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群仙齊聚 靈嶠宮主

五姑再四推謝不獲,祇得應了,飛過流沙以後,與五姑慇穀話別,訂了後會,各自飛去。五姑回轉青螺峪,告知丈夫凌渾,定日同往拜訪。因記赤杖真人囑咐,對眾同道誰也不曾說起。這日正要起身,妙一真人忽命門人下帖請凌渾夫婦期前趕到。凌渾笑說:「我們枉自修仙多年,眼前放著這樣仙境和前輩真仙,竟會毫無聞知,真是笑話。」五姑笑道:「真人仙山清修,不喜外人煩擾,除偶有兩位同輩地仙和靈空仙界中的昔年同道金仙有時下降往訪外,因有仙法妙用掩飾,休說深入仙府,便運玄功推算,也算不出他底細。」
正在沿途觀賞,對面走來一個中年道者,朝著為首少婦說道:「師祖現在玉真殿相候,請師叔陪了來客入見。」少婦將頭微點,逕引五姑沿著滿植垂柳的長堤走去。走約一步,忽見長橋臥波,橋對面碧榭紅闌,中間隔著一片林木。穿林出去,面前突現出一片極富麗的殿宇,殿前一片玉石平臺,氣象甚是莊嚴。五姑雖然得道多年,到此也不覺心折。走到平臺瑤階之下,方欲以後輩之禮通名求見,忽一道童打扮的仙人走出來對五姑道:「家師命我出迎,請崔道友不必太謙,逕到殿中相見。」
眾人聞言抬頭一看,空中滿天光華交織之下,一片妖煙比電還急正往東南方飛去,一晃無蹤,適才合攻之處哪有痕影!那隻古神鳩身已縮小還原,在佛光環繞之下直打冷戰。各收了法寶趕過去一問,癩姑道:「這不妨事,誰叫牠心狠口饞,差點沒被陰雷炸死!現仗佛光和牠自有內丹,祇一日夜便可將身受陰毒煉化復原了。那粒妖珠已被我代為收存,到了仙府交牠主人。」眾人一看,祇得一丸白骨,上面滿是血絲,隱泛灰白光華。正談說間,石生忽自空中飛落,令眾陪了三位來客返回仙府。
五姑聽真人說起來歷,才知真人姓劉,與唐羅公遠同時成道,本已修到天仙位業,祇為到時差了一點火候,想肉體飛升便須再轉一劫,一則不耐塵世煩擾,又吃門下男女弟子苦口攀留,真人師徒情重,靈仙府高接天域,仙景無邊,更有嶠藍田玉實、靈苑仙藥,一樣長生不老,拚著永為地仙,享受清福。真人成道以來,已歷千年未履塵世,歷朝列仙未成道飛升以前也從無一人來過,中間祇有一個轉劫的散仙名叫尹松雲,受另一地仙指引,仗著一道靈符護身,由山腳下冒著冰雪與罡風烈火之險,費時半年步行上山,拜在真人大弟子、適才出殿延客的道童赤杖仙童阮糾門下。另外還有三個再傳女弟子,此外宮中男女弟子侍者共有二三百人之多,真人門下,除阮糾外,是甘碧梧、丁嫦兩女弟子。便是接引五姑前來的少婦和少女。
一會到了後洞門下,時當子夜,雲淨天空,月明如晝,清輝廣被,照得遠近峰巒林木石花草都似舖上了一層輕霜。天空是一片晴碧,偶有片雲飛渡,映著月光,玉簇錦團。眾人指點山景,正說夜景清絕,青囊子華瑤崧笑指天邊道:「仙賓來了。」眾人抬頭一看,天空擔蕩,淨無纖雲,祇東南方天際有一片彩雲移動,其行甚緩,與飛劍破空不同。華瑤崧嘆道:「瑤島仙侶果自不凡,我們劍光如虹,刺空而渡,不用眼看,老遠便震耳朵,聲勢咄咄逼人。」
神鳩貪功心狠,哪知厲害,眼看上當,恰巧癩姑與仙都二女一由地底穿行,一由空中飛到左近,用洞靈箏裂石開山,先後由地底冒將上來。見妖鬼已然慘敗逃出,正助米劉諸人向前追殺。癩姑識貨,知道妖鬼回鬪,必有毒手,一見暗綠光華噴出,忙喝:「此乃妖鬼內丹煉成的陰雷,神鳩小心!」
葉繽道:「孫道友實是至情中人,異日如有相需之處,可以一招即至,夫人隨時見示,當必應命。」妙一夫人特將李英瓊及易靜二女喚進,命領一女各處遊玩,俱各忻喜辭出不提。
因那靈嶠仙府地居極海窮邊,中隔十萬里流沙,高幾上接靈空天界,自頂萬四千丈以下,山陽滿是火山,終歲煙霧迷漫、烈焰飛揚,熔石流金,炎威如熾,人不能近。山陰又是亙古不消的萬丈冰雪,寒威酷烈、罡風四起,兩面那是寸草不生。要越過這些寒冰烈火之區,上升三萬七千丈,衝過七層雲帶,始能漸入佳境,到那四季長春美景無邊的仙山勝地。真人師徒不喜與外人交往,所以仙凡足跡俱不能到。
