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最嚴酷的一個月
第三十五章

「喔,就是會。汪!」
「他們愛那個女孩,」安琪說。
狄恩的顫音唱著「直到某人愛上你之前,你什麼也不是」,奧斯卡沉下臉來。
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我們繼續看著她們。
「最糟糕的部分,」奧斯卡說,「不是在於我可能出手幫忙拉倒警察。而是我要一邊聽這些個爛音樂,還要出手去幫忙拉倒警察。」他回頭看著戴文,後者正把辛那屈的唱片放到架上去。「老兄,放點魯瑟.愛力森(Luther Allison),我去年聖誕節送你的那張專輯《泰姬.瑪哈》,什麼都好,就是不要放那張。媽的,我寧願聽肯錫聽的那些爛音樂,那些有自殺傾向的白人瘦皮猴小鬼。至少他們還有心。」
「妳做的是正確的事。」
他將手從她的手下抽開。「喔,是的,我可以。」
「有人在回家的路上睡著了,」崔西亞.道爾說,「是不是呢?」
「不。她——」安琪穿過林子指去。「你沒在看嗎?他們對她很好。他們……老天,戴文,他們愛她。」
冰冷的憤怒讓她沉下臉。「這不是我們的主題,而你也知道。我們說的是這個特定孩童的個案。別對我說這些耶穌會信徒在那個嬌貴教室裡教你的空談哲理。你就是沒種去做出正確的事,派崔克。你們沒人敢。就這麼簡單。你們沒種。」
崔西亞消失在屋子的後方,我猜是去拿自己的鞋子,愛曼達仍然坐在長桌上。她看向窗戶外面,一股痛苦、被拋棄感慢慢地在臉上升起,並且凝住。她瞪著窗外,在樹林山巒後方的某件事物,我不確定何者使她的面容扭曲;究竟是在她過去生活中,吸取她所有精力的忽視,抑或是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我確定對她來說,未來的真實和存在,是件還無法相信的事。在那一瞬間,我認出她是她母親的女兒——海倫的女兒——我明白自己曾在何處看過那張臉上的表情。當海倫那夜在酒吧裡碰到我,向我保證,如果她能有第二次機會,她絕對不會讓愛曼達離開自己的視線時,這個表情曾經出現在海倫的臉上。
「不,」安琪說,「不要。」
「我們無權評斷,」我說,「這不是——」
「當妳梳得比我好以後,牠就會喜歡了,」崔西亞.道爾說,「妳比我輕柔。」
「去,」她說,「去逮捕他們。但是我不會看著你們做。」她點燃香菸,靠著撐拐的脊背僵硬。她用手指夾住香菸,雙手環住撐拐的握把。
戴文把手機塞到口袋裡,拿出警徽。「媽的。我們去處理。」
警長接了戴文的第二通電話,幾分鐘之後,車子就開上了車道。他帶著困惑的表情走進廚房,看到愛曼達渾身無力地趴在奧斯卡懷裡,而崔西亞將傑克的頭抱在腹部,當他低泣的時候,前後地搖著他。
一隻老鷹掠過樹梢,尖銳的呼聲刺入冷冽的空氣中,刺耳的聲音和圖書總是讓我想起突發的憤慨,以及新傷的反應。
她轉身背對我們,伸手去撈皮包裡的香菸。
戴文深吸了一口氣,將頭猛然轉向側邊,彷彿挨了一拳。然後他搖搖頭,瞇起雙眼,轉身子,按下手機上的通話鍵。
愛曼達轉過頭,埋向道爾太太的頸際。女人摘掉愛曼達的帽子,理理她的頭髮,近乎金色的髮絲在綠樹和藍天的襯托之下,如此的明亮。
「但是什麼?」戴文的五官扭擰成一個憤怒和混亂的面具。
「那麼誰有權利?」安琪說。
愛曼達大笑。「他看起來像狗?」
「失去右眼,」我說,「還在注射鎮定劑。遭到布魯薩毆打的那個卡車司機有嚴重的腦震盪,但是會恢復過來的。」
