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天生麗質 艷身遭毀

謝琳隨手再把寒光罩向小人身上,那小人似喜極,連在光中稽首不已。類姑輕雲唯恐妖屍又有別的邪法,也在此時,指揮法寶飛劍向妖屍攻去。妖屍萬想不到敵人被困妖光之內還有這等法力,竟被鬧了個措手不及,祇得先運玄功,變化抵禦躲閃,設法還攻。
時已入夜,月光如水,天宇澄清。方覺無甚跡兆,忽聽哭聲淒慘尖厲,若斷若續。二女近年功力精進,又在有無相神光保護之下,立時覺著心旌搖搖,真神欲顫!忙即加緊戒備,一面運用禪功鎮定心神,一面謝琳暗中準備。姊妹二人並肩一起,忽左忽右作之字形迎上前去。
那知劍光寶光上去便覺出有了阻力,妖光更是隨分隨合,屠龍刀與青索劍竟傷妖人不得!祇見烏金色妖光頻頻閃動明滅,隨著刀劍寶光飛馳繞射,變幻不已,一任四人全力夾攻,竟奈何不得分毫。
謝琳立時道:「越不與見,越當我們怕他!似這樣鬧得我們行動都難自如,豈非笑話!率性遇上,給他一點厲害,縱不能就此除害,也好使這妖孽稍見風色,以後不敢正眼相覷。我們從容上路,妖孽不來相犯,也不故意尋他生事。如若遇上,或他來尋晦氣,就說不得了!」英瓊聞言首先鼓掌稱善。
道者滿面悲憤,道:「玉娘子,你不特想殺我,且欲用血焰銷魂之法,迫我生魂供你破法之用!實對你說,我也不想逃,要想殺我,除非自甘就死,也非容易!你如稍念舊情,便請容我兵解。能否攝我生魂為用,那要看你法力,言盡於此,你意如何?」
癩姑先見榻旁綠玉案上擺著好幾件閨閣中人所用粉奩粧具,多半蘊有奇光,隱隱有邪氣透出。同時謝琳也自發現,一人正回向輕雲上官紅打手勢指點,令其留心戒備時,猛聞到這股妖香,立覺心神微微一蕩,忙運玄功把心神鎮住。癩姑覺著自己和謝琳輕雲無妨,上官紅年幼道淺,禁不住邪潛侵,欲行法防禦,謝琳的有無相神光隨著心念動處,發出威力將香氣隔斷。
謝瓔笑道:「我是想皁到靜瓊谷看看瓊妹所說的易姊姊高弟上官紅如何可愛,唯恐耽延時刻。既是大家都願明走,我自難違眾意。不過這妖孽來勢神速,捷如雷電,一出小寒山,我們五人便須把遁光合在一齊,隨時準備,免有疏失!」
四人小心翼翼,不敢露絲形跡,忽聽門外有人說道:「玉娘子,容我進來麼?」連問兩聲,妖屍通未答理。四人料定是那姓朱的同黨,來人竟是一身仙風道骨、羽衣星冠、儀容秀朗、通體不帶一絲邪氣!舉止神情也極文雅從容!四人心中奇怪此人怎也會為妖屍所迷?