五姑雖不知對方來歷,一聽這等說法,再見來人神情風度,知是天仙一類人物,奇緣遇合,心中大喜。因見對方師徒似在憎嫌山腳下的硝煙火氣,匆匆略為謙謝便即起身。行時二女笑道:「此山高接靈空,中隔七層雲帶,佳客遠來,待愚姊妹獻醜同以片雲接駕吧。」隨說,少婦羅袂微揚,便由袖口內飄墮一朵彩雲,晃眼展佈開來。崔五姑知道中途罡風猛烈,主人謙詞,故意如此說法,便隨四女飛身其上,同往頂上升去。飛出萬丈以上,罡風越來越厲,四女見五姑通如未覺,也頗欽服。
華瑤崧又道:「一動便啟殺機,那似人家仙雲遊行自在,通不帶一點火氣!諸位請看,仙步珊珊,連帶凌崔賢梁孟二位煞星也跟著斯文了!」
眾弟子各上前參拜覆命,妙一夫人嘉獎了幾句,命將神鳩留下。紫玲金蟬領眾弟子除有事外各去別室相聚。楊瑾說:「眾仙聚談,神鳩不宜在此,最好仍交沙米二小擇一靜室調養。」乙休接口道:「此鳥今日居然給妖鬼一個重傷,使他大傷元氣,功勞不小,不要虧負了牠。令師想使牠應此一劫,故此任其身受陰雷寒毒,一粒丹藥也不肯給。我偏不信這些,我知那兩個小人生自僬僥之邦,好容易遇到這等福緣,正好任其到處遊賞,飽點眼福,何苦給他這苦差使?守在室內不能離開!」說罷便遞了一丸色如黃金的靈藥過去。
妖鬼遁逃最為神速,眾人就追也追他不上。神鳩神目如電,雖然看出,身中邪毒,已退了下去。等癩姑站在旁識破,妖鬼早飛到空中,數段殘魂一湊便合,四下一看,對方雖祇幾個少年男女,所用法寶如天遁鏡、七修劍、修羅刀、太乙五煙羅之類,幾無一不是妖鬼的剋星!尤其是各有至寶護身,無隙可入,滿天奇輝異彩,上燭霄漢,祇殺得妖徒惡鬼紛紛傷亡,能逃走的不到一半,餘者也正危急和*圖*書。沒奈何,祇得強擦毒火,一聲號令,拚捨為紫玲五煙羅所困的一些妖徒惡鬼,施展玄功,化成一片妖雲,護住殘餘鬼眾遁往北邙山而去。
乃師意欲採煉此寶,業已去了多日,並把取寶之法告知,以求免死。
眾仙聞言正覺好笑,忽見彩雲倏地加急,晃眼便近天中。白雲大師笑道:「都是華道友饒舌,被這位仙賓聽去,催雲而來。否則這等碧空皓月之下附上一片彩雲移動,再妙沒有,我們多看一會也好。」華瑤崧未及答言,彩雲已簇湧著幾個羽衣霓裳、容光美艷絕倫的女仙人,冉冉飛來。妙一夫人方要飛身迎上,猛瞥見雲中兩道金光宛如飛星隕瀉射將下來,現身一看,正是西藏派教主凌渾、崔五姑夫妻二人。一落地,崔五姑首先朝妙一夫人舉手為禮,笑道:「我為齊道友代約了幾位佳客,祇說事出意外,不料諸位道友竟早前知了。」
凌渾道:「照說赤杖真人具無上法力,那些初傳弟子也不在你我以下,妖人山下盜寶,困陷門人,事前萬無不知之理。門下兩輩弟子,連同宮中侍者不下三百人,無一不是道術之士,更有不少神奇法寶足以應援,何以要等外人前往解救?」
葉繽笑道:「乙道友玄機奧妙,遇事前知,下棋原是對猜心事,這樣高深法力,對手有什麼殺著,全可算出,下時有什意趣!」
妙一夫人深以為然,便欲出迎,追雲叟道:「正主人無須前往,我和朱矮子今日本該到前山守望,他又和朱矮子前有過節,不如由我二人去接他進來。他要好呢,便和他把前帳一筆勾消,交個朋友,引來洞中,我二人再到前山看看去。不好,當時打發他走,我二人就往前山去。」說罷,不俟答言,往外便走。
五姑謙謝了兩句,隨眾同進。見那殿甚是廣大,俱是瓊玉建成,一切陳設用具無一不是精美絕倫。殿當中並未設什寶座,祇東偏青玉榻上坐著一個貌相清古的仙人。除前見道童外,還有七八個男女侍者在側侍立,知是宮中主者赤杖真人。因真人得道已逾千年,理應以後輩之禮拜見,剛要拜倒,真人便命眾女弟子掖住笑道:「我與道友並無淵源,如何敢當大禮!」五姑道:「弟子自從先師飛升以後,從未向人執過後輩之禮。並非有意謙恭,祇為真人先進真仙,弟子適才又是先與門下諸位道友接談訂交,論那一樣也是後輩,尊長在前,怎敢失禮!」說罷依然拜了下去,真人一面還著半禮,並令眾弟子扶起答謝笑道:「道友如此謙光,我也不便再為峻拒,請坐敘談吧。」隨顧侍者往小藍田採取鮮果款客。
這些原祇瞬息間事,米劉等人始終追殺,並未停手。祇為妖鬼變化神奇,長於閃避抵禦,不能傷他。這一受傷斬做數段,正好眾人的雷火飛劍法寶也紛紛趕到,一齊加急施為,俱想在此把這些殘魂餘氣全數消減。一時雷火金光蔚為異彩,正興頭上,俱覺神鳩此時上來正好吸取妖鬼報仇,為何縮退不前?忽然癩姑喊道:「妖鬼已然受傷逃走,你們還鬧些什麼!」