「不是他們。」我指著樹林那頭的屋子。「那些人選擇去評斷某些人是否合適撫養小孩。誰給道爾這個權利來下決定?如果他遇到個孩子,卻不喜歡後者成長的宗教背景呢?如果他不喜歡灰皮膚或黑皮膚或刺青皮膚的雙親呢?啊?」
「我去,」我最後終於說。
「安琪,」我靜靜地說,「孩子並不屬於他們。她屬於海倫。」
「海倫是砒霜,派崔克。我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了。她會耗盡那個女孩所有明亮的一切。她會毒害她,她……」淚水從她的眼眶一湧而出,她的嘴角上有泡沫,但是她卻沒注意。「她是死亡。你把那孩子從這個家中帶走,就是宣判她一個漫長的死亡。」
「再說一次,」愛曼達說,「拜託?」
我轉開頭。
「如果他對我掏槍呢?」
她轉身背對樹林,向車子的後座彎下身子,剛開始,我以為她要拿出一袋雜貨來,但是接下來,我的胸口同時感覺到某種跳躍和停息。
她們在廚房裡準備燒烤起士三明治和熱湯,互相依偎,比手畫腳,嘴裡含著食物大笑。
我轉到收費站。「我也喜歡他。」
「要幫忙做午餐嗎?」
「是狗屁!這是……是錯誤的。他們愛那個孩子。道爾對任何人都不會再有危險了。」
愛曼達和狗兒打著滾,當牠滾到她的上方,朝她的臉頰流下一串濕黏的唾沫時,發出尖聲叫喊。
就在我從樹林往下爬的時候,她們出來到門廊上,身旁伴著一隻蹲伏身子的英國牛頭犬,狗兒白色的毛皮上點綴著斑紋,與他們身後山腰上的一片土地互相呼應,在那裡,地面上除了在兩塊岩石之間壟起的凍雪外,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我停住腳,大家側耳傾聽,聽到朝我們而來的引擎聲。我們向右看,剛好看到一輛前罩上還裝著小雪犁的舊型賓士吉普車顛簸地開在路上,然後停在空地上。車就停在門階的旁邊,司機側面對著我們,然後車門打開,一名有著慈善寬大臉孔的圓潤女子踏出車外。她嗅著空氣,瞪著樹林的後方,似乎直直朝我們看過來。她有一雙迷人的眼睛——我所看過,最清澈的藍色——山居生活使她的臉色紅潤又明亮。
我搖頭。「不確定。但是如果他牽扯在內m.hetubook•com•com,我敢打賭,他那裡一定有別人的孩子。」
「誰?」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好奇,聰慧,並且清晰。
「派崔克,派崔克,不,不,不要。拜託,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不要。你和他說。我們不能這麼做,不可以。」
「喔,老天爺,」崔西亞.道爾低語,雙眼睜開,看著他們與愛曼達共處時光的結束,自由的末日,每件事的終點。
我轉身面對戴文和奧斯卡。
「找出祈禱的力量,」奧斯卡說。
我們看著戴文把電話拿在耳邊,另一端的電話響了又響。最後,他將手機從耳邊放下,按下結束鍵。
戴文一邊看,臉色柔和下來,我可以感受到痛苦侵入他的內心,同時一片雲朵越過他的臉,他的雙眼圓睜,似乎被一陣微風吹開。
戴文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屋子,望著傑克.道爾和崔西亞.道爾,兩人各拉著愛曼達的一隻手,在廚房裡前後搖晃著她。
她點了香菸,點點頭。「里奧納呢?」
她躲著牠,狗兒跟隨在後,跳到她的腿上。
愛曼達又笑了。「不會吧。」
崔西亞.道爾拉住狗兒,教愛曼達如何幫牠刷毛,她在膝上幫牠刷,動作輕柔,彷彿梳理自己的頭髮。