當四人成功,妖屍受傷遁走時,毒手摩什也自動手。首先發出一大片烏金光華,將裏外室一齊佈滿,一面施展邪法迫令敵人現形。那烏金光華乃是妖人所煉「七煞玄陰天羅」,為軒轅老怪凝門邪法,一任隱形護身法寶如何神妙,均有感覺,不必見人便可圍困,威力絕大,神速異常。
妖屍為了要召喚妖黨,將好幾處甬道的禁制全都停住,便宜癩姑、謝琳、輕雲、上官紅四人掩到妖屍寢室之外。四人才一進門,忽聽窒中起了艷歌之聲,萬分柔媚之中,隱含無限幽怨,詞句尤為纏綿深意,祇管情深一往,卻無一句淫|盪之言。四人那麼痛恨妖屍,也覺情致動人憐愛,聲更十分娛耳。知道妖屍正用此歌召一同黨,人來必定放進,立可跟蹤而入,正是一絕好時機。
毒手摩什妖法原高,身在外面,雖不似妖宮有寶可以查形照影查仇敵蹤跡於千百里外,百里內外的動靜形跡也立可查知。也是色|欲蒙心,一意想和妖屍纏綿,是以英瓊等人入洞,竟未察覺!其時癩姑、輕雲、謝琳已到洞外,看妖屍離去。三人見毒手摩什仍守候在室內,目光注定妖屍去路甬道,意似情急焦躁又無可奈何之狀。忽又聽妖屍發話道:「還有幾人,都是一樣癡情,均為我出過死力,比你還認真。分手以前也應假以辭色,說上兩句中聽的話。少時我要把他們逐個喚來談說幾句,說完再來請你。今夜還須他們出力相助,免你一人勢單。不許你多心呢!」說完跟著一聲媚笑。毒手摩什好似聽了生氣,又不敢發作,妖屍也不再說。
二女早經謝山指點,故意纏著葉繽問長問短,靜候時機偷看寶籙,不多一會,葉繽忽然道:「你父親不知有何要事與我通靈,時間也不知久暫,現用法力將此書禁制,你二人不許淘氣偷看。」謝琳將小嘴一撇,答道:「葉姑既不放心我們,請收起來罷!放在桌上,我們是要偷了逃走的啊。」葉繽急於和謝山問答,微笑了笑,也未答話,將手一指,案上那堆金砂立化成一幢金花寶焰,將書籠罩。跟著雙目垂簾,便就坐上入定。
四人本就覺那道者可憐,俱想救他。後來癩姑聽出此人因為毀了戒體,自懺前非,欲以一死了此孽緣。方改主意,決https://www.hetubook•com.com計助他兵解,再救他元神脫險。謝琳素性任俠,更是早抱不平。二人同一心理,正在算計如何解救,妖屍已自冷笑道:「諒你也逃不脫我夫妻的手內!」
是以便逕攜上官紅趕回南海玄龜殿去向父母求助。乃母楊姑婆終是心疼愛女,勉徇其請,賜了一件專禦五遁之寶「元象圈」,易周道法高深,也將洞中虛實,指點一番。易靜入洞之後,潛入方塘,救起燕兒,適遇英瓊等與人鬪法,燕兒傷重,便拉著燕兒躲入一個小洞之中。一面用代形法幻出一個假燕兒禁在原處愚弄妖屍,以防察覺。而且還乘妖屍不覺,把聖姑所留幻波池中總圖尋到!
三人神雷同時發動,祇聽霹靂連聲,金光雷火紛紛爆散,剛覺出雷聲沉悶,妖光略為排盪立即合攏,勢轉加強,倏地眼前一暗,四外妖光忽然一閃全隱,妖屍和毒手摩什也不見蹤跡。阻力雖去,神光以外仍是一片沉寂,宛如置身黑暗世界之中,什麼也看不見。試將法寶飛劍放將出去採察遠近,祇見一道道的劍光寶光在暗影中向前急駛,既無止境也不能照見別的人物影跡。謝琳施法由手上放出兩道光華照向前去,也是如此。
總圖一得,備悉全洞禁制奧妙,收發運用,無不如意,便令燕兒先出幻波池,自己還要獨自去建功,燕兒也是同來不久。眾人一聽易靜還在幻波池中,雖說總圖已得,池中妖邪畢集,也大是為她擔心,囑燕兒在谷中留守,眾人便隱住身形往幻波池飛去。卻說艷屍崔盈,因強敵疊來,已將毒手摩什召來。人是請了來,但又恐毒手摩什強嬲不休,萬一為其所迫,污玷聖姑仙府,益發不了!決計暫時不再以肉身出動,專以元神應付。免毒手摩什強行糾纏。那肉身本在西洞寢室玉榻上停放已歷多年,近日已把寢宮移向北洞下一饜。因是天生淫|盪邪媚之性,閒中無事,又喜用那肉身賣弄風情蕩態撩撥妖黨。眾妖黨自然願她早日破去聖姑寢宮禁制,搜取藏珍毀了洞府,一同離去。那知妖屍雖然復體脫困,心神暗中仍被聖姑法力禁制,一到進退關頭便不能自主,總覺時機未至,由不得遲疑起來,老是遷延委決不定。
