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最嚴酷的一個月
第三十四章

我說完之後,他點了一支菸,然後說:「布魯薩綁架了孩子;被莫藍看到。歐拉蒙勒索他,要他找出二十萬來歸還。布魯薩設局,要某人擊斃莫藍和古提雷茲,在監獄裡幹掉起士,對嗎?」
「我希望妳走出那扇門,去找地方檢察官普利斯柯談談。我希望妳去告訴他,發生在愛德蒙.費茲傑羅酒吧裡的事件十分明顯清楚,我的委託人做出任何正常人會有的反應,並且不是殺害派斯卡警探或布魯薩警官的嫌疑犯,這時候應該要開釋。也請妳記得,坎貝爾女士,我們到現階段是完全的配合,只要你們表現出一般通用禮儀,我們也會繼續合作。」
他再幫自己倒了些酒。「你認為自己知道這個人是誰,對吧?」
「見鬼了,不管,」我說,「我要去戴文家。」
查斯維克交疊放在桌上的雙手,沒去理會桑陶諾警探,對坎貝爾助理地方檢察官露出微笑。「我們在等,坎貝爾女士。」
我跟著他走進起居室裡,咖啡桌上一本打開的填字遊戲書,就放在傑克.丹尼爾威士忌,半滿的酒杯,和菸灰缸之間。電視無聲地開著,巴比.達林(Bobby Darin)在調成低語音量的喇叭中唱著〈美好人生〉(The Good Life)。
「他們為什麼沒過來這裡?」我回頭看轄區警局。
他的頭朝我的方向猛然抽動一下。「安姆龍克林?你瘋了嗎?你要去一個警察家裡?」
她翻過另一頁起皺的紙張。「州政府對你委託人的睡眠是否充足不感興趣,哈特曼先生。」
他揮手和*圖*書打斷我的話。「你知道城裡最優秀的刑事辯護律師是誰嗎?」
「有人下令,要布魯薩和派斯卡下手襲擊。」
我拿了杯子回來,他在杯裡倒了過度慷慨的份量。他舉起自己的酒杯。
她將眼鏡推回鼻子上,透過薄薄的橢圓形鏡片看著我。「你認為這句話確實就是這個意思?」
「敬殺警,」他說,然後一飲而盡。
「戴文,」我說,「如果你要這樣對待我,那我離開。」
他看著我,好像我需要一劑立德寧。「她槍殺了一名警察,派崔克。不管是不是自我防衛,她殺了警察。」
「G街上。」
她繼續翻了幾頁筆記,希望能找到足以拘留我的一些,或任何事。
她翻著筆記簿——在我身處波士頓第六區警局六A偵訊室的六個小時之內,就讓她累積了半本筆記。由於她拿原子筆憤怒地潦草書寫,使得紙張變得易碎並且往內捲起,而她翻頁的聲音,讓我想起晚秋枯葉在路邊石頭上窸窣的聲響。
凌晨四點,大部分的人們都還在夢鄉中,但是戴文可不是。他一天的睡眠時間很少超過三或四個小時,並且通常都是早晨即將結束的時候。其他的時間,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喝酒。
我把杯子扔到咖啡桌上,潑灑出一些威士忌;同時從椅子上起身,朝門口走去。
我們在凌晨四點走向西布羅德街,昏暗的四月寒風將它冰https://m.hetubook.com.com冷的觸摸探進我們的領口。
她將一隻手放在筆記本上,往上看著他。「你希望我在這裡怎麼做,哈特曼先生?」
「那麼,我要去哪裡?」
「該死的傢伙射殺了一名警察,」桑陶諾警探說,「我們還要讓他離開,律師大人?我可不這麼想。」
「那麼,會是誰?」
「直到我和布魯薩在屋頂的談話為止。」
「那麼,那是州政府的問題,因為我在乎。」
他舉起一隻手。「喔,等等,如果你在想——」
他聳聳肩。「除了警察和我的姊妹之外,你和安琪是我唯一的朋友。」
「殺害莫藍和古提雷茲,是與起士協議裡的一部分,」我說,「否則,事情就是這樣。」
「呃,你不是應該——」
「我不太想喝酒,」我說。
「什麼錢?你在說什麼該死的錢?」
「我認為這句話是說,除了派斯卡警探和布魯薩警官之外,有人下令謀害里奧納.麥克雷迪,也許還要加上當時在愛德蒙.費茲傑羅酒吧裡,我們這其他幾個人。」
「是的,坎貝爾女士。」
我靠向椅背,淺酌杯裡的酒,烈酒從來就不是我選擇的良藥。「布魯薩說,波爾不是槍手。從來就不是。我一直以為就是波爾從採石場拿走錢,殺了莫藍和古提雷茲,把錢拿去給某個人。但是我從來沒想出另外那個人是誰。」
當查斯維克和我會合的時候,我說:「事情怎麼樣?」
「派崔克。」
他往下看著咖啡桌,將筆從填字遊戲書上拿開,闔起書本。他將飲料放在上面,看著和_圖_書窗戶,以及清晨的昏暗光影。
「我沒殺警察。」
「是誰允許波爾和布魯薩破壞規定,在沒有聯邦幹員的干涉下,進行交出贖金的行動?是誰奉獻一生去幫助,尋找,拯救孩童?當天晚上還有誰在山上,」我說,「巡視,只有自己才知道行蹤?」