「道爾?」奧斯卡說,「他在奈朋塞有棟房子。離這裡大約半哩路。但是,有次我到一個叫做西貝克特的小鎮上他的第二間住處,去參加一個慶祝他六十歲的驚喜派對。」他看著我。「肯錫,你真的認為那女孩在他手上?」
在我的私家偵探生涯中,從來沒有碰過比在道爾家中廚房裡,看著奧斯卡和戴文逮捕傑克和崔西亞,更為醜陋,或更令人疲憊的事件。
「去你的,」她說,聲音裡有一種鋼鐵的堅硬。她從我手中抽出手臂,猛力地擦拭眼淚。「別對我說什麼你看到她,她看來很悲傷的這種狗屁說詞。你在哪裡看到她,派崔克?在酒吧裡,不是嗎?去你的,去你這種『人會學習』的屁話。人不懂學習,人是不會改變的。」
她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她瞪著手中發抖的香菸。「但是,我……我希望事情沒有這種轉折。我喜歡他,不過如此。」
「汪!」愛曼達說。
「瑞爾森會撐過去,」我說,「他們還不確定能不能拯救他的手臂。」
「喔,老天爺,」她再次低語,我發現自己在懷疑,不知祂是否聽到了她的聲音,是否聽到愛曼達在奧斯卡胸口的啜泣,聽到戴文對傑克朗讀他的權利;不知祂是否聽到任何事。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邏輯可循,沒有理智。只有絕望、恐懼,和瘋狂的渴望。以及痛苦。大量湧出的痛苦。
我們把車藏在離主要道路二十碼外的地方,就在半路上,然後徒步走過樹林的其他部分,速度緩慢,非常謹慎,不光是因為我們是大自然的門外漢,也因為安琪的撐拐不像在平地,那麼容易就找到著力點。我們停在離一片圍繞著道爾那棟木屋式平房的空地,大約不到十碼之外,看向包覆式的門廊,www.hetubook.com.com以及支撐在廚房下方的木料。
崔西亞回到廚房裡,夾雜著新舊傷痛的混亂掠過愛曼達的臉孔,接著才被一抹猶疑、謹慎,帶著希望的微笑取代。
「牠不喜歡,」我聽到她這麼說。
「妻子,」奧斯卡說,「崔西亞。」
「海倫.麥克雷迪,」安琪說,「會毀了那裡面的生命。她會的。你知道,派崔克,你知道的。」
「你不能。」
「喔,沒錯。輕柔多了。我是老女人的手,愛曼達,我得用力抓住刷子,有時候會把力氣發洩到老賴瑞身上。」
安琪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
戴文看著奧斯卡,然後是我。「我沒辦法再繼續聽了。」
我看到愛曼達的嘴唇動了動,但是沒聽到她說了些什麼。她再次歪著下巴,唇邊羞澀的笑容如此滿足,美好,彷彿劈開我胸口的一把斧頭。
傑克.道爾的房子,就和布魯薩的相同,離路面有一段距離,並且位於斜坡上方,有樹叢作為屏障。但是,他的房子更接近樹林,前方的車道有四分之一哩長,最近的房子在西側足足五英畝之外,百葉窗緊閉,煙囪冰冷。
整個下午,在樹林當中,我們沒人移動,也沒有說話。我們看著她們和狗兒嬉戲,玩在一起,建立起在老舊連號公寓建築之外,另一個版本的家。我們望著她們坐在靠著門廊欄杆旁的板凳上,披著羊皮大衣抵擋聚集而來的寒氣,狗兒躺在腳邊,道爾太太的下巴抵著愛曼達的頭頂,與後者說話,愛曼達躺在前者的胸前出聲回答。
外面的天色現在應該已經亮了,但是身在戴文的起居室裡,你不會知道的。所有的遮板都被緊緊拉下,室內仍帶著深夜模糊的金屬氣息。
「誰?」安琪說,「他對誰會造成危險?布魯薩死了,沒有人知道他牽連在內。他不需要再保護什麼了。沒有人會對他造成威脅。」