謝琳見此邪情醜態,忍不住要出手,癩姑心細多識,覺那道者功候法力不是尋常,雖然迷戀妖屍,面上並無邪氣,人也不帶分毫奸惡之相,這等放浪無恥情形,太過可怪!忙止謝琳先勿下手,徐觀其變。
葉繽隨命二女離去,並問二女來時在路上可曾生事。謝琳笑容道:「來時曾遇一妖人在屠殺無辜,順手將他殺了,也不知何方妖人!」葉繽搖頭道:「你們殺的乃是妖婦烏頭婆之子,老妖婦邪法厲害,你們一離此處,必被追上,要小心為上!」二女也未曾在意,告辭離去。
當下不敢怠慢,忙照滅魔寶籙所傳破法,以全力運用真氣,將手一揚,連同靈訣發將出去。當時好似一個極大的皮泡當空爆裂,震得天搖地動,四山皆起回應。妖婦驟不及防,立受重創,元氣耗散。不敢戀戰,長嘯一聲,就此破空遁去。謝琳看出妖婦受傷,還待再取法寶乘勝給她一下,沒料去得這快!才聽嘯聲,已然化黑煙遁去,祇聽尾音搖曳遙空,再無形影。忙與謝瓔會合同往小寒山飛去。
洞中諸人已聞鵰嘯,趕迎出來紛紛上前禮拜不迭。輕雲英瓊見趙燕兒也在其內,好生驚喜忻慰,彼此匆匆禮敘,同入洞中落坐,才知原來女神嬰易靜自恃法力高強,心高膽大,自從初探幻波池受了挫折,回谷以後,越想越愧忿。知道妖屍已將聖姑所遺禁制全部運用,以自己的法力絕難勝她!可是此仇非報不可,縱然不能獨竟全力,給妖屍一個重創,或將道書法寶盜出一兩件,也好稍為挽回顏面。
幸而雲光並未停下,二女催遁光直飛茅亭前面落下,見師父尚在入定,一同走向蒲圍前拜倒。行完了體,待要退下,忍大師忽然啟眸微笑道:「琳兒自尋苦惱,殺機一啟,從此多事!瓔兒除與琳兒同習佛法,每值琳兒習練寶籙諸法時,務要避開。暫時禦敵降魔,琳兒自較擅場,將來成就仍是瓔兒佔先。以後表裏為用,各有補益,如若見獵心喜,非徒無益且有損了。」說罷又指示了一些功課,便即入定。
葉繽聞言,半晌不語,才道:「琳兒已將寶籙盜習,事已如此,我率性再指點她一番,使她更易習練。此事於正經修為上實有弊害,瓔兒卻須謹記我誡,萬萬習不得。這樣你二人長短互助,彼此均有大益,如你也同學會,不特將來你不能助他,反而同受阻累,那就更為不值了!」
這日寒月大師謝山忽來說大雪山絕壑之下,有一佛家靈境,地名青蓮峪。有一神僧大智禪師在彼隱居。這位神僧原是我佛座下第四十七尊者阿閻修利羅。因在南宋末年轉世,有許多因願未了,為此苦願閉關和-圖-書,以完當年願力,每隔一甲子開關一次,普渡有緣人。他那蓮池底下靈泉穴內有西方嘛羅披提尊者一千年前封藏的一件至寶,名為七寶金幢,上附七寶奇珍,威力神妙不可思議。這次禪師開關,正當此寶期滿出世,當時並有花開見佛靈異之景,應為二女所得。
跟著便聽毒手摩什的怪聲吃狂笑自洞底深處傳來,同時又有兩聲怒吼,聲甚慘厲,底下聲息便自寂然,仍和以往一樣。癩姑見狀猛的心動,打手勢令眾追蹤而下。眾人也自省悟,尤其周李二人覺那青白光眼熟,必是日前衛沙等逃人重來,遇見毒手摩什鬪敗欲逃,又吃邪法擒回!照此情勢,下面洞門必被來人攻破,正可乘虛而入。
妖屍聽了,連連獰笑,手指處由床頭短屏上面發出萬千縷其細如針的五色光華朝火焰中射去。祇見血焰大盛,飛針彩光閃閃,蝟集如雨。道者意似有些苦痛,依然強忍。旁邊謝琳見此淫凶,又要動手,又是癩姑強行止住。
四人又等了片刻,忽見妖屍由六左邊角小紅門內現身走出,眾人中祇有輕雲一人以前兩進幻波池均和妖屍對過面,這時看她論容貌並非不美,祇滿面上帶著獰笑,眉梢眼角威稜隱隱,時閃凶光,好似蘊蓄著無限殺氣。艷冶柔媚的姿容體態,變作了冰冷薄情一臉獰厲之相!
