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要再見范林,那是不可能的,婚姻使他們變成親屬,關係拉得更近。縱然丹琪避免和他單獨晤面,平時家族的聚會也很多,在人們面前,保持著應盡的禮貌,客客氣氣,但她內心卻有著難言之痛。
「關上燈好吧?」
丹琪聽了頗不滿意,她覺得玉鸞好像故意和她作對似的。
夏太太笑著點點頭:
「我記得你以前反對過剛結婚就懷孕,這樣會影響夫婦間的感情。」
「願意不願意是心裡的事,別讓人家看出來了。前幾天,他親自給我送喜帖的時候就說過,恐怕你不去,倒是叫他猜中了。你不去,對你只有不好,誰都知道你們以前很熟,現在又成了一家人,凡事大大方方的,免得落閒話。」
「有孩子真是大喜!范林是獨生子,老人家一定都在等著抱孫子呢!」
而她,連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如果他是一個老手,可能她也會無可奈何地產生些許快|感,可惜他太缺乏經驗,不懂得如何挑逗她的感情,她的靜止和沉默使他誤認為她也像他一樣,在竭力抑制內心的衝動。他確實太衝動了,多年來對女人的好奇和幻想,今晚才得到具體的答覆;他的手顫抖著,逐漸向豪華的內衣裡探索。
信封上每次寫著玉鸞的姓名,但裡面照例排列了一大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下面簽著「夢萍。林」林字是范林自己簽的,龍飛鳳舞,一看就令她心痛。以前,他給她的情書或便條不都是這麼簽的嗎?現在卻和夢萍親親熱熱排列在一起,恭恭敬敬地稱她為大嫂,真令她哭笑不得!
她也對他說了一句話:
「勞碌也得有個限度,當心身體!最近你好像又瘦了。」
「……我和夢石一結婚就懷了孕,這樣最影響夫婦的感情。尤其女人一懷孕,再漂亮也會變醜。夢石就是那個時候心開始向外的。」
玉鸞嘆息了一聲:
「你現在代替夢萍的地位了。」夢輝微笑著對丹琪說。
她的嘴緊閉著,提防他的濕吻,其實她用不著提防,他根本不懂得濕吻,他只是用嘴唇笨拙地接觸著她的嘴唇,這樣他已認為是最高的享受了;由他的急促呼吸,便證明了他已興奮到什麼程度。
「我好難過!我起不來,不能去。」
丹琪最怕媽媽提宗教,一提宗教,便激發起她的罪惡感。她覺得罪惡深重,婚姻的動機只不過是負氣的報復,並非愛情的結合,她不敢踏入禮拜堂的聖潔大門,因此她反對著:
可憐的不是范林,是你的女兒。媽,你知道什麼?范林不但騙了我,連帶也騙了你:他擯棄了你的女兒,還贏得了你的感激!
病是裝的,但在感覺上,她卻和真有病似的,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名其為休養,而實際上卻在用思想折磨自己。她氣!她恨!她只希望破壞了他們的婚姻,卻又不知從何破壞起。只有抱著消極的抵抗!不去參加婚禮。
他沒有說「我愛你」,也沒有施出熱烈瘋狂的動作,只是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她的面頰,然後緩緩地將她的身體扳過來,去尋找她的嘴唇。
她不在乎感情破不破裂,她和他根本沒有感情。她曾經把感情給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卻無情地把它全部摧毀,現在一絲也不和圖書留剩。
丹琪氣憤地翻過身去:
「我不願意讓你掛心。」
「想當年,我剛結婚的時候,……」
「你這當大嫂的,嫁小姑什麼都不管,反倒說風涼話!」
「落什麼閒話?」