凌渾拍手道:「我夫妻本來法寶不多,你雖有幾件,俱都經你多年心血煉成,不能隨便送人。我新創立教宗,法寶飛劍也應了我外號的典,窮得自己門人都沒什用的,如何還拿出去裝大方?駝子為人尚可,絕不能被兩矮子比下去,急切間既無甚新奇禮物,莫如不送,且到天蓬山一行,也許能想出一點花樣,如能將人約去,豈不比送禮還強!」
瑛姆道:「此語尚不盡然,法與道不同。貴派玄門正宗,異日循序漸進,自成正果。愚師徒如論法術,自不多識。論起道行,終因起初駁而不純,欲速不達,枉辛苦修為了幾百年,遲至今日始能勉參上乘功果。不如貴派事半功倍,既速且穩!長一輩的不說,即以連日所見眾弟子,入門才幾年,哪一個不是仙風道骨、功力都有了根柢?我師徒所賜祇是身外之物與禦敵降魔之功,至於仙業造就仍仗諸位新師長!」
神鳩這時伏身楊瑾膝頭上正在通身酸痛、麻癢、寒顫、難受萬分,聞言猛睜怪眼,張口接住嚥了下去。瑛姆笑道:「乙道友意思甚妙,我也率性成全你,早免這場苦痛!」隨說把手一招,神鳩便縱向瑛姆手腕之上,目視乙英二人,大有感謝容色。瑛姆道:「叫你復原容易,再遇妖孽,如要抓他,一下便須抓死,免留後患!」隨伸手連撫神鳩全身,忽然往起一抓,忽見尺許大小一片暗綠色的腥煙隨手而起,似是有質之物,聚而不散。姜雪君在旁忙道:「師父給弟子吧,不要毀掉,將來也許有用。」
妙一夫人還恐二老把來人得罪,方欲請轉,公冶黃道:「道友放心,此人來意不惡,兩矮子祇是故意裝瘋,他們比誰都知分寸,絕無妨害。」一會又有幾位仙賓進來,眾人一看,乃是元江大熊嶺苦竹庵的大顛上人鄭仙顛同了門下弟子辛青、慕容賢、慕容昭、歐陽霜等師徒五人,眾人連忙離座分別禮見歸座。
眾人聞言料知前洞必有事故發生,妙一夫人方想命人去喚佇雲亭值班的門人來問,隨見岳雯進洞稟告說二老在上面用千里傳音,命岳雯尋到南海雙童少時前往上洞門外候命,去時蹤跡務須隱祕,並令告知妙一夫人,說神駝乙真人曾將由洞頂到下面的山石一齊打通為仙府添一美景,後來雖經仙法暫時隱去,真正對頭仍不免看破,卻須留意,以防妖人混入。還有以後來客更多,哪一派人都有,不能一例往太元洞內延款,最好將仙籟頂附近兩處石洞收拾出來,專備那些心存叵測異派中人棲息。太元本洞也用仙法另開出兩洞門戶出入,以分賓主,各位道友也可自在遊散各自結伴分居,無須都聚一室等語。說罷拜辭走出,去尋南海雙童不提。
眾人聽了,齊皆稱善,百禽道人公冶黃於弈也有同好,便說在這裏後輩中頗有兩個國手,議定以後便同出去尋岳雙覓地對弈去了。二人走後,青囊仙子華瑤崧笑道:「乙真人道法高深,散仙中有名人物,不料弈棋這等愛法,人之癖嗜一致於此。」
赤杖真人又道:「近擬著門下兩輩弟子下山行道,目前妖邪橫行,各方道友素無淵源,不久下山,還望代為引見接納,以便有事時互相關注,祇未下山前暫勿宣洩。」五姑和_圖_書自是一口應諾。說時侍者早把各種仙果連同仙府靈泉取來奉上,五姑拜謝吃了,談過些時,真人便命眾弟子陪出遊玩。五姑一邊玩賞仙景,無心中談起目前異派猖獗,以及峨嵋不久開府盛況。眾仙聽了頗覺有興,尤以大弟子赤杖仙童阮糾和甘丁二女為最留心,小一輩的陳文璣、管青衣、趙蕙三女也極起勁,不住詢問。
凌渾又道:「齊道友這次開府,仙賓雲集,異派中人假名觀光心存叵測的也來不少,如能將他師徒代約了去,不特錦上添花,還可使眾妖人見識見識。照你所說神氣,即便真人不肯紆尊,門下弟子必肯湊趣,何不試他一試?」
五姑煉就一雙慧眼,大敵當前,更是留心,初看以為火山爆發,等飛近定睛細視,不特那火柱似有人在主持,並還雜有妖邪之氣,不是山上原有煙霧。
原來這七位仙賓,俱是東海盡頭高接天界的海上神山、天蓬山絕頂靈嶠宮中主者赤杖真人門下兩輩弟子。為首三人,那虎面豹頭、金髮紫眉、金睛金艟乃真人嫡傳弟子,赤杖仙童阮糾。那穿藕白羅衫的少婦名叫甘碧梧,那身著白蟬翼紗的名叫丁嫦。那三個挑花變的少女,一名陳文璣、一名管青衣、一名趙蕙,乃甘丁二女仙的弟子。那中年道者名叫尹松雲,反是阮糾的弟子。赤杖真人在唐時已然得道,成了散仙,自經過道家四九重劫以後,便在天蓬山絕頂建立仙府,率領兩輩弟子隱居清修,渡那仙山長生歲月,不曾再履塵世。