道者說完便自四面張望,神情似頗緊張。四人也猛瞥見左側暗影中飛來一團邪霧,妖屍披頭散髮,滿面鮮血狼藉,目射凶光。神光以外暗霧沉沉,妖屍身上祇籠著一團綠濃霧,如非四人慧目直看不真切!來勢特迅,彷彿暗夜荒郊突由側面飛來一個厲鬼,神態比前還要凶惡得多。到了近側,便咬牙切齒戟指厲聲咒罵不已。
二女出世不久,祇在峨嵋開府略有見聞,幾曾見過這等醜惡窮凶的妖邪!謝瓔方自暗笑見了活鬼,謝琳業已準備應付,笑罵道:「瞎眼鬼妖婦,你睜著一雙鬼眼,連人都認不清,亂找些什麼?」話才出口,人也同時加急飛行,忽左忽右往斜刺裏飛去。
謝瓔見神光生效,本想伸手去取,一見妹子捷足先登,知是定數,祇得罷了。那寶籙共是正反各五十三章,謝琳已是神仙中人,早得玄珠,一通百通。謝琳記看迅速,不消片刻便即默記胸中。見葉繽仍在定中,忙把書仍放原處,一面朝謝壤打手勢,告以書已還原,葉姑許可瞞過,少時說是不說。
那道者元神自從遇救到了神光裏面,朝四人拜謝之後,便由口中噴出一股青氣將身托住,趺坐其上。及至眼前形勢驟變,忽聽道者發出極細微的口音說道:「諸位道友此時已被移向中洞,聖姑禁法神妙無方,貧道連日在此暗中留意,觀察五遁生剋變化與顛倒挪移之妙,約略得知一點大概,變化無窮,威力至大。少時戊土威力必要發動,甚或生出許多幻相,諸位最好不出光外,靜候時機!」
當時全都會意,一同往下飛降。落地一看,果然洞門竟有兩處大開,是中西兩洞。忙分兩路急飛入內。剛一進門,外層洞門首先徐徐自行關閉,跟著內洞門也閉。眾人兩路都是加急前駛,毫未停歇,等內外兩層門戶一齊閉上,人已深入險地!
那妖婦生就一張馬臉,吊額突睛,鼻孔深陷,兩顴高聳,闊口厚唇,血也似紅,白牙森列,下巴後縮,長臂赤足,手如鳥爪,掌薄指長。身穿一件灰白色短麻衣,腰懸革囊,肩背上斜掛著七個死人頭骨,並非骷髏,都是相貌猙獰,獠牙外露,口眼鼻子亂動,背上釘著三叉一刀。
葉繽說罷,便令謝瓔立向一旁,手指處先收了桌上金花寶焰,跟著前面飛起一片金霞,謝瓔便被隔斷,聽不見葉繽謝琳說話聲音,待有個把時辰,金霞歛處,仍復原狀,謝琳神色,似頗忻喜。
謝瓔見她喜形於色,笑道:「葉姑祇是一時疏忽,她是能瞞的人麼?你看神泥雖仍放光,不過有相神光一照,已無先前強烈,明是破綻,乖乖認錯吧!」謝琳含笑點頭,方去葉繽身側跪下,葉繽已自醒轉,面有慍色,也不答理謝琳,祇向謝瓔道:「我起初祇當你二人言行心性無不如一,今日看來還是你好得多!」
癩姑畢竟經歷得多,見謝琳所施諸法毫無回應,越覺形勢不佳,和三人一商議,四人隨把飛刀飛劍法寶聚向護身神光之外,一面癩姑和周謝二人各掐靈訣運用玄功合力發動神雷。這時那烏金色雲光越來越盛,似排山倒海一般閃變起無限金星,飛花電舞,四方八面潮湧而來。
不消數月時光,謝琳便將全書習完,一切伏魔諸法均可隨意運用。雖還未到爐火純青境地,法力高強已遠勝往昔。禪門基本功夫卻比謝瓔遜了一籌。
妖屍卻另有打算,覺得有毒手摩什一人,足可濟事,餘黨全是贅物。這般妖黨又各許有甜頭,自從新情人來,雖然膽怯不敢與爭,背後對自己全發過牢騷。明日脫難,和毒手摩什棄眾一走和圖書,全成仇敵!欲乘半日閒暇挨個試上一試,除非試出真對自己不敢絲毫違忤的還可容其存活,如若怨望不遜,率性將他除去,以免後患!