除了我和坎貝爾助理地方檢察官之外,偵訊室裡還有兩名兇殺組的警探:珍奈.哈瑞斯與約瑟夫.桑陶諾,兩人似乎一丁點都不喜歡我,另外在場的還有我的律師,查斯維克.哈特曼。
「我只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自己喝酒,派崔克。懂嗎?」
「最佳人緣先生,」他說,然後背對著我。
接下來我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對他說明來龍去脈。
「噢,媽的,」他說。他從杯子大口喝酒,一邊吞嚥一邊扮鬼臉。「傑克.道爾?你認為這與傑克.道爾有關?」
我轉身,手放在門把上。
他打開位於下密爾斯區的公寓大門,出現在他身前的酒臭告訴我:他不是在工作。
「呃,那不只是槍擊而已。有人從波爾手上拿走錢,讓這筆錢在一百五十名員警的眼前消失。能做出這種計畫的,不會是一般警察。一定是位居高階,某個掌權的人。」
「為什麼?」
戴文在運動褲和警校運動衫外面罩了件法蘭絨睡袍。他拉緊袍子,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用那雙雖然有些呆滯,但卻和他全身一般嚴厲的眼睛瞪著我。
他點頭。
「為什麼?」
她抬起頭來。「嗯?」
他搖頭。「我和_圖_書的初級合夥人佛羅瑞斯.曼斯菲德。在裡面陪安琪的就是他,好嗎?所以,鎮靜點。佛羅瑞斯很行的,派崔克。懂嗎?安琪不會有事的。但是她還得繼續好幾個小時。如果我們逼得太緊,地方檢察官會說:『去他的』,然後推給大陪審團,好讓警察知道他站在他們那一邊。假如我們好好配合,表現良好,每個人都會開始冷靜下來,開始厭煩,並且了解這件事越早結束,對大家越好。」
「去廚房拿個杯子。」
查斯維克看著坎貝爾助理地方檢察官翻閱筆記本,然後說:「坎貝爾女士。」
「這的確是好問題。不管是不是蓄意的,在查爾斯.史都華和威利.班奈特事件後,你和安琪給波士頓警局揭開最難堪的醜聞。如果是我,我會離開州境。」
「你。」
查斯維克在裡面多待了五分鐘,檢視安琪的狀況,我站在前方台階上等待,期間飽受進出建築物的警察投以瞪視,這足以讓我明白,最近最好不要被攔檢,或是超速行駛。
他聳肩,按下和汽車鑰匙掛在一起的一個扁平遙控器,他的凌志轎車發出一次響聲,門鎖滑開。
「你的車在哪裡?」
我回到椅子上,用袖子擦掉https://www.hetubook.com.com潑出來的威士忌。「這還沒結束,戴文。」
我們兩人都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巴比.達林絲緞般的嗓音滑過室內。我站在門口,介於兩人之間的,是所有沒說出來的話,以及從來沒發生在這段友誼的事;同時,達林用超然的哀傷,唱著人們的希冀以及所得兩者之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坎貝爾女士就可以了。」
「我是說現在,查斯維克。」
「誤報。勤務官故意說你們全都會被拘留在總局裡。詐術可以撐到日出,接著他們全都會過來。」
「你的搭檔有。」
戴文再次說:「噢,媽的,」事實上是好幾次。接著,除了一片寂靜,以及杯子裡冰塊融化的聲音之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其他聲響。
他對著走廊舉起杯子。「門沒關。」
他聳肩。「她一時哪裡都去不了。」
「而你以為波爾就是槍手?」
「回來,」戴文說。
「深入虎穴。」我點頭。
「我了解,這是件高度關注的案子,也確定會有大量的媒體版面刊登。為此,我的委託人和我一直都很合作。但是,也好一整夜了,妳說是嗎?」
他點頭。「別回家。半數的記者都等在那裡。而且我不要你和他們說話。」
「……稍後被指認為派斯卡警探的男人,在那個當下說:『我們得這麼做。我們有命在身。現在就下手。』」助理地方檢察官琳恩.坎貝爾摘下眼鏡,捏捏眉間。「這句話正確嗎,肯錫先生?」
「是啊,戴文。我認為這個人就是傑克.道爾。」
「是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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