在寫字檯上奮鬥時,在沙發上讀托洛普小說的老柯利伯芮太太,詢問是否已經打電話叫警察來了。沒有人立刻回答,然後奈吉爾.依蘭亭說還沒有打,而且他認為應該要通知警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