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豁嘴一回來,王二迫不及待地把豁嘴拉到他屋裡,倒了茶,聽豁嘴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豁嘴完整地講完,說:「我們司令說我們要穩紮穩打不能操之過急,這只不過是第一步,只在一個小縣城混,他的目標可是對著省裡哪。」
他的太太可一門心思信神,她那麼虔誠,花下大量的時間和銀子去廟裡燒香,她最得意的事就是從廟前走過,像個闊太太一樣倚著女僕,跨進廟時,廟裡的和尚甚至大方丈都會迎出來朝她行禮,奉承她是神佛的得意弟子,功德不淺,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
王大被這話驚醒了,忙安撫道:「唉,算了,你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王虎的兩位兄長雖然表現不同,但他們都在耐心等待王虎的消息。兒子上吊死後,王大便表面上對兄弟不聞不問。他每想起兒子就悲痛欲絕,他的太太也如此,只是她一數叨丈夫就會覺得好過些,她常說:「我一直就不贊成他去,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送這麼好的兒子去當兵根本就不對,我說過那是種下賤的營生。」
王大恨不能立刻把地出手,趕緊說:「你是我兄弟,你覺得價錢合適就賣,我還信不過你麼?」
王大得設法去弄錢,他厭惡和尚,他聽說過他們幹的那些罪惡勾當。他實在是心有不甘,把他的錢送給這些人。他不敢斷定他們懂不懂法術,所以儘管他裝出不信神的樣子,但又猜想他們可能確實有點法力,這是他的一個矛盾。
豁嘴又把一切講了一遍給老大聽。王大感嘆沒兒子可往弟弟那兒送了。他嫉妒著二弟的兒子那麼有出息,可他沒表現出來。他完全贊同二弟關於送錢去的意見。
王大的小老婆也不甘落後,當然她不是為了拜佛。別看她不停地討好、取悅於大太太,可她也要她那份銀子。王大從不明白她的錢花在哪兒了,她不買珠寶首飾,不|穿花哨的綢緞,可她的錢花得很快。王大不能抱怨,否則,她就會到大太太那兒去哭,大太太就會數落丈夫:供養老婆是他應盡的責任。這兩個女人倒是以她們特有的方式平安相處,在錢財問題上,她們結成了統一戰線。
小夥子已長大成人,這時他優雅地打了個哈欠,粉紅色的嘴巴漂亮得像個姑娘家。他懶洋洋地笑了笑,說:「我以前那麼傻,竟想去當兵?」
這個名字有諷刺味兒,又飽含著仇恨。村裡人都從心裡恨王掌櫃。他非但沒有生氣,甚至有時還感到高興。一天,一位農婦這麼叫著、罵著,因為他發現她往糧食筐裡放石頭。
直到某一天,祕密終於被王大發現了——他看見小老婆溜出了旁門,從懷裡掏出了什麼給了站在那兒的一個人。王大從門後一看,發現那正是她的老爹。王大恍然大悟,痛苦地自言自語:「我還養著這個老混蛋和他的一家子!」
農婦常罵他,女人的舌頭比男人更具攻擊力。男人要是耍花招被發現了就會難堪或害臊,可女人會罵:「你在吸我們的血,忘了你爹媽怎麼在地裡受苦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著?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挨過餓。」
他的那陣明白勁消失了,他又迷糊了。他嘆了口氣,心想,少爺們和普通年輕人是不同,他的二弟媳是個俗氣女人,頂多比他家的傭人強點。想到這,他的心態又平衡了一點,於是慢慢地踱出了兒子的房間。小夥子又躺了回去,微微一笑,頭枕在手上,又拿出那本書讀了起來,這是一位朋友推薦給他的淫穢而富有刺|激性的一本書。