「你要逮捕他們?」
崔西亞.道爾咯咯發笑。「我們剛結婚的時候,道爾先生有個叔叔,看起來就像隻牛頭犬。他的雙頰又大又往下垂。」
「我們就是威脅!」戴文說,「妳他媽的嗑藥了嗎?」
西貝克特位於柏克夏山區的心臟地帶,就像插畫家洛克威爾(Rockwell)筆下的圖片。白色的尖塔圈住的小鎮範圍,主要街道的兩旁圍著紅松木板路,以及精美的古董店和拼布店。小鎮坐落在小山谷中,就像捧在雙手手心上的一件瓷器,深綠色的山峰環繞在四周,一片綠色上方的點點殘雪彷彿雲朵。
「沒人在。警長可能出門送信了,這種小鎮。」
接著在愛曼達把刷子放到一邊時,狗兒也加入陣容,道爾太太讓賴瑞發揮,於是三者蹲著面對面,互相吠叫。
「拜託!」安琪口中的這個字眼,音調一如水壺的笛音,她整張臉都陷在其中。
愛曼達.麥克雷迪的下巴落在女人的肩膀上,惺忪的雙眼穿過樹林看著我,嘴裡含著一隻拇指,頭上戴了頂紅黑雙色、帶有耳套的帽子和_圖_書
我轉身朝屋子過去,安琪抓住我的手臂,拉我轉過身來。她的臉孔狂野又痛苦,頭髮落到眼睛上。
戴文從沙發上起身,抽出法蘭克.辛那屈的雷射唱片,拿狄恩.馬丁的精選集來替換。
「胡扯!」奧斯卡說。
「如果他在裡面,」奧斯卡說,「只要你一踏上門廊,他就有合法的權力對你開槍。」
她們手牽著手進到屋裡去,狗兒在腳邊磨蹭,這時傑克.道爾在空地上停下車。他爬出福特Explorer休旅車,手臂下夾著個箱子,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但是幾分鐘之後,裡面的東西讓崔西亞和愛曼達兩人都尖聲叫了起來。
他往上望著屋子,然後看向她,沉下臉來。「對,安琪,我要去逮捕他們。」
「他家裡有別人的孩子,」戴文說,臉孔離她只有一吋遠。
「想都別想,」戴文說,「沒有人可以再槍擊警察了,就算自衛也一樣。」
她向我轉過身子。「派崔克,聽著。聽好,他……」她推我的胸膛。「別這麼做。拜託。拜託!」
「這是法律,安琪。」
傑克甚至沒有反抗。他坐在廚房桌邊的椅子上發抖。當奧斯卡從崔西亞的懷中拉走愛曼達的時候,他低聲哭泣,崔西亞向奧斯卡抓去,愛曼達尖叫著,用拳頭捶打奧斯卡,哭叫著:「不,祖母!不!不要讓他們帶我走!別讓他們帶我走!」
三個人回到了廚房,愛曼達再次坐在長桌上,滔滔不絕地說話,比劃自己如何梳理賴瑞的皮毛,手指抓著臉頰,模仿崔西亞描述遠房叔父賴瑞的下頜垂肉。傑克.道爾仰著頭大笑,把小女孩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當他在長桌旁站直身子時,女孩纏著他不放,用自己的臉龐揉搓他在午後長出鬍碴的下巴。
「沒錯,年輕的女士。他有時候甚至還會吠叫。」
在他按下通話鍵之前,安琪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腕上。「你在做什麼,戴文?」
車道上空盪盪的,顯然屋內也是如此。我們觀察了十五分鐘,透過窗戶看不到任何動靜。煙囪上也沒有飄起煙霧。
安琪在下午兩點獲釋,我到後門和她碰面,繞過前門的一群媒體記者,開著車上了布羅德街,戴文和奧斯卡關掉警示燈,穿過通往公路收費站的橋時,我們開到他們的車後。
「我告訴過妳這個故事了,」崔西亞說。
我探向我的槍,指頭碰到空槍套的時候,才記起手槍被警局收去照管。
「戴文,不。她……」安琪低著頭。「如果我們逮捕他們,他們會把愛曼達交還給海倫。她會耗盡她的生命。」