發現她很少有熱情的反應,夢輝並不奇怪;相反的,他覺得這種情形是正常的,淑女與盪|婦所不同的就在這裡。加上夢輝本人不是一個專門追求肉欲享樂的人,他認為這不過是人生的一小部分;人生在世,該做的事太多,將精力分配均等總比耗費在某一方面有利得多。縱然在初婚時期,他對於性生活也非常有節制,即使在他有所需要之際,如果她有倦憊的表示,他仍能忍耐下來,打消侵擾她的願意。根據醫學常識,他知道女人也有主動的時候,同時女人男人一樣,也可以得到最高的享受;只是她從來沒有自動要求過他,更沒有顯示過情緒上的高潮。可告慰的是他確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如果他設法多苟延一點時間,斷斷續續地竭誠為她效命時,她不但不以為樂,反而覺得是在受苦,頻頻催促他快快罷休。在這一方面,他本不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強者,但她的軟弱無助使他無形中產生一份自信,以致他的技巧逐漸在進步。他更知道床笫之歡是夫婦感情融洽的重要因素,他很希望他的太太在各方面都得到滿足。受礙於自尊心,他不便向其他的男人探討經驗,但他可以從書本上尋求解答。他已經去信訂閱書籍了,在一批書籍裡包括著金賽博士的著作,絲毫不漏痕跡。
「奇怪!生病的自由也沒有了!我不能為了別人結婚,有病也裝成沒病。」
「累了吧?」這是夢輝靠近來時,對她所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神會祝福你,神承認的婚姻一定是美滿的。」
丹琪不覺想起范林的母親妖模怪狀來,當她發現自己冷笑出聲,想制止已來不及了。為了擔心玉鸞起疑,她連忙又補笑了幾聲,並且說:
夢輝在忙,像所有的日子一樣,為職責而忙。即使他在自己結婚前後,對於醫院也沒有少盡責任,何況今天是他的妹妹結婚?婚禮訂在午後六點,丹琪可以猜想得到,他一定到五點才回來,匆匆換套衣服,匆匆趕去。
玉鸞在感嘆中,又開始敘述起過去的事跡:
「是我媽。」
「媽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丹琪知道玉鸞所指的男人,是指夢石而言。這句話如果用在夢輝身上,倒不能成立了。夢輝從來沒有注意過她的美點,不但言語,連目光都沒有對她透露過內心的稱讚。夢輝好像比她還羞怯,如果他在房裡,不論她對著梳妝台化妝或是更換衣服,他總是背身迴避。自然這也不能完全歸於他的羞怯,而是他的嚴肅,足以表現他非禮勿視的習慣。
「大哥到醫院去了,大嫂在生病,我來看看她。」
「非去不可,你再難過也得陪伯母。」
玉鸞「啊」了一聲,急忙跑過去把門打開:
喜宴設在最著名的大飯店,婚禮則是在禮拜堂舉行的。在禮拜堂舉行婚禮,是夏太太的主意,夏太太再三勸告她的女兒:
「這是我自己的感覺,不過並不是每一個丈hetubook.com.com夫都像夢石那麼不負責任。有的男人對孕婦愛護無微不至,覺得太太勞苦功高。只怪我的命苦,沒有修來這種福分!」
范林和夢萍從國外度蜜月回來,已經是冬天了。
從他的反應看來,他陶醉極了。他是醫生,解剖過人體,研究過生理學,但是對於男女間的事,卻茫無所知。經過了幾次經驗以後,他才不再像新婚之夜那樣慌亂了,已經能夠勉力使自己的頭腦保持冷靜,當作一種學問來研究。固然當他習醫時,便深悉女人的生理構造,不過他並沒有用書上說的理論作根據而疑惑到丹琪的不貞;以己度人,他認為她和他一樣,是純潔的。世界上並非沒有壞人,在他眼裡,像夢石那樣對感情不負責任的人畢竟很少。……
沒有誰能救我!沒有誰能減輕我的痛苦,丹琪心裡鬱鬱地想著。
「夢萍他們就要回來了!」
只要聽到夢萍的名字,她心裡就會挽一個死疙瘩,頓然引起一陣出奇的不快。她知道夢萍和玉鸞的感情篤厚,玉鸞只要和她閒談,總會很自然地談起夢萍。夢萍走後,每到一處,便會寄一封短簡回來,至少也寄一張風景卡片。有一封信曾經提到在一次出遊中,險遭車禍的事,玉鸞當時還撫胸咋舌地喊著:「幸虧有天主保佑!」然後往身上畫了個十字。丹琪在一邊冷眼旁觀,沒有作任何表示,心裡卻在詛咒著:為什麼不死了呢?讓他們失了事,在異國做野鬼吧!誰教他們去逍遙?逍遙的結果樂極生悲,一點也不過分!