五姑道:「正是,真人曾說起不久將令弟子下山行道的話,並且還令我約你往見,兩相印證,與以前隱祕行徑不符,頗似有心給你我開門路!或許將來有用你我之處都說不定。」凌渾道:「我也如此想法,這位老前輩道行深厚,我夫妻天仙難望,走的正是他這一條道路。四九重劫行將到來,你無意中得了純陽至寶雷澤神砂,雖然諸般湊巧,足可望其平安渡過,畢竟他師徒是過來人,能與之討教,豈不加倍穩妥!」
頑石大師道:「道友那裏知道,他們下時各憑心思學力,絕不用玄功占算取勝。據說岳雯近來棋道大進,祇要他讓一子,往往弄成和局,輸得最多也祇四五子之間。諸葛警我仍要讓四五子才能勉強應付。司徒平更差,所以他最愛和岳雯相對。岳雯心高志大,為了陪他下棋,雖然得到不少便益,仍恐誤了修為,老是設法規避,真是可笑。如果神仙下棋還要運用玄機占算,有何意思?爛柯山的佳話也不會有了。」
瑛姆笑道:「你也真不嫌污穢,你要便自己收去。」雪君笑道:「還請師父還原才好,省得又用東西裝。」瑛姆笑道:「你真是我魔星!」說時手指尖上忽起了五股祥光,將那一片腥煙裹住略轉了轉,祥光歛處變成米粒大小十五粒碧色晶珠。雪君接過塞向法寶囊內,同時神鳩也疾苦全消,朝著乙英楊三人長鳴叩首示謝。妙一夫人便命沙米二小將神鳩送往仙籟頂旁鵰巢之內,與神鵰鷲等仙禽在一齊,並囑鵰猿等不許無事生非。
癩姑在側恐二女無備受傷,揚手一雷,妖鬼阿鼻珠化成灰白光華剛剛飛出,忽見二女被一幢寶光罩住,光中突又飛出兩道翠色晶瑩的長虹和兩團具有五色彩芒角、飆轉星馳的奇怪寶光,電馳飛至!妖鬼心期二女年幼無備,相隔又近,妖珠萬無不中之理,十拿九穩可以將生魂攝去,百忙中下手,一心祇在防備神鳩,沒有留意二女。萬不料自己倒吃了太近的虧,這兩件法寶俱非常物,妖鬼驟不及防,相去不足三丈,容到精芒耀眼,想逃已自無及。四道寶光一齊夾攻,雙雙繞身而過,竟將妖鬼斬為數段。同時那阿鼻珠先吃癩姑一神雷打偏了些,神鳩正追妖鬼趕來,看出便宜,竟伸雙爪借著牟尼珠的佛光威力抓抱下去!
五姑笑道:「這次觀光諸友,有好些送賀禮的,尋常多是自煉的一兩件法寶。鄭巔仙因有元江之役,得了不少前古仙兵,送得最多。駝子是用五丁開山將凝碧崖前通上面的雲路中間所有危崖怪石阻隔全數一掃而空,多現出千畝方圓天空,又用五層雲霧隔斷,另外把北海水闕九龍真人所居玉嶠宮外那座紅玉牌坊,用他當年所得那粒困龍珠換轉了來建在五府前面,朱霞映空,富麗堂皇,最為珍貴。白朱二矮子更是狡猾,老早便用龍雀環把紫雲三女所煉一條神砂甬道整個收來,湊了現成便宜,禮物不特出色驚人,還可隨心運用,無往而不宜!」
巔仙四下一看,道:「玉清道友不是早來了麼,怎也未到?」妙一夫人道:「她先還在這裏閒談,因她性情和易,法力既高,見聞又博,一些後輩個個和她親密。此時想在頭層左偏大石室內與這些後輩新進高談闊論呢,道友如欲相見,命人去請好了。」巔仙正要開口,看了神駝乙休一眼笑道:「貧道祇是隨便一問,並無什事,何必阻撓眾高足們談興,少時自往前面看她好了!」
這一場惡鬪雖祇兩個多時辰,到的仙賚卻是不少。計有矮叟朱梅的師弟伏魔真人姜遮同了門下弟子五岳行者陳太真。金姥姥羅紫煙同了門下弟子女飛熊何玫、女大鵬崔倚、美仙娃向芳淑。江蘇太湖西洞庭枇杷村隱居的散仙黃腫道人。武當山半邊老尼門下武當七女中的照膽碧張錦雯、姑射仙林綠華、摩雲翼孔凌霄、縹緲兒石明珠、女崑崙石玉珠等。至於峨嵋本派趕來的是雲靈山白雲大師元敬同了門下女弟子郁芳衝、萬珍、李文行、雲紫綃師徒五人。
二女見面便同聲禮謝道:「小徒無知,偶然發現妖人在此取雷澤砂,此寶每七百年由本山火口內湧出一次,妖人心貪驕橫,意欲窮探火源,竭澤而漁,小徒恐他毀損本山奇景,洩了地肺靈氣,下來阻止。不料法力有限,反吃困住,多蒙道友仗義相救,家師赤杖真人隱居已逾千年,各方道友均少往還,道友也許尚未深悉,此地不是講語之所,家師所居靈嶠宮就在此山頂上,請到上面一敘如何?」
頑石大師笑道:「華道友,我還告訴你一個笑話,此次開府弟子多有職司,派給岳委的職司便是陪他下棋飲酒,對他本人卻未明言。他知開府事忙,岳雯又貪圖和諸新舊同門快聚,先一二日還不好意思,適才見了岳雯,不覺技癢,終於忍不住www•hetubook.com•com借題發揮。他不知怎的,祇愛和這兩後輩對弈,明已有了公冶道友作對手,還是要找岳雯,齊道友神仙也講世故酬應,豈非可笑之事!」