王大變得無精打采的,整天長吁短嘆,頭一次覺得生活不那麼如意。再看到豁嘴時他覺得真不是滋味。那人荷包裡也裝滿了銀子,腰上也纏著銀子,包袱裡裝得滿滿的,雖然現在他沒什麼要王虎幫忙的,但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他沒有能光耀門庭的兒子,他只有土地,他憎惡土地,可又不敢完全脫離它。他很沮喪,出於無奈,他對太太訴說了他的煩惱。他一貫聽她的,儘管別人這麼說時他是否認的。這次她也幫不了他,他羨慕三弟,而她竟嘲笑地說:「可憐的老頭子,一個小縣城的司令算不上什麼大官。你真傻,還會羨慕他!等他做了省裡的軍閥我們再把兒子送去也不遲,恐怕那時兒子都有了兒子了。」
他常坐在屋裡,偶而也會坐大院中大樹下,如果天氣夠好,沮喪地想著他那毫無新意的工作。租他地的人有時會像強盜似的不交分文,他們總是抱怨「今年又澇了」,「從來沒有這麼旱過」,「今年鬧蝗蟲啊」,等等。總之,這些佃戶和他的管家聯合在一起,一致跟他這個地主作對。他早就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因此他更厭惡土地。他盼著有那麼一天,王虎成了大人物,他只要說「我是王虎的哥哥」這句話就能管用。似乎從某個時候開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王地主就成了他的名字。到目前為止,這還一直算得上是個光彩的名字。
王大感到有人輕輕碰他胳膊,愣了一會兒就明白了。他披上皮袍,輕輕地跟著老二走了出來,除了他小老婆外沒人知道。她正伸著頭看是誰呢,王大伸手示意別出聲,她讓他過去了。她膽小,可是心腸好,秉性溫和,她會撒謊說沒見著他。
現在,他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坐在那裡。他頭一次感到自己不再年輕了,歲月就這樣過去了,他似乎還沒有享受過生活。最慘的是他從父親那兒接到的土地,那是他唯一的生計,為了養活老婆、孩子,他不得不用心。好像那地裡有魔法,得按時下種、施肥、收獲,他得站在毒日頭底下估產量、收租子。最令他不滿的是他得親自去工作。他有管家,但管家靠他發了財,又不聽他使喚,這令他很生氣。所以儘管不情願,他還得一年四季去田裡察看、照料。
王大並不會去激怒窮人,他明白富人怕窮人,窮人看起來卑賤、木訥,但在對付所恨的人時,他們卻毫不畏懼。王掌櫃什麼也不怕。一天,梨花看見他路過就叫住和-圖-書他,走出來說:「少爺,我會很高興的,如果你對人好一點兒。他們窮,工作很苦,像孩子一樣不懂事。聽他們咒罵老爺的兒子,我心裡不舒坦。」
豁嘴答道:「你弟弟很聰明,要換了別人,就會滿足於當個強盜,在那塊地方掠奪、稱王稱霸。你兄弟很懂得謀略,他懂得要想掌權先得讓人敬重,雖然只是在小縣城謀了個官位,但那可是政府的司令長官,也就是他得到官方的支持,打的是官方旗幟,他若出去和別人的軍閥打仗,他可以冠冕堂皇地代表著某種權威,而絕不是什麼叛逆。」
有時她給梨花捎去點小小的禮物表示謝意。一小塊廉價的布料,繪花的小瓷碗啦什麼的,布料很花,雖然不是綢的,但梨花還是不|穿它。不論是什麼禮物,梨花總是相當客氣地回給新鮮雞蛋或瓜果蔬菜,還了禮就不欠人情了。她會用布給傻子做些新衣服或鞋子,讓她高興高興。還會把瓷碗給駝背。或給住在土屋裡的農婦,只要他們喜歡。
