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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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潔莫名其妙!跑到我這裡來盤問我,她以為她有多大神通呢!真笑死人了!」
白楚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米楣君第一次發覺她的臉型這麼窄,這麼長。
「他媽的,有什麼臭神氣?好話說盡還不行,你打算怎麼樣吧!今天我們談個明白!」
米楣君上樓時,滿懷興奮,幾天好像有十年那麼長。埋著頭往三樓爬,不但沒有歇一下,連腿酸的感覺也沒有了。
米楣君知道事情不對,卻不知不對在什麼地方?於是迷茫地說:
白楚好像沒有聽見一般,只是顧影自憐著,並且提起皮包。
米楣君苦笑著,兩手一攤:
「走吧!再晚別人會罵我。」
「別氣了,都怪我不好,總可以了吧!」
「喲!我說殷潔干你什麼事了?氣成這付樣子,想必是殷潔也跟你登過床,你才會這麼袒護她。」
「你既然要出去,為什麼打電話叫我中午來?」
「究竟怎麼回事?」
這句話反而打得米楣君無言以對了。
米楣君嘆了口氣,勉強打起精神,以委曲求全的心情道歉:
「我沒有你說的意思,殷潔也不是那種喜歡撥弄是非的女人,她不會傷到你。」
米楣君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見白楚木然的沒有反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許還有挽救的餘地,於是抓住機會竭力爭取:
「用不著,牠剛吃過。」
「她說你常常去看她。說!去沒有?去沒有?」
不絕行嗎?像一把濃鼻涕一樣,沾在身上以後甩也甩不掉。
「好毒哇m.hetubook.com.com!為了殷潔就這麼毒。我現在才明白了!殷潔來盤問我,原來是吃我的醋,怕我把你奪走。哼!誰稀奇!趕快回她懷裡去吧!」
「你!」米楣君惱怒指著白楚,「真會血口噴人!」
她吁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輕輕說:
「如果她不會傷到我,也是因為我會保護我自己。」白楚自信地把嘴一撇,「她來還不是白來,抹一鼻子灰走了。」
「別開玩笑好不好?」米楣君臉色變了,「我對殷潔像對自己姐姐一樣。」
米楣君縮著頭,槓著肩,眼巴巴地呆望著白楚,不敢出聲。
「我問你,」白楚忽然說,「你常常看見殷潔嗎?」
「就算你去過一次,為什麼沒有對我提過?為什麼?快說!」
「沒有,什麼都談。」
「沒有。」米楣君否認得很快,但是心卻在咚咚的跳,臉上的肌肉也開始不自在了。
「哼!叫她平劇皇后還不止恭維她,其實嗓子比她好的,扮相比她漂亮的人多了!就是她愛出鋒頭,會交際,到處拍記者的馬屁,請他們寫新聞捧場,跟報紙的老闆也有一手,推紅票,敲竹槓,不要臉透了!」
「你的殷姐什麼了不起?舞|女戲子還不都一樣!」
白楚翻了翻眼白,沒有說話,放下貓,扭呀扭呀的走向臥房去了。
「說實話!」白楚瞇起眼睛,露出貓撲鼠一般的表情,「你常常和殷潔見面,是吧?」
「老佛爺好,小李子磕頭請安。」米楣君諂媚地笑著www.hetubook•com.com察言觀色。
被逼到絕路上,米楣君忍耐到頂點以後,滿心悲怨突然爆炸了!
「誰要跟她那樣,誰就撞車!」米楣君發狠地咬牙說,「誰誣賴我,也一樣。」
「去,去過。」米楣君不知是詐,在這種情形下不能承認,也不能否認,只有支吾著說,「去過一次。」
「別忘了你也喜歡唱戲。」
「免了。」白楚返身就走,貓聞見魚腥了,鼻孔猛搧動著,在她的懷中微微掙扎。
「姓白的,等著吧!看我不殺了你!」
白楚的態度使米楣君心寒,不用追問內容,殷潔絕不是白楚的對手。誰也不是她的對手。
「早知道來了就聽訓、挨罵,我才不來呢!」心裡一氣,不免發牢騷。
「談什麼?談我?」
「怎麼會?」米楣君心跳,殷潔都對白楚談了些什麼?但是殷潔一向很有分寸,不會出賣別人,這方面米楣君對她深具信心。
「你老實告訴我,你把我們的事都告訴殷潔了,是不是?」
米楣君一手提貓魚,一手提燻雞,都是自動自發去買的。白楚在電話裡沒有交待,但卻也不便空手而來。愛屋及烏,不能不理會吉普賽;至於燻雞是白楚喜歡吃的。如果她不願意出門,可以在家裡吃午飯;只要施出渾身解數把白楚伺候得好好的,她一定會認為自己對她很重要,兩人之間的誤會自然煙消雲散,從此重拾舊歡。
氣氛不對,也許過一會就好了。
「聽了不服氣嗎?」白楚冷冷的翻著白眼和-圖-書,「怎麼不說話呀?」
臉色鐵青,聲音粗硬,白楚已經不是米楣君印象中的白楚。米楣君驚惶、困惑,卻不能不強作鎮定:
「我真的沒有時間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家裏少了東西,你負責!」
「還不是做賊心虛,不敢讓我知道。」白楚立刻又問,「你去找殷潔幹什麼?」
「當然生我的氣了。」
「出去,我和高太太他們有約,已經晚了。」
對於白楚這串連珠炮雖然深起反感,但米楣君卻不敢辯駁,否則更要遭殃。稻草人救火——自身難保!怎麼能指摘白楚刻薄造謠?