凌崔二人起初並不相識,還是新近白髮龍女崔五姑偶往東海採藥,忽在海濱發現一個魚面人身的怪物在海邊沙窟之內姦淫|婦女。因那怪物口吐人言,並會妖法,身邊還帶有一根鳥羽,用禁法一拷問,才知是翼道人耿鯤的愛徒,背師遠出為惡。怪物看出五姑神色不善,那根充作求救信符的鳥羽沒有用上,便被擒住。為求活命,又想引崔五姑去會乃師,便說天蓬山陽丙火真精凝成的至寶「雷澤神砂」近已出現,日夜發出奇光,照耀極海。
妖鬼一見陰雷打中神鳩,直如未覺,反現出一身佛光將陰雷破去,這才有了畏心。敵人一個未傷就此敗退,終是不甘。一眼看到對陣除那先遁走的癩姑重行出現外,又添了兩個仙根仙骨的少女,報仇之外頓起貪心,一縱妖光,避開正面神鳩來勢,隨手發出阿鼻元珠,意欲出其不意一下將二女打倒,攝了生魂就逃。哪知二女早把辟魔神光罩放起,一個施展碧蜈鉤,一個施展五星神鉞,雙方恰好同時發動。
神鳩已快將之吸到口邊,忽然警覺,忙張大口一噴,飛出一團骷髏大的金光迎頭一撞,綠光立即爆散。卻不消滅,隨著徐完心靈應用,避開正面金光,化為一蓬綠雨朝神鳩全身包去。神鳩仗機警將暗含口中的一粒牟尼珠噴出,沒有妄吸入肚炸傷肺腑,免去大劫,卻沒料到陰雷散後妙用猶存,得隙即入,迅速非常!等到覺出不妙,將身上百零七顆牟尼珠齊化金光飛起圍繞全身,一片爆音過處綠雨化為腥風消滅時,已吃陰毒之氣乘隙而入。雖祇少許,又非要害,一經察覺便運用玄功暗中抵禦,不使陰毒之氣深入骨髓,受傷已是不輕了!總算生性強悍,依舊奮力撲上前去,毫未退縮。
少婦笑道:「此山罡風實是惹厭,愚姊妹不願下山,也是為此。」隨手指處,腳底彩雲便反捲上來將五人一齊包沒。眼望雲外黑風潮湧,冰雪蔽空,雲中通沒一點感覺,飛行更是迅速。似這樣接連飛過了好幾層雲帶,衝破三四段寒冰風火之區,才到了有生物的所在。漸漸林木繁茂,珍禽奇獸往來不絕。五姑見景物已極佳妙,仙雲還在上升,默算所經已然升高了七八萬丈,心方驚異,身子已由彩雲湧著又衝越過了一處霎層,沿途景物益發靈秀,到處澗壑幽奇,瑤草琪花觸目都是,這才看見上面彩雲環繞中隱隱現出一所仙山樓閣。
崔五姑早已防到耿鯤要鬧鬼,將三枝金剛神火箭取出,這裏耿鯤未及施為,猛瞥見三枝火箭由滿天火星光霞中直射過來。知道此箭專傷敵人元神,祇一封上,至少耗去二三百年功力。如三箭連中,更無倖理!自料再延下去凶多吉少,急切間無計可施,祇得自斷三根主翎,化為替身,抵擋三箭。倏地施展玄功化為一片彗星般的火雲橫空逝去,其疾如電,瞬息已香。崔五循知他飛遁神速,追趕不上,見那三個化身已有兩個為火箭所傷,化為紅煙消散,知是鳥羽所化,忙將三箭招回,收下一看,那鳥羽足有三尺來長,鋼翎細密,隱泛異彩,不捨毀卻,行法禁制,免被妖人收轉。剛剛停當,被困兩人已飛身趕來相謝。
五姑知他心存叵測,淫惡窮凶,問完前情便即誅戮。耿鯤妖法通神,又擅玄功變化,脅生雙翼,來去如風,本就厲害,再將這前古純陽真火蘊結孕育的奇珍得去,益復助長凶焰!反正無事,立照怪物所說途向趕去。以五姑的法力還飛行了一天多才到,天蓬山遠望本是煙霧迷漫,終古一片混茫,輕易看不出山的全貌。這時趕去一看,老遠便見兩根大火柱矗立天際黑煙之中。因是煙霧濃烈,黑壓壓彷彿天與海上下合成一體,那火柱卻是顏色鮮明已極,海上萬重驚濤全被幻成異彩。
神駝乙休道:「這種人理他作甚?」青囊仙子華瑤崧道:「此人深知悔悟,好些妖人約他出與正教為仇,他都不允,似是一個悔禍歸正之士,此番不請自來,必有原因。他與別的旁門左道不同,既來作客,不妨給他一點禮貌,進來看是如何再作計較。」
百禽道人公冶黃道:「乙道友說得極是,我就知道有好些異派能手特意在期前兩三日趕來相機作怪,主人自不便和他明鬪,既有諸位高明之士在此,樂得裝著不知,由諸位來賓各自認定來人,分別相機應付。」
這時一干後輩多往別室去尋同輩友好相聚遊玩,祇仙都二女尚在室內。葉繽已問完了二女此行經過,聞知多年尋訪無著的故交至好,竟在小寒山閉關虔修,並有如此高深的法力,忻慰已極,決計開府之後告知謝山一同往相見。