他自己心裡倍受煎熬,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說真的,快五十歲的人了,在女人身上花的錢,他也記不清有多少了。因為他絕對不能忍受女人笑話他小氣,除了這兩個女人之外,他在該城的另一處還有個公認的外室,那是個歌女。她漂亮,但纏住人不放。雖然他跟她很快就斷了,但她卻要死要活地死也不肯放手。她趴在他身上哭,手指掐著他脖子,他簡直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王二沉思了半晌,吸了口氣,問道:「你認為我們把錢花在他身上可以嗎?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王大呆坐了一會兒,那陣子他已不那麼起勁地去作樂了,連跟朋友們聊天都提不起興趣。他一個人獨坐著,其實他一貫是喜歡湊熱鬧的,忙東忙西,哪怕是聽著家裡的喧鬧,傭人們跟小販鬥嘴,日常的騷亂都比孤零零地坐著強。
他對自己的頹廢、消沉不寒而慄,對自己的萎靡不振感到害怕。他想換一種生活,他沒有食欲,擔心自己隨時都會死掉。他務必得擺脫一些煩惱,因此他決心賣掉大部分土地,靠賣地的錢過活。他的錢他花,兒子們將來沒錢自己想辦法。他不願意再為下輩人而委屈自己去勞動。於是他起身去找老二說:「我不能再擔著地主的生活,我是城裡人,是逍遙自在的。我年紀大了,身體也越來越不好,春種秋收時,我已沒有精力往地裡跑了。我也不慣跟那些莊稼人來往,他們騙我、占我的便宜。我來求你替我賣掉一半地,給我現錢,用不著的錢替我放出去,我不想再為田裡的事而煩惱。另一半地我留給兒子,他們現在都不肯幫忙,我每次叫大小子去地裡,他總是找理由推托。照這麼下去我們得挨餓了,佃農們才真發了。」
他的兒子們穿著極考究,冬天要穿裘皮,春秋天要穿鑲著細巧皮邊的袍子,衣服若裁剪得不合身、不時髦,他們會鬧得天下大亂,全家不得安寧,他們最怕的就是嘲笑。有大兒子做榜樣,https://m.hetubook.com.com老四如今也跟著學,才十三歲的人就挑剔衣服的裁剪,手上戴著戒指,頭上也塗著香水和頭油,他在家有一個專門的丫頭伺候,出門有男僕跟著。因為他是他媽媽的寶貝,怕讓鬼捉了去,所以他一隻耳朵上戴了個耳環。
王大在父親王龍活著時一直都是不勞而獲,花錢隨心所欲,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現在他感到難受了。分家後他更辛苦,他得勉強自己去工作,錢還是不夠花,而他的老婆、兒子們又從不理會他付出了多少辛勞。
太太從不相信他們的收入減少了,太太問他要錢,他要是說:「我只能給你五十兩,我只有這麼多。」她就會大叫:「我給廟裡許了願,我要是給不出錢就太沒臉了。你有錢,我知道你花錢像流水,我知道你有。這家裡就我信佛敬神,要是你不給我錢,死後下地獄無法超脫,你別後悔!」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王大想想又惹她發脾氣,真不是個滋味。他不再吭聲,希望藉此讓太太消消氣。兒子已經死了,太太一味強調他是最好的兒子。其實兒子活著時她也常責罵他,說大兒子最好。她現在看大兒子已不那麼滿意了,死了的兒子又吃香了。還有三兒子——即駝背,她從不去找他,聽說他和梨花住在一起。別人說到時她就說:「鄉下的空氣對他身體有好處。」
王大要面子,不想因這個女人鬧個灰頭土臉,於是趕忙把錢盡數摸出。母女倆見他怕了,利用各種機會哭鬧,他就馬上給錢。雖然,有了這個教訓,這位臃腫虛胖的老爺仍不能克制自己。在酒宴上,他見了唱小曲兒的姑娘依然忍不住要捧一捧,但第二天清醒後又咒罵自己可恥。