定好日子,發好喜柬,著忙的著忙,緊張的緊張,只等待喜期一天一天的到來。
丹琪並不羨慕他們出了一趟國,當她結婚時,也曾受到夢輝父母的電邀。一方面夢輝忠於職責,不願把工作拋開太久;另一方面她自己打不起情神。如果和心愛的人遨遊四海,自然又當別論,和呆呆板板的夢輝在一起,能會有什麼樂趣?
「你也坐坐,你們姊妹兩個說得正熱鬧,倒是我一來,你就要走了。」
「怎麼生病了?」夏太太走到床前,專心地注視著丹琪。
「早兩天我就躺下了。」
「是嗎?」玉鸞敏感地用手摸了摸面頰:「越怕瘦越瘦!我剛結婚的時候,比現在重十幾磅。瘦下去以後,再怎麼也胖不成了。」
「是嗎?」丹琪作出一副假笑,不得不把信接到手中。
「想曹操,曹操就到。」
「正好可以回來過年,有他們兩個才熱鬧。你比夢萍文靜多了!夢萍沒心沒肺的,最喜歡說說笑笑。」玉鸞見她眼睛盯在信紙上,態度很專注,於是湊過來,用手指著下面幾句:「你看,她說最近不舒服,會不會是有孩子?」
夢輝為她診斷的病症是感冒,拿來的藥全被她悄悄丟掉。其他的人則猜測她有喜了,喜從何來?她聽了臉泛紅,露出一副苦笑。
想不到像夢輝這樣沉著的人,竟也有幼稚的一面,暗中她既覺可笑,又覺得他很值得憐憫;是過分緊張的關係,在尋找到真正的目標以前,他就不能自制地使箭脫了弦。
遇到這種情形,丹琪便感到很窘,她想安慰她,又不知怎樣安慰合適。她不贊成玉鸞的軟弱個性,逢人便爭取取同情;她就從來沒有和圖書向玉鸞透露過內心的悲痛,自然也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她寧可暗暗自苦。
「可不嗎?但願他們一舉生男,別生個女兒,就失望了。」
「呃!你就應該把有病裝成沒病。其他的人結婚都無所謂,就是他。」
玉鸞走後,夏太太才坐在床沿上,態度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是教徒,怎麼可以舉行宗教儀式?」
「想你這幾天累壞啦,好在能者多勞。」
「這還用我說嗎?譬如我剛來的時候,碰見夢萍,她剛從美容院回來,她說:伯母,你請請大嫂吧!我們請不動她。范林在旁邊用胳膊碰了碰她,她才不言語了。當時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你躺在床上,才明白了。」
「你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她木然地聽從他的擺佈。這時她的心又硬又冷,她不怕他發覺他不是她第一個接觸她的男人,因為他的莊嚴和自尊必將阻止他直接向她提出質問;地位既不能讓他採取離婚的措施,也不能對別人宣佈她的罪狀,他將懷著難言的苦衷,至多和她感情破裂。
也許在這座樓房裡太寂寞的關係,玉鸞對她情同手足;而且在她和夢輝結婚以前,便開始為她在各方面盡心盡力。這間新房便是玉鸞佈置的。事先夢輝曾經徵求過她的意見,她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夢輝以為這是柔順的優點,卻不知她對於未來的生活根本缺乏興趣和誠意。玉鸞不愧為治家能手,每天連樓上樓下各房間的鮮花,都由她親自插;她的服裝也都經過自己悉心的設計,可惜穿在她那瘦削的體型上,一點不覺出色。
小時候,丹琪常聽到有人被別人咒罵以後,立刻還一句:「一咒十年旺!」用來表示逢凶化吉之意。她不知道是否真會逢凶化吉,但她對夢萍的詛咒沒有生效卻是事實。冬天到來以後,玉鸞興致勃勃地跑到丹琪面前:
結婚以前那段日子的心情,悲慘到她不敢去回憶的程度;她懷著被人擯棄的痛苦,卻裝作擯棄了別人的驕傲。她恨范林已恨入了骨,她不願見他,但是在很多情形下必須看見他。不知情由的夢輝竟然委託他作為婚禮上的總招待,這一來她和他的接觸機會更加多了;可惱的是縱然她滿心反感,也不能對夢輝說明。