妖屍才一出現,便戟指向前空畫了七八下,立有一片符篆形的輕雲出現,浮空停立在她面前。妖屍再以左手掐訣,照符煙上一揚,張口一噴,那符煙也一閃即隱。妖屍隨又曼聲悲嘆道:「朱道友,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既然見拒,我已無顏再見你面,我已止住前同埋伏,開放門戶,請自便吧!」四人見妖屍邊說邊側耳靜聽,面色越發獰厲難看,語聲卻覺柔媚淒婉!如非眼見,幾疑說話的乃是另一個癡情少女,凝不是她!
待了一會,妖屍又在室內曼聲長嘆填:「朱道友,你怎還不知我的苦衷?就不願再理我!難道略說我不得已的苦況,你也不屑聽麼?」邊說邊又哽咽起來,聲甚淒婉,益發動人憐意。
癩姑等四人早就打好主意,準備道者一死,立即猛衝上前解救。謝琳所習滅魔寶籙,專破這類攝魂邪法。一眼瞥見妖屍手上放出黑色煙網,倏地轉身衝蕩開烏金妖光,往道者身前趕去。一面手掐靈訣往外一揚,手上立現出明如皓月的寒光,妖網便有似潑雪向火,一閃即消。
祇見妖屍粉頰紅暈,媚目春情淫|盪之態益發不堪,淫心已然大動。欠嬌軀抬起左邊一條粉腿,待要夾向對方頭上,同時櫻口微動,吐出一絲粉紅色的輕煙,飛向對方頭上。那道者忽似驟然遇到毒蛇猛獸一般,倏地捨了妖屍兩條粉腿,慌不迭飛身縱退出兩丈以外,也把口一張,一股青色的道家內元真氣立噴出來護住全身,帶著滿臉愁苦之容悲聲說道:「請你念在前情,暫且寬緩一步,等我說完了話,死活由你如何?」
二人方自尋思,那烏金雲光已然追出老遠,忽又由極遠處飛將回來,勢子比前更急,展布也更麂大,天被遮黑了半邊!光中發出極猛惡的厲嘯,這時皓月明星之下,祇見天邊烏雲萬丈,瀰漫遙空,中次千萬點小金星,星馳電掣,晃眼祇剩極小一片烏金色的雲影沒入青旻杳靄之中,端的神速已極!二女雖恃神光護身,見此猛惡聲勢,也自駭然!
剛一發覺有警,心大驚急,慌不迭返身回救時,那一副千嬌百媚粉鑄脂凝的艷骨香肌,已被三人的劍寶神雷連絞帶炸,成了一堆焦黑糜爛的血肉,狼藉滿地,四下飛濺!妖屍萬分情急之下,祇顧搶救那具肉身,猛撲上去,癩姑等三人立同移鋒相向!
四人雖仗神光護身,沒有受傷,離身兩丈以外卻被四面迫緊,離頭丈許也受到了重壓。這時全室充滿妖光,祇四人立處空出不到兩丈大小一團,照此情形,隱不隱相等。反正隱已無用,便把身形一同現出。一面運用神光抵禦,一面把飛刀飛劍法寶神雷發將出去向妖人夾攻。
妖屍施完法,便向寢宮內走進,四人仗著佛家無相神光隱身,立時趁隙跟進。進去一看,俱都暗中驚奇不置。原來那間臥室通體正圓,分成內外兩個半間,當中隔著一道簾幕,看去鮮艷絕倫。妖屍臥榻設在裏面的半間。外半陳設坐具寶氣珠光輝映全室,而內半陳設綺麗新奇,尤非筆墨所能形容。當中放著一個腰圓形的碧玉榻,一切鏡臺奩具以至衣履被褥之類無不齊備,應有盡有,祇是所有物品,珍奇異常,慮世上多富貴的人家也不易見到一件。
剛飛出不多遠,忽又聽異聲再起遙空。循聲一看,來路天邊現出一片島金色的雲光,勢如潮湧,正由東南方飛來。鋪天蓋地一般,其疾如電,飛得又低又廣。二女一見便認出是強仇毒手摩什的妖雲。頗似發現自己蹤跡,仗著他烏金光幕飛行神速,趕急追來。
二女聞言大喜,依時前往,恰遇癩姑,攻取七寶金幢經過,前文已有詳述,此處不再重複。卻說英瓊、輕雲、癩姑等三人,聽完仙都二女修習滅魔寶籙的經過,都好生代她歡喜,商議要一起到幻波池去。謝瓔說:「毒手摩什記恨前仇,日常都在窺伺,保不相遇。固然此時他已不能奈何我們,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與這妖孽對面總較省心。何況我又忙著往靜瓊谷去,眼前反正除他不了,何必白費力氣與他糾纏!我們五人都用神光隱形飛遁吧。」