見到豁嘴,王二太太十分高興,熱情地招呼他:「我們的麻子兒子在那兒怎麼樣?」
「你放心,我怎會讓你去當個小兵呢,」父親急忙解釋,「一去你就會比當兵的高一大截兒,僅次於你叔叔。」他壓低了聲音,哄著兒子,「你叔叔現在已經功成名就,他的手段很高,跟著他,你一定有好處可得」。
他像卸下了包袱,輕鬆地走了,他覺得他自由了,只等錢到手。他沒跟太太講,她會大鬧的,說他把地白給了別人,要賣他可以自己去賣,賣給常跟他一起吃飯、有交情的那些人。王大不願這麼做,他內心裡更信任弟弟的智謀。現在他情緒又高了,生活又有樂趣了,吃飯也香了。想到別人的煩惱比他的還多,他又沾沾自喜了。
回到家後,王大忙去找大兒子。小夥子正在屋裡床上躺著,悠閒自在,正在讀一本名叫《三個美女》的淫|盪故事。見父親進來,他嚇了一跳,忙把書藏在袍子下。王大沒注意,他現在一門心思想著讓大兒子去當兵:「兒子,你還想去找三叔,想高升嗎?」
吃完飯,王二領著豁嘴去找王大一塊去茶館,豁嘴等在門外。他叮囑豁嘴別讓老大太太看見,不然還得進去聽她叨叨。王二來到王大上房,看見王和*圖*書大睡在炭火旁的長椅上打著呼嚕。
王二看了看哥哥,他緩緩地說道:「你我是兄弟,我不收你傭金,你給每塊地定個起碼價,我爭取給你賣個最好的價格吧!」
王掌櫃不讓兒子們亂花錢,他給每個兒子都盤算好了,供他們念幾年書,學學認字寫字,學會打算盤。因為念書的人不會工作,所以他不準備讓兒子念太多的書。他送他們去當學徒,完後跟他做生意。他把麻子送到弟弟那兒去了,叫下一個兒子管理地畝,其他的就當學徒。
豁嘴站起來說,司令把他當自己兒子,因為她兒子幹得不錯,要提拔他。沒容他再說,那位太太忙張羅他坐下,叫他別太客氣。坐下以後,他原本想跟他們說些他們兒子剿匪的故事。話未出口他又止住了,心知女人是很怪的,當母親的就更怪,總怕孩子出事,他反正已經說了不少,她很高興,那就行了。
王二很高興,兄弟這麼謹慎,他誠心誠意地留下豁嘴,說:「到吃午飯的時候了,不嫌棄的話就留下來吃一頓便飯。」
過一會兒,她一忙就忘了她想問什麼了。她跑來跑去,拿碗、擺桌子,胸前還摟著個正在吃奶的孩子。她騰出另一隻手忙著給大家舀飯。孩子們從不上桌,而是在門口或街上吃,吃完了再跑進來添。
他們這樣說她就笑了,垂下眼睛拜著。往往在她還暈頭轉向時她又被騙去了更多的錢。可和尚們會甜言蜜語。有個廟甚至給她做了個木牌,塗成朱紅色,上有燙金的字,讚美她的虔誠。木牌掛在該廟的一個小殿裡供人們觀看。這令她得意,對神更虔誠。她起坐沉靜,雙手合十,手裡總舉著念珠,口裡不停的念經。從此,她對丈夫也就更苛刻,因為她需要足夠的錢來維繫她的美名。
王二現在得意非凡,他很快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他準備自己買哥哥的最好的地,他會給個公道的價錢。他告訴哥哥,為的是這些地不落到外姓人手裡,他買了一點他的好地。王大是不會知道他買了多少的,王二趁他醉時簽字畫押,他根本看不清紙上都有些誰的名字,他只是完全地信任他的兄弟。要是知道他這麼多地都到了弟弟手裡,他不會高興的。王二幫王大把許多薄地賣給佃戶們或願意買的人。王龍活著時的確明智,買了許多好地。王二買進了他哥哥繼承的最好的那部分地產,也就是說,得到了他父親最好的地。他可以賣自己的糧食,積攢更多的金銀,因此他開始越來越有錢有勢,人們都稱他為王掌櫃。
王掌櫃聽了一笑了之,只要有好處,要他怎麼做都行。他有財富,什麼也不怕,有錢就氣粗、腰桿子硬。