「先開花、後結果,生個女兒也沒有關係。」
「伯母,請進來。」
丹琪作了新娘的兩個月以後,范林和江夢萍也在籌劃婚禮。江家嫁女的鋪張,自然不在言下,中乾的范家也在撐著外強的場面。兩家婚男嫁女都是僅有的一次,婚禮的熱鬧與豪華可想而知。
「什麼能幹?天生的勞碌命!叫我閒著不動,我會渾身難過。」
「你這孩子心眼太窄了!你可以嫁給夢輝,難道不許人家跟范林結婚?老實說,過去我對范林不滿意,從你訂了婚,我每回看見他,他都可憐兮兮的,我又心軟了。他現在娶夢萍,實在最好不過。」
夏太太沒有坐,一味地注視著女兒:
「本來你的能幹是出了名的嘛!我結婚以前就久仰了。」
丹琪像在專心傾聽,由玉鸞的話,她的思想也不覺牽連起自己結婚的時候了。
幸而夢輝每天都在忙碌著,很少有暇陪伴她,否則兩人啞然相對,更加無味。日常,除了用憂www.hetubook.com•com愁打發時間,偶爾她也畫幾筆,或者看本小說;有時玉鸞和她結伴而行,上街買點日用品,看場電影;有時她去探望媽媽。晚上,夢輝也常到醫院去,即使他留在家裡,也喜歡靜坐燈下研讀書本,逢到這種情形,她便提早就寢;等到他上床時,她一動也不動,裝作已經入夢。他輕輕喊她一聲,見她沒有反應,才靜臥下來;幾分鐘以後,便傳出均勻的鼻息。剩下她翻來覆去,毫無睡意。當她聽到甬道上的腳步聲時,小櫃的夜光檯鐘已指到兩點。她知道那是夢石。夢石如果沒有什麼破綻被太太抓到,這一晚就會相安無事,否則她便隱隱聽見兩人的爭執。第二天,玉鸞的眼睛紅腫著,一經問起,便淚眼婆娑。有一次,鬧得無法收拾,玉鸞一怒而去,丹琪曾經受到夢石的委託,到王家好勸歹勸,才把玉鸞勸回。
玉鸞說到這裡,被外面喊「丹琪」的聲音截住了,同時門被敲了幾下。丹琪傾聽著說:
丹琪沒敢正眼看媽媽,只輕輕地說了聲「媽坐。」
「我們大家都猜她有了,她不承認。沒有也好,剛結婚,最好不要有孩子,我正跟她談這件事呢!」玉鸞很知趣地說:「伯母坐坐,我走了。」
暗中她也吃驚自己這種想法,媽媽如果知道了她的毒辣心腸,一定也很吃驚。若干年來,媽媽一直苦苦教導她養成善良仁慈的習性,不料她竟這樣凶狠。不過媽媽不也如此嗎?媽媽恨爸爸,連她的婚禮都不通知爸爸參加;媽媽更恨爸爸的姘婦,說不定也在巴望她出事呢!
「呃!就是請不動我!隨她怎麼說我都不去!」丹琪咬牙冷笑著。她恨死了江夢萍,從元旦開始就恨,以後恨得更凶。少自鳴得意了吧!你不過是用金錢買的丈夫!
現在,正是午睡的時間,樓上樓下一片清靜。夢萍去理髮館美容了;這是她在母家停留的最後一日,婚禮舉行以後,便要在信義路的小洋房開始生活。那所房子把玉鸞忙暈了頭,丹琪卻一次也沒有去過;她永遠也忘不了范林的母親那番話,她覺得范林娶的並不是夢萍本人,而是夢萍本人身外之物。除了范林以外,她覺得江夢萍也非常可鄙!江夢萍所能炫耀的僅僅是財富罷了!她不相信她能夠維繫住范林的心,有一天她定會步上玉鸞的後塵;等到她傷心痛苦的日子到來,才輪到她在一旁拍手稱快了。從別的女人手裡搶來的男人,將來勢必讓別的女人搶走。
僅僅是三兩個月之隔,回憶起來卻一如夢境;她恍恍惚惚地踏進了禮拜堂;恍恍惚惚地在喜宴上周旋;恍恍惚惚地躺在香軟的新床上。
「想我什麼來?你好好躺著吧!」
「如果你真有病痛,還會不打發人叫我?」
機會輪到范林時,他絕不肯放棄。這正是他聰明的地方,也是他可鄙之點。照理說,在這對新人遠行期間,丹琪正可以心靜,起碼見不到他們,可以減少許多不快。只是當他們走後,她的心情仍然憂鬱不堪,每當想起范林離去的問題,她就像少去了什麼一樣;她設法把他忘掉,但沒有一天不思念到他。尤其矛盾的是夢輝向她求歡之際,她常不自覺地記憶起范林如何伏在她身上時是如何的顛狂!