妙一夫人道:「前聞瑛姆大師說起小寒山神尼佛法高深,久意拜訪,祇為她終年坐禪清修,祇芬陀瑛姆二位老前輩偶往一見,未便驚擾,遲遲至今。鐵門巨木一撤,此後不特更要多積無量功德,異日道家四九重劫,又可得一大助了。」
才一趕到,首將自己多年苦功採取五岳輕雲煉就的錦雲兜放出,化為千百丈五色雲幕罩向兩根火柱之上。同時取出七寶紫晶瓶往外一甩,立有一道紫金色光芒射向煙雲之中。妖火已被煙雲裹住,金光又將煙雲吸住,直似長鯨吸水一般,「嗤嗤」兩聲,晃眼收淨。
妙一夫人道:「此老如非結習難移,神仙位業何止於此!他於弈如此癖嗜,還不是好勝之心太重所致。」
崔五姑見來人乃是兩個少女,俱都儀態萬方,清麗出塵,一望而知是個瑤宮仙侶,忙即含笑還禮,互相正要通名問訊,忽見一朵彩雲自空飛墮,倏地現出一個美麗少婦、一個少女。
妙一夫人道:「此次開府,不知多少阻難,如非諸位道友前輩鼎力相助,事情正難意料呢。還是乘著外人一個未來,早時準備為是,省得他們看出我們有厚薄之分,多生惡感。」
正談說間,後洞值班的弟子忽然入報:勞山麻冠道人司太虛求見。異教中的不速之客在期前趕到的尚是頭一個。
凌崔二人聞言心中一動,默計赤杖真人師徒成道歲月,正是道家四九重劫以後的第二難關快要到來。起初以為真人有無上法力,誰知仍難輕免,不禁駭然。天機難洩,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怪不肯明言!便點了點頭,眾仙知道二人業已會意,便不再提起。又盤桓了些時,算來開府日近,這才動身。
群仙言笑晏晏,不覺子夜將近,瑛姆大師和姜雪君便起身告辭自歸靜室。妙一夫人親自陪往後洞靜室之內,一面喚來廉紅藥,令在室內隨侍候命。瑛姆笑對妙一夫人道:「此女天性至厚,福緣也復不惡,今歸貴派門下,自是她的仙福。祇惜此女根基秉賦稍差,尚望道友加意裁成。」夫人道:「老前輩法力無邊,稍出緒餘她便受用無窮,後輩今日令她隨侍,也是仰望老前輩錫以殊恩,有所造就呢。」
乙休笑道:「這些旁門中的蠢物,誰還怕他不成!如說歧視,我先不住此洞,逕去仙籟旁小洞穴內棲身好了。」
峨嵋再小一輩的是齊霞兒的門人米明孃、李英瓊的門人米鼉、劉裕安、袁星、鄧八姑的門人袁化、凌雲鳳的門人沙佘、米佘以及英瓊的神鵰佛奴、紫玲姊妹的獨角神鷲、髯仙李元化的坐騎仙鶴、楊瑾的古神鳩、金蟬所培植的芝人芝馬等。好在凝碧仙府廣大,石室眾多,長幼兩輩賓主各有各的住所,本山本就出產不少靈藥異果,新近又由紫雲宮移植了許多珍奇果品,加上海內外島洞列仙所贈仙釀果實,堆積如山。靈雲等為了開府,又自製了各式美酒甘露,由裘芷仙、米明孃、袁星掌管仙廚,隨時款待仙賓,井井有條,一絲不亂。
外客方面以及打算另立宗派未將門人引進到峨嵋門下的是青城山金鞭崖矮叟朱梅的門人長人紀登、小孟嘗陶釣、伏魔真人姜遮的門人五岳行者陳太真、西藏派窮神怪叫化凌渾的門人白水真人劉泉、七星真人趙光斗、陸地金龍魏青、俞允中、素因大師和門人戴湘英、玉羅剎玉清大師和門人張瑤青、武當山半邊老尼門下武當七女中的照膽碧張錦雯、姑射仙林綠華、摩雲翼孔凌霄、縹緲兒石明珠、女崑崙石玉珠。屠龍師太的門人癩姑、小寒山神尼的門人謝山的義女仙都二女謝琳、謝瓔。
本門晚一輩的,男的是諸葛警我、岳委、嚴人英、金蟬、石生、莊易、林寒、白俠孫南、石奇、趙燕兒、苦孩兒司徒平、易家雙矮易鼎、易震、南海雙童甄艮、甄兌等。女的是齊靈雲、霞兒、李英瓊、余英男、秦紫玲、寒蕚、墨鳳凰申若蘭、女神童朱文、女狹神鄧八姑、周輕雲、女神嬰易靜、廉紅藥、凌雲鳳、裘芷仙、郁芳衡、萬珍、雲紫綃、陸蓉波,以及由金姥姥羅紫煙轉引到本門的女飛熊吳玫、女大鵬崔倚、美仙娃向芳淑等。
妖鬼本來玄功奧妙,但一時疏忽,為二女所傷,又不知神鳩重傷,以為有敗無勝,又聽空中鬼嗥慘厲,知道仇敵上面還有埋伏,休說手下妖徒,便那萬千凶魂厲魄,也經自己多年苦心搜羅攝取祭煉而成,好容易得有今日,如被一網打淨,異日復仇更是艱難!情急悲憤,不敢戀戰,就放下幾段幻影,連原身都未收合一起,便自向空遁去。