可這位太太激動地喊道:「每次我跟你說話,你總是心不在焉地想些什麼,從不聽我在說什麼。我說得清清楚楚,他不該去。你兄弟自己還不就是個小兵?兒子今天還活得好好的,你要是聽我的話,他是個文人胎子,並不適合當兵。在這個家裡沒人聽我的!」
雖然他知道人們不會認為他有錢,但照舊https://m•hetubook.com.com粗茶淡飯,也不像多數富人那樣討小老婆。他還穿著深灰色綢袍。他沒有往家裡買新家具,也沒往院子裡種花,以前有的現在也死了。他老婆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養了一大群雞,任牠們跑出跑進撿孩子們掉的飯粒,啄光了所有的草和綠葉,所以,院子裡除了幾棵老松樹,什麼都沒有。
王大答道:「太太,我以為你早想好了,尤其聽說他不是當一般的兵,我兄弟在,會照顧他的。」
他兒子固執地搖搖頭。王大看著躺在床上的兒子,雖很生氣,但又無可奈何。此時他已看出了兒子是哪種人,年紀輕輕但生活講究、挑剔,除了享樂外沒有別的志向,一心只想跟別人比時髦。兒子躺在綢被上,遍體綾羅,足登緞鞋。他皮膚細得像女人,遍身搽著油和香水。小夥子努力使自己身體優美,以贏得娛樂場所人們的羨慕和誇耀為榮。他是富人家的大少爺,沒人想得到他的祖父會是王龍,是個土莊稼人。王大雖然有時很糊塗,但此刻,他看著兒子突然感到驚恐,他一反往常的平和語氣,高聲喊道:「兒子,我真擔心你以後沒什麼好結果!」又用從未有過的大聲音叫道,「我看你得出去闖闖,別終生沉溺於享樂。」他希望能藉此激起兒子的壯志,但一切都晚了。
聽到父親不尋常的喊聲,小夥子又氣又怕,叫道:「我要找我媽,難道她也想要我走嗎?」
梨花日復一日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土房裡,沒有更多的要求。她對賣地的事也不再有什麼意見,她不見老大來,但見到老二在秋收時前來估產或來察看莊稼長勢及出苗情況。她還聽說老二比他大哥更刻薄,儘管他是城裡人。他在莊稼還青時就對產量胸有成竹,誤差不過十斤。若佃戶過秤時偷偷用腳踩,在稻子裡摻水或把麥子泡發了,他都能夠輕易地發現。他多年的生意經使他熟知莊稼人怎麼欺騙商人和城裡人,他們天生就是對頭。梨花問別人,他發現有人耍了花招後生不生氣,他們都勉強承認他從來不發火。他沉得住氣且毫不留情,比其他人聰明多了,村裡人都在背後叫他「常有理」。
跟她住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母夜叉,那是她的母親。她有時也會尖叫:「你怎麼能把我女兒甩了呢?她把一切都給了你!她以後靠什麼生活?自從跟了你,她的嗓子也完了,不能唱了。你要是拋棄了她,我得跟你拼命,告到官府去!」
王二也等著弟弟的消息。有消息傳來,說在北方,有一個年輕人殺了一個強盜頭子,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否就是他兄弟。他攢錢等著豁嘴來。他慎重地把王虎的地賣了,以極高的利放了出去,要是賺了,他會心安理得,因為他認為這是他替兄弟辦好事的報酬,這對兄弟又沒損失,誰也不會像他那麼會做事了。
他無精打采地走回房中,但又想不出任何辦法來阻止她。她是向他要錢給了自己的父親,若是她要錢買吃的、穿的及一般女人鍾愛的東西,她也有權利呀,她得依賴丈夫呀。王大想想也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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