「也許夢萍的命m.hetubook.com.com好,我們且看她將來的福分吧!」
丹琪的臉一紅:
「我就是不願意去!怎麼樣?」
「我寧願瘦,也不願意胖,」丹琪半安慰玉鸞,半由衷地說:「瘦人俐落,給人好印象,而且瘦人是好衣服架子,聽說巴黎的模特兒一個比一個瘦。」
這種偶然間得來的理論,並不適用於每一個人身上,玉鸞是那樣善良,卻仍要遭受煩惱。自從丹琪成為這家庭的一份子之後,玉鸞像找到親人一樣,時常和丹琪閒談,從她如何和夢石認識,直到最後一次和夢石爭吵的原因,一一向丹琪訴說出來。說到悲哀時,還會不禁掉幾滴眼淚。
丹琪古怪地笑了笑:
婚前,丹琪就覺得和夢輝之間話不投機。婚後,加倍覺得無話可談。過去不常見面,既見了面,總會有一句沒一句地找話說,不致僵著;現在每天廝守,更不知說什麼。一開始,夢輝常對她提起些工作中所見所聞,當他發現她似聽非聽,並不感興趣,也就緘口不語了。在夢輝的見解中,由所有的言語,所有的動作,來表示愛情,都不如懷著一顆忠實的心來得貴重。他不喜歡善於獻慇勤的男人,像夢石把感情,送給每一個漂亮的女人,雖然感情豐富得令人可驚,卻也毫無價值可言了。
敲門聲將丹琪的遐思打斷,原以為是傭人向她請示什麼事情。病中也不得清閒!不料在她皺著眉頭喊出「進來」以後,進來的竟是玉鸞。
丹琪點點頭,木然地注視著信上的字跡,事實上她什麼也沒有看到。由夢萍有孩子,使她聯想到太多其他的事,彷彿范林正在眼前,伏在夢萍身上進行瘋狂的播種工作;從心底,她產生了強烈的妒意,她的臉色變白了,呼吸閉塞了,她想將信一把撕碎,然後踐踏在腳下,可惜有玉鸞在她旁邊,她必須控制著情緒,表現得與平時無異。
「好一點了嗎?」
「是不是頭暈、想吐?」
黑暗中,她將臉埋起來,以背向著他,羞恥而顫慄。
「不要強詞奪理了吧!你可以瞞住他們,可是瞞不住我。只怕你連他們也瞞不住!這家人只有夢輝老實,會相信你的話。」
玉鸞說著,目光由丹琪的胸脯轉到自己的胸脯上,不覺自卑起來,如果她能像丹琪這樣豐|滿,可能夢石對她還會有所留戀。
「可是跳脫衣舞的一個比一個胖。男人們喜歡這個調調兒。」玉鸞搖著頭:「現在的世界是個色情世界,男人只喜歡看大腿酥胸,誰喜歡看排骨?」
喜期到來的前兩天,丹琪病了,她的患病和舉行婚禮一樣,是有計劃的行動。一開始,她的飲食減了量,作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然後在大家的關注和問候之下,倒在床上。
她欠起身來,微笑著說:
「看你的氣色,沒有一點病容,而且你遲不病,早不病,偏偏他們結婚的時候病?」
「我本來是拉她起來,去參加婚禮的,伯母來得正好,我把她交給你了。」
「病還有真病假病?」
「沒關係,我可以和唐牧師商量一下,唐牧師一定樂意,他和我常談到你,他相信你遲早會接納神作為你的救主的。」
「我以為是夢輝在房裡呢!夢萍結婚,他們兄弟都忙壞了吧?」
知女莫若母。丹琪在媽媽面前雖然氣餒,卻仍舊不肯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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