原以為年紀大的女人容易降服,怎料狐狸越老越奸詐。
「還談情說愛吧?」
按鈴時米楣君還在想:倘若白楚的臉色好,就把她緊緊摟住,一面親吻她,一面訴說相思之苦;倘若臉色壞,就急忙雙膝跪下,哀哀求饒,不惜用一切方式耍寶,直到她轉嗔為笑。
不等白楚吩咐,米楣君首先把那包貓魚放進冰箱,並且查看一番冰箱裡的東西,然後向白楚小心地稟報著:
「找藉口也得有藉口才行,你我的事,你我解決,為什麼拖殷潔出來軋一腳?她的朋友我都認識,你誠心讓她宣出去,到處破壞我的名聲是不是?」
「吉普賽餓了,來!我餵你。」
米楣君蒼白著臉,無奈地望著白楚,直到她的話告一段落,才黯然地嘶聲表示:
「白楚,」米楣君小心翼翼地望著她,「你還在生氣呀?」
米楣君的瘋狂態度使白楚一怔,接看她又聽和-圖-書見米楣君下樓時發出的嗚咽話聲:
「生什麼氣?」白楚的問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以前的柔媚和風情完全不見了,冰冰冷冷足令米楣君膽顫心驚。
基本上的錯誤沒有辦法改,沒有辦法做。她不應該和一個『湯包』談戀愛。其實她根本不應該談戀愛,因為她早已不再相信愛情。生活這樣平靜,她的心原是一個枯井,雖然井邊時有野花開放,但是井底是乾涸的,表面繁鬧而已。
悲怨交集下,米楣君紅了眼圈:
「姐姐,你們這種人呀!見一個年紀比你們大的都是姐姐,向肥不是有個崔姐嗎?你也有個殷姐。」
「那隨便你怎麼罰我吧!」米楣君膝蓋發軟,卻又不敢跪下來。
滿腔希望在進門以後就消散了,代替的是沉重無比,原以為會接受白楚的善待,萬萬想不到她打電話把自己召來的目地是興師問罪,這個女人真厲害!
「你知道就好。」
「白楚,我知道你現在討厭我了,想把我甩掉!其實有話可以坦白說,故意找藉口就大可不必了。」
「你教我說什麼?」
「忘了,忘了提了。」米楣君找藉口找得萬分辛苦。
「那最好,彼此兩便,以後我再也不會叫你來了。」
白楚抓住米楣君的話柄便不放鬆。
米楣君悄悄跟隨在後,時間就這樣白白浪費掉太可惜,下午還要上班,肚子還空著呢!
「向肥的崔姐怎麼能和殷潔比?」
悔之已晚,感情已經付出去,想收回談何容易?只有息事寧人,得過且過了。
「我就是和_圖_書要野蠻!我還要動刀子呢!」米楣君的臉扭曲著,突然吼叫出來,然後抹著眼淚衝出去。
「哼!說謊!」
「我唱戲可沒有登台,前面登台,後面登床。」
「沒有什麼可談的。」白楚撇嘴笑笑,露出一付不屑的神態,「狗改不了吃屎,一不高興就動野蠻怎麼行?」
「白楚,如果你真的有約,我求你打個電話給他們,說你有事不能去了。白楚,只陪我這一次好不好?讓我們像以前一樣,用手撕著吃燻雞,你連手都不用動,我一塊一塊餵你。」
門開了,白楚抱著貓,眼珠直直的,不再轉動;臉上板板的,沒有表情。
「沒有事,隨便談談。」
「怎麼?」
「白楚,你要幹什麼?」
可能嗎?這個曾經和自己親密得成為一體的女人,現在竟如此遙遠,如此陌生!
「白楚,不要這樣對我,如果我有什麼不對,你直接說好了,我可以改的一定改,能做到的一定做。」
「怎麼?」白楚仰起下頦哼了一聲,「你不是常常掛在口頭上,能看我一眼也是好的嗎?」
「別人!別人!你只顧別人,為什麼不顧我?就算你不理我,也用不著做得這麼絕!」
「請問老佛爺,除了我買來的燻雞以外,中午你想吃什麼?我去弄。」
白楚聽了不但沒有受到感動,反而因觸及回憶而為著那些不潔的往事格外不快起來,她把眉頭一皺,語氣又硬又冷:
殷潔無端受白楚許多侮辱使米楣君大為不平,白楚這個女人實在欺人過甚!因此米楣君忍不住忿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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