葉繽聞言笑道:「此書以前乃神泥封合,被我化成散沙方得取出,還原並非易事,先談一會也好。」
妖屍左肩一搖,立有尺許長一口飛刀向前飛去,那道者瞥見刀光臨頭,哈哈一笑,護身正氣立即收歛,毫不閃避。刀光往下一落,將頭斬斷。緊跟著便見一團青氣裹住一個小人疾飛而起。妖屍也真歹毒,人一殺死,揚手便是一蓬黑紗般的妖霧朝那小人當頭罩下。
癩姑想先見識七寶金幢威力,覺著二女早晚要與妖人交手,既無可畏,何須掩藏示敵以怯!就二女金幢不用,還有牟尼寶珠、紫青雙劍和屠龍刀,哪一件都是妖人剋星!怕得和-圖-書何來,也大力贊同。
二女不料有此一著。見那金花寶焰強烈異常,寶籙就在其內,連施法力不能移動分毫。正乾著發急,謝瓔比較沉穩,見祇師傳有無相神光不曾施為,師父曾說此法不特護身神妙,並能制壓敵人法寶,何不姑且一試?佛家妙法果然不可思議,那桌上金光寶焰吃無相神光一壓,立即光華銳減。謝琳見狀大喜,知道寶焰乃神泥所化,佛光既可剋制此寶,自可隨意取攜。當下更不怠慢,在神光護身之下,一伸手便把書取到手內,縱向一旁默記。
這幾月中謝瓔一意禪修,毫不外鷺,不特心光湛然,靈慧獨超,便是護身神光以及平日經佛法重煉的飛劍法寶也同增了威力妙用。二女各有勝場。言行心性不覺也有動靜之異,不似以前姊妹二人一言一動連心意都是一樣。
妖屍原身沒有搶救成功,反迎著中了謝琳一雷!癩姑出手便用屠龍刀,連同輕雲青索劍一齊電掣飛繞上去,妖屍縱然神通廣大,也禁不住這三人的幾面夾攻,元神受創不輕,見勢不佳,咬牙切齒厲嘯一聲,遁向一旁,晃眼無蹤!
癩姑等眾人遁光迅速,不一會幻波池已自飛近,晃眼就要穿波直下。眾人猛瞥見池面上似有烏金色雲光閃動,忙按遁光暫緩前進。就在眾人目光到處,同時又發現兩道青白光華由池底沖波而上,已然快出水面,高起僅得尺許,便吃那烏金雲光由下方急追上來,勢比青光迅速得多,似光網一般將兩道白光一齊罩住,立時便被兜壓了下去。
頓姑見長此相持不是辦法,想衝到外面再作計較,妖屍忽然出現,披頭散髮,滿面血污狼藉,狀極凶厲,戟指跳足向四人厲聲喝罵:「該萬死的賤婢,竟敢暗算仙姑法體,少時擒,不教你們受我一千年煉魂磨身之刑,誓不為人!」說罷轉身又向道者大罵:「你這死有餘辜的狗賊道,速將生魂借我以報今日之仇,將來還能放你轉世,否則我夫妻已將仇人困住,一樣也能報仇,你卻要受煉魂之慘,早晚形神皆滅,連轉劫再世都無望了!」
變出非常,大出妖屍與四人意料之外!妖屍正在發動春情,噴出香霧迷誘對方,本心同乍淫樂,不料突然躍起,再看到那等愁眉淚眼情景,怒火慾焰一起點燃,當時毒念重生,不顧發話,首先把手一指,那右方垂的半片簾幔立化一大片血赤色的火焰,火網一般電馳飛墮,將對方罩住。一面目射凶光注定對方,那雙淫凶眼裏直要冒出火來,先前玉艷花嬌柔情密愛全化烏有,艷色美人頓成羅剎變相!冷冷獰笑道:「你不知我性情麼?還有什說的!」
正好妖婦烏頭婆迎面飛來,二女正飛行間,忽見前面一團愁雲慘霧擁著一個妖婦飛來,忙分向兩旁閃開。定睛一看,那妖婦又高又大,臉似烏金,一頭黑灰色的亂髮披拂肩背之上,兩邊鬢腳垂著一蓬白紙團,團下垂著一掛紙錢。
毒手摩什被她逗得啼笑皆非,急惱不得,欲|火難消,發了野性,暴跳如雷叫鴛起來。妖屍意猶未足,又在內傳聲媚笑道:「你枉自法力高強,修道多年,這塊肥肉遲早是你的,共祇還有一夜功夫也熬不過!」
妖婦聞聲一聲厲吼,兩手一揮,便往發聲處憑空撈去,十條灰黑色的暗影閃電一般掃來,又發出一聲極尖銳的淒厲哭聲。她這妖法非同小可,祇聽到她的哭聲,心神便即不能自制,將魂攝去。謝琳心恃敵明我暗,本意還想侮弄,及聽哭聲入耳,儘管有了戒備,儂然機令伶打了一個冷戰,才知妖婦不是易與!