「道爾住在哪裡?」戴文回到咖啡桌旁,拿起自己的一杯茶,他打電話給奧斯卡後的不久,就沒再喝威士忌了。
奧斯卡看著樹梢。「也許我們是沒有。」
我想,在林子裡,我們都覺得自己骯髒,狹隘,又不育。沒有孩子。到目前為止,證明了自己無能且不願意為了為人父母而奮起犧牲。幾個不受控制的官僚人物。
「妳在做什麼,安琪?」他看和_圖_書著她的手。
午餐過後,兩人一起洗碗,然後崔西亞.道爾將愛曼達.麥克雷迪放在長桌上坐好,再次幫她穿戴外套和帽子,當愛曼達將自己的球鞋放到長桌上綁好鞋帶時,崔西亞滿是贊同地看著她。
他低頭瞪著她,看著她的臉,雙眼中有震驚的懷疑。「安琪,聽我說。在裡面的,是個警察。我不喜歡逮捕警察。但是假如妳忘了,我要告訴妳,那個警察一手策畫克里斯.莫藍,法洛.古提雷茲,以及起士.歐拉蒙的死亡,就算不是直接授意,也是默許。他下令謀害里奧納.麥克雷迪,可能還有你們兩個。他手上沾了布魯薩的血、派斯卡的血。他是個殺人犯。」
「但是……」她絕望地望著屋子。
「只有在我們出面採取行動的時候才會是威脅,」安琪說,「如果我們現在離開這個地方,絕對不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告訴任何人,一切就結束了。」
我把雙手放在她的臂膀上。「安琪,」我輕柔地說,「也許妳錯看海倫了。她已經得到了教訓。她知道自己是個彆腳的母親。如果妳那天晚上看到她——」
「為什麼妳要叫牠賴瑞?」唸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愛曼達的聲音像唱歌般抑揚頓挫,在第二個字提高音調。
「布魯薩,」她說,「我真的喜歡他。我知道他到酒吧是要殺害里奧納,也許還有我們,而且在我開槍之前,那把霰彈槍朝我們比劃過來……」她舉起雙手,接著又落到膝上。
崔西亞.道爾用空下來的一隻手拉著自己的臉頰,將皮膚往下巴的方向扯。
我搖頭,撥開面前的小樹,抬起膝蓋往前踏,安琪說:「等等。」
她將撐拐甩向前方,拄著自己穿過樹林走向車邊,我們看著她的背影離去。
「在成立兒童侵犯防治小組之前,」奧斯卡說,「道爾在犯罪組。他是布魯薩和派斯卡的長官。他同意將他們轉調到緝毒組,幾年之後,在自己擢升至小隊長的時候,也把他們帶進了兒童侵犯防治小組。在布魯薩與蕾秋結婚的事,氣瘋一幫人之後,就是道爾出面擺平,免於讓他被調到學院去當教官。他們要將布魯薩貶到一無所有,要他走人。在那個單位裡,娶了一個妓|女,就如同說出自己是同性戀一樣。」
「我是嗎?」她抬頭望向崔西亞.道爾的臉孔,繼續緩慢平穩地刷著狗毛。
「我會為了這件事恨你們三個人。」
「他們綁架了她,」他說,「妳注意到這個部分了嗎?」
戴文伸手到口袋裡拿出手機,撥打查號台。當接線生回答時,他說:「請查西貝克特警長辦公室。」接線生將號碼給他,他低聲重複,接著把號碼敲進手機裡。
她拍打自己那邊的窗戶。「我喜歡他,」她輕聲說。
奧斯卡吞吐自己破破爛爛的舊雪茄,然後放回菸灰缸上,在筆記本上翻過另一頁。「布魯薩所有的調職、推薦、受勳,全都來自道爾的簽發。他是布魯薩的大師。派斯卡也是同樣的狀況。」
我偷了戴文一支香菸,點了火,腦袋立刻一陣奔騰,把腿上的血液都吸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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