乙休何等機警,聞言立笑道:「顛道友我已訪出伏魔旗門下落,祇為開府事重,受齊道友之託來此,無暇分身。你尋玉羅剎,必是為了此事,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就知道妖賊藏處,也不會立即趕去,隱瞞作甚?」巔仙笑道:「如此最好?」
到了第二日,先是宜昌三峽洞俠僧軼凡命兩弟子持了一封親筆書兩來見妙一真人,說自己功行將完,二人俱非佛門子弟,擬轉引到峨嵋門下,請求破格收錄。隨後便是長沙谷王峰的鐵蓑道人和門人虞舜農、木雞、林秋水、董人瑜、黃人龍前來赴會,也是將五人引進到峨嵋門下,俱先參拜了妙一夫人等各位師長,靜候掌教真人開洞後重行拜師之禮不提。到了傍晚,輕易不與人相見的百禽道人公冶黃忽然趨到,見到太元洞諸仙,便把前在莽蒼山陰風穴中得來的冰蠶交袷妙一夫人,轉還金蟬石生,並告用法和一切靈效。
妙一夫人又謙遜幾句,隨即辭出,便命輪值弟子召集全體門人,除有職司者一齊出迎。眾弟子早已得信說有重要仙寶,由怪叫化凌渾、白髮龍女崔五姑夫婦帶來,齊集洞外候命,聞呼立至。在室諸仙賓多知來人是千年前人物,均未見過,俱欲先睹仙儀為快。當下除乙休公冶黃外,由妙一夫人為首率領長幼兩輩群仙,算準到的時刻,迎將出去。
五姑看出眾仙意頗嚮往,暗忖到日如將這些得道千年的地仙代約了去,豈非盛事!繼一細想,對方素不和外人交往,適才真人雖有命眾弟子下山行道之言,又囑事前不可洩漏,知道肯去與否?初見不便冒昧,且等日後再說,話到口邊,又復止住。遊完全景,本欲告辭回去,眾仙竟不放行,再三留住盤桓些日。五姑一住多日,始得辭別。中間真人見過三次,末次並令五姑連凌渾也約了來。五姑知道真人道法高深,尤其小藍田內靈藥仙果甚多,能和他交往,得益不少,聞言自是越發心喜。起身時甘丁二女執意送下山。連日快聚,已成莫逆,五姑知她朋友情長,不是意存輕視,率性由她用仙雲護送同下,到了半山以下,五姑無須再往山腳,本應就空中御遁飛行,二女堅持要送越過十萬流沙方回。
妙一夫人道:「那洞高祇容人,大才方丈,地甚狹隘,如何可容仙屐!」乙休笑道:「那洞雖小,位居半崖腰上,獨具松石之勝,尤其洞外那塊磐石和兩石墩,恰似天生成供我下棋之用,既可拉了令高足們據石對弈,又可就近照看我新闢出來的通路,免被妖人混進,令朱矮子說我冒失!」
這時五姑相隔當地還有好幾百里,因覺對方是個勁敵,祇知有人被妖法困在火柱以內,被困人不知是何路數。翼道人耿鯧自信還能抵禦,對手卻不知深淺,忘約凌渾同來,人單勢孤,恐有失閃,老遠便把身形隱去,掩蔽遁光加急飛行,查看火中人的邪正。飛行迅速,不覺快到,猛一眼看出烈焰之中裹住兩幢彩雲,知是玄門有道之上。同時又看出火柱前面有一脅生雙翼的妖人,手持一劍,正在行法加增火勢。分明有二同道中人為妖邪所困,眼看危急,惺惺相惜,不禁起了嫉惡同仇之想,立時加急趕去。
五姑聞言先祇尋思不語,忽然笑道:「有了,祇不知人家肯借與否?」凌渾問故,五姑道:「我見靈嶠仙府千門萬戶,宮室眾多,而且和*圖*書差不多俱有衾寢設陳,我問宮中怎有這多人居宿,眾道友答稱,這些樓臺亭榭連同內中陳設用具,不用時俱可縮為方寸收起,用時隨地放置,立呈華屋。還有三百餘間更精工奇麗的,收起未用。我們此行如能把人約去,再把這三百多間用具齊全陳設華美的宮室借來一用,豈非絕妙之事麼!」凌渾聞言大喜道:「有這樣事,太妙了!開府期近,事不宜遲,今天就走。」
赤杖仙童阮糾、甘碧梧、丁嫦率領二人的愛徒尹松雲、陳文璣、管青衣、趙蕙,共是男女七人,由陳管趙三女用仙府三柄紫玉鋤肩挑著裝有三百間仙館樓閣和藍田玉實的紫竹籃,隨了凌崔二人同駕一幢彩雲往峨嵋仙府進發。彩雲一離天蓬山界降到中天層下,便自加快往前飛駛,其速並不在劍遁以下。
隨又上升了千多丈,方始到達,早有好些仙侶迎將出來。仙雲歛處,腳踏實地,五姑隨眾前行,一看那地方真是自從成道以來頭一次見到的仙山景致。山頭上一片平地,兩面芳草成茵,繁花如繡,當中玉石雨路又寬又長,其平如鏡。盡頭處背山面湖矗立著一座宮苑,廣約數十百頃,內中殿宇巍峨,金碧輝煌,飛閣崇樓。林木則大都數抱以上,枝頭奇花盛開,燦如錦雲,多不知名。上面是碧空澄霽,下面是瓊樓玉宇,更有雲骨撐空,清泉湧地,端的清麗靈奇,仙境無邊,置身其中,令人耳目應接不暇!