下半身雖被蓋住,卻在有意無意之中半隱半現的露出一段玉腿。神情隱含幽怨,玉頰春生,櫻唇紅破,瓠厚微露,蘊藏著萬種風流,無限情思,端的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撩撥人的遐想!
這時妖屍元神早已離身飛起,現出一付滿頭鮮血狼藉的惡相,正站於道者身後。那道者直似始終不曾覺察。妖屍元神,忽又不見。冷不防把足一縮,用力稍猛,將下半身蓋的那床錦被掀開了一些。那一雙凝玉潤的粉腿立即呈現,道者也就勢撲將上去,雙手摟緊,不住溫存撫愛。妖屍毫無躲閃,滿面微笑,媚波瑩活,俯睨著俯伏在她身上的道者眉梢眼角春情蕩意自然流露,那搭在胸前的纖纖玉手伸向道者頭上輕輕撫弄,好似柔情款款不能自禁之狀。
謝瓔忙已跪下道:「此事休怪琳妹一人,這是爹爹唯恐葉姑來日多事,特意設下此計,乘虛盜習寶籙,原定我姊妹不論何人,先到手便算。瓔兒也未始不想學習,祇被琳妹搶先,慢了一步,葉姑不要生氣!」
眾人都表同意,將遁光會合,一起飛馳。不料平平順飛回靜瓊谷,途中一個妖人也未見到!癩姑等三人見谷中禁制依然,一同飛落現形。見神鵰獨立洞外崖角之上,偏頭向上觀聽,眾弟子一個不在洞外。神鵰見眾現身,忙迎上來喜嘯了兩聲。
那道者聞言略一尋思,在火焰中高聲答道:「我本想和_圖_書以此一身了這孽債,現和你孽緣已盡,百年迷夢也自覺醒。你想用我生魂行使妖法,此時我已在你們掌握之中,可將妖火撤去,隨便一刀一劍均可殺我,你下手罷!」
原來妖屍已暗中顛倒禁法,變換地形門戶。就在天旋地轉、妖光明滅甚急之際,四人已被移出室外。二妖孽正在全力施為。
妖屍說著,把手一招,赤紅火焰立即飛回,那道者仍在真氣護身之下昂立不動。妖屍怒喝:「狗賊道還在賣弄伎倆,怎能殺你?」道者冷笑道:「你祇把刀劍放來,我必無抗拒,一准兵解就是!」
此時毒手摩什迷戀已深,見狀直恨不能抱著咬上兩口。見妖屍正扭著嬌軀行到轉角,又回身斜睨媚笑道:「你還不到中洞坐鎮,祇管看我作甚?」毒手摩什聞言,再也忍耐不住欲|火,怪吼一聲,一縱妖光便追撲上去。不料妖屍想他為己出死力,故意施展邪媚之術,有心撩撥,好使寶命,此著早已防到!含著媚笑,祇一閃便即飛遁,緊跟著門便自關上。
毒手摩什應|召而來,與妖屍合力將所煉幾件破寢宮的法寶煉好,方始議定癸未日下手破宮。
此是妖屍「白骨鎖魂香」,道力稍差一點的人祇聞到這香氣立被迷惑,軟醉如泥,任她盡情擺佈,絕無倖免!
就在這妖屍回房俄頃之間,先前極惡窮凶滿臉獰厲的本相已收拾淨盡,連容貌神情都似變過。這時正做出閨中美眷午夢初回,睡眼惺忪,春情盪漾,所思不至,無可奈何,嬌慵欲墮之狀。一副嬌軀正半臥半坐靠在榻頭玉屏風上,那腰圓形的玉榻祇近頭一面兩邊有近二尺長雕鏤精工的扶手矮閬,餘者三面全都空著。榻上鋪陳著極厚而軟的錦茵,人臥其上,身體便陷沒了小半。
妖屍也不起立招呼,祇媚目流波斜睨了一眼,便自將目合攏不再理睬。道者祇把雙目注定妖屍,由頭至腳仔細領略端詳,大有秀色可餐愛極忘形之意。漸漸由上而下看到那隻欺霜勝雪、纖細柔滑的白足微露被角之外,竟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在那棉軟溫柔無異初剝春蔥的纖指上親了一親,更又伸手下去將那隻美妙無雙的白足握住,撫摩了一會,又跪將下去親了又親,手也漸漸往粉腿上摸去。
妖屍身上半藍半裹著一床色作淡青看去又輕又軟的被單。上半身雙肩前胸和手臂露出在外,一手微搭胸前,另一手臂懶洋洋支向右側玉闕之上。身穿一件薄如蟬翼雪也似白的道衣,前胸微敞,露出雪白粉頸、半段酥胸,乳峰隱隱墳起。沒蓋著的地方肌膚玉映,露出半截臂膀和那十指春蔥,說不出的粉鑄脂合,圓滑朗潤。
妖屍過信毒手摩什,擒殺敵人以後沒有立即閉洞,行事疏忽。到毒手摩什大模大樣從容走入,才將各層禁制復原。一面賣弄風情,妙目流波,作了一個媚笑,呢聲說道:「今夜子時便可功行圓滿,有你在此,料他大羅神仙走進也自送死!我想此時回轉臥室調練元神真氣,不許你跟著進來又發猴急擾我!明日起長久補報,憑你把我怎樣吧!」說時媚眼中現出無限蕩意,說完故意笑吟吟往北洞寢宮走去。
謝琳以為這類妖術邪法破之甚易,便把滅魔寶籙上的「三陽降魔神焰」和「五火神雷」相繼施展出來。祇見金光寶焰五色神雷火花似雹雨一般發將出去,再加上原發出去的刀劍法寶,電掣虹飛,威力立時大增。初意這一發動,妖術邪法定必失敗。那知妖屍用的是聖姑所遺諸般禁制,謝琳所施二法不特未能得手,反倒引發內中妙用!
妖屍在裏面微微嘆息一聲,那道者聞妖屍微嘆之聲,好似感動,倏地把牙關一咬,從容款步走入,當道者初來在外喚玉娘子時,妖屍一面裝著負氣不理,一面手持兩寸大小晶鏡隔著簾幕往外照看,面上微有慍色。直到道者入室,口角邊忽又帶著一點冷笑,四人看得逼真。那道者好似常作入幕之賓,一進門便直往簾內走去,目光卻四面注視,意似查看室中有無可疑形跡。到了榻前,便向妖屍身側坐下。
毒手摩什怪吼一聲,連忙趕去,已自無及。四人往前祇一湊,那小人早在有相神光以內,益發無如之何!妖屍毒手見此情形,憤怒欲狂!四人救了道者元神,想轉身往前衝逃出去,猛覺天旋地轉,頓成了黑暗世界。身外妖光加了力量,烏金雲光不住明滅閃變。連癩姑謝琳的慧目法眼均看不出眼前景物,彷彿存身之所已非原處。上下四外無邊無際,妖光以外一無所見。
正在此際,四人覺著外面有似微聲飛入,隨見簾外有烏金影子一閃。四人知是毒手摩什妒火中燒,潛蹤窺伺。妖屍突然縱身飛起,化作一片碧陰陰的光影往道者撲去。癩姑知是時候,立把手一揮,上官紅暫立原處不動,癩姑等三人各把飛刀飛劍法寶神雷,冷不防一齊發動,先朝榻上妖屍肉身飛去!祇見白、金、紅、青各色光華七八道一齊飛射。同時霹靂連聲,打得滿屋俱是星光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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