翼道人耿鯤正在得意施為,猛覺彩雲金光相次飛射,知來敵人,還沒想到勢子如此神遠!怒吼一聲,朝金光來處將手一指,飛出一道赤紅色的光華。剛飛上前,忽聽聲音有異,回頭一看,兩根火柱齊化為烏有,火中敵人紛紛施展法寶夾攻而來。同時崔五姑也自現身,一面放出飛劍將那赤紅光華敵住,大喝:「扁毛妖孽,擅敢欺壓良善,叫你今日死無葬身之地!」手揚處太乙神雷雷火金光似雹雨一般迎面打去。
崔五姑說時,彩雲也自飛墮,現出全身。眾人見來客共是男女七人,一個年約十四五的道童,生相奇古。餘者多是道骨仙風,丰神絕世。內中一個身著藕白色羅衫、腰繫絲條、肩披翠綠色娑羅雲肩、羅襪珠履、手執拂塵、年約二十三四的少婦,和另一個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胸掛金圈、腰圍粉紅色蓮花短裙、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雪膚花貌、秀麗入骨,尤為箇中翹楚。下餘還有三個少女,一色淺黃宮裝,各用一枝朱竹為柄、紫玉為頭的長柄鴉嘴花鋤挑著一個形式古雅的六角淺底的花籃,扛在玉肩之上,雲鬢風鬟,仙姿綽約,都是一般美艷,年紀也差不多。男的除道童外,還有一個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在同來諸人中年紀獨長,卻與三個肩挑花籃的少女做一齊隨在後面,好似輩分尚在道童之後。
飛近子夜,峨嵋便自在望,阮甘諸仙因此山乃千年前舊遊之地,剛剛把仙雲勢子改緩,在夜月清光之下指點林泉,一面追憶前塵,一面和凌崔二人談說,問詢仙府所在。晃眼到了後洞上空,凌崔二人已先雲中飛墮,同時又見妙一夫人似要飛身上迎,知是為首女主人,忙率尹陳管趙四弟子一同下陣。到了太元洞內賓主分別禮見,由凌崔二人代為略致來意。妙一夫人等自是極口稱謝,敬佩不置。
凌渾五姑到了靈嶠宮,真人一說便允,凌、崔又在仙宮盤桓數日,一日說起道家四九重劫,赤仗仙童阮糾道:「按說我們雖然道行淺薄,不能上升靈空仙域,到那金仙位業。如論位業卻也不在天仙以下,尤其是清閒自如,既無職司,又無羈絆,不似天仙多有繁劇職掌。祇自成道起兩千一百九十年中有三次重劫,一次比一次厲害,是個討厭的事。」丁嫦笑道:「倒說得好,假使地仙如此易為,似我這等清福,那些天府仙官都願退這一步,不再希罕那天仙位業了!」
耿鯤見敵人一現身,便將自己運用五行禁制就著連日所收雷澤砂所化的火柱收去,知道厲害,心氣已餒。並見雷火猛烈,原困兩敵人法寶威力又非尋常可比,不由又驚又急,怒火中燒,把心一橫,厲嘯一聲,振翼飛起。到了空中略一展動,翅尖上便飛射出千萬點火星紅光,滿空飛舞,聚而不散,一面抵敵雷火和飛劍寶光,一面準備施展玄功變化拚個死活。
卻說石生和一干人等,到了後洞降落,一同走將進去。妙一真人等本門諸長老俱在以前長眉真人收藏七修劍的中洞以內閉洞開讀仙示,準備施展仙法開闢五府。本元洞內祇有妙一夫人、元元大師、頑石大師等本門幾位女仙,陪了瑛姆師徒、青囊仙子華瑤崧、神駝乙休、葉繽、楊瑾等仙賓在內談說。後輩來客俱由齊靈雲、霞兒、岳雯、諸葛警我四人為首,率領一干暫時沒有值司的男女同門分別接收禮物,陪往別室相聚,或往仙府各地遊覽。
因是開府期近,已到的峨嵋老一輩中人物是峨嵋掌教乾坤正氣妙一真人夫婦、東海二仙中的玄真子、嵩山二老追雲叟白谷逸、矮叟朱梅、髯仙李元化、成都碧靖庵醉道人、近年移居西天目山的坎離真人許元通、羅浮山香雪洞元元大師、雲靈山白雲大師、陝西太白山積翠崖萬里飛虹佟元奇、雲南昆明開元寺元覺禪師、貴州香泉谷頑石大師、黃山餐霞大師,以及神駝乙休、瑛姆、姜雪君、青囊仙子華瑤崧、金姥姥羅紫煙、黃腫道人、伏魔真人姜遮、李寧、楊瑾、葉繽、步虛仙子蕭十九妹等正派中前輩。
眾人問起,才知乙休的伏魔旗門,在元江取寶之後,交由玉清大清大師應用,對付妖屍谷辰,但被谷辰攻破,後又不知所蹤一事。青囊仙子華瑤崧問道:「道友來時可曾見過洞口有一穿黃麻衣冠的道者麼?」巔仙道:「是司太虛麼?這位道友近年實已痛改前非,來時曾見他和白朱二老在佇雲亭內聚談,好似商量什事,朱道友令轉告諸位道友,說他和司道友要往本洞上面去辦一事,辦完即陪司道友同來。」
妙一夫人等因是初見,連忙迎上,正要請問姓名法號,凌渾笑道:「賢主佳賓均不在少數,請至仙府再行禮敘吧。」妙一夫人便向來客施禮,延請入洞,雙方略致謙詞,由白雲大師前導,妙一夫人等陪客同行,眾門人後輩則尾隨同入。到了太元洞中,仍由凌渾夫婦代雙方通名引見,賓主重又禮敘,互致欽慕,分別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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